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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尾声 第七十三章 约定
柳言大夏天的,居然围着个披风,推开门,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自己到了一杯茶,对我温和道,“王妃,晋王今天情况如何?”
我笑道,“很好。”
柳言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王妃,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件大事。”
我道,“是什么?”
柳言看着杨广,深思道,“我们坦白说,不知道晋王何时会醒来,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派人通知府内这里的情况,可是晋王长期不回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到时候……恐怕会有天大的乱子。”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低低问道,让他醒来,我多盼望,可是怎么才能够?
柳言凝望着我,我看着他那双平日里清澈如湖的眼睛,忽然觉得深不可测,好像黑洞一般直直要把人吸进去,冷冽如冰,炽热似火的并存。猛的,我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一路上走来,他看起来变化最少,一直静静的站在晋王身后,为自己那个天下一统的理想努力着,可是似乎他又是不知不觉悄悄蜕变的:萧梁宫内,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笑容像秋天最和煦的一个日子里的阳光;并州前后,他遇见了和他有着相同理想的杨广和杨素,双眼闪闪发亮,那是邂逅知音、为理想可能实现而激动吗?建康,是他亲口对我说会将一生交给杨广,但心却永远保卫我,送我远远离开;江南,他不动声色,在后面轻轻一推,我同杨广便宿命般的重逢;再后来……似乎他一直在边上默默的,可是换句话说,就是任何事情都在其中。
第一次认识,唐谦道,柳大人是极聪明极聪明的。
我却到今天才发现这个低调的白衣男人,远比想象的还要深沉。
柳言微微一笑,眼睛里面那些个湖面上的冰噼里啪啦的就碎了,他道,“王妃,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好不好?”
我呆呆道,“好。”
柳言道,“……晋王一直喜欢命令您的,所有事情只有他做决定的权力,您只能无条件遵从,对吧?”
我望着柳言充满笑意的眼睛,莞尔道,“不错。”
柳言凑近了我,低声蛊惑的道,“这次,您作个决定,等晋王醒来,也无可奈何,您看怎么样?”
我忍不住蠢蠢欲动,但是却知道,他说的像个玩笑,可绝对一点也不好笑。
柳言见我不回答,径自默默出神,并不介意,继续坦言道,“王妃,杨素大人对您说过的吧?您是如何的影响了晋王,这种影响在多方面,您肯定清楚。要说,杨大人同我开始都看好您协助晋王,可后来都愿意您跟晋王分开,对于江南促进您和晋王再相逢,柳言后悔不已。曾经,您与天下,晋王选择了天下,可如今看来,不过是种自欺欺人。”
我垂下头。
柳言道,“王妃,恕我直言,晋王现在已经不适合于朝堂的争斗,他揣着的东西太多,自己会把自己就绊倒。”
我抬头望着他,道,“说是直言,就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言没说话,看着我,睫毛微微一颤,良久,道,“我的意思是,您带着晋王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大吃一惊,道,“这不是天下大乱了。”
柳言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言不发的站在我面前,一身浅灰色的锦袍,我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的站起身,抬起手哆嗦的指着他,却说不出话。
曾经,在密林有雾的时候,我把柳言误看成了杨广。
柳言长年的一身白,以至于这成了他的标记,好比杨广永恒的灰色,却没注意颜色之下,那两个人的身材那么的相似。
“你是要……”我颤抖道。
“偷天换日,王妃,”这个时候他居然能若无其事的微笑道,“您敢吗?”
我缓缓的跌落到椅子上,道,“你这么做,不怕有天大的祸事吗?”
