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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感北洋集团有从内部崩溃的危险。形势逼人,朝不保夕。他见机行事,遂决定取消帝制,妄图摆脱危机。
袁世凯先分别召见了徐世昌、王士珍、段祺瑞和梁士诒等人,一一说明他的决定。以后又召见张一,指令他起草取消帝制令,说:“予昏愦不能听汝之言,以至于此。今日之令非汝作不可。”又拿出王式通起草的一份稿子交张一参考,并说:“吾意宜径令取消,并将推戴书焚毁。”张说:“此事为小人蒙蔽。”袁道:“此是余自己不好,不能咎人。”袁氏21日在新华宫召集会议,参加的人有杨士琦、张镇芳、朱启钤、梁士诒、倪嗣冲等。徐世昌和段祺瑞也出席。袁氏无可奈何地提出取消帝制。到会者大都唯唯诺诺,表示除此以外别无更好办法。只有倪嗣冲作出一付金刚怒目的样子叫道:“君主政体中国行之数千年,何物小丑,敢以取消为要挟,臣誓死扫荡而后己。”'3'袁连忙劝止。当天开去陆征祥国务卿,而以徐世昌接任,“即日视事”。'4'
22日,袁世凯申令撤销承认帝制案,由徐世昌副署发表,又恢复黎元洪的副总统职务。翌日,告令“所有洪宪年号应即废止,仍以本年为中华民国五年”。'5'此后又公布焚毁帝制文电八百余件,用以表示不再称帝的决心。
从袁世凯称帝那一天(12月12日)起,至取消帝制之日(1916年3月22日)止,总共只有一百另二天;如果从洪宪改元(1916年元旦)算起,至颁令废止洪宪年号之日(3月23日)止,则只有八十三天。洪宪王朝的短命,是袁倒行逆施的必然结果。凡属倒退行为,结果都和主持者原来的愿望相反。不管袁的权势是多么显赫,口号是多么响亮,也不论他的手段是多么毒辣,只要他逆历史潮流而动,干违反人民愿望的勾当,那就必然要失败,落得一个可耻的下场。
注释:
①白蕉:《袁世凯与中华民国》,1936年人文月刊社版,页302,张一眉批。
②白之瀚:《云南护国简史》,新云南丛书社1946年版,页32。
③《政府公报》,1915年12月30日。
④黄毅:《袁氏盗国记》,上篇,页127。
⑤同④,页128。
⑥同④,页129。
⑦同③,1916年2月24日。
⑧同③,1916年3月12日。
⑨同③,1916年3月12日。
⑩凤冈及门弟子编:《三水梁燕孙先生年谱》上篇,页320。一说五将军密电列名者无张勋,而有湖南将军汤芗铭。
'1'《莫理逊致袁世凯便笺》,1916年3月21日,见《莫理逊通信集》(TheCorrespondenceofG.E.Morrison)第2册,剑桥大学1976年版,页496。
'2'刘成禺:《洪宪纪事诗本事簿注》,页48。
'3'李剑农:《最近三十年中国政治史》,1931年5月版,页356。
'4'同③,1916年3月23日。
'5'同③,1916年3月24日。
袁世凯之死
袁世凯做不成皇帝,回过头来想再做总统,继续实行专制独裁统治。关于这一点,他在撤销承认帝制的申令中已公开说出来。
在这个精心炮制的申令里,虽然他不得不轻描淡写地写上“万方有罪,在予一人”这句封建帝王“罪已诏”中常用的话,借以平息全国各阶层对他的愤慨,但是,在谈到洪宪帝制这场大变乱的具体责任时,他却推卸得一干二净。他说:“民国肇建,变故纷乘,薄德如予
,躬膺艰巨,忧国之士怵于祸至之无日,多主恢复帝制,以绝争端,而策久安。癸丑以来,言不绝耳,予屡加呵斥,至为严峻。自上年时异势殊,几不可遏,佥谓中国国体非实行君主立宪,决不足以图存……文电纷陈,迫切呼吁。予以原有之地位,应有维持国体之责,一再宣言,人不之谅。嗣经代行立法院议定由国民代表大会解决国体,各省区国民代表一致赞成君主立宪,并合词推戴……已至无可逶避,始以筹备为词,藉塞众望,并未实行。”袁世凯公然抹煞事实,说什么帝制“并未实行”,这不过是为了证明他仍有继续做总统的资格。所以,接着他便以调解者的口吻说:“盖在主张帝制者,本图巩固国基,然爱国非其道,转足以害国;其反对帝制者,亦为发抒政见,然断不至矫枉过正,危及国家。务各激发天良,捐除意见,同心协力,共济时艰,使我神州华裔,免同室操戈之祸,化乖戾为祥和。”申令结尾特别强调:“今承认之案业已撤消,如有扰乱地方,自贻口实,则祸福皆由自召,本大总统本有统治全国之责,亦不能坐视沦胥而不顾也。”①
