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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老师看到贺托勒是单独一个人,嘴角扬起了龌龊的微笑。他的脑子快速转着,立刻有了新的阴谋。
〃……〃
确实是进行顺利。但贺托勒还是存有一抹自尊心,因为手段卑鄙,所以根本无法和别人一起高兴。即使自己感觉做得好极了,也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高兴的模样。
〃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所以才会亲自跑来。〃
〃……什么事?〃
即使努力建立起自尊心,也是没用。因为这未免也太假了!吉尔老师不出声音地咧嘴笑着,从他一直坐着的地方一跃而起。
〃那个东西,我给你的那个东西确实是毒没有错,但是吞噬掉人之后,会变得不太安定。
所以必须在门前刻上符文才行。这样才不会散到外面,只会在里面沉静下来。〃
〃为何现在才说呢?〃
〃所以我不是赶紧跑来了吗?〃
吉尔老师很快地移动脚步,从贺托勒身旁经过。然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说:
〃你不跟我去吗?要跟我去做好结尾才对吧?〃
〃……〃
好像有点不对劲,但贺托勒没有充分的理由拒绝。虽然吉尔老师刚才坐在圆柱上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赶紧跑来的样子。
但他终究还是不得不跟着过去。此时贺托勒感觉到已经是和吉尔老师同搭上一条船。只要有一方狠下心,就有可能不得不去消灭掉另一方。即使没有消灭,也一定会终生留下一个大污点。
贺托勒再度走到大礼堂入口处时,有些迟疑。心里觉得很不对劲。于是他对走在前方的吉尔老师说: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符文应该写在哪里呢?〃
〃你再上来一点。〃
吉尔老师的眼睛刺向刚才贺托勒用脚踢毁的门。感觉里面有些微的烟雾气息。
太好了。他一面露出微笑一面转身过去,手里偷偷握着一团东西。和刚才贺托勒拿的一样,只不过小了很多。
所有一切都将结束……他们两个人都死掉之后,剩下他一人,就可以活着享受长久以来的渴望。即使审判者月女王正低头垂视,他也不担心。因为长久以来他实在是受了太多不平等的待遇。
〃赶快上来帮我啊!〃
贺托勒实在觉得不对劲,就在他踏上第三阶的那一瞬间
轰隆隆!
某种东西带着巨大的气势往外迸出,并且将半毁的门给撞成了碎块。原本站在门前的吉尔老师滚到阶梯下,贺托勒也受到冲击,同样摔到阶梯下方。两个人连疼痛都来不及去感受,急忙抬头一看,他们的脸都因惊愕而僵住了。
〃那、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大白天里正常人的眼睛会看到的东西。黑暗的烟雾逐渐变成闪闪发出黑光的一团。渐渐地,看得到形体了。那东西的头部大约在两米高的地方,高高耸起的黑色翅膀合着,隐藏住身体,很难看清楚长相。
翅膀立刻就展开了。
在转眼之间,翅膀变成一张像要遮住天空的巨大帐幕。当他们感觉视野快被掩盖的时候,翅膀上面像野兽尖牙般的爪子露出了白亮的光芒。
翅膀一拍,那怪物就下到阶梯的下方。它那双令活人四肢僵硬的眼睛像暗红的火光般燃烧着。
不过,真正恐怖的是它张开嘴巴的时候。
他们不禁掩住了耳朵。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耳膜还是像快爆裂般持续振荡,连掩住耳朵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他们还是得掩住耳朵,要不然脑浆可能会从耳朵里流出来也说不一定。感觉到体内的压力在增加,血管随时会爆裂,简直痛苦得快要令人发疯。
第四部分第40节:近在眼前的死亡
〃啊……哦……在……〃
吉尔老师,也就是吉尔雷波,他一面吐出听不清楚的呻吟,一面开始在地上爬。废墟的灰尘与尖锐的石块刮伤了他的膝盖,刺进他的手脚,他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他好像早巳连前方也看不到,甚至是他在往怪物的方向爬,也没有察觉到。
贺托勒刚才原本是在阶梯下方,因而被弹到距离怪物稍远的地方,所以比吉尔老师要镇静一些,他清楚地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看到怪物的翅膀上面最巨大的两个爪子往前突刺。其中一个爪子立刻咻地刺穿了吉尔老师的背部,贯穿身体,压碎了地面的地砖。原本在爬着的吉尔老师身体便停住了。
眼睛、耳朵、鼻子……七孔全都涌出了鲜血。可是多数的血都往下流到地砖上,看起来像是红色鲜血注流到如同枯干血管般裂开的石头缝隙里。宛如在废墟的地上涌出泉水般……
而另一个爪子则是朝比较低的地方,也就是脸孔,正面扑去。
啪!
