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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2007年第2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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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拿枪一手伸过去按下了自动收款机上的按钮。收款机“丁零”一声,然后“当啷”一声弹开了,整个台子都震了一下。队长手里拿着另外一瓶须后水,他听到了这个“当啷”声。他抬起头,又一次从苍蝇角落探出脑袋。他都看到了。就在一瞬间,队长来了个160度转身,拔出配枪,用双手握紧,打开了枪的保险。他的手枪离鼻子和眼镜很近,枪口抬高,胳膊弯曲,很放松但随时都准备好开枪,背部对着墙,更准确地说是对着男士用品货架。一小罐刮胡泡被碰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没有回音。
    米姆舅舅接下来依次听到:队长高声叫着什么东西,但由于声音太大,没法听明白是什么;他左耳边响起枪声,然后是这个枪声在脑袋里引起的轰鸣。他睁大了眼睛,队长的脑浆溅到了他的脸上。
    差不多和其他许多人一样,米姆舅舅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刺杀肯尼迪的镜头,脑浆从敞篷汽车的后备箱上流下来,就像是从洗车的地方流出的白色泡沫。在那个时候,在杂货铺里,这一幕令人难以置信地在他面前真实地上演了,他还有了一个同样难以置信的荒唐的念头,就是美国总统怎么会因为额头上这么一个小的红点就死了,它就像是印度人印在额头上的那种红点。然而和总统一样,一个戴着眼镜的那波利宪兵队长(他真的是那波利人吗?)也这样死掉了:脑袋里面的各种东西向周围喷溅着,就和美国总统一样。
    那个开枪的家伙和他的想法应该一样,因为米姆舅舅听到他说,“糟了!真他*的!”然后,米姆舅舅看到他提着装步枪的盒子逃跑了,他纳闷怎么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步枪装到了盒子里,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头脑清楚!
    “原来他*的是步枪,不是手枪,怪不得把脑浆都打出来了!”米姆舅舅大声说道,然后栽倒在椅子上。
    “要是不开这一枪就没事了,我不认识那个混蛋,那个同性恋生的:妈的,他的脸就像是那种炉子上的用来煮面的平底锅!”米姆舅舅此刻在马路上说,他把上衣领子竖了起来,跟朋友们道了别。
    “这肉你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托尼?”
    “这肉你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托尼?”在托尼家的烧烤聚会上,萨尔舅舅试图以他自己的方式来活跃气氛。“我都咽不下去!我和你说过一千次了,你要去塔诺的肉铺去买,他在阿根廷有亲戚!”
    “那里关门了,萨尔舅舅,”托尼很开心地回答说。“但你让我有了一个主意,知道是什么吗?下次烧烤,我会给你弄一大块阿根廷烤肉来!”
    萨尔舅舅满意地笑笑。
    这次烧烤聚会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来了。
    首先一位,切蒂娜——托尼的老婆,她穿着鲜艳的绿色缎子上衣;然后是萨尔舅舅的三个姐姐:阿嘉达,托尼和波希的母亲,她是个寡妇;卡梅拉,老处女;罗萨莉娅,她是阿莱夏、明蒂、秦恰和瓦伦蒂娜四个人的母亲,疑似寡妇,意思是说她的丈夫失踪了,却一直没有找到尸体。罗萨莉娅很少会提起鲁洛?卡卢索,也就是她失踪的丈夫,谈到他,她总是不忘记说:“那个到处乱勾搭的混蛋!”这句评价使人们很自然地怀疑萨尔?斯卡利与她丈夫的失踪有些关联。
    再接下来就是那些稍微沾上一点点关系的远亲了,什么移民过来的表兄的儿子啊,死去的舅舅的孙子啊,兄弟的表姐夫啊,谁谁的奶奶啊,围着披肩的黑人老奶奶,在聚会上她们就好像是白色斑点狗身上的黑色斑点……最后是阿莱夏、明蒂、秦恰和瓦伦蒂娜,她们都姓卡卢索。
    托尼最小的妹妹罗希(只知道她比托尼小15至20岁,具体不知道几岁,因为没有人清楚托尼到底几岁!)坐在一张柳条椅上,嘴里嘀咕着:“真倒霉,丝袜又坏了,烧烤总是和我的丝袜过不去!”她很担心地四处看看。
    “真是的,”她对秦恰说道,“希望史蒂夫不会过来!”
