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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心魔誓,发誓不会伤害他们。”天玑仰着血泪模糊的脸,声音异常坚定。
白衣青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天玑这么警惕,不过随之却笑开。
若是这么警惕,想来以后也不会遭人骗吧。
“好,我释江风以心魔为誓,在有生之年定然不会伤害这两个小兄弟,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听释江风发了誓,天玑松了口气。
她只是听人说若想叫仙人不反悔,是一定要他发心魔誓的,却没想到竟然真有这回事。
“小丫头,若是天不亮,便别出这个圈,这林子里的妖兽很凶猛的。”发现太阳已经要落山,释江风不放心的在天玑和沈玉衡身边布了个结界,然后严肃的嘱咐了两句,才一手拎起天璇一手拎起天枢踏上飞剑,御剑而出。
看见释江风的身影化作流光不见,天玑颓然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想到那个要剜了她的眼睛的人,她就忍不住一阵一阵的颤抖。
为什么她要长这么一双眼睛!
为什么她要有这么惹祸的一双眼睛!
“呜呜呜,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天玑将头都埋进膝盖里,低低的哭泣声从她的嘴里传出。
“反正那双眼睛我不取也会有别人来取的,谁叫这丫头是个废材!”那妖修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天玑只觉得浑身都是阴冷的感觉,似乎一草一木都对她充满恶意。
第九章:被收留
一夜过去,沈玉衡还没醒。
可是天玑却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沈玉衡身上的血腥味只会招来更多的妖兽,她必须离开。
艰难的把手穿过沈玉衡的腋下,天玑拖着沈玉衡的身体,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
天玑的力气并不大,所以走一会就得停下来歇一会,直到正午都过了,天玑方才拖着沈玉衡到了林子的边缘。
“呼呼,姐姐你撑一撑,咱们就快要到了。”将沈玉衡放在地上,天玑小心翼翼的将腰间的水袋取下,将水一点一点渡进沈玉衡嘴里。
她看着沈玉衡的目光里满是坚定。
开阳不知所踪,天枢和天璇被仙人带走了,如今姐姐身边只剩下她,她要坚强起来,要长大,才能好好保护姐姐!
姐姐,如今你是天玑唯一的支撑,你可要好好的活着啊。
小口的抿了点水袋里的水,天玑小心的将水袋别回腰间,再次拖起沈玉衡,慢慢的移动起来。
离林子越远,天玑就越能看见袅袅的炊烟,远远的瞧见屋舍俨然,阡陌纵横的景象,天玑忍不住松了口气。
自从被那妖兽赶到山里,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人烟了,如今乍见人烟,怎能不兴奋?
见到人烟,天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多了几分,拖着沈玉衡的脚步愈发快了。
“哟,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天玑被面前的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前面的大汉一身并不匀称的肌肉,肩头挑着头野猪,野猪的头往下耷拉着,被扯下的一颗獠牙胡乱的插在野猪肚子上,显得粗犷又狂野。
大汉的个子对于天玑来说实在高的过分,她得仰头才能瞧见大汉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茬。
“我和姐姐是邻村的人,入山里采草药时不慎被妖兽抓伤了,不知道可否在大叔家借宿一晚?”天玑仰着头,一边说一边还抖了抖身后的小药篓,让大汉相信自己确实是个采药姑娘。
这药篓自然是她从释江风要的,她遇见释江风的时候就给几人找好了退路,只是没想到最后只剩她和沈玉衡。
“小姑娘个头不小,胆子可大,不过你王叔是个粗人,留你们两个小姑娘叫人看见像什么话!”自称王叔的大汉说着还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见大汉的话,天玑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竟然是不愿意收留吗?也是,她和姐姐身份不明,而且现在世道这么乱,不想惹麻烦本就是人之常情。
“倒是齐寡妇她家空得很。”王叔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低下头来,黝黑的面庞上露出个笑容来,许是他实在丑的很,明明是和善的笑容愣是让他的脸都多了几分狰狞。
天玑暗淡下去的目光又明亮起来。
王叔蹲下身子,拍了拍身后的野猪,叫天玑坐上去,然后又夹起还在昏迷的沈玉衡,朝着齐寡妇的家奔去。
若是沈玉衡还醒着,定然能发现这自称王叔的人就是她之前的工友,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到了这了。
还没到齐寡妇家,王叔远远的就喊起来“齐妹子,齐妹子,你在家不?”
