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章第9节 继续走继续遗忘(1)
我通常是夜里差五分钟九点的时候趿着拖鞋出门,站在《南方周末》红色的广告牌对面等178路公共汽车。从南方日报到体育中心之间大大小小的广告牌闭上眼睛都能说得出内容,那时刚刚从一家广告公司辞职出来,黑白颠倒的工作彻底毁掉了我的时钟系统,它经常性的让我在睡觉的时候阶段性的醒来,工作的时候却又总想睡觉。医生说是神经衰弱,需要休息,就彻底给自己放了假。
加班对于妙妙来说是依然是家常便饭,她在设计大厦里的一家公司里做网页设计。以前每天夜里下班后无精打采的去她公司接她时,她总是用一种同病相怜的语气慨叹人生苦短,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穿过地下通道,在体育中心站等回去的车。
我辞职后依然每天夜里九点二十分坐在她公司的台阶上等她下班,不过从那之后每次到体育中心这段路程她总是和我一前一后保持一定距离,她最讨厌我不修边幅的穿着宽松的白色文化衫和短裤晃在她左右,她总是恨恨的在我胳膊上拧一下,说:〃你呀,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我通常夸张的惨叫着求饶,然后下次亦然。
妙妙是一个在乎细节的女孩子,贴在家里冰箱上的留言贴都要画上带了颜色的卡通图案,厕所里正对着蹲位的门上贴着〃此处不准大小便〃,一些细小的东西在她手里津津乐道。我正好相反,很多事情没什么原则,更可气的是说的总比做的多。
在大厦楼下眼巴巴的等着妙妙下班,想象着妙妙从亮着灯光的大门里出来,略带感激地看上我一眼,偶尔也会暂短的拥抱,然后我们一前一后的回我们共同的小窝。
还有五分钟妙妙下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阿鹏打来电话,说是心里有些闷,想去喝酒。我说你等我三十分钟,我先把妙妙送回家。
阿鹏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水瓶座,一个是双子座,很多时候像书里写的一样默契。
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棠下的大排档里,一盘花甲七七八八的净剩下了壳,阿鹏自顾喝酒,默不作声。问了半天他才沮丧地告诉我小豆今天问他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才结婚。
我说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拍拍他的肩,来,继续喝酒。酒进了肚子,一想不对,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真就结婚是个挺让人头疼的事儿。
阿鹏和小豆一直是挺让我羡慕的一对。当初刚进大学那会阿鹏一直都是他们班女生眼里的宝,一本手抄的诗集被传了个遍不说,唱歌在班级里也找不到对手。那时候会弹吉它的男生在学校里谈恋爱多多少少都有几分优越,这家伙从那时候起开始心高气傲,谈了几轮奢侈的爱情之后终于发现高处不胜寒,摆正姿态和小豆开始了马拉松式的恋爱,一晃差不多已经七年。而我,始终在情海里沉浮,得意时少,失意居多。几年下来,看待爱情倒有了种浮沉随浪的豁达,认为什么都无所谓。我不相信爱情,或者是不敢相信,当然,阿鹏和小豆的爱情除外,他们长达七年,辗转两个城市的恋爱关系让我不至于对爱情产生绝望的情绪。
来广州半个月后,阿鹏受了我的鼓动也跑来广州。一周后,这家伙被一家大型IT公司要去,培训一周后调到了南京总部,其后的一年辗转于各个城市,让至今把行走当成梦想的我好好的羡慕了一回。去年年初,阿鹏调回广州工作,当上了大区部长,从此鸟枪换炮。其后把小豆接来广州,找了份工作,两个人结束了长达一年的两地的生活,开始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
也是在去年,我在酒吧里认识了刚刚和前任男友结束爱情的妙妙,那时我也正好弄丢了爱情,于是两个人遇在一起,发现同病相怜,空虚寂寞的日子难过,就走到了一起,至于两个人的关系,谁也没有认真去深究过,似乎与生活有关,与爱情无关,至少彼此的怀抱温暖,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们越来越容易妥协。
阿鹏说这次可能要做一个决定。
他说他一百个不愿意结婚,至少现在还不愿意,他总觉得婚姻应该有事业垫底,心里才觉得踏实。他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有了点事业还算不上牢固,不至于捉襟见肘,也算不上十分宽裕,就这么一下子给爱情做了一个总结,总觉得心有不甘。
他说小豆不这么想,小豆比他大一岁,27岁的女孩子多少对家都带着渴望,更何况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该给她一个名正言顺。
他说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争吵了几次,不过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不过这次恐怕逃脱不掉了,晚饭的时候小豆说如果还不打算娶她就马上分手。
看到阿鹏提到分手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对于一份相濡以沫了七年的爱情来说,分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又要在爱情断开的地方,留下多深的伤口?
