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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下回分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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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进。    
    单田芳夫妇合计好了,便拎着点心盒子找到了赵玉峰说书的前进茶社。望着老朋友的后代,赵玉峰喜上眉梢,他不紧不慢地问:“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    
    单田芳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念了。嘿嘿!我……已经……下海啦。”    
    “师父是谁?”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一部分别校园无奈下海 拜名师慨然登台(3)

    “李庆海。”    
    老头儿眼睛一亮,说:“哦!早有耳闻,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彼此寒暄了一阵子,赵玉峰便来了精神头儿,他无限感慨自己同单永魁夫妇的交情,又对老单家的不幸遭遇摇头叹息,随后说:“你学说书,我最赞成。这是你明智的选择。书曲行,文化人少啊,如今,你来了,就是我们的‘状元’。将来,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整理整理,传诸后世,那可是功德无量啊。”    
    赵玉峰极为欣赏眼前这个举止儒雅、随和礼貌的年轻人,他神采飞扬地挥动着胳膊,爽快地应承道:“从今天起,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学习也好,切磋也好,悉听尊便!”    
    单田芳也格外动情,他站起来,给老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单田芳的评书里有句名言:“不服高人有罪。”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本人博采众长,为我所用,哪怕遇到一名普普通通的演员都不肯交臂而失,更何况赵玉峰这样的书曲大家呢?见面第一天,爷儿俩就感觉肝胆相照,推心置腹,他们谈了很多,很久……    
    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罔,就是糊涂——天天像老牛那样撅着屁股学习也会犯迷糊,为什么呢?机械、盲目、不得要领。看来,天才与勤奋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虽说邂逅了赵玉峰这样的高手,但是,单田芳绝对不会端过来照抄,他在艺术上始终是挑挑拣拣,反刍消化。这正是单田芳的过人之处——无门派地交游,有选择地吸收;否则,他永远超越不了自己的老师,至多是“李庆海第二”,或者“小赵玉峰”。京剧大师马连良先生不是说过吗?“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其实,任何门类的艺术都是一个理儿。应该庆幸,单田芳的确是个会学习的人。    
    比如,赵玉峰的《明英烈》,活儿挺瓷实,却不叫座儿。二百多人的茶社,只有寥寥几十位听众。单田芳觉得蹊跷,便仔细品味赵氏版本的《明英烈》,看看毛病到底出在哪儿。这就要得益于名门出身了,《明英烈》是老单家看家的买卖,王香桂与单田芳的三舅都在这部书上下过苦工夫,而且各有惊人之笔。揣摩了许久,他终于把刺儿挑出来了,赵玉峰的评书关节不严,主题游离,再加上“扣子”散漫,所以抓不住听众。晚上的书场一散,单田芳便随师爷返回住处,爷儿俩盘坐在橘黄色的灯影里,一边喝茶,一边叙谈。单田芳把自己的想法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并且,壮着胆子在师爷面前讲了一段“单氏版本”的《明英烈》……没想到,赵玉峰非但没有脸热,反而双瞳放光,一拍大腿,说:“太好了!小子,你行啊。冲你现在这个水平,完全可以登台说书啦!”    
    单田芳连忙摆手,推说自己不敢。“不敢?”老头儿立刻吊起脸,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有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过了我这一关,还有啥可怕的?就像你刚才那么说,用不着发挥,上台照端,肯定能火起来!”    
    得到了师爷的褒奖,单田芳的底气也鼓足了,他心里话:“既然干了这一行,就不能瞻前顾后、扭扭捏捏,早晚都得登台亮相,何必躲躲闪闪像个娘们儿似的?干!”小伙子主动敲开了鞍山市曲艺协会会长的房门,迎面就提:“会长,我要说书!”    
