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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前母亲的哭泣声犹在耳旁,伏寿知道母亲实是哀痛至极,可是若不将自己嫁了出去,自己的终身,与舅父的情怨牵缠,何日才是一个了局?
一想到舅父,伏寿的心就象被撕裂的疼痛。那高大伟岸的身影,英俊勇武的容颜,冷漠高傲的气质,还有明亮双眼中那若有若无的情意,都让伏寿胸中剧痛,无法喘息。
想到后来,伏寿心中更是伤痛,伏在轿中,放声大哭,直哭得柔肠寸断。反正女孩出嫁都是要哭的,这一次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不必再强忍低声了。
以后若嫁到了夫家,只怕便不能再每日哭泣,否则若惹怒了丈夫,只的会挨打。
想到那传言中的丈夫,伏寿不由恐惧起来。都说自己要嫁的人脾气不好,喜欢喝酒打老婆,只是母亲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又听了丞相黄尚的花言巧语,便不顾传言,答应了这门亲事。她又害怕自己舅父知道这件事,便抢着把自己送出门来,只要把自己嫁到那家门中,舅父便不好再干涉这桩婚事了。
“若是嫁过去后,让他知道我心里只想着舅父,会不会狠狠地打我?”伏寿迷迷茫茫地想着,恐惧地缩成一团,娇弱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要是他日有幸遇到舅父,让他看到我一身的伤痕,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心痛?”她的纤手用力握住胸前嫁衣,伤痛的泪水自少女明亮眼中缓缓流下,洒在大红嫁衣上,让它迅速变成了暗红色。
陡然间,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这边而来。
紧接着,送亲队伍的人惊慌地叫了起来:“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是不其侯府的送亲队,竟敢冲犯车驾!”
一连串的惨叫声破空响起,伏寿闻声大惊,一时忘了哭泣,忙将轿帘掀开一条小缝,偷眼向外面看去。
在大路上,送亲队伍的前锋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许多人倒在地上,象是被奔马撞翻了。
一匹火红色战马狂驰而来,马上男子,身披大红袍服,头上戴着火红色头巾,连脸一并遮住,只有那熟悉的双眼,正在喷射着焦急的火焰,催动战马,飞速向这边驰来。远远看去,象是一团奔腾燃烧的烈火一般。
伏寿惊呆了,远远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感动的泪水自她一双明眸中洒落,布满了洁白的面颊。
不过转瞬之间,那火红战马已经冲到喜轿前,抬轿的几个轿夫都吓得呆了,看着那腰挎宝剑的蒙面壮汉,浑身瑟瑟发抖,几乎把肩上抬的轿子都扔到地上。
封沙冲到轿前,也不去理会恐惧的轿夫,随手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孩,依然如分别时那般明眸皓齿,清丽绝伦,一张瓜子般的精致脸庞上,布满了泪水,便如梨花带雨一般,惹人怜爱。正痴痴地看着他,眼神迷茫,充满痴情与心痛之意。
看到这可爱的女孩已经消瘦至此,却更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封沙心中一阵痛楚,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抱上马来,用尽力气,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
伏寿被他有力的双臂箍得无法喘息,轻轻地呻吟着,却不挣扎,反用尽力气回拥着他,紧紧抱住他的虎躯,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洒落,浸湿了他的衣衫。
封沙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嗅着那曾让自己铭心刻骨的处女幽香,半晌方才醒觉,抬起头来,看着四面百姓惊愕的面容,远处还有城中巡逻队远远向这边赶来,想到若被他们截住,那便大事不好,忙拨马转身,向来路疾驰而去。
众人见他抢了新娘便走,如梦初醒,大声呼喝,要那蒙面人将新娘放下来,不然那威名赫赫的武威王若得知他抢了自己的外甥女逃走,必然震怒,发动大军到处追杀,待得大军到时,便悔之晚矣!
