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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阳转头看了看,皱皱眉。“什么意思?”
“嘘——”我放低声音说,“认识那个女孩吗?”
席阳摇摇头,说:“不认识。你认识啊?”
我说:“也不认识。不过眼熟。”
席阳咽下一大口饮料说是啊是啊,漂亮女孩子你都眼熟,真无聊啊!
我们离开那家咖啡馆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那个女孩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在那一刻立即想到了我在远方的一个表姐。
对呀,她长得很像我的那个表姐!
我差点就喊出来了。这真是个奇迹!我想。
(4)
周二下午。头两节作文课。
天气实在热得不像话,三月份有这样的天气简直让人沮丧。我抱着一大摞作文本从办公楼里出来,埋怨我们的语文老师没有提前通知我把本子取回来。要知道,做语文课代表其实是件最麻烦的事情。就好比将军手下一个小小的职务员,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劳动的义务。算不算是个官呢?应该也算吧。但只是个负责做事情的官。这就很让人头痛。
三月的校园美得让人无所事从。鸽子都快疯了,在空中兴奋得打架,大吵大闹,白色的羽毛到处乱飘。我乐得大笑,这群会飞的家禽老是把自己当老鹰看待,多愚蠢。我一向热衷于介入动物之间的争斗,这他妈真是个癖好。
“呀!对不起啊!”我只顾赏风景撞到一个人身上了。
她仓皇蹲下身为我捡掉在地上的本子,一边理着头发一边说,没关系没关系,不怪你呢。说完她把本子递给我,微微一笑,迅速地转身跑掉了。
“这女孩真奇怪。好像见过呢。”我心想。
回到教室,立即有几个人拥上来围住我。
“发作文了发作文了!”韩晓晓说,“你真啰嗦呢!有我的范文吗?”说完把本子都抢过去,好像那是他的宝贝。
我说:“上面的要放前面,待会儿可能要读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看着办。”然后我回到位子上。几个人开始吵嚷着发作文。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作文课上都要拿出一段时间欣赏和交流上一堂课写得比较好的作文,也就是所谓“范文”。说实话,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尽管我的作文每次都属于“范文”。这令很多人羡慕不已。比如韩晓晓,他每次都第一个冲上来问,有没有他的范文。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没有,于是只好说:“不知道啊,你自己看吧。”你看,做语文课代表有多麻烦。
然而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坐在我后面的席阳在整个发本子过程中都表现得局促不安,仿佛身上有很多不安分的小虫子。我回头瞅了瞅他,说:“不对啊。”
席阳急得直跺脚,低声问我:“怡然啊,我的呢?你没给弄丢吧,我写一个周才交的啊!多不容易。”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周围有好多人都在看他,眼神表示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们的语文老师曾给席阳的文章作出过评价,叫“缺乏想像力”,于是这样的情况在大家看来的确算是个奇迹。
坐在他旁边的陈染忍不住笑着说:“不会是——翻身了吧,要做范文了?”
“呀!”席阳猛地站起来。“快看看快看看,前面有我的没?”这真搞笑,席阳的动作在这一刻幼稚得像个孩子。
前面的郭海撅屁股翻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大喊:“哇KAO!真的耶!你们快看啊!”说完抽出一本作文在头顶乱舞,模样仿佛那是他的作文。
全班顿时哗然。
有说:“发热了啊,哥们儿。沸腾了都。”
有说:“席阳啊,你步行去申请吉尼斯纪录吧!”
有说:“闭嘴!要骑自行车去!”
有说:“不公平啊,我的怎么没上去,那么好……”
还有的什么都不说,直接往这边扔废纸团。而这个时候席阳却显得异常镇静,他的形象让我立即想起了《手机》中开会的葛优,那么沉着老练,刚才还一副兴奋到不行的样子,现在立刻成了“宠辱不惊”。真快呀!
第二部分桦树歌(4)
预备铃后,我们年轻的语文老师穿着件雪白的衬衫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立刻引起了班上一阵细微的小骚动。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开始小声议论语文老师穿白衬衫的形象有多帅,甚至有人不小心说出就像《简单爱》里穿白衣骑单车的周杰伦。这真让人尴尬。
我们语文老师姓隋,二十几岁的帅小伙,有点像约翰•;列侬,除了鼻子跟眼睛。初中时他就教过我。在我升入高中的第一天他就在密密麻麻的人名里一眼看到我的名字。后来我知道了在我升入高中的同时他也被调离了原来那所学校,进入我们这所名副其实的重点高中。再后来在他的推荐下,“比目鱼”安排我做了他的课代表。整个事件就好像一部充满离奇跟巧合的戏剧。然而生活往往就是如此,反复无常,又很戏剧化。于是有人说:“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冗长的戏剧,只不过我们看不到结果。”
席阳在后面悄悄踢踢我的凳子,低声问:“我那篇会不会是反面材料啊?”
我说:“不会不会。隋老师没这习惯。多打击人自尊啊!”
席阳点点头,“但愿如此。”
被叫到名字的同学开始一个一个地走上讲台,面向同学读自己的作文。这个时候班里应该很寂静。我清楚地感到席阳在后面急得又晃桌子又转笔。这真好笑。我拍拍他的桌腿说:“别紧张,还有几个没读呢,看你的样子!”
在读我那篇文的时候我特意往桌角瞟了一眼,发现席阳的作文本被放在剩余几个的最下面。这应该是隋老师自己的安排。有什么用意吗?我在想。真奇怪。
后面几个同学一一读了自己的文章。剩下最后一本,隋老师拿起来翻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旁边一些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席阳身上。离他最近的陈染把头埋在课本底下低声笑着说了句:“真隆重啊,读个作文都放在最后。”
席阳没理她,用课本挡住脸,“哗啦哗啦”一阵乱翻。
隋老师故意咳嗽了两声。咳嗽的用意就是引起大家的注意。之后往席阳这边瞅了瞅,换用一种声调说:“我这里还有一篇文章,但是在跟大家交流之前,我想先就我个人提一个问题。”
他稍一停顿。班上此时又迅速起了一阵骚动。就好比平静的水面被人扔了块石子,微小又惊悸的波澜立刻向四周蔓延开来。
“嘻——搞什么啊?”