    那时候,曲艺行可是有尺寸的,登台也好,演“正场”也好,得具备相应的艺术资格,摸摸脑袋就是一个岂不就乱套了吗?当时的单田芳还属于学员——尚未出徒的“青瓜蛋子”,谁肯花钱听你的书!怎么办呢?曲协会长满屋子踱步,单田芳也是心急如焚……    
    为这件事,曲协先后开会研究了几个月,总算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单田芳可以登台,但不能占“正场”,先试着说“板凳头儿”吧。    
    “板凳头儿”又叫“掐灯花”,是书曲行话,说白了,就是见缝插针、补空垫场。“黄金时间”留给大腕儿名角儿,剩下的工夫,人们下班的下班,吃饭的吃饭,书场里客少座稀,那些小徒弟,就可以加塞儿了。凭良心说,给单田芳一个“板凳头儿”也算格外破例。    
    为了给这位年轻人捧场,“曲协”还专门做了宣传,提前很多天,鞍山街头便出现了大幅海报。单田芳回忆说:“当我上街,第一次看到印着自己名字的大海报时,心跳不止,脑袋胀大——紧张啊!”谁知道初出茅庐第一仗能不能打好呢?反正只有两条路: 不是露脸,就是丢人,对于一名年轻演员来说,不同的结局就意味着不同的命运——首场演出,太关键了。    
    立刻插手准备吧!圈儿里的同仁被邀请来充当观众,单家宽大的客厅里摆开了阵势,一张书桌,两排椅子,所有的客人都瞪着大眼睛、一丝不苟地挑毛病。单田芳本人更是手心里捏着一把汗,除了请人“摘毛(找缺点,提意见)”,还日日夜夜地下苦功,嘴里嘟嘟囔囔尽是书套子,甚至连梦话里都是这些内容……    
    1956年正月初三,单田芳首次在鞍山市内的茶社登台亮相,他带来的是拿手好戏《明英烈》。多少年过去了,那场演出还历历在目,至今想来,他还不断地唏嘘:“这关键性的一步是真难走啊!”    
    那天,正场演员是位唱西河大鼓的,按辈分单田芳该叫人家婶儿。她表现得非常友好,自己的节目刚完,便特地为下面的“板凳头儿”做了良好的铺垫:“各位先别走,下面上场的是一位年轻演员——我们书曲界的后起之秀。他要给大家说一段《明英烈》,希望多多捧场。”    
    还真不错,台下的观众都没走,眼巴巴地等着新手登台。虽说老演员已经做了善意的铺垫,但并未消除单田芳的紧张情绪,他完全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激动得两眼放光、四肢微颤。从后台到前场只有二十几步,他却不知道上台迈的哪条腿。管他呢!反正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登台之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在观众眼里,台上的年轻演员风华正茂、浓眉大眼,嘴角儿还挂着一丝谦和的笑容——小伙子挺有台缘嘛。人们七嘴八舌地品评着,单田芳也准备就绪了,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稍微清了清嗓子,随后,娴熟地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正式开书。    
    早已滚瓜烂熟的《明英烈》就像洪水决堤那样,一泻千里,奔涌出来。当然是很卖力气了,嗓门儿有多大使多大,口齿要多灵有多灵,什么起承转合,什么轻重缓急,都靠边儿站吧,单田芳满肚子都是词儿,真是不吐不快,越说越凶,生怕讲慢了一点儿就赶不上末班车似的。评书的节奏一乱,演员心里就没底了,越来越快的语速根本无法控制,而且是讲得越快越冒汗,简直不是在说评书,而是评书在拽自己百米冲刺……就这么气喘吁吁地追赶了两个小时,最后终于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然后,鞠躬,下台。    
    单田芳谢完幕,里边的棉衣全都湿透了。事后一扒拉算盘才知道,肯定有一拨子听众捧场,要不,怎么能一下子挣到四块两毛钱哩!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当时,人民币相当瓷实,鸡蛋三分一个,猪肉四毛一斤,上好的面粉也不过一块钱——四块二,可以买不少东西呢!尤其这笔钱是单田芳有生以来第一次凭本事赚来的,就显得格外特别、格外有意义。    
    他揣着钞票欢天喜地地赶回家,月子里的妻子王全桂还等着茶社里的消息呢,她见面就急着询问:“怎么样?”单田芳把钱往妻子怀里一放,眉飞色舞地说:“看!今天的收成。想不到,我也能挣钱啦。往后,你就舒舒服服在家呆着吧,我养活你们……”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一部分别校园无奈下海 拜名师慨然登台(4)