那身上绣着“采花大盗”,摆明了身份的壮汉听了他们的喊声,不但不停,反倒催马跑得更快,如风般在大街飞驰而过,赶在巡逻队赶来之前,便已穿越几条曲曲弯弯的小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伏寿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将脸埋在他的怀抱里,嗅着他那醇正的男子气息,几乎醉倒过去,满心里都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便似一个即将没顶的人,忽然被人从水中救起,而那救自己的人,更是自己一向心仪的男子。少女芳心中,已经被喜悦填满,再无别的念头,只是拼命地抱紧他,将俏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死也不肯也他分开。
火红战马奔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院落,所在位置甚是偏僻幽静,倒无人能看得到他们逃到了此地。
封沙抱着怀中少女娇弱的身子,跳下马来,举目四顾,见院中空无一人,婢仆都被调走,想起昨日无良智脑带自己到这里来,道是此处幽静,足可金屋藏娇,那时自己还不明其意,现在看起来,倒是一步步地向他的圈套里走进去了,不由微微有些郁闷。
可是低下头来,看着怀中少女痴情的目光,羞涩的微笑,封沙心中一阵舒畅,被无良智脑摆了一道的郁闷立即烟消云散,只觉这一切都有了价值,不觉微笑起来,抱着她走进了正房。
在房中,一桌酒席已经摆好,酒菜尚温,做饭的厨师、婢女却已不见踪影。封沙暗叹无良智脑办事如此周全,也只得坐下来,让伏寿坐在自己膝头,伸手环抱着她,温声道:“你饿了吧,要不要吃些东西?”
伏寿原本伤心至极,出嫁前也无心吃饭,现在被他抢来,心中欢喜无限,听他这么一说,忽觉腹中确实饥饿,便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封沙随手拽去头上蒙面头套,便要解开衣衫,免得这么闷热。
伏寿乖巧地从他怀中跳出来,走到他身后,替他解开衣衫。忽然看到他背后绣的那几个大字,不由错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封沙回头一看,见她那犹带着泪痕的清丽面庞上,已带上了一脸的欣喜笑容,便似鲜花盛开,艳丽无匹,一时看得呆了。
伏寿被他灼热目光看去,俏脸一红,低下头,将他那大红战袍解下来,挂到旁边的衣架上。
封沙一眼看到那四个金字,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恍然,不由摇头苦笑。
伏寿为他挂好衣衫,红着脸,乖巧地坐到他的身边,小心地陪着他一起吃饭。
封沙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模样,眼中充满笑意。伏寿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心怦怦直跳,却不敢乱动,只是低头吃菜,头都不敢抬起。只觉一阵柔情蜜意,在两人中间泛起,樱唇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却努力低着头,不让封沙看到。
她低头看着自己,犹是穿着大红嫁衣,却坐在自己心仪男子身边,不由羞得脸色更红。呆在封沙身边,她已经感到平安喜乐,心中只盼这顿饭,再也吃不完才好。
封沙吃得快,很快就吃完了,转头微笑着,欣赏她轻浅细尝的可爱模样。伏寿羞红着脸,吃得更是小心,时间拖得更长,直到快要吃饱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不由大惊,生怕是夫家派人追来了,慌忙将身子向封沙靠过去,贴到他的怀中,向他寻求保护。
封沙微微皱眉,随手将伏寿抱在怀里,拥着她走向门口,开窗看去,却正看到阳安公主刘华闯进院门,不由一惊,慌忙将伏寿放开,倒让她差点跌倒了。
伏寿满脸惶急悲愤之色,一进院门便四处打量,一眼看到那好兄弟抱着自己的女儿在窗子里面亲热,又悲又怒,却不好直接斥责当朝权柄最重的诸侯王贪花好色,只得指着女儿痛斥道:“小贱人!不守妇道,新婚之日,竟然和男人私奔,还在这里勾勾搭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封沙被她指桑骂槐,脸色丝毫未变,只是微微苦笑。伏寿却是女儿家脸嫩,被他突然放开已经是立足不稳,再被母亲指着脸啐骂,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失足跌坐在地,以新嫁衣红袖掩面,呜呜咽咽,哭泣个不住。
刘华快步走进院门,便向正堂而来,要揪住女儿狠狠教训一顿。她从来未曾打过女儿,如今见女儿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心中羞怒,咬紧银牙,恨不得打她个体无完肤。
在她身后,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妇也跟了进来,看着屋中的夫君与自己出嫁前的闺中密友,惊得花容失色,想要揪住刘华,却已是来不及,只得跟着向前走去。
在最后面,走进一个人来。面容清俊,昂首挺胸,一脸正气。看着犯下过错的武威王,满面悲悯之色,轻摇羽扇,摇头叹息道:“唉,果然是少年好色,不该啊不该!竟然白昼抢亲,连采花大盗都做了,这都是我平日里教导不力,吾之罪也!”
