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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回陛下,京兆府已贴出告示,将于后日三月初八开审严兴宝杀害船家一案。”
浩星潇启略有些意外地一挑眉,随即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段朴青这个京兆府尹当的还算明白。”
郑庸附和着道:“要说这位段大人确是生了副玲珑心肝,一点即透。”
“他可曾打探过些什么?”
“这倒是没有。昨日他派去的人只在花府坐了片刻,连报案的那两位都未见到,结果今日府衙门前便张贴出了告示。”
“他不问,证明他已心知肚明。看来那件事他虽未参与,却也多少有过些耳闻。”
“陛下圣明,如此说来,此人的忠心实是堪忧”
“诶,一个京兆府尹,手中既无兵又无将,要那么多忠心何用?!他只要替朕将这座景阳城治理得井然有序,便是对朕最大的忠心。至于那些打探消息的事情,还用不着他来办。况且,即便是他真的跑来向朕密告,朕又如何会信他?!”说罢,他又重新从棋笥中取出一枚棋子,专注地研究起眼前的棋局来。
“陛下圣明!是老奴的见识过于短浅了!”
郑庸一边陪着笑脸告罪,一边心中暗想,恐怕像段朴青这种人,皇上也只是将他当作一枚可利用的棋子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在这位皇上的心目中,谁又不是一枚可随意操控的棋子呢?
这时,浩星潇启忽又从棋盘上抬起头来,吩咐郑庸道:“告诉定亲王,严域广的事情就由他全权去办吧。”
郑庸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嘴里却仍是应着:“是,陛下,老奴这就去知会他。”
“你且提醒他一句,严域广之罪虽重在不赦,但事关皇家颜面,不宜闹得过大。”
“是。”郑庸虽然马上应了,却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真的相信这个李进能对付得了严侯爷?”
“你可万万不要小看了这个白丁李进!他既然能套出那个一向城府甚深的冷衣清的心里话,对付起那个空长了一根三寸不烂之舌,却一向鼠目寸光的严域广来,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浩星潇启忽然一皱眉头,问道:“郑庸,你说冷衣清会不会也参与了那件事?”
“这”郑庸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左相素来为人谨慎,老奴确是未曾听说过他与济王有何来往。而且自此案一出,济王与严侯皆或明或暗地向段府尹施过压,甚至连定亲王都按照陛下您的吩咐,向京兆府询问过案情。可是唯有这堂堂相府,竟未闻有丝毫动静。”
浩星潇启只是轻嗯了一声,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惯会察颜观色揣摩圣心的郑庸见了,心中不免惴惴,忙将话锋一转道:“不过,老奴却是觉得,既然小小的京兆府尹对那件事都已有所耳闻,冷衣清身为左相,耳目灵通,应该比段朴青所知更多。而且,他身居要位,按理说济王不可能不对他有拉拢之心,可是左相在君前奏对之时,却从未对此有所表露。如此看来,这位左相大人怕也是居心难测”
浩星潇启的脸色愈加阴沉起来,想起这个冷衣清竟敢在背地里对他诛除隐族的基本国策大放厥词,不由更是恼恨不已,“看来李进所言不虚,他们在串连朝臣一事上,所下的功夫确实不小。且待他从严域广那里拿到了实据,哼,朕便会看清楚这位左相大人到底是何居心了!”
第七十七章 京兆府尹(二)
“原来他们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唉,竟是这样的主意……”
冷衣清将自己关在相府的书房之中,一边不断用手捶着自己发痛的额头,一边不断追悔莫及地喃喃自语。
自从得知京兆府贴出告示的那一刻起,这位左相大人的感觉就开始不好了,仿佛先前那位京兆府尹段大人的头疼病,如今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且病得愈发沉重了起来。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左相夫人苏香竹端了一个雕花托盘走了进来。
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之上,苏香竹将放在托盘中的那只白色瓷碗端了起来,走到仍在黯然捶着头的夫君面前,柔声道:“大人先将这药喝了,头就不会疼得那般厉害了。”
“这段朴青果然是个人物!”冷衣清一边心不在焉地接过药碗,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我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竟然已看了个明白,而且这么快就有了行动!看来我从前真是太过小瞧于他,只将他当成了一个首鼠两端、左右逢源的奸滑小人,没想到此人心中自有丘壑,绝非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庸碌无为。唉,这真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满盘皆输啊!”
苏香竹见自己的夫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同时抬手示意他赶紧喝药。
冷衣清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也不由得哑然一笑,仰头将药喝了下去。
苏香竹接过夫君手中的空碗,又将它放回到了托盘之中,这才缓步来到一旁的空椅上坐下,笑着道:“段朴青再高明,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府尹,而我的夫君却是大裕的左相,当朝宰辅。纵是一时失察,被他人占了先机,但凭着夫君的智计,定能很快便扳回一局,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认输呢?”
冷衣清只是摇头苦笑道:“若对手是他人,我总会寻到机会反戈一击,可是如今要面对的是皇上,我又如何能不认输!”
苏香竹听了便是一惊,“此案竟然惊动了皇上?”
冷衣清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恐怕此案便是由皇上所授意的!否则段朴青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与严家的人作对!”
苏香竹不禁皱起了秀眉问道:“皇上为何要针对严家的人?难道他真的无意将储君之位交给济王?”