    “你为什么不邀请他呢?”秦恰一边问,一边把一个盛着肉的大盘子放在腿上。
    “你是傻瓜啊?今晚史蒂夫要去参加一个酒吧的开业典礼,而我呢,就因为这该死的烤肉,必须和他撒谎说我感冒了。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对他说:‘不行,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因为我得去参加我那个理发师哥哥的烧烤聚会。’”
    秦恰摇了摇头。
    “你想啊,他当时失落透了。他跟我说:‘怎么会这样呢,偏偏就在今晚你感冒了呢?你想要我和另外某个丑女人一起去,让别人都把我看成个倒霉蛋吗?’”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怎么回答?怎么回答!我直接就把电话挂了!没错,我说我感冒发烧是在扯谎,但他又怎么知道这是谎话呢?就因为我发烧了,他就责备我?混蛋!”
    秦恰试着把肉切成小块。
    “这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能吃得下去啊!”罗希说。“都……都烂掉了!”她笑了。“就像是史蒂夫的裤子一样。”
    秦恰把刀叉从盘子上拿起来。
    “史蒂夫用剪刀把他的牛仔裤给剪了,就剪在这里!”罗希说着用两手在她两腿中间比划了一下。“之后他想穿的时候还要把那里用别针别上!”
    秦恰默不作声。
    罗希叹了口气:“该死的……希望史蒂夫不要走环形公路来这里啊!”
    
    黑色梅赛德斯在托尼家的花园前停了下来。杜乔眼睛盯着方向盘,对奴乔说:“现在咱们下车,去那个该死的烧烤聚会,你不要说话,明白吗?由我来讲。你什么也别干,就像没你这个人一样。听明白了吗?”
    “真……他……妈……没……劲!”
    “我说了闭嘴!”
    “你意识到有多糟糕了吗?我一点也不羡慕男人!很明显我有俄狄浦斯情结!”
    在托尼的厨房里,阿莱夏——她学的是心理学——正在和明蒂说那种认为俄狄浦斯情结只属于男人的狗屁论点是错误的,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例。其实她想杀了自己的父亲。
    “你瞧,阿莱夏,你现在连父亲也没有,”明蒂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我一样要杀……杀了萨尔舅舅。”
    “杀人可不好,”明蒂说。
    “在脑子里,明蒂,你听不明白吗?只是在脑子里想……”
    明蒂穿的衣服是她妈妈按照纸样设计出的作品中的一件。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那些过气的时尚杂志中剪下来的小人儿,这种杂志纸张精美,大众价格,它们介绍一些劣等的化妆品,以及如何从那些不知名的公司邮购这些化妆品。但是,她的脸却和自己的衣服不同,这是一张普通的脸。
    托尼闯进厨房,脸绷得很紧,就好像急于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自己。他站在女孩子们面前,脚开始在地板上跺。
    “出什么事了,托尼?”明蒂问道。
    托尼不说话,接着用脚在地板上跺着。使他现在如此愤怒的事并不是餐巾纸的颜色和杯子的颜色不搭配这类平常的问题,也不是切蒂娜在烤肉开始的两个小时前才把花园浇了一遍这件事——现在所有被请来的人的鞋子都是湿的,那些穿着凉鞋来的太太们就更惨了……也不是因为切蒂娜忘记把啤酒放到了冰箱里:即使那些啤酒就放在那里,厨房里,如果在烤肉当天,一个家庭主妇进到厨房看到几瓶啤酒放在那里,她就理应把它们放到冰箱里。我的意思是说:这应该是下意识的,一种本能的做法,就像是如果有人要用手指插你的眼睛,你马上就会闭上眼睛……如果有谁不这样做,那他他妈就是故意的!但并不是这件事让他绷紧了木偶脸。是萨尔舅舅对尼克的看法!以前那个卖古董的傻瓜叫什么来着?托尼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他清楚地记得在发现他被刮胡小刀割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的当天萨尔舅舅说的话:“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不上路’的家伙。”就是这句话,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托尼的脚步停下来了。
    “瓦伦蒂娜的脸色苍白极了,”他说。“我想她可能不舒服……你们最好去看看她!”