“不明白。”
“吃错药了?”
“不好说啊!……”
“这真有意思!”……
叽叽喳喳之后,隋老师拿板擦拍拍桌子。“安静安静!”他说,“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请大家注意看着我的脸。”
“咦?”四下一片狐疑。每个人把目光集中在同一张脸上。那张脸上有什么呢?有答案。
“请问——我的脸像什么?”
我在那一刻首先听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笑声,笑声淹没了一切,大地都在微微颤动。我听到席阳笑得最欢,桌子都快飞了,脸上的表情与先前形成强烈对比。这真让人纳闷。
“两个人在唱同一出戏呢。”夏衍说。
这时,坐在前面的戴姗姗第一个站起来说:“像苹果!”
后面人爆出一阵大笑。
又有人说:“像南瓜!”
后面人又大笑。
又有人说:“像桔子!”“像萝卜!”“像篮球!”“像月饼!”“什么都不像。”“四不像!”……
“刘怡然!”隋老师突然把我叫起来。“你来说,像什么?”
我没有作好任何准备,站起来后吞吐了半天。“像……像脸!”
这句话又引得一阵哄笑。
坐在前排的李子洋回过头来大嚷道:“真说实话啊你。哈哈哈!”
“席阳!”隋老师又把目光对准席阳。“你来说,像什么?”
我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席阳。席阳想都没想就“扑腾”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说:“像瓜子!”
众人纷纷发愣。
隋老师一拍手,“答得好!那么请你告诉大家,你的作文题目是什么。”
“《语文老师有一张瓜子脸》!”
“哈哈哈哈!……”班上立刻又是一阵持久的哄笑。
席阳说出他作文题目的时候我就在想,语文老师给他的评价果然没错,这厮的确很缺乏想象力,起个作文题目都还停留在小学一年级的水平上。这多让人担心啊!
“错!”隋老师突然打断大家,“这不是席阳同学的作文题目!”
班上立刻又是一片狐疑。这回我发现狐疑的不只是我们,连席阳自己也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什么?
隋老师把席阳的作文本翻开面向下面同学。
“大家请看,席阳同学的作文题目是——
《语文老师有一张爪子脸》!”
晕倒!
第二部分桦树歌(5)
(5)
这期间,夏衍正在很入迷地看一本小说。
我从篮球场回来的时候,夏衍正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掰着那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很用功啊,活动课都不出去。什么书名儿?”
夏衍头都顾不上歪一下。“《一个女生的日记》。”
“《一个女生的日记》?”我听了忙往前蹭了蹭,“谁写的?”
夏衍看了看我。“肖复兴啊。没看过?”
“确实没看过。怎么样写得好不好啊,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夏衍皱了皱眉。“这恐怕不行,书是我借一个朋友的,人还等着要呢。”
我说:“通融通融嘛,就跟你那个朋友说,晚两天再把书还给他,我保证三天就把它解决掉。”
夏衍听了我的话后露出一脸坏笑,说:“想收买我啊,那也得看什么条件。”
我说:“行啊行啊什么条件都行。只要能把书借给我看一下。”
夏衍说:“好吧好吧看你怪可怜的。我晚饭的时候给你问一下,不过能不能借到我就不敢说了。”
我拍了一下她头说就知道你最好了。
夏衍白了我一眼。“讨厌!”
我们学校对面的咖啡馆常常聚集着一批喜欢吹牛喝酒抽大烟的人,自称什么“校园霸王”。背后大家都称呼他们“校园王八”。这帮人在学校里招摇撞骗臭名远播,专干各种下三滥的事情,比如骗取低年级同学饭卡啦,欺诈啦、走路掀女生裙子啦,等等。这里面有一个代表人物叫张阁。
据说张阁的老爸钱多得花不完,手机两个月换一次。张阁在这方面完全继承了他老子的遗传基因,女朋友一个月换两个。尽管这样还是有很多女孩子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张阁哥哥,张阁哥哥”叫得人心惊胆颤。张阁除了在招引女孩子方面有两下子以外还充分遗传了他老子发达的经济头脑,早早就在学校里开通了滋事打架兼武力调解的一条龙服务,服务宗旨是“让每一个习惯被打的人从此不再挨打;让每一个习惯打人的人从此天天被打。”听口号仿佛是水泊梁山下来的一群替天行道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事实上只是借着幌子诈取两个小钱儿而已。只要给他们钱,这帮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干出来。
晚饭时候,我和席阳在外面小咖啡馆喝冷饮。
喝到一半,我们身后有个胖子走过来拍拍席阳的肩膀说:“兄弟,给根烟抽。”
我抬头看了一下这胖子的脸。我在那一刻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有些小说里喜欢用“猪脸”这个词来形容某一个人,因为当你看到这种人的时候脑子里首先就会浮现出一头猪的形象。这真生动。
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来思索胖子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胖子身上的肉多得没地方放了所以最后只好都堆到脸上。我想只能这样解释。
席阳瞅了我一眼。我示意他不要在这样的场合里给自己多惹麻烦。我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懦弱。但事实上是,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学会忍耐。
席阳吐了口气,从位子上站起来。“就根烟嘛,兄弟请得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给那胖子递了过去。
胖子接过烟后翻来覆去地瞅了瞅,又在鼻子上闻了闻,最后斜叼在嘴里眯缝着两只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