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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蓝色的被子和有些褶皱了的白色床单上面,那素瓷维纳斯女神透着诱人的玫瑰红。床上躺着娇小的妻子,慵懒而甜美,似乎是她一生中真正熟睡的第一个夜晚。今天,没有汽车行驶在大街上,因为是礼拜天。教堂里的钟声第一次敲响,那么欢快,那么令人振奋,似乎它们想召唤全世界来赞美和感激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年轻的丈夫向他的小妻子耳语了几句,准备出去,预订早餐。她翻翻身,一头扎进枕头里,而他迅速套上便服大衣,倏忽闪过那把伞,打开房门。
他走进起居室,阳光在地板上化为一条明亮的宽行道。他分不清眼下是春天、夏天还是冬天,他只知道,是礼拜天。他感到令人郁闷的单身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而他现在,在自己的家里,开始感受到身为丈夫和未来孩子们父亲的气息。
哇塞,他是多么强大啊!他看到未来如同一座山向他逼近,他一口气向它吹去,它便像沙子一样瘫倒在他的脚下,他要带着他的小妻子飞越烟囱和屋脊。
他把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里的衣服找出来,在画框上找到了那条白色的蝴蝶结,它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停落在那里。
然后,他走进厨房。哈,新铜器好亮啊,镀锡的平底锅在闪闪发光!这一切都属于他和她!他叫醒穿着衬裙的女佣,他很惊奇,居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裸露,对他来说,她是个无性别的人!因为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他感到很纯洁,犹如父亲在他的孩子面前一样。
他派女佣到楼下的一家名叫“三个罗马人”的店里,预订早餐,现在马上去——必须是精心挑选的黑啤酒和勃艮第葡萄酒!店主知道这些,“您只需代我问候他!”
然后,他走回来,敲敲卧室的门。
“我可以进来吗?”
只听见娇滴滴的一声:“不,亲爱的,你等一会儿!”
于是,他转身铺上桌布。他把送来的早餐放到崭新的餐具上,摆好餐巾,把葡萄酒瓶擦干净,最后,把鲜花插进妻子餐具前的玻璃瓶里。
终于,她穿着针织的睡裙走出卧房,阳光照得她头晕目眩,轻微的晕厥袭面而来,只是比较轻微。他毫不费力地把她扶到沙发上。现在,娇小的妻子从小酒杯里抿了一小口香芹酒,接着吃了鱼子酱面包。
“噢,多么美好啊!人们结婚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假如妈妈看到她的路易泽喝烧酒,她会说些什么啊!”
他端水送饭,向他的新娘献殷勤。度过了如此美妙的夜晚,再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多美啊!人们无权对这么美好的生活说三道四。心安理得地娱乐自我,是最美好的事了。过去,虽然他偶尔也吃过这样的早餐,但与现在却有着天壤之别!没有这份惬意和安宁——他不愿去想那些往事!吃完牡蛎,喝了一杯正宗的哥德堡黑啤后,他根本就瞧不起那单身生活了。
“那些不结婚的人是多么愚蠢啊!这些自私的人!必须对他们征收税金以示处罚,正如对狗一样!”
妻子温文尔雅地提出反对意见,她认为,最穷的人才是最令人同情的,因为他们没有钱结婚;他们一旦有了钱,或许都会结婚的。
这位候补官员的心口有一股针刺的感觉,霎时间,他感到恐惧,似乎他有些过于鲁莽了。他所有的幸福都基于一个经济问题,如果,如果……呸!干一杯勃艮第葡萄酒!现在该工作了!等着瞧吧!
接下来,端上来的是一只煎炸的黑琴鸡,还有越橘和威斯特埃泽黄瓜。年轻的妻子有些震惊,不过味道确实棒极了。
“亲爱的路德维希!”她那颤抖的小手拍拍他的上臂,“这些我们买得起吗?”
她居然高兴地说:我们!“咳,偶尔一次算不了什么!以后我们能吃带皮的熟土豆和鲱鱼。”
“你吃带皮的熟土豆和鲱鱼吗?”
“那当然!”
“是啊,当你狂饮一番后,再得到一份煎牛里脊,那多美啊!”
她应该不是在说胡话吧!不,干杯!这个黑琴鸡好吃极了,现在应该轮到吃洋蓟啦。
“不,你疯了吗,路德维希!在这个季节吃洋蓟!这要花多少钱啊!”
