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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僧不再说话了,许麟的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重新活跃了起来,在心思里,在脑海里层层浮现着的,是一个疯狂的身影,血痕道人!撕裂亲人时的疯狂之色,至今犹在许麟的心里,原来这一切是这么难以忘怀。
“都死了!”画僧低沉的再次笑了,然后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直视着许麟道:“王伦杀了那个带头的将军,竟然是王旭!一个他一直膜拜的英雄,现在就在他的脚下,然后他又挥起了镰刀,一刀刀的砍着,反复的砍着,穿肠破肚,白肉翻卷,脏器破碎,都在他的一刀刀中,宣泄出来的是无尽的恨,还有那一滩滩的红色鲜血!”
“很讽刺哈!”许麟听到这里,竟然笑了,原来先前说的“世事难料”是这个意思。
画僧这一次没有笑,因为在许麟的笑音里,他重新又清醒了过来。
“那一天来了一个人。”画僧的声音很平静,以至于让许麟也止住了笑意,并看向他的时候,画僧却是接着说道:“那是个和尚,一位很老的和尚,他在看到此地的满目疮痍,尸横遍野之后,最先看到的是王伦,于是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许麟来了兴趣:“万佛宗的和尚?”
画僧并没有直面的回答许麟,而是继续着他的话语。
“不愿意!王伦回答的很坚决!而那老和尚却依旧不依不挠的说着他的佛语,我听不懂,王伦却似乎听明白了,于是他对着老和尚大声的咆哮着,并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镰刀。”
“佛,不再!佛,已死! ”
许麟心里一震的同时,在脑海里似乎能勾连出那个画面,王伦的倔强与恨意,震天而绝地的声音,也在许麟的耳边响起,佛,不再!佛,已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故事(一)
夜色如洗,清新的空气中,有着雨露的湿润。
“我要成为王旭将军那样的人。”少年看着头顶的一轮圆月,目光坚毅的说着。
“一介布衣,能行么?”另一个少年人有些犹疑的问道。
可这话音刚落,方才说话的少年,立即接道:“能行!”
“啊,啊!”另一个少年人似乎有些不信的应和了一声。
可随即却引来的另一位少年人的不满:“不行的话,就从马头卒做起!”
“那应该能行吧!”
“王伦,那是他的名字!”画僧的脸色有着对于过往满是缅怀的笑容。
“但是他却做了为祸世间的血魔。”许麟就坐在青石之上,树林里有着细琐的声响,但是风却是凉的,吹拂在脸上的时候,很舒服。
“小僧说世事难料,你信么?”许麟嘴角微微一动,然后轻轻的抚摸在怀中血剑,剑体冰凉,却不刺骨。
“应该是世事无常才对!”许麟嘿嘿一笑,然后转眼看向以灵体形式存在的画僧:“那接下来的事情呢?”
“我与王伦本是同一个村子,一起长大,但是他家欠着地主老爷家的钱,所以生活颇为艰苦,并没有上得学堂。”
画僧怔怔的看着夜色中的那一轮明亮的圆月,仿佛是又回到了曾经的过往。
“但是我每天都将学堂学会的东西教给他。”
“真是很好的关系呀!”许麟的话音里有着一点讽刺的意味。
但是画僧却并不以为意的接着道:“王伦很聪明,几乎是什么都一学就会,有时候我很羡慕他。”
“也有嫉妒吧!”