王叔声音洪亮,这么离老远就喊起来,不单让齐寡妇听见了,也叫其他人家的人听见了,立时就有人探了个脑袋出来,一脸揶揄的朝着王叔笑。
“我说王二愣子,你啥时候娶人家过门啊!”
“去去去,边去边去。”
那边被人叫做齐寡妇的妇人匆匆忙忙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顺手抹了把脸,拿手巾擦干脸上的水迹,从栅栏里探出个脑袋来。
“王二哥,你找我?”齐寡妇生的秀美,未出嫁前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如今虽然年华不再,却仍旧担得起一句风韵犹存。
“我,我,诶,齐妹子,就是,就是……”王二说话都有些结巴,黝黑的脸上不自觉的泛起红色,虽然这红色在脸黑的掩饰下很难看得出来,不过齐寡妇依然察觉到王二的紧张来。
她心里暗自好笑,却又觉得甜丝丝的。
她和王二本是青梅竹马,原本两家是准备待他们成年便结亲的,然而王二少年时出去闯荡,员外瞧中她的模样,便趁王二不在强逼着她嫁了员外,也是合该他们缘分不该断,那员外不过一年便染了病撒手人寰,她虽然是员外的正妻,却没有正妻的手段,最后竟然落的被那几个妾室赶了出来,她干脆便回了家乡。
“齐婶婶,我是邻村的人,和姐姐入山采药不小心被妖兽伤到,如今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道婶婶可否收留我二人一晚?”还是天玑实在看不下去了,学着镇里读书人的模样,似模似样的作了个揖,脆生生的说道。
“诶,没关系,没关系的,快将她俩带进来。”齐寡妇赶忙开了门,放王二进门,叫王二把沈玉衡放在炕头上。
她本欲留王二喝口水,可王二又径自挑起野猪,逃也似的跑走了,留给齐寡妇一个背影。
齐寡妇只觉得好笑,却回头瞧见桌子上摆着一块还带着血丝的野猪肉,瞧模样是刚刚匆忙间撕下来的,上头的裂口参差不齐的。
一时间,齐寡妇是又好气又好笑,气是气王二傻,这野猪肉怎么不能卖些银子,怎么就给了她这么大一块,这不是糟蹋么!笑却是因为王二念着她,怎能不叫她笑呢?
这边齐寡妇还在笑呢,那边她闺女却从屋子里出来了,额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水。
“娘亲,娘亲,那个姐姐,那个姐姐也晕倒啦!”
齐寡妇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两个人来,赶忙扯着自家孩子进了屋。
一进门,果然瞧见天玑也躺在了床上,只是躺的歪歪扭扭的明显是被人拖上去的,再一想自家女儿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囡囡,你去打点水来,然后烧点热水,小心烫着。”揉了揉囡囡的头,齐寡妇低声嘱咐道。
囡囡点了点头,然后一阵小跑着出了门。
第十章:沈玉衡昏迷
天玑是被甜粥的香味馋醒的,许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的天玑闻到这香味只觉得自己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双眼盯着桌上的碗,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姐姐你醒啦。”趴在桌子边的囡囡听见炕上的动静揉了揉眼睛,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天玑。
“哎呀,粥凉了,等我给你热一热,姐姐不要急,很快就好的。”囡囡摸了摸已经凉了一半的粥,吐了吐舌头,然后抱着粥碗一通小跑去了厨房。
天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身上那件被血和泥糊了一通的衣服已经被换下去了,如今身上穿的应该是那个女孩的,而沈玉衡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过分长的袖子挽了好几层,看样子是齐寡妇的,而沈玉衡脸上的血污和泥土都被擦下去,露出过分苍白的脸蛋来。
天玑踏上放在地上的鞋子,鞋子应该是那个女孩的,她穿上稍微有点小,干脆趿拉着往外走。
外面挂着她原本的衣服,有的血迹因为时日太久,已经没办法洗去,在衣服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天玑凑近闻了闻,还有一股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染上去的香味,不过却不难闻,清清爽爽的很是舒服。
不一会,囡囡也热好了粥,用抹布放在粥碗下面,隔了热气,小心翼翼的端着粥走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起来了,娘亲说你身体虚弱,要静养。”囡囡将粥放进屋里的桌子上,然后过来拉天玑的手,连拉带拽的把天玑拉近屋子里,然后又将天玑按在凳子上,把勺子递给天玑,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谢谢。”天玑有些不自在的道谢。
不是她太傲气,而是因为太久没人对她们有这样的善意,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
“姐姐,我叫囡囡,我和你说,我看见你们的时候都吓坏我啦!尤其是那个姐姐,我以为她都要死了呢,不过还好大夫把她救过来啦,不过姐姐你们胆子好大啊……”
直到天玑一碗甜粥都吃完了,囡囡叽叽喳喳的还是没说完,中间还替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水然后继续说,直到一壶水都喝完了,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姐姐你吃饱了吗?”
