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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恐怕是没有白天黑夜了。
何铁夫临出门时,陈立宪向他透露了一个想法。陈立宪说:大学一位同室的同学在省里办了一个软件开发公司,约我去做财务总管,不知去不去得。何铁夫说:你先去试试再说嘛,只是不要对人讲,行就在那边继续搞,不行再回来,反正你的工资关系还在财政局,只要我还是局长,就一分不少地发给你。陈立宪说:有何局长支持,就这么定了。
陈立宪有这种精神状况,何铁夫心里也就稍稍好受了些。
心情一好,何铁夫就想有所作为,于是进了一个文化用品商场,看是否有些好
纸好笔可选购。不一会儿,何铁夫就抱了一捆纸出了商场,拐进一条小巷往家里走去。这是一条老掉了牙的旧巷,游医走贩,麻馆典当,补鞋修伞,抽牌看相,什么名堂都有,热闹非凡。不期然竟看见金石开蹲在地上和一个摆卦摊的瞎子聊着什么。何铁夫就顺便喊了声金石开,金石开见是何铁夫,跟瞎子打声招呼,起身来到何铁夫面前。何铁夫问:你在算命?金石开摇摇头说:我从来没算过命。何铁夫说:那你在这里干什么?金石开说:这算命先生和我是朋友。何铁夫说:你真有意思,跟算命先生交朋友。
这时何铁夫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金石开:你还没告诉我,你是用啥法子让老干部们不再闹事的?金石开开心地说:要说这事,还全靠这位算命的朋友帮了大忙。何铁夫就大惑不解,望着金石开说:他怎么能帮得了这忙?金石开笑笑说:我虽然从来没算过命,但我没事时爱往这些小街小巷遛,跟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聊聊大,一来二去地就跟他们熟悉了。刚才这位算命先生我就认识他两年了,所以前次局里老干部们闹事,我就来求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接着金石就给何铁夫说了一件事情。
退休老局长钟守成有个特点,有空爱带着他的孙子上街走走。钟守成的孙子是个豁嘴,也许在其他地方容易碰上熟人,难得向人解释孙子嘴豁的事,他就常常往这条偏巷走。金石开就如此这般给瞎子交代了一番。第二天钟守成从瞎子面前经过时,瞎子就缠住钟守成要给他算命,都是人家求我才开口,今天我是听你的脚步声有异,才好心好意劝你算一个。这样吧,现在你只要一言不发站在那里,我先打几卦,如果不准,我一分钱不收。钟守成闻言果真就站住不动了,倒要看瞎子怎么打卦。瞎子虽是瞎子,可打的是阳卦阴卦还是信卦,都一清二楚。瞎子说他听得出来。这天瞎子一连给钟守成打了三卦,然后嘀嘀咕咕念叨了一会儿,才说:照理说,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官至七品,家资上万。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你的第一个孙子嘴上有点毛病。钟守成一听,这瞎子说话口音不是本地人,却说得这么准,莫非真神了?钟守成就在瞎子前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瞎子继续说道:据卦辞说,你家半年后又将添新了口,实在可喜可贺。钟守成更惊奇了,因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种种关系给儿媳妇弄了个生二胎的指标,儿媳妇两个月前已经怀上了。但钟守成不吱声,听瞎子继续瞎说。瞎子说:不过卦辞上还说,你如今有魔鬼缠身,魔鬼在暗中指使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前不久差点酿成血光之灾,如果你再听魔鬼指使,你这第二个孙子生下来不是豁嘴,就是缺胳膊少腿。钟守成闻言,心里有些不安,老不高兴地说:你真是瞎话瞎说。瞎子说:你不相信今无可以不付钱,以后应验了再来补交,钟守成只得在卦摊上扔下五元钱,牵着豁嘴的孙子的手逃走了。回到家里后,瞎子的话就老在他耳朵里作响,挥之不去,竟害得他神不守舍,茶饭不香。他把瞎子的话反复想了好久,觉得瞎子说的魔鬼一定就是魏家桥了,因为他的姓里带了个鬼宇;瞎子说的血光之灾可能是那次市委大楼里差点发生的火灾,火光和血光都是带红色的,火灾真的发生了,就会死人,是一回事。这么一想,钟守成害怕了,到瞎子那里去讨教如何免去那个没生下来的孙子的灾难。瞎子如此这般给钟守成说了一通,钟守成以后便没再听魏家桥的,魏家桥没有钟守成配合,号召力不够,老干部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再胡闹。