这一次画僧的声音一顿,然后深深的看了看许麟:“确实是这样的。”
许麟嘿然一笑:“理所应当,人之常性而已。”
“但是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画僧的声音很坚决,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的感叹道:“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他真的能成为一位将军,甚至可能会走的更远。”
听到这里的许麟,也来了兴趣,便不再打断画僧的话音,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氏一族。在平阳县是为一脉大族,但平阳县本就民风彪悍,是个出兵种的好地方,然而当赋税一来再来,民不果腹的时候,这样彪悍的民风,也就是朝廷心中的一根尖刺了,所以……”
画僧没有接着说,许麟也没有问。在静谧的夜色中,两人相对无言,可这微凉的风却是时时的刮起,直到画僧轻抚身旁的绿叶之时,手却是透明的穿了过去,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嘴角也荡出了一丝苦笑。
“朝廷的重兵来了,那一天我依旧去上学。王伦随着父亲去了地主老爷家,村子里井然有序。直到铁蹄刀戈的突然而来,直到鲜血将整个平阳县染成了红色的时候,我还是懵然不懂。”
“是为反叛吧!”许麟忍不住插言的说道。
画僧一笑,然后又摇了摇头:“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村子里的壮丁在混乱中集结,接着又在混乱中被杀!血流成河的时候,他来了,挥舞着一把镰刀,将一个想要杀我的兵卒砍死。毫不犹豫的一刀,从背部的脊柱,一刀砍断,现在想想,还真是干净利落!”
许麟微微皱眉,而画僧的脸上笑意越盛,似乎有种很是缅怀的神色。
“他拦着我在人群中奔走,但是我很害怕,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鲜血喷到我们的身上,可他还是紧紧的拽着我。”
“很好的朋友!”许麟忍不住点了点头。
“是啊!多好的义气朋友,那一天我知道了死亡,可更加让我明白的是,我的懦弱,和他的强大。”
画僧神色中有了黯然之意,然而在他重新看向许麟之时,却是很开心的笑了:“今天亦是如此,我,并没有改变,依旧懦弱害怕着呢!”
许麟沉默以对,画僧嘿嘿的笑着,笑声随风而起,好像一把不太锋利的刀,在树林中随风作响,沙沙的声音一片连着一片的向着远处吹起。
“王伦将我放置到了一个废弃的枯井里,可他却没有一起,而是带着那把镰刀,走了,尽管我希望他留下来,但是他不愿。”
画僧的目光里有了惨然之意,夹带着浑身的鬼气,让周遭的气氛更是平添了一丝怨气。
“你知道吗?”画僧瞪着许麟,然后大声的喊道:“我很害怕。”
“他也害怕!”许麟的话音,犹如一把利剑,犀利的破开了画僧的胸膛,直接扎在其肺腑之处,很痛!
“可他没有留下来!”画僧的面色森然。
“你也没有去!”许麟直视着画僧的目光,在其一脸愣然的时候,许麟又是接着道:“他是你的朋友!”
画僧哑然失笑,苦涩连连,在黑夜中,这笑声持续了很久,久到四周再无任何的虫鸣声息,阴冷之音,油然而生。
“所以我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躲在黑暗中,我浑身颤栗的等待着,直到看到了光,从井口的边缘处照射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一直一个人呆着,在黑暗中,恐惧里,这丝光来的太晚了。”
“一个人,面对生死,不知何时而来,等待着,生的希望,死亡的破碎?”画僧扭曲了面容,看向许麟的目光,炙热而又凶厉。
“那么他呢?”许麟根本就不加理会画僧此时所表现出的种种绝望,而是将他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于是画僧微微一怔之后,释然的一笑,原来自己的灵魂已经在他人之手了。
“我出来的时候,外面不再有马蹄的奔鸣,也不再有绝望的哭嚎,更没有铁器碰撞之后的响音,有的只是安静!”
“啊,一切都结束了!”许麟眉头一挑的说道。
“不!”画僧眦目欲裂的回应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画僧似乎又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然后声音低沉的继续道:“一路走来,四周都是如此的熟悉,只是平添了许多的尸体。那些我认识的人,还有不认识的,支离破碎,绝望恐惧的神情,鲜血泥土的混合黑色,还有温暖?对了,是火焰!房子都起火了,大半都烧的面目全非,于是我看见了他。”
许麟没有打断画僧的话音,这家伙明显对这段往事耿耿于怀,以至于今天,也是最终没能释怀,可他到底纠结于什么呢?
“王伦手里还有那把镰刀,木头做的握柄,上面已经变成了红色,还有那弯曲的刀锋,正有鲜血在滴呢!”