自闹皇帝以来,袁世凯颁发的命令都自称予,和清朝皇帝自称朕是一样的。“本大总统”字样已久不见了,现在又重新出现在申令里。这几个字是袁氏看到张一起草的原稿后,亲自提笔添上去的。这是他由皇帝变总统的点睛传神之笔。据张一回忆:由袁的幕僚起草的长篇文字,经袁删改者,“如神龙点睛,起稿者自愧弗如,固由更事之多,抑其天禀有大过人者。”②这个由“予”改为“本大总统”的办法,正是袁在穷途末路时“天禀过人”的表现。
袁世凯深知自为总统,不容易取得独立各省的承认。因此,他不得不借重黎元洪、徐世昌和段祺瑞的名声,来推动议和,而自己在幕后又包揽把持一切。3月25日,他用黎、徐、段三人的名义致电独立各省说:“帝制取消,公等目的已达,务望先戢干戈,共图善后。”同时,指令陈宦与蔡锷商议停战。他又拟定了议和六项条件,于4月1日仍以黎、徐、段三人名义向独立各省提出:一、滇黔桂三省取消独立;二、三省治安由各该省军民长官维持;三、三省添募新兵一律解散;四、三省战地所有兵退回原驻地点;五、三省兵自即日始不准与官兵交战;六、三省各派代表一人来京,筹商善后。
袁世凯妄想重演辛亥革命时“南北议和”的旧戏法,来结束独立各省的反抗。然而,这时的政治形势与四年前大不相同。那时袁氏戴着“赞成共和”的假面具,有极大的欺骗性,而今人们已看清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共和国英雄”,原来却是一个嗜血成性的专制暴君,寡廉鲜耻的卖国贼。血的教训使人们认识到要实行民主共和,必须铲除他。
阶级的共同利益任何时候都是由作为“私人”的个人利益造成的。但是,共同利益一旦形成,它又区别于个人的利益。袁世凯建立家天下的私欲和他所代表的那个阶级的利益之间发生了尖锐的对立,以致进步党人和那些对家天下心怀疑忌的北洋军阀们都觉察到不抛弃袁氏,就无法保住他所代表的社会势力。因此,原来积极拥护袁的人,也变成了积极或消极的反对者。
当时,全国反袁的舆论中心在上海。孙中山从日本回到上海,联络各方面人士,坚决主张把反袁斗争进行到底。他发表《讨袁宣言》,愤怒地指出袁世凯是帝制的罪魁,无情地揭露了袁所谓“停战议和”的险恶用心,号召各地反袁力量“猛向前进”,“决不使危害民国如袁氏者生息于国内”。③另外,唐绍仪、谭廷、汤化龙、吴景濂、彭程万、胡景伊、张继、孙洪伊、张耀曾、井勿幕及一大批国会议员和社会名流,以各省“旅沪公民”或各界人士名义纷纷通电,或指出袁“盗国奴民”,“久已丧失总统资格”;或揭露袁“帝梦不成,皇冠强卸,又复退攫总统”,“无非忍辱一时,思为卷土重来”;或表示“吾四万万国民绝非无血气者,安能一再受其愚弄”,“戴兹罪魁”;或要求“扑杀此獠,以绝乱种”。全国各阶层纷纷声讨,对袁世凯展开了强大的舆论攻势。④
3月底,在川南和湘西,北洋军和护国军虽然达成暂时停战协议,但是,全国的反袁武装斗争方兴未艾,日益高涨,而以广东、浙江、山东、湖南、陕西最为猛烈。广东人民对帝制和龙济光的野蛮统治异常不满,武装起义遍及全省:广州及其附近各县有朱执信领导的中华革命军和徐勤率领的护国军,惠州、增城一带有陈炯明、邓铿组织的武装力量。潮州、汕头、钦州、廉州的驻军也相继宣布独立讨袁,广州大为震动。龙济光面临灭顶之灾,急电袁世凯求援。4月初,袁决定抽调驻上海的第十师一部乘军舰到广州,但当北洋军将要开拔时,龙在民军的压迫下于4月6日宣布“独立”。袁世凯可无奈何,只得放弃派兵入粤的计划,而企图派遣北洋军入浙江。因此,又立即激起浙江人民和地方军队反对北洋军入浙的风潮。在中华革命党人的策动和影响下,宁波、嘉兴先后宣布独立,一批浙军军官趁势把兴武将军朱瑞赶走,于12日宣布浙江独立,推巡按使屈映光为都督。不久,因屈暗通袁世凯,又被赶下台,改推举嘉湖镇守使吕公望继任。