“花钱?难道它不好吃吗?那好嘛!这是最主要的事情。现在喝葡萄酒!多喝点!你不觉得生活很美好吗?噢,生活真美好,美好啊!”
下午六点钟,一个来自威斯特凌的人驾着一辆四轮单驾马车停在房门前。年轻的妻子要发火了。可是,你想想,两个人在马车里半躺着、相互依偎着、在后座上伸展四肢,悠闲自得地、摇摇晃晃着去动物园,那是多么享受啊!
“那就像躺在自己床上一样,”路德维希向妻子耳语道。说着说着,他洋洋得意地拿着雨伞在手掌上拍打着。
熟人在大街两侧停住脚步,问候他们,同事们挥手致意,似乎想说:啊哈!你这个小鬼,发财了嘛!——下面的人多么渺小啊,道路多么平坦,在楔木和石子路上坐着马车是多么轻松愉快啊!应该永远这样!
舞会、拜访、宴请、晚宴、看戏,这样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期间他们还回了趟父母家,那是最自豪的事情!晚饭后,路德维希直接从爸爸妈妈的眼皮底下带走妻子、坐上马车、关上门、向父母点头示意、并说一声:“现在我们回家喽!我们回家享受生活啦!”那感觉多么美妙啊!回到家后,吃一点夜宵,两人拥坐在一起,聊到清晨!
在家里,路德维希原则上总是理智的!有一天,年轻的妻子想让他尝尝腌制的鲑鱼片、土豆泥和燕麦粥。
啊,真好吃!以前的那个该死的菜谱已经让他腻烦了!
一周后的礼拜五,本该又要吃腌制的鲑鱼,但路德维希带回来两只雪鸡。他在门口喊道:“你能想象得到吗,莉斯,你能想到,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什么啊?”
“不,你不会相信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买了几只雪鸡,是在蒙克布隆大街买的,是给……你猜!”
妻子显出一副不悦而非好奇的神情。
“你想想吧,一只才一克朗!”
她曾经买过一只80欧尔的雪鸡,“可是,”为了不让丈夫太过失望,她劝慰地补充说,“不过,当时那个冬天下了很多雪!”
“是啊,你得承认,这真的很便宜!”
为了让他高兴,她只得承认!
晚上有甜羹,是妻子尝试着做的。路德维希非常后悔,花钱买了这么多雪鸡,而不能随心所欲再多吃些甜羹了,他本想让妻子知道他的确喜欢甜羹。他喜欢吃甜羹,可是,上次寒热病发作后,牛奶不再合他的胃口。他真的无法忍受牛奶的味道,所以,他想每天晚上都吃到甜羹——上帝保佑他们平安无事的每个晚上——只要她不生他的气。
可是,从此以后,饭桌上再也没有了甜羹。
六周过后,新婚妻子病了。她头疼、呕吐。似乎只是一场轻微的感冒,但却呕吐不止。嗯!她是不是食物中毒?锅不是新镀的锡吗?请来了医生,他微笑着说,这完全在情理之中。
究竟什么会发生在情理之中呢?莫名其妙——无稽之谈!不可能,会是什么事呢?
不,肯定是卧室墙上的裱糊纸!那里面肯定含砷!马上拿它去药店,检查!
“不含砷,”药店员写道。
这可奇怪了!裱糊纸里没有砷!
年轻的妻子病情未见好转,于是他查阅了一本医书。然后,他在妻子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啊,你看,现在我们有了!要用温水洗脚!
四周过后,助产士解释说,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是的,当然。可是,没想到,来得居然这么快!
唉,既然事已至此,那么——噢,多么有趣啊!一心只会想着要出生的小东西!他们要当爸爸妈妈了!他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当然肯定是个男孩。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时,年轻的妻子把丈夫叫到跟前,严肃地说,自从结婚以来,他没有做过翻译,也没有做过校对,仅靠薪水不够维持生活。
是啊,他们过着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上帝啊,年轻只有一次,可现在的境遇不容乐观了!第二天,他去找那位在法院当书记员的老朋友,请求他为他担保银行贷款。
“是啊,你看,亲爱的朋友,如果要做父亲,就必须考虑到支出!”