    首战告捷,并未完全树立单田芳的信心。会不会,这四块两毛钱只是一个偶然,或者巧合?万一第二场叫不上座儿来,可就把自己夹住了——继续说吧,没几个人听;不说吧,已经开头儿了。倘若真到了听众寥寥无几的地步,上吊的心都有。    
    第二天,单田芳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书场,老天保佑,还有一大片观众。好啊,不冷场就是胜利。《明英烈》说到了第三天,台下的观众越来越多,这让他高悬的心缓缓地落了下来。说书也从容多了,不再像第一场那样通篇没有标点符号。人们越来越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小演员。    
    赶上星期天,茶社里座无虚席,《明英烈》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了,观众花钱,听的就是单田芳。他清楚地记着,那一天收入惊人,俩小时竟然挣了八块多——破天荒啊!就是成了名的“正场演员”也极少达到这种水平。    
    师兄杨田荣一直在背后鼓劲儿:“行!就这么干。这个阶段也别纠缠什么技巧,也不在乎挣钱多少,要紧的是练胆子,练嘴皮子。以你现在的身份,没空场就已经很不错啦;有些说了半辈子书的老先生,也难免碰上‘坐白’的时候。”    
    单田芳的心里越来越踏实,书也说得越来越“油”,整个鞍山城都传遍了:“听说了吗?最近,出了个新人叫单田芳!”曲协和茶社的人也偷着乐,觉得给单田芳开绿灯这步算走对了,名利双收。将来谈论起来,咱这个台口成就了名演员,脸上光彩呀。    
    天气逐渐转暖,关外的柳树纷纷露出了鹅黄的苞芽儿,单田芳的《明英烈》也该煞尾了。随着那些正场演员走吧,三转两转,到了全市最著名的“宜昌茶社”,那儿可是出红角儿的地方。单田芳依然说他的“板凳头儿”,为了历练自己,他选中了鞍山很少有人碰过的《童林传》。    
    说真的,这部书他根本就不会,只是听别人说过,想开书,靠的就是记忆力和想像力。这就看出书曲世家和白衣布丁的分别来了,在师兄杨田荣的帮助下,单田芳一点就透,举一反三,可以顺着别人的书套子摸下去,能讲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行家听了绝不会产生“剽窃和改装”的感觉,不服行吗?这个行当里,除了七分功夫,还必须具备三分天才。    
    中国人强调“家学”,单田芳就是传统“家学”的受益者。老师夸他天生就是书曲圈儿里的“虫儿”自有道理。玩儿也好,闹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经意之间就能从父母、叔伯乃至艺人同行那里学到很多东西,这种滋养是潜移默化的,也是不可替代的。就像把一个学说话的孩子送到国外,十年八年,多么复杂晦涩的语言都能烂熟于心,运用自如。单田芳得天独厚的书曲世界早就把他浸润透了。《童林传》一炮红遍鞍山城,靠的绝不是运气。    
    《童林传》引来了滚滚财源——老天爷,每天都不下十块钱!那是个什么概念?跟现在月薪上万差不多。正场演员立刻矬了半截儿,但是,单田芳成名已是众望所归,大势所趋了——任何外来手段和人为干预都无法阻挡。当地人送他一个响亮的绰号:“板凳头儿大王”。什么意思呢?全社会认可了单田芳,接纳了单田芳!评书里常这样打比喻:“一个雷天下响。”二十一岁的单田芳已经在鞍山这座曲艺重镇稳稳当当地扎住了根……    
    社会成功人士,要名有名,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但是,单田芳的胃口大得很,他绝不满足于做什么“板凳头儿大王”。古人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即使称得起“大王”,也还是“板凳头儿”啊。刚得了这点小成绩就洋洋得意,未免过于渺小了。    
    如果说,《童林传》确实为这个年轻人带来了地域性的声望,那么,要真正成名就必须踢开脚下的“板凳头儿”。具备了强烈自信心的单田芳开始起早贪黑地在家练功: 练云手、拉架子、揣摩人物心态、设计面部表情……又对着镜子练口技、背贯口、摆扇子、找身段……书曲演员技术性的问题,在单田芳那里全部重新规范,三尺书台,举手投足都是二五更的苦功夫。梨园行极为推崇的“大净”袁世海,已经到了出场观众便“叫好儿”的地步,人家一抬腿,一落步,就是比普通演员高,用相声大师侯宝林先生的话来解释:“活儿好啊,背后的功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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