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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庵-绝代奇才-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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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别过了!”说着,拔步便要奔下荒岗。 
  人丛中一个大汉笑道:“兀那穷酸,倒好兴致,到这杀人场掉书袋来了!”说毕,朝其余的人叫道:“列位,你们说把这小白脸如何发落才解气!” 
  人丛中纷纷嚷道:“拖来吊在树上,一顿藤条,将他那肚里的酸气抖落出来,让咱们瞧瞧是个啥模样?” 
  一众豪客嘻嘻哈哈、龇牙咧嘴地逼了上来。施耐庵一见,向一旁退避两步,大声说道:“晚生路过宝地,因避风沙偶入破庙,与众位好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那领头的壮汉呵呵一笑,说道:“大胆穷酸,俺主人如今杀死在当地,还敢胡说什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施耐庵听毕一愣:什么,被杀死在庙前的竟然是这伙人的主人?他掉头一看:只见这群人中已有两个壮汉正毕恭毕敬地脱下衣裳,包殓被杀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看来这被杀之人果然是这伙豪客一条路道上的人物。那么,适才在庙内亲闻的杀人惨剧到底是何情节?难道,杀人的另是一伙人么? 
  想到此,他抱拳唱了个肥喏,说道:“众位好汉,贵府主人不幸遭难,晚生这厢致哀了!不过,小生一介书生,决不轻易杀人。冤有头,债有主,众位休要寻错了对头。” 
  那领头的壮汉笑道:“哈哈,你说的不假,谅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模样,休讲杀死俺主人、主母,便是毫毛也动不得他们一根。杀人者,俺们早已瞧见,那是另有其人。” 
  施耐庵记起在庙门后听到那豪气横溢的好汉声音,不觉忘了眼前险境,忙忙地问道:“哦,那是何人?” 
  那壮汉说道:“俺们躲在破墙后看得清清楚楚,杀人者便是钦马川山上落草的那伙强寇,领头的便是那恶名昭著的‘赛玄坛’晁景龙!” 
  施耐庵听了,心中不觉暗暗好笑。这伙豪客也实在古怪,亲眼见主人被杀,躲在暗处不出来救助;既然知道了仇人姓名去处,却又不去报仇雪耻,直至好戏唱完了才出台,偏偏来寻自己的晦气,煞是叫人纳罕。此刻,他也顾不得再去抒发感慨,急急地插剑入鞘,结扎好衣襟鞋带,望了望躺在庙门前的两具包着黑衣的尸首,长叹一声,认明方向,大步奔上了道路。不多时,早已走出了新安县境,进了郯城地界,眼前这一大市镇,便是苏鲁皖三省交界的通衢市廛——有名的张秋古镇。 
  施耐庵信步走进街市,只见铺面繁华、人物齐楚,街面的青条石铺得十分整齐,到底又是一省风物,亚赛苏北那些城镇。 
  施耐庵也顾不得观赏人情风俗,一边走一边沿街张望,打算寻一爿僻静整洁的店堂打尖用饭。 
  走着走着,眼见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只见门面倒也鲜明,店堂里也还清静,正欲跨步入内,猛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叫道: 
  “年兄,这酒店乃是虎狼渊薮,住不得,住不得!” 
  这一声呼唤尽管声音低微,但却来得突兀,把施耐庵吓了一跳。 
  他回身一看,身后哪里有人?施耐庵心下正自纳罕,忽然耳衅又响起那个低沉而震人耳鼓的声音:“年兄,请朝这边看来!俺说的是真话!” 
  施耐庵寻声望去,只见街前人来人往,但一个个躬腰曲背,匆匆奔走,显然都在为生计奔忙,没有人驻步讲话。 
  他眼角一扫,蓦地瞧见离酒店五尺开外摆着一爿卜卦摊子,一块布招上写着“吴铁口天下神相”七个大字,卦桌上摆着龟蓍签筒,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相面先生仰面靠在椅子背上,只见他手捺长须,双目向天,面前并无问卦相面的客人,他那嘴唇却嚅嚅而动,实在是古怪之极。 
  施耐庵心中一动:“瞧这相面先生的模样,敢莫是他在暗中招呼?他那嘴唇微微嚅动,五尺开外,声音竟是如此清晰有力,敢情又是一位大有来历的角色! 
  想到此处,施耐庵连忙奔下酒楼门前的阶砌,走到那卦摊之前,朝那相面先生深深打了一躬,喜眉笑眼地说道:“仁兄在上,晚生这厢有礼了。” 
  那相面先生听了,兀自仰头看天,不发一言。 
  施耐庵又道:“仁兄生意兴隆,晚生谨此致贺了!” 
  那先生坐起身子,冷冷地说道:“年兄少礼,俺与你素不相识,若要相面,先拿卦银来!” 
