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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慕容烨也想起,他们之间相差六年,他若是还在五六岁的时候,岂不是她还没来到世上吗?要想跟她一起分享童年乐趣,实在是很难。
慕容烨黑眸半眯着,宛若打量年幼猎物的猛兽,周遭实在是吵闹,唯有贴近她的耳畔,他们才能说会儿话。“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把你定下,也就免得麻烦了。”
韶灵淡淡一笑,却没再多说什么。慕容烨的无心,却让她不由得想起,宫家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跟风家定下了一桩婚事。指腹为婚,其实根本跟感情无关,家长做主,近乎蛮横。的确不麻烦,但若是两人名分已定,却无真情,不也是一场空?!
两人一路走着,一人一口糖葫芦,很快就将半条巷子转了个遍,韶灵仰着脖子望向前方,扬唇一笑。
一个不太起眼的摊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四周的黑色布幔上也挂着木质面具,面具上有的画着彩色脸谱,有的画着动物,还有的最为质朴,没有任何花样。
“这个送给七爷。”韶灵挑挑拣拣,终于挑中了一个白狐狸的面具,在她看来,慕容烨就是油嘴滑舌的老狐狸,狐狸生的貌美看似无辜可爱,实则最为狡猾。她噙着笑,抢先付了铜板,将面具递给慕容烨。
慕容烨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她上回就说他行走江湖,免得被人看到真面目,劝他面带面具。这回,还真让她找到了。
“客栈的小二看到七爷的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心里一定在想,我见了形形色色那么多客官,这么俊美的公子爷,可是头一回啊……”韶灵摇头苦叹,将小二的心声说的惟妙惟肖。“说不准今晚,小二哥还会梦到七爷呢。”
慕容烨闻言,被她这么一说,果然兴致缺缺,硬着头皮接过她手中的狐狸面具,朝着她的面孔比了比,笑着调侃。“还会读心术?”
“察言观色,也是一项本事。”韶灵嗤之以鼻,再说要看穿一个跑堂小二哥的心思,手到擒来,小二哥根本就把喜怒都表露在脸上。
慕容烨虽说心中不满,哼了一声,其实他早已习惯众人对他的注目,但一想到自己的面貌会被不少奇怪的人拿来想象,他自然不太畅快。如韶灵所愿,将白色狐狸面具戴上了脸,他身子高大挺拔,却又不显魁梧,夜色染上那身紫色华服,在光下晦明晦暗,虽是很常见的动物面具,但戴在慕容烨的脸上,竟然当真添上几分神秘和诡异的气息。更让慕容烨看来,亦正亦邪,妖异鬼魅。
韶灵微惘,继而指着他捧腹大笑。“七爷戴了面具,更神秘,更让人好奇呢。”
想看他出丑?没这么容易。慕容烨掉头在摊子上找了一个面具,是一只皮粉的猫脸面具,不由分说往韶灵脸上戴,心中冷笑。把他看成是狐狸,韶灵更像是猫,时而谄媚,时而慵懒,时而温柔,但发狂生气起来,并不一般。
她挣扎着躲避,但无奈慕容烨总是以力气胁迫,到最后,她唯有顺从地戴着面具,面具上空洞之后的眼睛里,依旧还有不甘心的眼神。
慕容烨得意地望向前方,勾住她的臂膀,来往的行人之中偶尔也有戴着面具的,因此不再有人太过关注他们。
“三月三是什么节日?不少人买面具,有什么讲究?”慕容烨指着人流,低声问。
“客官一定是外乡人。三月三是迎春送东的节日,企盼今年春种秋收,风调雨顺。据说觊觎春日种子的野兽很怕面具,所以人们就做出各种面具,也有戴在脸上的,也有挂在门上的。不过到如今,还有一种说法,要是年轻男女可以在人流中找出佩戴面具的另一人,就会跟对方结下姻缘,百年好合的。”摊贩笑着回应,说的巨细无遗。
慕容烨跟韶灵对视一眼,因为戴着面具,韶灵看不清他的神色,唯独面具后的眼神,似乎藏着不怀好意的笑。
摊贩见两人默然不语,怂恿道。“客官你们要不要试试?一盏茶功夫。即便没找到也不必放在心上,就当应节,能找到自然就更好了。”
“找吗?”狐狸面具之后的嗓音,愈发低沉,慕容烨看着她,唇角暗中上扬。
“谁找?”毛面具后的嗓音,清亮灵动,韶灵跟他四目相接,毫不胆怯犹豫。
“你找。”慕容烨的指尖点上她的额头,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狐狸大忌,他犯不着自讨苦吃。
“快走,越远越好,不过只能往东。”韶灵轻笑出声,转过身去静静等候。
身后早就没有任何人的回应,摊贩过了许久,才跟韶灵说。“公子已经走远了,小姐可以去找了。”
韶灵笑着点头,胸有成竹,要找到慕容烨轻而易举,这路上的男人虽多,但慕容烨的个头,华服,气质,都实在出众了。
果不其然,她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不远处驻足站在树下摊贩上的男人,不是慕容烨又能是谁?!