说到这里,画僧抬起了头,一脸扭曲的笑容里,全是森然的疯狂,给人一种窒息的冷感。
“我就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盯视着他身上的伤痕累累,瞅着他脚下的尸体,直到我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之后,我才发现,那竟然是他的母亲!”
许麟皱眉,而画僧依然在笑,瞅着许麟侃侃而谈道:“你知道吗?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母亲呢?”
“你不知道!”许麟沉声的说了一声,而画僧嘿嘿然的一笑道:“正是,所以当时我就想着是不是要去寻找,可王伦却霍然的转过身来,他说,都死了!”
许麟默然不语。
画僧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而是低垂着脑袋,两眼无神的瞅着地面:“我问他,都死了?他说,都死了!”
画僧不再说话了,许麟的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重新活跃了起来,在心思里,在脑海里层层浮现着的,是一个疯狂的身影,血痕道人!撕裂亲人时的疯狂之色,至今犹在许麟的心里,原来这一切是这么难以忘怀。
“都死了!”画僧低沉的再次笑了,然后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直视着许麟道:“王伦杀了那个带头的将军,竟然是王旭!一个他一直膜拜的英雄,现在就在他的脚下,然后他又挥起了镰刀,一刀刀的砍着,反复的砍着,穿肠破肚,白肉翻卷,脏器破碎,都在他的一刀刀中,宣泄出来的是无尽的恨,还有那一滩滩的红色鲜血!”
“很讽刺哈!”许麟听到这里,竟然笑了,原来先前说的“世事难料”是这个意思。
画僧这一次没有笑,因为在许麟的笑音里,他重新又清醒了过来。
“那一天来了一个人。”画僧的声音很平静,以至于让许麟也止住了笑意,并看向他的时候,画僧却是接着说道:“那是个和尚,一位很老的和尚,他在看到此地的满目疮痍,尸横遍野之后,最先看到的是王伦,于是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许麟来了兴趣:“万佛宗的和尚?”
画僧并没有直面的回答许麟,而是继续着他的话语。
“不愿意!王伦回答的很坚决!而那老和尚却依旧不依不挠的说着他的佛语,我听不懂,王伦却似乎听明白了,于是他对着老和尚大声的咆哮着,并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镰刀。”
“佛,不再!佛,已死! ”
许麟心里一震的同时,在脑海里似乎能勾连出那个画面,王伦的倔强与恨意,震天而绝地的声音,也在许麟的耳边响起,佛,不再!佛,已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故事(二)
“立地成魔!”画僧低沉的笑着,一脸的阴厉,却比这夜色中的冷风还要袭人。
“如果当时,万佛宗的和尚,就此将王伦给杀了,想必也不会也之后的事情了。”许麟略有感触的说道。
嘿嘿笑了几声,画僧嘴角上翘的讥讽道:“谁能想到,当日脱得大难的两个孩童,却酿成了万佛宗的倒塌,如是那老僧能够预知未来的话,想必我和王伦也是活不成了。”
“佛念通达,内外皆一心,是为佛门之子,一如赤子之心一样,而那老僧应该也是个高德大僧,只会循循劝诱尔等,想必不会下以辣手。”
冷哼一声,画僧似是不同意许麟的说法,而是眉头轻佻的瞅着对方。
被这样的看着,许麟心里顿时很不舒服,但是想想也就释然了,一颗揣测之心,焉能有信任之理?
自己何尝也不是一样?
“那接下来呢?”许麟撇下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问道。
“我同意了!”画僧嘿嘿的冷笑着。
而许麟却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在这样的笑声里,许麟仿佛是从画僧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都是在逃避,而许麟躲得的是血痕道人,可画僧呢?
是对这个世间的恨,以至于其心里的恐惧满溢而出的时候,画僧选择了一个能够庇护自己的地方,万佛宗!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都不曾再见到过他,只是一直无法忘怀,他当时的样子。”画僧的声音里有些落寞的意味。
许麟没有说话,他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一个倔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