在这之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眼前的终结更是快速。仿佛像爆竹爆开一样,头向四方溃散开来。留在地上的已经不是人类的尸体了。
〃啊啊……〃
贺托勒全身颤抖着。不,应该说他连灵魂也在颤抖。他脑中只是在想,这一切实在是邪恶到了极点。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什么错了,从哪里开始犯错的,以及现在该怎么办。
当他下决心要杀害一个少年时,想到过会死,但根本和现在所看到的死法完全不同。他现在才真正感受到死亡。死亡不是可以死得干净俐落,很单纯地结束的,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人也是死,而被他留在那里面的少年也是死……
不停颤抖的他叫出了一个自从他懂事以来就不曾再叫过的名字。
〃伟大的女王啊……〃
达夫南睁开了眼睛。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不过他确实看到了许多东西、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想他看到了黑暗、沼泽、着火的宅邸……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模糊他头脑与视线的那些绿色烟雾还是存在着。
他刚才是不是昏了过去?那么他为何还没有死?
他猛然站起来。同时发现他的身体又开始听他使唤了。
他看到剑就掉落在他身旁。他原想去捡起来,却突然缩手。他吓了一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没有想停下来,但手却自己停住了。
他又再慢慢地朝剑伸出手。可是他清楚看到,自己的指尖想碰剑的那一瞬间,就又再缩了回去,他的胸口震了一下,内心里很明显地有种莫名的不对劲。
不可以去拿那把剑。
达夫南摇了摇头。不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拿剑?说不定贺托勒就在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还是不能去拿剑。
但是……
达夫南最后还是没有去拿剑,他慢慢绕过沼泽,走向门边。他看到沼泽慢慢地动荡着。仿佛那下面有个大洞,会冒出新的水。
不久,当他接近门的时候……天啊,当他看向已经不存在门的位置时,他不禁呆住了。不仅是门,连墙壁也被打掉了一些。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通过的样子。而且他还注意到一点,那里到处可见沼泽的肮脏泥块掉在地上,还有脏水滴下的一些斑点水渍。如同有人掉进沼泽之后站起来一口气跳出来的样子。
曾有一次,他看过与此相同的景象。
他没有时间多想,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就冲到了外面。接着他就看到两个他不敢相信的景象。
第一个景象是:冬霜剑就放在门前左边的地方。他不曾把剑放在那里。
另一个景象则是阶梯下方……站着一个可恨的东西,而且受到白天阳光照射也丝毫无事地直直站立着……那是他记忆中的大敌!
〃哦啊啊啊啊啊!〃
贺托勒面对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死亡,竟连逃跑也没想到。当他听到刺耳的喊叫声,猛然抬头。在这一瞬间,这种情况下,他的耳朵竟然听到这毫无恐惧的喊叫声?越过怪物的肩膀看过去,一个他以为已经死掉的少年正站在阶梯上面。少年双手空着,但就在少年身边,有一把剑开始散发出一道很稀罕的光芒。他将少年留在大礼堂时明明没有看到那把剑的,怎么好像剑会移动,会跑到想去的地方?