何铁夫听金石开说得这么神乎其神,觉得金石开是在编故事。不过不管怎样,金石开已经给他排了忧解了难,他心里很受用。一受用,何铁夫这天晚上就拿着新买的宣纸写了好几幅字,其中有一幅他写得最随意最放得开,那幅字写着: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写毕,何铁夫左看右看,感到很满意。第二天,何铁夫特意把字拿到街上,用玻璃框装裱了,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有事没事,就爱站在一边瞄瞄,自我欣赏一番。有时女儿何叶青也来品头品足:爸这字的确有几分神采,写出了爸的风格。只是这诗有点怪,如果改成鹦鹉啄余香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意思就顺多了。何铁夫笑笑说:你这意见应该找社老夫子提去。叶青想想说:不过这样子诗味还是浓一些。何铁夫说:我的女儿真聪明。何铁夫的夸奖让叶青很高兴,她回头去何铁夫腮上吻了一下,然后说:爸的气色蛮不错的嘛,书法养人,像爸这么公务繁忙的人,就应多写写字,免得被工作压垮。
可女儿走开后,何铁夫就一阵晕眩,差点倒在了地上。何铁夫赶忙到床上躺下了。董小棠做完家务来到卧室,见何铁夫这么早就已睡下,觉得不对,把手放他额上一试,有点烫,就拿了几粒药让他服下。原来女儿说他气色不错,是有点烧的缘故。好在只是点小伤风,何铁夫身体素质好,夫人又给他吃了点药,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又在家里静养了一天,就基本上没事了。吃了晚饭,何铁夫突然想起,他有必要去找找关书记,和他单独谈一谈,这对工作对自己都有好处。过去何铁夫总觉得财政归口政府管理,政府又安排常务副市长白日升直管财政,他只要多向政府和白日升汇报,向政府和白日升负责就行了,现在细想,这似乎还不够,必须多争取市委特别是关书记的支持才行。尤其是前次关于加强预算外资金管理,征收收费调节资金的事,关书记能花那么多的时间,下这么大的力气亲自抓,是对财政多么大的关爱。还有老干部集体上访的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市委也没对财政做出任何处理,这说明关书记对财政是多么宽容和偏爱。这么一想,何铁夫就感激得不得了,准备立刻动身,往市委大院的书记楼跑一趟。
何铁夫没叫单位小车,打的去了市委大院。进得大门,的土往左一拐,穿过一片橘林,就来到一座六层楼的宿舍前。关书记住在三楼,何铁夫抬头望去,见关书记家那朝南的书房和窗户上晃晃地亮着灯,心想今天运气还不错。何铁夫给司机付了钱,正要下车,关书记的书房突然熄了灯。何铁夫看看表,才九点多,关书记不会这么早就睡觉吧。迟疑间,三楼过道上的灯亮了,关书记正站在楼梯头送客呢。
何铁夫就坐在车上不动了,他要等人家走了再上楼去,免得被人发现他也来关书记
这里跑动。
关书记的客人很快下了楼。是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着,还摇头晃脑地轻声谈
论着什么。走近了,何铁夫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是魏家桥和金石开。何铁夫心里说,他俩到这里来做什么?何铁夫一时就没了再去会见关书记的兴致,叫司机开车走人。司机方向一打,让车掉了头,隐入橘林深处。
何铁夫有几天没去财政局了,这天进得办公室,就见桌上已经堆了一堆由机要员送来的一直没空批阅的文件。何铁夫趁上班的人没到,看起文件来。还没看上两行字,金石开走到何铁夫面前说:何局长,昨晚我到你家里,有件美事要告诉你,谁知你出门去了。何铁夫一边看文件一边说:什么美事?金石开说:你那幅“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的宇昨天下午有人买走了。何铁夫说:还有人真的要买?金石开说:当然是真的。何铁夫说:卖了几个钱?金石开说:八万元。何铁夫就把目光丛文件上移开了,抬头望着金石开说:你不是逗我开心吧?金石开说:我敢吗?你是我的老板。金石开说着,就把一张支票掏出来,放到何铁夫的桌前。何铁夫把支票拿起来认真看了看,尽管那上面明明写着八万元,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似的说:不可思议,那几个字能值八万元。金石开说:何局长你大概也知道,有些名家的字,十几万几十万一幅都是常有的。何铁夫说:可我又不是名家。金石开说:不是名家,就更说明你的字本身有价值嘛。