柳言压低了声音爽朗一笑,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细细品味他这句话,这话人人都会说,可是他此刻说来却有一股古风在内,不是隋唐以后,而是秦汉以前,那种白衣如雪,易水送别的豪气。
柳言道,“柳言为救王妃,和王妃一起双双葬身火窟,只有被大火毁容的晋王一人回去。不错,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却是匪夷所思,所以一般人谁也不会怀疑,晋王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是我;晋王的事情知道的最多的人是谁?是我;晋王的理想最志同道合的人是谁?王妃,还是我。”
他不急不缓,继续道,“实不相瞒,大夫说晋王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汗流浃背,惶恐不已,失态处您也看到了,我突然就冒出的这个念头:晋王就算真的不在了,大业也不能停,晋王已经制定了那么多周密的计划,描绘了一张清晰的未来的景象,气吞山河。如果晋王没了,天下还有谁能去做那些事?若是没有计划过也不会觉得什么,偏偏我们彻夜殚精竭虑,为日后激动不已,眼见付诸东流,柳言决不甘心。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这个念头就越来越茂盛,以致我不得不跟你商量。”他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继续道,“这个决定有两个好处,第一,如果晋王短时间内醒不过来……这李代桃僵,不至于使晋王心血付诸东流,就算晋王本人清醒者也会认可,大业胜于一切,这点,您可否同意?”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杨广不在乎评价不在乎富贵,最在乎的就是他胸中关于天下的那个理想。
“好,”柳言道,“我们接着说第二个,就算晋王清醒过来了,如我前面所说,他现在也已经不能良好的执行原计划中的很多步骤,他为您绕的路太多了,时间效率乃至结果都不能保证,这样一来,可能计划中间就会流产,比如说这次为了您他居然就甩下了智觊大师,幸而是智觊大师,要是别人呢?要是在宫中呢?恐怕麻烦就大了。所以说,晋王虽然制定了最完美的计划,可是他自己已经不能成为最完美的执行者。”说到这里,柳言一笑,带着点淡淡的忧伤,道,“之于朋友,我为晋王庆幸,之于同路人,我为晋王扼腕,您,也明白吧?”
我轻轻抬起下颌,点头这个动作却迟迟没有完成。
“所以,”柳言继续道,“我们现在来一出偷天换日,对所有人都好。”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气力,疲惫不堪,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你说的……”良久,我打破沉默,“都是对的,可是……”我努力的表达着,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道,“他若醒来,发现这一切,会不会……”
柳言摇头,道,“不会,晋王不能放下,是当局者迷,您替他放下了,晋王绝不会怪您。”
他说的信誓旦旦,可我终究是不敢同意,这个决定太冒险了,我怕杨广恨我一生,也怕柳言有闪失,更怕……有个念头我甚至不敢去想。
柳言叹道,“王妃,您是否会认为柳言贪图这天下至尊贵的那个位置?甚至等得到那个位置就会迫不及待的杀了知道真相的一切人,比如杨素、比如晋王、比如……您?”
我情知这么说对他伤害很深,可事关重大,不得不说,“不错,”我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不过我并非怀疑你的品行,而是那个位置……从古到今,就是最害人的,那上面的人,手足相残,天伦畸变,人心不复,你现在这般说,焉知以后不会改变?”
柳言笑道,“别人或者会,柳言不会。”
我扬眉问道,“为何?”
柳言静静道,“您忘了吗?柳言所中奇毒,伴随终身绝无解药,最多活到五十岁,就会不得不死,一旦人这样确切的知道死期,您还担心他奢求更多吗?”
我脸色惨白,喃喃道,“不错……我怎么忘记了这个……我对不起你。”
柳言一笑,不以为意,道,“何足挂齿,若非为解您怀疑,我也不愿再多谈此事,也正因为柳言太知道自己的底限,就格外的珍惜时间,要把该做完的做完。”
历史上,有记载是四十九岁,有记载是五十岁,那个隋炀帝被手下叛军所弑的年龄,我全身微微发抖,自从登基,就不舍昼夜,同时进行众多工程,不肯稍作歇息,穷兵黩武,最终让社会承受不住,而让自己还属壮年就死去的隋炀帝,莫非是眼前这个人,他聪慧异常,有一份鸿鹄之志,奈何天不假年,必须在五十岁之前完成所有,为此不惜毁了一代人,为此不惜让自己遗臭万年,为此不惜二世而亡,为的本来就是,给后世,奠定一份最伟大的基业,让碧波流淌在华夏大地,让长城扼守北面边疆,让寒门子弟有寻出身的机会,让尸位素餐者不得不滚下去,让南北一统,让天下归心,让未来的时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笑,大好头颅谁人斫之?难怪那么豪迈不羁,那不过是二十多年前他就给给自己准备好的归宿。
我道,“若说,你会在江南很久,有机会不用面对那些个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但是毕竟是会有人知道的,比如杨素,比如智觊大师,比如萧怡,比如宣华夫人,比如晋王的父皇母后,他们要么是聪明绝顶,要么是至亲至密,你打算怎么做?”