    
    杜乔和奴乔走进托尼的花园,他们把烧烤聚会的人分成两部分,和其他任何人都不打招呼,他们是来找萨尔舅舅的,不是别人。
    奴乔迈着大步朝前走,他的眼神很快乐,心里琢磨着:妈的,我简直太帅了啊,我敢打赌这些臭婊子看到我都他*的兴奋起来了。
    而杜乔却脚步飞快,表情凝重。他不希望马上就碰到萨尔舅舅:在从梅赛德斯上下来之前,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他仔细琢磨了自己的用词,说话时的姿势,甚至还悄悄地练习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此刻烧烤聚会的灯光和一张张的人脸钻进了他的脑子,把他准备的一切东西一扫而空。
    就这样,他第三次来到同一张脸的人前面。这帮人是在围着我绕圈子吧,否则托尼的花园不应该这么大啊。杜乔停下来看着那张脸,一张已经熟悉了的脸,尽管他不记得到底是属于哪个混蛋的了。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杜乔说了声“晚上好”。
    那个家伙回了一句“晚上好”,很有礼貌,就像是在单行道上偶遇到的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老头子。
    奴乔纳闷了,为什么杜乔在和那个不知哪来的家伙说话而不是和萨尔?斯卡利。但这不关他的事。他稍微耸了耸肩,晃了一下,就好像在整理身上的一件样子很好但并不合身的外套。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用尴尬的眼神会意杜乔,让他看看身后。
    杜乔不明白,他本想跟这家伙说:你要干什么,你这个混蛋,但这家伙被请到了萨尔外甥的烧烤聚会上,可能他也是斯卡利家族的一员。所以杜乔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要排除掉他内心积聚的怒火。
    那家伙又重复了同样的眼神,而且显得更加尴尬了。
    杜乔决定转过身子(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决定,但他确实这么做了),他看到了萨尔舅舅,站在那里,两只手插在深灰色羊毛外套的口袋里。杜乔心想:糟了,他生气了,不然他不会把手插在口袋里……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没生气的话是不会把手插在口袋里的。杜乔试着面带最自然的表情靠近萨尔舅舅,但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胳膊却完全配合不上他的脚步。
    萨尔舅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杜乔走过来——他个子稍高一些——低头在萨尔舅舅耳边小声说些什么。之前的那个碍事的家伙现在站在那里,假装漠不关心,但却在观察着眼前的场景,教堂忏悔室的铁栏杆的样子一时间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当他年轻的时候,这东西曾一直困扰着他。
    萨尔舅舅一动不动地听着,神情严肃,两片嘴唇紧锁,好像吃到了什么苦的东西。
    同一时间在纽约
    同一时间在纽约,在飞船电影公司的办公室里,更确切地说是在娄?肖荻诺以前的办公室里,弗兰克?艾拉坐在以前属于娄的办公桌前,焦躁地翻着抽屉。
    “查兹!查兹!”他喊着,声音从一个嘴角发出来,另一个嘴角则叼着一支古巴高希霸特冠雪茄。“这算什么狗屁办公室!连他*的一只打火机都没有!”
    弗兰克?艾拉之所以在娄以前的办公室里,是因为,大约在一个月前,老娄?肖荻诺,娄的爷爷,把夹竹桃皮皮诺、托尼?克鲁拉、杰克?布法里诺和图利?梅西纳叫到了家中,他当时郑重其事地指着电话说:“图利,替我打电话给约翰?拉?布鲁纳!”
    图利?梅西纳吓得脸色灰白。实际上,周末的时候,在纽约一家最好的西班牙餐馆里,图利遇见了安杰洛?拉?布鲁纳,他和两个波多黎各女人在一起。那两个女人的屁股美得让人窒息。为了能和这美丽的屁股勾搭在一起,图利顾不了许多,开始和老板的敌人——约翰?拉?布鲁纳的侄子聊了起来。
    “肖荻诺先生,您应该明白……可是……”图利结结巴巴地说。
    “OK,OK,年轻人,”老娄低声说,“没错……没错,我要先给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理由就是,自从有人在他屁股下面放下炸弹以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可是他们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必须要找出是谁干的……“就像中国有一句话说的……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说的?是谁来着?我记不得了!”老娄在脑子里把中国的孙子和伊斯兰的先知搞在了一起。“当敌人不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要主动出击!总之,图利,快给那个该死的约翰?拉?布鲁纳打电话!”图利打了电话。
    在听过了几个秘书的声音之后,图利终于听到了约翰?拉?布鲁纳本人的声音。很可能他正和几个秘书乱搞呢,而图利却坏了他们的好事!图利很尊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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