外篇 第三百二十章 身世
第三百二十章 身世
年轻美貌的阳安公主刘华坐在堂上,一边掩面哭泣,一边斥骂女儿的不良行径,泪水沾湿了衣袖,犹自气恨难平。
董欢守在一旁,小心地陪着她说话,细加劝解。她终究是女孩儿家,出嫁未久,还做不到那般伶牙俐齿,心中一急,竟也哭了出来。
伏寿身穿大红嫁衣,跪在母亲面前,浑身颤抖,羞得无地自容,泪水如雨点洒落地面。
封沙立于一旁,虽是英雄盖世,面对这等情景,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冷冷地瞪着一边的黄尚,盼着他把这件他一手导演出来的事情解决掉。
当朝丞相黄尚轻摇羽扇,怡然自得,微笑着观赏这教女场面,看到三女齐哭,场面震撼人心,心中喜悦不已,只是还嫌微有不足:“早知道把几个嫂嫂都弄来,看她们一齐大哭,恐怕更要好看!”
他这次之所能这么巧地带二女前来,是早在武威王府门口守望,果然看到阳安公主怒气冲冲地走来,口口声声要找武威王要女儿。
她原本聪明,只微一转念,便知敢在洛阳街头抢走自己女儿、武威王外甥女的,除了武威王本人,没有第二个。便不是他,在他控制的洛阳出了这种事,他也得替自己把女儿找回来,才能免于蒙羞。
无良智脑见她来了,忙迎上去,耳语一阵,道是自己知道武威王把她女儿藏到哪里寻欢作乐,只要她不声张,自己定会帮她找到女儿。
阳安公主闻言,气愤填胸,对那负心薄幸又贪花好色的兄弟恨入骨髓。可是听了丞相的话,也只得咬牙忍耐,坐上马车,恨恨地等着他。
无良智脑又派人请了董欢出来,只道是武威王有事找她。董欢出来之后,被无良智脑请上马车,和阳安公主坐在一起,见她掩面哭泣,花容惨淡,不由惊讶,忙问由来。
阳安公主哭哭啼啼,将事情讲了一遍,董欢惊得几乎晕去,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怪事。
伏寿是她的闺中密友,她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而夫君对伏寿也非无情,只恨二人都有刘氏宗族血缘,而且辈份有别。虽然早出五服,血淡于水,但若真的有这等事,那实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无良智脑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竖起耳朵偷听里面谈话,心中大快:“嘿嘿,老大这回可要有麻烦了!”
此时,他站在堂中摇扇而笑,欣赏着封沙手足无措的模样,更是欣慰,不由喜上眉梢。
封沙见他只在旁边看热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心中大怒,拔脚欲踹,忽听黄尚大喝一声道:“且住!公主不要生气,且听我一言!”
封沙立即收住脚,黄尚轻轻抹去额上汗水,冷笑想道:“看你脚一动,就知道你的鞋底会落在哪里!跟我斗心眼,你还差点!”
他转向阳安公主,摇扇微笑道:“公主殿下,今天之事,事出有因。其中故事,你是不知,且待我慢慢说来。”
阳安公主止住哭声,泪眼汪汪地看着黄尚,又微斜美目,看着刘沙,又是伤感,又是幽怨。
封沙被她一看,心中也不免一跳,低下头来,虽是面色不变,心中终究有些窘迫,想起自己离京前对她做的那些事,不由惭意大起,可是想到当日她那赤裸玉体缠绵狂荡的香艳模样,心神又忍不住摇荡起来。
无良智脑摇扇微笑道:“大王,我刚才来时,看到军营中调动频频,似乎有什么事。而且南阳徐晃已经派人送来急报,似乎是有什么紧急军务需要你处理。大王切不可以公废私,还是快些回去处理军务为上,这里自然有我,请大王放心。”
封沙一听便知他是想要支开自己,虽然不放心他再耍出什么鬼花招,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处理这事,也只有相信他的手段,当下向阳安公主拱手道别,看看自己的爱姬董欢,再看看跪在地上哭泣的娇弱女孩,心中暗叹。回头用冷酷的眼神瞪了无良智脑一眼,拔腿便走,出了正堂,上马而去,心中烦恼不已。
无良智脑心中喜笑,脸上却是一脸的肃穆,双手执扇,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