那天晚上和阿鹏喝到凌晨两点,他醉了。把他送回家,叮嘱小豆别给他太大压力。出门时,回头望了一眼小豆,忽然为她感到难过,一瞬间跌入情绪的低谷。
在抉择面前,爱情的处境那么尴尬。
在出租车里忽然替自己难过起来,相爱着的人是幸福的,即使要去面对婚姻的考验,至少是在做选择题。我呢?我问自己,爱情你在哪儿?找不到答案,一如继往的在我这里成了问答题,想起读书时的试卷,虽然问答题总要比选择题多出几分,但它的难度,从来都是让我望而却步。
回到家时已近三点,听着自己疲倦的脚步声上楼,摸索着钥匙洞开门,拉开洗手间的灯,然后就看到了妙妙贴在镜子上的留言条:
〃是不是又喝多了酒?冰了绿茶在冰箱里,睡觉前别忘了换睡衣,太累袜子留着明天我给你洗……〃
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我对着镜子小声的哭泣。尽管一再告诉自己,我们的爱情不过是场终将散场的电影,但那一瞬间幸福的感觉是真的,它浓浓地包裹着我。
突然很想有个家,哪怕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就够了,不需要太多物质的东西,一个等爱的人,一扇朝北的窗,可以看到星光。
躺在床上,把脸朝了她的方向,她暖暖的呼吸触到脸上,忽然很想给她温暖,这个和我一样可怜的孩子,我们都是缺爱的人。她似醒非醒地转过身抱住我,我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有泪从我眼里滑落,她感觉到了,微抬了头问我,你怎么哭了?
我说,我爱你。第一次对她说。
第一章第10节 继续走继续遗忘(2)
阿鹏去了南京开会,整整一周没有联系,不知上次为结婚时间吵架的事儿最终有没有了结。
很多时候,只是担心,插不上手。
去电脑城买刻录机的时候顺便去五楼看了小豆,她老板在,不太方便说话,于是她极力向我推荐一款带手写笔的笔记本电脑,说这个比较适合我这种整天码字的人,直接手写方便些。
我说我以前用过一款带手写的PDA,从此留下了后遗症,对手写输入敬而远之。
走的时候小声问她阿鹏几时回来,上次的事儿怎么样了?