  施耐庵心想:既然来了,索性将礼性尽到堂,倘若此人并非与自己招呼,说完便走。想毕,他又说道:“晚生由南省来此,人地两生,前途未卜,先生若肯眷顾,一切都盼多多给予帮衬!” 
  那先生忽地站起,一脸怒容,不耐烦地说道:“俺相面素来是有缘随缘,无缘走开。谁耐烦你这浪荡书生胡搅蛮缠,扰了俺半日生意。”说毕,他七手八脚收了算卦摊子,双脚在地下蹭了几蹭,气咻咻地拂袖而去。 
  施耐庵讨了个没趣,半晌做不得声。忽然,他双目瞧见地下的灰沙上留下了几圈脚印,细看竟是“随我来”三个大字。施耐庵心中一动:哦,既然他划地留言,其中必然大有深意! 
  想到此,他也顾不得腹中饥饿,一双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算卦先生走了过去。 
  那相面先生却也蹊跷,在前边大袖甩甩地走着。施耐庵走得快,他便走得快,施耐庵走得慢,他便踱起了方步,两人之间始终离着十步之遥。穿街走巷,不觉便走了几条街面。 
  转过一道高大的青瓦府第,再过了一道石拱桥面,那相面先生大步踅进了一条树木葱郁的冷巷。 
  施耐庵疾走几步,也跟进了巷子,一进巷口,他不觉惊得呆了。 
  这条巷子却原来是条死胡同,那先生早已失了踪影。施耐庵心中诧怪:难道他能飞上天去?正自四处搜寻,猛听得左侧“吱扭”一响,一座门楼的两扇红漆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从里边探出一颗梳着丫髻的小僮儿的头来。轻声唤道: 
  “相公莫非是寻一位卜卦先生?” 
  施耐庵点点头。 
  那僮儿也点了点头,伸出手招了招,倏地消失在门缝里。 
  施耐庵见状,连忙掸了掸袍襟,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极深邃的住宅,房屋虽不宏丽,但却廊庑雅致、曲径通幽,一抹古藤沿墙屈曲,看来屋主人是一位情趣高雅的林下隐士。 
  施耐庵略略走得几步,忽听得耳畔响起一阵娇滴滴的叫唤之声:“客到,沏茶!”那声音听来煞是悦耳。 
  施耐庵满院睃巡,哪里见一个人影? 
  正在惊讶,只听得娇声又起:“有请主人出堂!” 
  施耐庵循声望去,不觉失笑:只见正厅檐下一个金丝鸟笼迎风摆动,里面一只翠羽红头的鹦鹉正在喋喋学语。 
  那鸟儿叫声未歇,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声响过,只见花厅上迎出两个少年女子来。 
  走在前边的一个约摸十八九岁年纪,穿一袭素白纻罗短袄,婷婷立在这阶砌上,仿佛一株傲雪的白梅花。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子,身着红装,看起来年纪略小两岁。两上女子,一红一白,一高一矮,神态各异,期期然立在花厅前的阶砌上,把个施耐庵看得呆了。只听两个女子齐声问道:“何方游子,竟来此处充不速之客?” 
  施耐庵唱了个喏,说道:“晚生岂敢?是你家主人引我来的。” 
  那白衣女子浅浅一笑,说道:“俺家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施耐庵道:“是一位年约四十余岁,沿街相面的先生。” 
  那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说道:“好个耍贫嘴的书呆子!此处是俺姐妹俩的家。俺姐妹俩便是此处的主人,哪里来的什么相面先生?敢莫是你这书呆子闯错了门径?” 
  施耐庵听毕一怔,心想:前此分明看见那相面先生踅进这巷子,事后又是这家门内一个僮儿招手请自己进来,为何无端搅出这两个女子? 
  他看了那两个少女一眼,心想:适才那应门僮儿只怕是碰巧认错了人,自己糊里糊涂便误闯了门径,平白无故遭了一番奚落,也是晦气照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既然找不见那相面先生,还是一走了事。 
  想毕,他陪个笑脸,说道:“两位大姐休怪,只怨晚生地头不熟,误打误撞了闺阁人家,晚生告罪了!”说毕,打了一拱,转身便欲走出。 
  忽听那白衣女子“嗤”地一笑道:“相公既然登门造访,如此匆匆而去,只怕有些失礼罢!” 
  施耐庵听毕驻步,回身说道:“大姐逐客又留客,为了何故?” 
  那红衣女子笑道:“哈哈,你家姑娘天生的古怪脾气,想进门的俺偏赶他走,想走的俺偏偏要留他!谅你这书呆子也不晓得:一进俺这院子,便是皇帝老儿,胆敢违拗姑娘们的意思,一样儿地挨顿打叫着娘出走!” 
