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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清晨,许麟便不再散步,而是坐在悬崖边上一处大岩石上,看着远处的七色霞光,看着那一层层缓缓缭绕在半空之上的云层,用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感官,去感受这座大阵。而闭上眼睛的许麟,在体会了一阵之后,心里却有些繁乱,在那远处的半空之上,似乎有着无数的线条在不断的穿插着,好似蛛网一样,但是却没有纹理,根本找不到头绪,简直是乱七八糟。
这手中的笔,在宣纸之上,只留下一滴墨迹,许麟皱着眉头,就是想不到该怎样下笔。这对许麟来说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是反而却变的有意思起来,因为越是复杂的东西,解决起来越是耗费时间,许麟有的,就剩下时间了。
既然这空中是乱七八糟的云线,那么便一条一条的找,空间的架构中,总是会有着它的纹理,将这些线都找到了线头,那么这阵也就至少能明白个大概,这虽然是猜想,但是许麟觉得却是**不离十。
似乎又有了干劲儿的许麟,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海里先是一片清明,就是什么都不想,只是用感官去感悟眼前的大阵。当许麟寻得一丝纹理线头的时候,便让自己的精神,完全注意这线在空中的纹理变化,到底是怎样的穿插其中,这是一种顺藤摸瓜的笨法子,但是对于现在不能用《血神子》功法去感悟的许麟来说,却是最好的法子了。
一般在画画中,总是大致的勾画出眼前所展现的景物,而许麟所画,却是一条条奇怪的线条。这些线条,一条条的穿插在白纸之上,就好像一条条蚯蚓爬在上面,但是仔细的看去,隐现间,竟然有一个眼前景物的轮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直到许麟看了很久才想到,或许在这连霞峰上,已经被这座不知名的大阵笼罩其内了。但是又有四个方向,好像所有的线都会不知觉汇集到那里去,这是一个惊奇的发现,所以许麟兴奋异常,然后忘却了时间,许麟只是不停的画着这些线,一张张的画着,直到许麟昏厥过去为止。
一股热乎乎的感觉,伴随着一股异味,让许麟从昏迷中醒来,而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张长长的大驴脸,许麟有些恶心的将毛驴的大脸推开,却并没有起来,而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远处不断变化的云层,似有所感。
黑毛驴见许麟醒来,开始有些开心,不过当这厮不知好歹的将自己热情的驴脸推开的一瞬间,毛驴不由得有些愤怒,但是看到许麟愣愣的眼神,又开始同情这厮起来,这厮莫不是真疯了?
黑毛驴在那想什么,许麟不知道,也不关心,心中想的就是刚才的事情,因为要用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去描绘那些由天地元气所形成的线,所以许麟必须不能真的去看。眼睛见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只是表面,看的多了便会被其蒙蔽,所以许麟只能用心去体会,然而这样做,必然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所以自己会突然的昏厥,这便是经验。想清楚了这些,许麟重新的坐了起来,又开始画那些奇怪的线条,而每当画到画面中那四个点的时候,许麟心中更加好奇起来,因为自己能感觉到的,便是到此处为止,再往里进,便被一股好像密不透风的石墙给挡了回来,作为能够感受到天地元气的许麟来说,这便是一件不可以被接受的事情。
修道最基本的原则,也就是首要条件就是能感受到天地的元气,其次是能将这股元气吸收到体内,化为自身所用,但是此刻的许麟,面对那四个点,就好像世间最为寻常之人,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元气波动。而眼前笼罩在连霞峰上的这座大阵,是由无数的天地元气所凝炼出的细线所组成,但是这些线又被那四个点,源源不断的吸收进去,这是一个怎样的道理?
许麟忽然站起身来,看着那四个点所在的位置,分别是连霞峰周旁的四座山峰,虽然没有连霞峰这样高大,但也是不小。而许麟心中的疑惑,也就是那四个点的玄机,便在这四处山峰之中,看了一阵,想了一阵,许麟心中下了个决定,既然不知道,那便去想办法知道。
收拾起洒落一地的白纸,许麟一脚踹醒刚刚睡着的毛驴,然后牵着很是愤怒的后者,回到小院,许麟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坚毅,这是一种决心,当然昆仑派并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这也是一个缝隙,一个规则下的缝隙,既然有了缝隙,心中也有疑惑,干嘛不再进一步呢?