天玑点了点头。
囡囡赶忙把桌子上的碗收了下去,然后又去灌了壶热水,小心翼翼的拎着热水回来。
“姐姐喝水,娘亲说姐姐身子寒,得多喝热水。”囡囡替天玑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一双大眼睛都眯起来,笑的像门外开的绚烂的花一般。
天玑不自觉的就去摸了摸囡囡头顶的软发,平日里沈玉衡总是宠溺的摸她,她这动作特别顺手,等到她都收了手了。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后天玑愉快的端着杯水去给沈玉衡喂水了。
囡囡揉了揉自己被揉的有些乱的头发,扁了扁嘴,不满的嘟囔了句“怎么都喜欢揉人家头发”,然后又是一路小跑跑出门外。
等到囡囡又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碗甜粥,甜粥的温度已经降下去,既不烫嘴也不发凉,如今的温度刚刚好。
她端着碗粥凑了过去。
“姐姐,这个姐姐是不是也饿了啊?”天玑瞧了瞧囡囡,又看了看沈玉衡,想也没想的拿过碗,开始将甜粥喂给沈玉衡,还顺手在囡囡头顶摸了一把,称赞的看着她。
囡囡不满的揉了揉头,扁着嘴看着天玑。
忙着给沈玉衡喂粥的天玑自然没瞧见囡囡的动作。
沈玉衡如今昏迷,天玑喂了半天也没见她吃进去一点,反倒是弄得衣服被子上都是甜粥,天玑不由得有点泄气。
垂头丧气的将粥碗放在炕沿上,天玑把沈玉衡嘴边的甜粥残渣擦掉,又把被子上沾的甜粥也弄下来,皱着眉头看着沈玉衡。
为什么还不醒呢……
姐姐你不会像怀哀一样吧……
天玑只有姐姐了啊……
只有姐姐了……
墨色在纸上晕染开来,瞬间把一副完好的画弄成了残次品,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叹了口气,郁闷的把宣纸揉成一团,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小娃娃个头不高,站起来还没有桌子高,这么一坐下瞬间就被桌子挡住身影,只露出包子头的一角来。
刚从外头回来的玄衣男人打门外就看见这一幕,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却在进门之后就摆出一副严肃的面目来。
“萝儿你又在偷懒!”
被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娃娃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却一个重心不稳,面朝下的摔下去,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摔到砚台上。
小娃娃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墨汁,顶着一张满是墨汁的脸对着玄衣男人讪讪的笑。
“大伯,萝儿只是歇一歇,歇一歇。”小娃娃鼻尖全是墨汁,脸颊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活像戏里的丑角。
男人被小娃娃的模样逗的一阵好笑,却又不得不强忍住笑意,憋的一张俊朗的脸都有些扭曲。
“身为沈家小姐,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还不把你这一身墨汁洗了!”
小娃娃呐呐的应了,肉乎乎的身子一跃,就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迈开小腿,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