“我完全认同,亲爱的朋友!”书记员回答说,“正因如此,我没有钱结婚。可是你很幸福,拥有足够的钱财。”
他不好意思再谈到担保这个问题。他怎敢赖着脸皮求这位单身汉帮他养孩子,这位单身汉自己还养不起孩子呢。不,他办不到!
他回家吃午饭时,妻子告诉他,有两位先生想找他谈话。
“他们长什么样?他们年轻吗?”——啊哈,他们戴着夹鼻眼镜吗?那一定是两位少尉,是来自瓦克斯霍姆的老朋友。
“不,他们不是少尉,他们看上去有些年老。”
啊哈,他知道了!那肯定是来自乌普萨拉的老朋友,可能是讲师P和助手Q,他们想看看,老路德我,结婚后日子过得还好吗?
“不,他们不是来自乌普萨拉,他们来自斯德哥尔摩!”
于是,他叫保姆进来。她认为,那些人看上去很落魄,并且拄着拐杖。
拐杖?嗯!——他说不清,那是些什么人。算了,他们再来的话,就会水落石出了。另外,他刚才在楼下的考汉姆店里,搞到一壶草莓,真便宜,是的,简直令人啼笑皆非的价格。
“一壶草莓1。5个克朗,这个季节,这个价格,你能想象得到吗?!”
“路德维希啊,路德维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今天人家答应给我一份翻译工作。”
“可是,你欠着债呢,路德维希!”
“没关系!没关系!等着吧,我会得到那一大笔贷款的!”
“贷款!这可是一笔新的债务啊!”
“是的,但只是在非常时期!现在我们别谈钱了!草莓不好吃吗?怎么样啊?配上一杯雪利酒是不是更可口些,你觉得呢?——丽娜!到楼下的商店里,取瓶雪利酒!要正宗的!”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过午觉后,妻子恳求他再谈谈,但不许生气!
生气——他?绝对不可能!难道又是谈钱?
唉!没给商店付钱!屠夫要他付钱,马车夫催账。总而言之,令人难堪!
还有别的债务吗?明天必须如数付清!因为欠这点账,被人家催讨,多么难为情啊!
明天如数付清?那么,他们就失去了一个顾客!
“现在我们别谈这件事了!我们去散散步。没有车!我们乘电车出去,散散心。我们可以坐到动物园。如果我们接着去阿罕布拉,要一个单间,那大厅里的单身汉们会好一番窃窃私语。他们会以为,我们是来寻求刺激的!多么滑稽啊!多么疯狂啊!”
可是,这番话并没有让年轻的妻子感到开心,那会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啊!
“你想想,如果我们不闷在家里,就可以享受到钱买不到的东西!”
几个月过去了。离孩子出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必须要买个摇篮和一些童装,还需要很多东西,路德维希先生不得不整天穿梭于各家商店。可是粮食价格上涨了,艰苦的日子要来临了!没有翻译,没有校对!人们都成了物质主义者,他们不再读书,而是用钱给自己买些吃的,人们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异化的、没有诗意的时代!理想从生活中消失,一对低于两克朗的雪鸡也买不到了。马车夫们拒绝再免费把候补官员带到动物园了,因为他们也有妻子和孩子。甚至,连商店老板也要他付现钱买东西。噢,这些实利主义者啊!
那一天终于来临了!深夜,他穿上衣服,跑到产婆那里;又从产床跟前,跑到过道里,去应付债主们。
过后,他怀里抱上了自己的女儿!当时,他哭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责任,一种超出他承受力的责任。他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已身心疲惫。他得到了一份翻译工作,但无法专心去做,为了糊口,他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在商店间穿梭。
他带着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跑到城里的岳父家。
“我当父亲啦!”
“好啊!”岳父说,“现在你有面包给孩子吃吗?”
“没有,目前没有。你得帮帮我,岳父!”
是啊,目前可以!但将来不会!他怎么能养活起他和将来的一群孩子。
他给产后的妻子从霍托格特买来了上等的鸡,一瓶约翰尼斯堡阁酒花了6克朗,而且肯定是真品!
最后,付给产婆100克朗。
“我们不该比别人给得少,上尉不也是给了100吗?”
不久后,年轻的妻子可以下床走路了。噢,她又像一个年轻的姑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