翌日的清晨,许麟像往常一样,简单的用了饭食,黑毛驴早就不见了踪影,又不知道跑哪去鬼混了,许麟简单的准备了一下,便是离开了房舍,往那最近的一处山峰而去,步伐稳健,没有一丝的迟疑。
就在许麟刚刚离开的时候,在许麟旁边的屋舍,一扇窗户这时忽然打开,里面阴暗的透露出一种冰冷的气息。而在天空的光芒刚刚照进屋子里之时,两点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许麟的背影,而以往有些浑浊的眸子里,却是精光闪闪,其嘴角处,缓慢的荡漾出一丝笑意,这笑容不知是嘲笑还是赞扬,总之配合上那张古板的面孔,却是有些诡异了。
原先设想,一路上或许会碰到一些人,一些昆仑派的人,因为这里毕竟是昆仑山,然而现实是截然相反,一个人影许麟也没有碰到,至于阵法中的禁制,更是丝毫不见,所以许麟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忐忑,因为越是看似平静的表面,在其内部,越是隐藏着波涛汹涌的一面。
就是这样,一路小心,甚至有几次许麟想要运用《血神子》中的不动血心,来增加自己对外物的感应,但还是勉强的压制住这种**,这里可是昆仑,如果不想现在就被这护宗大阵挂掉,许麟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回普通人吧。
走了许久,当许麟终于走到那山峰脚下的时候,许麟顿时怔住了,因为眼前忽然呈现出一个拱形的门廊,只有轮廓,其上还刻有一个字“黄”,而在这门廊之后,是数不清的登山阶梯,一眼看去,却是看不到尽头,但应该是通往山顶的,而当许麟迈上第一步起,脸色顿时骤变,心中骇然道:“怎会这样?”
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压狠狠地如一座高山一样,忽然压在了许麟的身上,刚刚迈出一步的左脚,竟然不能再前进分毫,而身体的重压,越来越重,这股突如其来的压力,似乎是要把许麟整个人压碎压扁,许麟使出浑身力气,猛然的往后一撤,一个踉跄,便是摔倒在地上,丝毫不去感受身体的不适,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拱形的门廊,这要如何才能登上山峰?
缓缓站起身来,许麟认真的看着门廊上的字,紧紧的盯视着,直到许麟感觉到忽然有一种气息从上面传下来的时候,许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剑息!
第二十五章 剑息
面对生死,一往无前,毫无眷恋,这是这道剑息带给许麟的感受。
坦然面对?对于生与死,谁又能真正的放下,但这道剑息做到了,或者说是写这个字的人做到了,许麟在心里不禁开始钦佩,佩服这种洒脱与骄傲。
“专修一剑的人都很骄傲。”这是血痕道人的评语,尽管对于此人,许麟有着莫大的仇恨,但是一些正确的信息,许麟还是能接受的,比如这句评语。而此时看见这道剑痕,更能感觉这话说的正确,一个连生死都不放在眼中的人,该是怎样的骄傲,许麟仰头,看天,喃喃的说道:“你能做到嘛?”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遭遇耗尽了许麟所有的力气,又或者对于这个“黄”字的痴迷,许麟走到这门廊的正下方,没有再迈出一步,竟然就此席地而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字,体会着那道剑息。
日落黄昏时,许麟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费力的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黄”字,就此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这心情却是起伏难平,只是这么简单?许麟有些无奈的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剑道丝毫不通的缘故?还是剑道的意境太过深远,许麟看了一天,也只是看到之前所理解到的剑道气息,而这气息和这上山的路径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自己竟然体会不到,这让许麟有些不明白,也有些失落。
抬头看着满天的火烧云,又看着一路上两旁的景致,忽然间,许麟停下了步伐,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某处。循着许麟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在这条小路上,一只螳螂正在追逐着一只落荒而逃的蝗虫,而当这螳螂一挥那如刀锋的手臂,将这蝗虫抓住的时候,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麟的目光,稍稍歪了一下头的螳螂,张开翅膀,然后一跃,便是飞进了草丛里,再不见其踪迹,只留下皱着眉头的许麟,还在那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求生亦是本能,无论生命大小,都会有对生的向往和对死的恐惧,这蝗虫如此,人何以堪呢?”