她将猫面具抬高,戴在黑发上,露出脸来,心中尽是志得意满,格外骄傲,男人带着狐狸面具,低着头,翻看着摊贩面前的纸扇,似乎不曾留意到韶灵的逼近。
“我的好七爷,要找到你哪里用的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轻手轻脚地靠近眼前的男人,一把从正面抱住了他,眸光一闪,唇畔尽是乖张调皮的笑。
男人身子微震,放下手中纸扇看她,但依旧不言不语,只是低头俯视着她脸上的笑,面具眼轴的凹洞里,似乎藏匿着不太分明的陌生眼神。
“都被我抓到了,还不买账?想反悔?”韶灵轻笑着,心中腹诽他太爱故弄玄虚,踮起脚尖,手臂一抬,一把揭下他脸上的面具。
下一瞬,她却怔住了,脚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也一瞬间彻底消失无影。
这个男人,并非慕容烨。
他个头跟七爷差不多,身上的衣料款式颜色也相差甚小,面上戴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狐狸面具。
“爷,您没事吧——你是什么人,有何企图?”两名青衣家丁,从喧闹的人群之中穿行而来,一看韶灵手中拿着面具,面色冷凝,低喝一声,矛头直指韶灵。
韶灵尴尬地将狐狸面具递还男人,男人一身华服,出行又有家丁跟随,定是大户人家,她如此冲撞闹事,若是遇着个不明事理的,少不了一顿数落。她在京城长大,这儿不止繁华热闹,更不乏贵胄之家,顶着家门荣耀趾高气扬装威风的贵族少爷到处可见。
男人扬起手掌,示意两个家仆不再冲撞向前,朝着错愕万分的韶灵笑了笑,不温不火地说道。
“看来小姐是认错人了。”
韶灵见男人也并不为意,笑着点头,没了防人之心。“我见公子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
一丝惶惶不安,却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她定神看他,方才在京城的街巷里不曾细看,其实他跟七爷不但年纪,个子极为相似,甚至第一眼看上去,容貌也有五六分相像。不过两人神韵却相差甚远,他器宇轩昂,英俊非凡,眉宇间一派沉稳镇定的飞扬之色,言谈之间,哪怕是谈笑风生,他温和却又犀利的眼神,也很难让人放下心防。而慕容烨则不同,他俊美狂狷,唇畔总有似有若无的笑。
“街上这样的面具,到处都是,我一时兴起,没想过造成了小姐的误会,既然你喜欢,就将它赠予你吧。”男人看着韶灵沉思却暗中打量的神情,温和地笑,将面具往韶灵手中一塞。
“爷,您该回去了。”两名家丁毕恭毕敬地提醒了一声,男子下颚一点,转身离去。
韶灵还来不及说什么,手中攥着的面具更不曾来得及还给那个男人,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默默站在人流之中。
“一盏茶的功夫,早就到了。”一只手掌覆上她的肩头,熟悉的白檀香隐约嗅闻的到,身后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将沉思的她拉回现实。他勾着如削薄唇,不怀好意地俯身亲了亲她的鬓角,将她环在胸前怀抱。“认赌服输,回去任爷处置。”
“七爷,我方才认错了人。”韶灵转过身子,说的愧疚,身后的慕容烨的确戴着一样的面具,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慕容烨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他淡淡睇着她,唇畔的笑容越来越淡,眼底一抹隐晦,转瞬即逝。
他这才看清楚,韶灵的手中,攥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具。
没来由的,他的脸色彻底晦暗,笑意一分不见,他的介怀,韶灵当下就察觉了。正如小贩所说,找不到也没关系,就当是一个有趣的游戏而已,他不见得迷信这些流传的传说,但他没想过,韶灵会将别人认作是他。
他……难道跟别人没有半点不同吗?!