〃死亡……死亡……这么多的死亡!难道你还想夺去更多生命?〃
周围的所有一切,达夫南都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一个东西。达夫南低头,立刻捡起冬霜剑,同时迈步飞奔过去。这一刹那的举动既不是勇气也不是蛮勇,两者都不是。他是在半觉醒的状态下,现实与梦想掺杂着。现在的他是以前在碧翠湖前丢下哥哥逃跑的小孩,同时也是要将此仇报复回来的另一少年。
白亮的剑被高举起来。还剩下几阶的阶梯时,他纵身飞跃,用力砍向了敌人的翅膀。
不对,应该是说他以为砍到了。
原本倒在地上的贺托勒明白这一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令人惊讶的是,怪物避开了达夫南的剑。然后它一面收起一边翅膀,一面往另一方向跳去。贺托勒很快地站起来,死命地跑开,想要逃离那里。可是他突然感到一股罪恶感攫住他的脚踝,令他停了下来。
第四部分第41节:吉尔老师的死状
不久前,看到吉尔老师的死状而感受到的巨大恐惧又再度涌了上来。看到了那一幕,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杀人罪行不轻。如果依照月女王的训诫,有罪之人与无罪之人,谁都可能随时会死,而且死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为何还要相信自己的生命还有活着的价值呢?岛上所有人只要一言不合就轻易说要杀人,而且就杀死人,他们真的曾经体验过死亡吗?
一定没有,因为他们都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只有这种看过爪子一挥就割断脖子、人头落地的景象的人,才有资格宣告终结别人的生命,不对,或许应该是,只有实际死过的人才有资格杀死他人吧!
他转过身去。
〃达夫南!〃
达夫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怪物虽然身形庞大,但竟然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开来。达夫南继续追击,向前连挥了好几剑。贺托勒因为不知道达夫南的过去,觉得这个他曾经想要杀死的少年实在是勇气大得令人惊讶。换作是自己,就算给再多的酬劳,也不会这样做的。
他重新握住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感谢对方,也不是为了要谢罪。而只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这样做。他仍是月女王的子民……承受它的训示长大的,当然应该有所报答才对。
〃也接我……一招!〃
当他发觉他抖动的剑尖已经刺到怪物背部时,他的身体已飞到半空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打到的,可是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不过当他的手摸到胸口喷出的温热鲜血时,心中开始感到非常平静。
这并不是一场对公平等的打斗。
即使他是处于追击的状态,但却一点儿也没有给敌人任何威胁。敌人并不是在躲避他达夫南,而只是在闪躲他手中拿着的剑。
如果这怪物是和碧翠湖那只怪物同类的话,怎么会闪避冬霜剑呢?这个疑点他实在是想不透。当时的耶夫南明明也是拿着冬霜剑,如果跟现在情况一样,为何当时他不能平安无事?
然而他没有空去细想。因为只要他稍有迟疑,情势就会变化。怪物绝不是因为喜欢达夫南而放过他。只要一有机会,它必定会避开冬霜剑,很快割开达夫南的喉咙。它也确实具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这么做。
它那双眼瞳如同烟雾里的火光,它那露出骨干的翅膀,在白天阳光之下,更是显得令人厌恶。这只怪物不是只会躲在沼泽暗处的怪物,它在大白天也很活跃,这个事实更增添了他的厌恶感。
他是在黑暗之中失去家人的。因此怪物理应不该出现在黑暗以外的地方。记忆中的故乡荒凉而且有沼泽湿地,控制他童年的黑暗也全是来自那里。所以,怪物就该留在那里。它应该像被诅咒留在那里的生命一样,蜷缩在那个地方,直到他回去杀死它。
他忘记了吗?不,绝没有忘记,他的本能并没有忘记。如果说他只有一个复仇的对象,那么就是那个家伙了。哥哥要他不要向叔叔报复,可没说不要杀死怪物。他现在才觉醒到,只有这一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