脸上忽然荡漾出一丝笑容的许麟,随手折断一根树枝,然后将树枝握在手中从上而下的一挥,一道风声霎时而起,想起那个字,许麟将树枝扔掉,这或许是因为自己没能迈出那第二步,这剑息与阶梯的关联,便是到此时才想了个通彻。只一步,许麟就感受到了如千斤般的重压,那这第二步呢?是否又有变化,而这变化,该是这剑息的变化了吧。
真要勘破生死,便是在这第二步上,第一步是震慑,告诉你此路的险境,第二步便是真正的意思。许麟正是因为第一步而害怕第二步的危险,所以这其中的道理是想不出来的,有时候勇气也是通往彼岸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来的实惠,与其在那空想,不如去鼓起勇气再试一次,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隘,许麟的步伐这时也变得轻快了许多,这昆仑到底还是有着不少的门道。
回到住处,门口的食盒和往常一样,早就摆放在那,许麟顺手拿到屋子里,伴着月光,默默的将饭菜吃完,走到院子里,花坛中重新移植的花草,似乎已经成活,并没有枯萎,许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院中的角落,毛驴那头憨货这时正打着鼻响,早已睡去。许麟抬头看着星光满布的夜空,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似乎这样安逸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翌日的清晨,许麟早早起来,牵着毛驴溜达一圈,随即在悬崖边上的大圆石上,继续他的画作,白纸上满是一条条奇怪的线,而许麟手中的白纸,也在重复着。在心里,许麟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连霞峰上这座大阵,越来越是熟悉,这应该归功于自己每日的功课,看来这样做是有效的,那么便继续。
到了中午的时候,许麟收拾起一地的白纸,然后简单的用过午饭,便又踏上那条小路,心里也正为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将这第二步迈出。
终于到了这个刻有“黄”字的门廊前面,许麟抬头看着上面的那个字,胸口起伏了几下之后,深呼一口气,然后一步迈出,如同先前一样,一股重压忽然出现在全身之上。许麟咬紧牙关,生生的身受这如山一样的重压,额头绷起了一道道青筋,脸也憋的通红,许麟怒喝一声,就要踏出第二步。可就在这时,单脚支地的许麟,终于支撑不住,如一块石头一样,狠狠的摔在了石阶之上,顿时昏了过去。
而在昏过去之前,许麟的意识里,渐渐回响起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也让许麟苦笑不已。
“神马理论都是浮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清明的许麟,只感到周身疼痛,睁开眼皮,想要看看悬在头顶上的那个门廊,还有那个依旧骄傲的“黄”字,可是自己却看不了。有那么一刻,许麟想要破口大骂,随即却是冷静了下来,然而更让许麟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该怎么起来呢?
许麟此时就如一只被砸扁的蛤蟆一样,趴在石阶上,浑身依旧有着难以估计的重压,到底有多重许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就这么趴着,幸好没有大的伤势,否则那可真是麻烦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的许麟,将头靠在冰冷的石阶上,这感觉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周身的疼痛,要多疼就有多疼,而且还有时刻加重的趋势。当然许麟也能立即从这样窘迫的境地里逃离出来,那就是运用《血神子》的血影幽身,可这样做的后果,许麟也同样是难以接受,这竟然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字,那个“黄”字!许麟这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回想先前看到这个“黄”字的感觉,是一往无前?是勘破生死?如果能体会到其中的剑意,应该就能脱困出来,这又是一次估计,也是理论,但这个信念一旦建立,便如一根铁针一样,深深的扎在许麟的心里,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