“七爷,别生气。”韶灵谄笑着,正想从何处开始解释。
但慕容烨显然气得不轻,生生打断她的话,冷哼一声。“哪怕十个人,不,一百个人穿跟你一模一样的衣裳站在爷面前,爷也能认出你来。”
他的嗓音,冷到了极点,哪怕周遭路过的行人大气也不敢出,揣摩着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在街上大发雷霆,空气仿佛凝结成冰。
韶灵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解释不清,若她不那么心急,不那么冲动行事,或许不会认错人。说来,那个人穿的衣裳颜色更深一些,周边纹路也并不相同,更加繁复精致,而他束发的玉冠,成色更加通透……静下心来重新想想,的确是她的错。
平日里慕容烨对她百依百顺,怎么说笑吵闹都无事,但若是真惹急了他,可不是哄骗两句话,就能让这位大少爷消气的。
韶灵安静地跟在慕容烨的身后,他拂袖而去,一眼都不回头看她,直接就回了客栈,小二哥陪着笑问要不要准备宵夜送到房内,被慕容烨睨了一眼,顿时吓得面色死白。他可没想过长相俊美如斯的贵公子,竟然会有那么可怕冰冷的眼神,他若是不识趣,一定会被咒骂一顿!
推门而入,慕容烨已经和衣而睡,甚至黑发上的玉冠都不曾拆掉,他独自躺在大床的外侧,已经合上了眼。
他们住的是这家客栈最好的上房,对于两个人而言,屋子很是敞亮,摆设齐全文雅,可惜只有一张床。
她宛若做错事的孩子,唯有在心中轻声叹气,吹熄桌上的烛火,悄然地坐上床沿,轻轻碰了碰躺在床上的男人,慕容烨却只是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她。
认错自己的情人,或许的确是很难理解很难释怀的忌讳。
他们成为情人虽然才半年时光,但她九岁开始就认得这个男人,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连她自己都无话可说。
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身子,躺在大床内侧,钻入被窝中,但当她想要靠近慕容烨的下一瞬,他仿佛闭着眼睛都能看清她的举动,再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心眼这么小……还跟她赌气。
她撑着手肘,另一手覆在他的头顶,开始替他卸除发上累赘玉冠,至于衣裳,他既然躺着,她便无法为他宽衣,也就作罢。
慕容烨余怒未消,却又忍不住一笑,笑那心里虽不满,却又体贴人意的丫头。半响之后,他才轻轻转过脸去,半眯的目光带着探索,在夜色迷离之中,瞧得韶灵有些无措。
“若是七爷认不出我来,我也会觉得糟糕透了。”韶灵的笑意有些涩。
他伸手,滑过她的面颊,却依旧不开口,缓缓闭上了眼,轻缓之极地叹了口气。
清晨,韶灵起身的时候,床旁已经没有慕容烨的踪影,她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直到天亮前才做了个梦。
洗漱过后,她下楼寻找他,却被小二告知慕容烨已经出去了,并交代他传话给韶灵,他要一个人出去走走,不用等他吃饭。
一个晚上都不曾消气……韶灵眼神黯然,取了一件外袍,独自走出客栈。
穿过清晨的街巷,京城这半边,她年幼时候不曾来过,较为陌生。她一路上问了两个老伯,才找到通往城东的大路,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穿过人声鼎沸的闹市,最终走到一座贵家大院门口。
那是她出生后就记得的家——太傅府。
而如今,早就有冯冠一代替死去的爹爹,成为齐元国的太傅。
一座墨蓝色的轿子从远方而来,停靠在太傅府的正门口,韶灵急忙将身子掩藏在大树后,淡淡望向从轿子里走出来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黑色朝服,她再眼熟不过,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矮小,面目还算端正,据闻冯冠一学富五车,才富八斗,不但如此,他的身上并无文人墨客的固执和守旧,舌灿莲花,为人处世颇为圆滑,如今正是皇帝跟张太后面前的大红人。
“老爷,您回来了。”仆人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冯冠一的面色冷淡,似乎今日在早朝上遇到了烦心事,睨着仆人一眼,很是不耐。
两人很快一前一后走入正门,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韶灵不难看清院子内的景象,天井下的风景,跟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果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命运虽然不曾毁掉整个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