小豆回答得平静,料定大概没出什么大事,这才安下心来。
一个周末逛街回来,见妙妙在客厅里和一个男人聊天。见我回来,妙妙介绍:他叫阿荣。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妙妙曾经提过,好像是她的旧男友。
简单打了招呼,我放下东西,慌称有朋友在楼下等,转身出门,逃一样下楼。
阿鹏去了南京,找不到人喝酒,只好一个人在楼下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转,心里缠了复杂的情绪,脚步有些茫然。
直到夜里十点才回家,妙妙在洗手间洗着衣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没有多问,打了个招呼上床。晚上,谁也没有提起此事,心里却都有一些隐约的东西。
阿鹏说几天前和小豆订了婚,两个人吃了顿还算丰盛的饭,写了纸协议,仅此而已,谁也没通知。
对于爱情,我们往往缺乏耐心,仓促之间总有一些细微的东西让它显得不那么完美,然而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希望在遗憾里开花,然后再长出遗憾的果实。我想。
他们一直在计划一次旅游,却为是去桂林还是厦门争执不休,一个要去桂林看山水,一个要去厦门看海,结果最后哪儿也没去成,老老实实的在广州呆完了国庆假期。
然后,生活又忙碌起来。
朋友何松私自接了个烟厂的文化手册来做,文案部分要我帮忙,那会正巧没什么心情写稿子,于是便认真写起广告文案。昏天黑地的一个星期下来,总算在客户那里蒙混过关,拿到了一笔过得去的报酬。我想给妙妙买件衣服,逛了半天天河城,忽然想起和妙妙在一起半年多了,竟然还不知道她衣服的尺码。
我总是这么地粗枝大叶,甚至经常忘记一些私人的节日,还有就是三番五次的丢了钥匙,忘记午餐的时间。我对妙妙说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都是广告公司的工作留下的阴影。暗地里自己知道,自从摆脱工作的束缚,开始纯粹以码字为生后,我的生活便陷入了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对事物的判别失去了原则,自己的事情更是。
最后,只好买了一件银制的挂饰,送给她时她很开心。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会为一些细碎的事情而感到幸福。
阿鹏突然告诉我公司决定调他到东北大区,一周之内要回沈阳,命运的颠沛流离,充满玄妙的东西,让人难以捉摸。
在天河北路上的陶然居为阿鹏饯行,小豆公司开会没来。席间阿鹏说他想起了在重庆的日子,每次到陶然居都会点一道叫〃侧耳根〃的菜,味道很怪,但是他爱吃,那时候每天忙忙碌碌,解放碑附近美女如云。
他说那时一个重庆女孩子很喜欢他,人长得也漂亮。他们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在江边聊天到很晚,可是每次说到爱情时,他总是不自觉的避而言它,坚守住爱情的防线。一边是偶然一次的爱情盛宴,一边是吃了七年的家常便饭,当你必须择其一而食之的时候你就会左右为难。
夹了一筷子〃侧耳根〃放到嘴里,怪怪的,又形容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或许这就是从我们身边划过的一种叫岁月的东西,在你还没有尝出它味道的时候,你已经吃过了它。以后重又吃起的时候,你会想起那些曾经一起品菜的人,和当时的岁月。
一个周末的晚上,妙妙休息,一帮圈子里的朋友约了谈一个电视剧剧本,结束后一起喝酒唱K,曲终人散已近零时。回到楼下,抬眼望见家里的灯昏黄地亮着,忽然觉得温暖。一边上楼一边想,等拿了剧本的稿费,一定要带妙妙去她最想去的稻城,在香格里拉宽广的怀抱里行走,要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推开门,妙妙衣装整齐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是收拾好了的大包小包。
我呆立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等着妙妙把收拾行李的缘由解释给我听,还是主动去问,心里却隐约的猜出了结果。她站起来,迎面抱住我,我抬起双臂紧紧地搂住她,感觉心一阵紧似一阵的痛,眼泪在眼圈里回旋。她一次又一次说对不起,她说她始终没有办法忘记他,她说她骗不了自己,更不想欺骗我……
单薄的身体,留不住这最后一点点可怜的温暖。我说,既然决定了,你走吧。
之后我只是沉默,靠在墙角里什么都不肯再说。妙妙在距我一米远的地方呆呆的站了一会,用带了一点点哀怨、一点点留恋、一点点不忍,还有一点点茫然的眼神看我,我故意不看她,侧脸看淡黄的门,妙妙亲手贴上的门签,还留在上面,崭新如初。
第一次没有送她,狠心的看着她提了大包小包下楼,房门关上的刹那,我泪如雨下,一切就在这一瞬间结束,让人来不及思考,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放肆的哭声,倒在床上,绝望的情绪在内心里疯长。
这就是爱情,这就是人人都渴望的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在我最需要它的时候转身,弃我而去。
阿鹏走了,走的那天恰巧大雨,和小豆送他上车,我们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长长的站台,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保重,然后他提着重重的行李,艰难的挤上列车,他一次次的回头,始终是微笑着的表情,我回头看身后的小豆,头发被雨淋湿,沾在脸上,缓缓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