何铁夫摇摇头,想起那天晚上他去找关书记时,金石开和魏家桥捷足先登的情形,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是呀,如果真有这样好的事,我还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鸟财政局长干吗呢?见何铁夫无语,金石开说:何局长,没别的事,我回科里了。何铁夫说:你走吧,谢谢你了。可金石开还只走到门口,何铁夫又把他叫住了,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八万元怎么处理?金石开说:这八万元是你的私有财产,你自己定吧。何铁夫一时也没想出处理这八万元的最佳方案,只得对金石开说:我再想想吧。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这天下午,何铁夫在政府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就
接到了财政厅童学军的电话,说省委组织部已经找他谈了话,省里正在做各地市人事调整方案,等文件一下,临资市的黄市长一动,他就来任市长。何铁夫当然高兴,心想回政府看来也就是近两个月的事了,这财政局长也不是人干的,早离开财政局
早解脱。
正在想人非非,许久不见的钱如山突然出现在面前。钱如山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芙蓉王,抽一支出来往何铁夫手上递,一边意味深长地笑着,对何铁夫说:何局长你真是贵人多忙啊。何铁夫瞥钱如山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钱总今天来还钱啦?钱如山说:你的钱我会还的,我又不会从地球上消失掉。何铁夫说:你老这么拖下去,我怎么向全局干部职工交差?钱如山说:何局长你别要我还钱了,我现在正做一笔买卖,急需流动资金,还得向你借一笔呢?何铁夫说:你以为你有毛病,我也会跟着有毛病?钱如山说:你如果再借五十万给我,这笔生意一做成,我就把过去和现在的钱一并还你。磨了一阵,何铁大不耐烦了,说:钱如山如果你这么不讲理,我忙过这一段,一定跟你法庭上见。这时钱如山也把脸沉了下来,低声吼道:姓何的,你不要太得意了,你别以为没有把柄在我手上,到时有你好果子吃的。何铁夫笑了,说:姓钱的,你少来这一套,我是那么容易唬住的?钱如山起身走到门口,要出门又回头神气地说道: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何铁夫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二个星期纪检委的人就进了财政局。其中一位姓蒋,是纪检委的副书记,平时跟何铁夫打过交道的,彼此熟悉。蒋副书记说:何局长真对不起,我们本来是老朋友了,可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是没法子的事。何铁夫意识到情况不妙,但还是冷静地说:别转弯了,有什么你就直说吧。蒋副书记说:我们是接到可信的举报才来的,你有巨额受贿赚疑。何铁夫不可思议地说:你们有证据吗?蒋副书记说:当然有。何铁夫说:可以让我看看吗?蒋副书记说:最好是我们出示证据前,你把情况说清楚,这对你有好处。何铁夫说:你要我怎么说?蒋副书记说:实话实说。何铁夫说:平时在甲单位喝酒,在乙单位领误餐费,要不要交代?蒋副书记说:除了这就没别的了?何铁夫说:没别的了。蒋副书记说:如果你不说实话,那我就代表市委通知你,你从明天起停职反省,等问题搞清楚再说。说到这里,蒋副书记又吩咐跟他来的手下,去通知魏家桥,明天召开财政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由纪检委的领导来宣布何铁夫停职反省的决议。
蒋副书记他们走后,何铁夫在办公室呆着,半天没回过神来。
财政局的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何铁夫出了事,所以科长们批什么条子,处理什么事情,仍然来找何铁夫。何铁夫本来懒得管这些烂事,但蒋副书记是宣布他从明天再停职反省,那今天他还有行使局长权力的资格,于是该签字照样签,该管的事照样管一下。最有意思的是工交科长石时务拿来的那个条子,竟然是三个月前被何铁夫顶回去的环保局那个全额返还排污费的报告。与三个月前不同,报告上已经签着市委关书记和黄市长的大名,批示财政局按过去的办法把排污费全额返还给环保局。何铁夫想,反正自己这个局长已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