  施耐庵听了,心中叫道:好一个风风火火的野妮子!管他子午卯酉,既留之,则安之,看这两个女子有何花样耍出来。他索性垂手立在当院,说道:“既有此话,晚生听凭处置。” 
  那红衣女子斜眸瞟了一眼施耐庵,抿嘴一笑,蹬蹬几步走下阶砌,上下打量了施耐庵一阵,忽然问道:“相公,你也会武艺么?” 
  施耐庵没想到她竟问了这样一句,茫然答道:“大姐问这个作甚?” 
  红衣女子答非所问,指着施耐庵腰间的湛卢剑又问:“那么,你带着这柄剑是作什么的?” 
  施耐庵答道:“哦,大姐原来问的是这把剑。想晚生一介寒儒,四方游学,哪里会什么武艺,这把剑不过是挂在腰间做个摆设,沿途吓吓偷儿,壮壮胆子罢了。” 
  那红衣女子怒目横眉,喝道:“休要罗唣,快拔出剑来,与你家姑娘比试比试!” 
  施耐庵曼声吟道:“大姐儿乍变红线侠娘,小姑娘忽成怒目金刚,弱书生无拳无勇,怎敢来比武走场?大姐休要取笑了!” 
  红衣女子不再答话,双手掣开绣鸾刀,抖两圈刀花,直朝施耐庵裹将上来。 
  施耐庵急忙退开两步,右手掣出湛卢宝剑,朝着那红衣女子抱拳说道:“大姐慢来!既然要晚生献丑,那便要立个章程,否则如何判别输赢?” 
  红衣女子收刀问道:“又来罗唣,你说说,还要订个什么章程?” 
  施耐庵道:“既然大姐如此看重晚生,晚生只好奉陪。比武之时,晚生先让你三招,倘若三个回合之内不败,大姐便可接晚生剑式,若是一合之内大姐失风,晚生便要告辞了!” 
  这“大姐”“晚生”的一串罗嗦,加之三合对一合分明是露骨地小觑于人,早把那红衣女子气得满脸涨红,只听她怒喝一声:“好一个欺人太甚的书呆子,俺姑娘依你,出剑罢!” 
  喝声未歇,那两把绣鸾刀虎虎生风,着地卷了上来。 
  施耐庵哪敢怠慢,曲臂擎剑,护住要害。 
  好一个红衣少女,那一对绣鸾刀使得精妙无比,施耐庵一面凝神架格闪避,一面暗暗叫好。只听得三声铿锵激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过,眼前的三团翻卷腾挪的红光倏地消失,那红衣女子早已收刀跳出战圈,擎刀兀立。 
  她凝视着施耐庵的身形,眼底隐隐露出诧异钦佩的神色,拱手说道:“饶你躲得快!三合已过,你出剑罢!” 
  施耐庵接过这三合,心中早已吓得“怦怦”直跳,暗暗叫声惭愧,心道:好险,若不是当年叔父教了这“快活剑法”,今日只怕脱不了一刀之难!若是再斗上两三个回合,一定要露底出丑!想到此,他擎剑当胸,朝红衣女子客气地说道:“大姐承让,晚生适才不过说笑,那一剑不必接了。” 
  红衣女子闻言大怒,俏脸气得通红,仿佛被人迎面唾了一口唾沫,不觉叫道:“兀那书呆子,休要卖乖逞能,再不出剑,俺便要乱刀剁过来了!” 
  施耐庵见这女子如此要强,只好说一声:“如此,晚生得罪了!”说毕,手腕一松,竖在当胸的湛卢剑倏地平伸,他略抖一抖剑圈,大步直进,剑尖如奔雷闪电直点红衣女子的眉心。 
  红衣女子一见,不觉嗤嗤一笑:“这书呆子出剑竟然如此拙劣!只道他这一剑是什么精妙绝技,哪知竟是如此平易普通!这时,一直站任阶砌上冷眼旁观的那位白衣白裙女子早已看出胜败,不觉脱口叫道:“相公下手休要忒毒!”就在那红衣女子左手刀贴上剑刃,右手刀堪堪便要劈到施耐庵身躯之际,她猛地觉着左手那股“嗖嗖”寒风堪堪袭到颈脖,森森霜刃已触及肌肤之际,那柄剑忽地收势上挑,削下了她发际那枝赤金打就的红梅花。红衣女子只吓得心房“怦怦”乱跳,一踊身跃出了圈子。 
  此刻,金铁交鸣之声甫歇,雅洁的庭院一时显得十分幽静。红衣女子惊魂甫定,脸色羞惭,手执双刀呆呆兀立。 
  施耐庵收势拂袍,还剑入鞘,意态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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