广东和浙江独立后,反袁怒潮进一步高涨,南方独立各省即筹划成立政府。原来,梁启超于3月下旬已经到达广西,经陆荣廷和梁启超等策划,独立各省于5月8日在肇庆(今高要)宣布成立“中华民国军务院”,遥戴黎元洪为大总统,推唐继尧为抚军长,岑春煊为副抚军长,梁启超、蔡锷、陆荣廷、刘显世、龙济光、李烈钧等为抚军,又推举唐绍仪为驻沪外交专使。军务院表面上统一了南方独立各省的军事和外交,与袁政府形成对峙的局面。独立各省断然拒绝了袁世凯提出的议和条件,一致表示非袁退位,无协商善后之余地。稍后,
又提出将袁世凯“驱逐至国外”和“抄没袁世凯及附逆十三人家产”等作为南北议和的条件。
与此同时,袁世凯企图取得帝国主义列强援助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自取消帝制后,袁政府即通过各种渠道向帝国主义国家的财团乞求贷款。经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介绍,袁政府财政部与美商李·希金逊公司(Lee Higginson and Co.)于4月7日签订了五百万美元的借款合同。但是,此项借款人联名致电中国驻美公使和美国国务卿,声明拒绝承认。美商见势不妙,只交付了一百万元,就停止交付。⑤4月11日,驻日公使陆宗舆奉命向日本政府递交照会,要求“给予友谊的扶助”,并表示今后一定加强“两国亲善提携”。日本政府不予理睬。因为日本早已秘密决定“支持”护国军方面压迫袁氏退位,以便乘机“确定在华优势地位”。日本通过半官方的商人,贷款给岑春煊一百万日元,使肇庆军务院得以迅速组成。又贷款给孙中山,“支持”上海和山东中华革命军起义反袁。当时英国在欧战中正处于被动地位,自顾不暇。袁世凯的“老朋友”英国公使朱尔典表示爱莫能助,不胜遗憾,于四月中旬就忧伤地预感到袁氏“从政治舞台上消失的时刻已迫近了”。⑥
在内外交迫的情况下,袁世凯深知南北议和不能实现,自己若不退位,最后非以武力解决不可。遂决定调整和巩固北洋集团内部力量。他自以为北洋军中最有影响的段祺瑞和冯国璋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将,与他休戚相关,取消帝制已满足了他们的希望,当不致反对他做总统。这时,徐世昌也认为“能战始能言和”,并极力举荐“善于兵事”的段祺瑞代替自己的职务。于是,袁世凯便决定派段接任国务卿。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段对他包揽把持深为不满,公开表示不恢复责任内阁他很难效力。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袁只得于4月21日公布新政府组织法,声称以国务卿总理国务,组织政府,“树责任内阁之先声”。⑦次日,袁下令准徐世昌辞职,任命段为国务卿兼陆军总长,成立了新内阁。5月8日,又公布修正政府组织法,撤销政事堂,恢复国务院和总理名称。
袁世凯采取这一系列让步措施的目的,是要借助段祺瑞未附和帝制的名声,以便团结北洋势力,组成“战时内阁”,像镇压“二次革命”时那样,以武力打开新局面。而段于就职后又进一步要求他交出军权,组织名副其实的“责任内阁”。袁世凯发现段企图乘机取而代之,心中不免恼火,但此时正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不敢使出昔日的威风,只得口头应允,实际采取拖延战术,对统率办事处、拱卫军、模范团等重要军事机构始终不肯放手。
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之后,阮忠枢就携带一篇拥护袁氏留任总统的电稿到南京,请冯国璋出面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