柳言道,“杨素大人、智觊大师就算知道了,也会替我隐瞒,甚至协助我,绝不会泄露,他们都是无私之人,为的是天下,我们志同道合,意气相投;宣华夫人,一方面柳言自信处理的了,不过一介女人耳,况且,沈福身在长安,会助我很多,您尽管放心;至于您的姐姐,”柳言叹口气道,“她是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就算不是为了帮我,是帮您和晋王。”
我问道,“怎么讲?”
柳言道,“这几年,她想透了很多,自觉有一件事对不起您和小殿下,王妃,三年前您离开晋王的时候,曾经等了晋王一夜,您知道为什么晋王没去吗?其实晋王考虑再三是要去见您的,但是她在晋王水中下药,才导致了最后的几年骨肉分离,晋王约摸也猜出了,虽未惩罚她,但是将她永置于长安王府,绝不相见,同为萧梁之人,她有事最后没辙了,会同我诉苦,怨过,恨过,最后反而看开了,这就是命。”柳言轻轻摇摇头,道,“她所受之苦,您也是想象不出的。若柳言冒充晋王,她只会全心全意地协助我,也为了偿还当初对您那一点点的债。”
恍惚的,我想起了半年前我们那一次短短的会面,原来,她那时似乎有话对我说而没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吗?历史上那位萧皇后,是她吗?纵然隋炀帝宠爱最深,也未曾殉情,看破红尘般的颠沛流离,随遇而安,就要看那天下是如何吗?最后青灯古佛,寿终正寝。
柳言没理会我的出神,继续道,“再说皇帝皇后,他们却最好骗,离得最近,也最远,大火毁容……疼惜且来不及,如何怀疑?”
我激灵一下,脱口而出,道,“大火毁容?!”
柳言微笑道,“不错,您如果同意这个主意,柳言便自毁容颜。您放心,”这个人总是那么的贴心的知道别人的心思,“长安那么多妙手回春的医生,不会让我真的一张狰狞面孔,他们会替我重新缝补一张脸,一张更酷似晋王的脸。”
我慌乱的坐到床上,手哆嗦着伸进被子,抓住杨广的手,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直没有人进屋来,只有我们三个,一个人浑然没事人一样的沉沉睡着,另外一个喝着茶,清风月明,只有我,翻江倒海。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从月升,到月淡,同样的姿势,我们维持了一夜,除了睡着的主角置身事外,另一个人的茶杯里早没有了茶,可还在那儿端着。
而我,疲惫的抬起头,对柳言笑道,“好,我们做个约定。”
第五卷 尾声 第七十四章 终曲
八个月后,又是一个冬天,南国罕见的飘落雪花,虽然远不能跟那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千里冰封比,但别有一份韵致。
四月前,连环根村子里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成亲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我曾跟唐谦道,虽然咱们家人丁少,可也不能让人小看了,豁出去的花钱,越风光越好。唐谦笑道,夫人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孩脾气,你不过是个村妇,拿出那么多钱,找人惦记呢?不说别的,人家新郎都得让你吓跑了,以为自己娶了个山大王的妹妹呢。
结果我只能拿银子往连环手里塞,告诉她说,咱们别的没有,私房钱有的是,女人呢,一定要有私房钱的,这样才能想留留,想跑跑,说不让他纳妾,就不让他纳妾。
连环满脸通红,啐我一口,我瞪她没大没小,结果她扑哧的就笑了。
那样喜庆的日子,谁也不会生气了。
也因为连环根那个小伙子的成亲,村子里的人也不把我们这一家子当外人,里里外外,都亲热的很。
让人留恋的是,我们却要离开这里了。
“夫人,东西都捆绑好了!”屋外雇的车夫喊道。
我起身,想去屋里最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连环抓住我手,眼泪汪汪道,“真的要走?”
我抱她一下,笑道,“当真要走,你看你,都要有孩子了,还跟个小丫头一样,不许这样,让你相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