“若是真的有意,又何至于迫得济王连上朝议政都不敢了?当年淮王之乱,严氏一族深受其害,皇上表面上对其彰表嘉奖,实际上却是一步一步剥夺了他们的权力。”
苏香竹突然抬眼看着自己的夫君,缓缓地问道:“大人可是已经选择了效忠济王?”
“确是如此。”冷衣清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大人这次是想帮助那位严世子脱罪?”
“如今严兴宝想要脱罪已绝无可能!我虽是当朝宰辅,却也管不到京兆府尹的头上。更何况此案现在已成了一根已点燃的引信,谁若试图接近,谁便有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可能!”
“既然如此,大人索性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又何至于如此坐困愁城呢?”
“此事哪有那么简单!皇上在此时抛出此案,其居心实在难测。若他只是想借此打压一下严氏,那倒也无甚大碍,可怕就怕他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甚至已掌握了某些实据,筹谋已久方出的手。那样的话,必定牵连甚广,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依妾身看来,无论皇上抛出此案的初衷为何,最终他都不会将事情闹大,以至于到无法收场的局面。毕竟皇上年事已高,却迟迟不立储君,此举危害江山社稷,实是极为不妥,且早已为朝野上下所诟病。那些尸位素餐的言官们虽不敢当面向皇上进谏,但以皇上的耳目神通,早应该对此等情形心知肚明,故而他当不会借此案开始清除异己,以致弄得人心不稳,甚而会危及到他的皇权帝位。”
冷衣清登时由衷地赞道:“还是夫人见解得分明!”
苏香竹不由得嫣然一笑,“大人此话不过是在讨好我罢了!其实大人应会比我看得透彻,只不过此刻大人的心中,当是另有所虑吧?”
面对如此聪慧的夫人,冷衣清知道无法相瞒,叹了一口气道:“若是皇上以严兴宝的性命相挟,那个鼠目寸光且又爱子如命的严域广,怕是会将我等所谋之事全盘供出。如此一来,即便是皇上为了稳定朝局,不会立时对所有参与其事者翻脸动手,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祸临头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
“难道大人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严域广的手里?”
“那倒是没有。我虽答应相助济王,却从未与其有过任何书信来往。而且仅有的一次见面也是在一处极为隐秘之所,连严域广都未曾到场参与。”
“既然严域广空口无凭,大人又何须担心?只一句‘随意攀咬’,便可将他的指控驳了回去。”
“严域广虽是无凭无据,可只要他在皇上面前供出了我的名字,以皇上那种多疑的性格,恐怕多少都会有些相信,从此在心中种下猜忌。”
苏香竹却是颇不以为然地道:“这宫里宫外,满朝上下,哪还有一个不被皇上所猜忌的人?!”
听到夫人这句随口的牢骚话,冷衣清不由得心中一懔,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定亲王!皇上似乎只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假货。难道他确实是皇上的人?若果真如此,他是否也在这场戏中扮演了某种角色?然而自己又实在无法相信,这位背景复杂的定亲王竟然跟郑庸一样,仅仅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
这时苏香竹忽然叹了一声,自语道:“只是此案过去之后,对于那位济王殿下,不知皇上又会存了怎样的心思?他,总不至于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吧?”
“皇上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能猜得到”冷衣清无奈地接了一句,却又突然顿住了话头,摇头叹道,“不!还有一个段朴青!他定是已经猜到了皇上的心思,才会做出如此应对,而我却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大人却是把妾身给说糊涂了!”苏香竹忍不住埋怨起来,“大人执掌中书要务,几乎日日在君前奏对,尚且摸不透皇上的心思,怎么他段朴青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根本没有多少面圣的机会,却会对皇上的心思了如指掌?”
冷衣清似是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沉思良久,方不太确定地道:“段朴青,或许是从花凤山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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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衙内,府尹段朴青段大人正在一边看书,一边品茶。
看到他这副意态悠闲的样子,刚从外面进来的府尹大人的心腹吕主簿,不由苦着脸道:“捅下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大人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品茶?!”
段朴青轻啜了一口茶,笑着问道:“什么马蜂窝?”
“当然是严氏一族啊!大人如此做法,定是会大大得罪了他们,今后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段朴青叹了一口气,但面上的表情仍是颇为轻松,“我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既然此案的原告、被告及证人一样也不缺,我们京兆府便没有迟迟不开审的理由,无故拖延难免会落人口实啊!”
吕主簿却是摇头道:“虽是原告、被告及证人齐全,但被害人的尸身至今也未找到,说此案证据不足也不算牵强。再者说,我们京兆府拖了几年尚未审结的案子即便没有上百件,怕也有七、八十,又何必在意这件新出的案子再多拖上一些时日?落人口实的事情大人可没少干过,为何这一次却偏要做个得罪人的清官呢?”
“这回怕是不想得罪人也要得罪人了!”段朴青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卷往旁一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只不过是要看会得罪哪一方而已。”
“可是我的大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严家的人啊!何况济王殿下还亲自过问了此案!”
段朴青却是大大地摇头道:“你就知道严家!我且问你,你可知前来报案的那对少年男女是何人?”
吕主簿眨巴了几下眼睛,点头道:“这个属下自然清楚,他们是花府的人。昨日王捕头还去花府查问过此案的一些详情,虽是未见到那对报案的少年男女,但确已证实他们一个是花凤山的女儿花湘君,另一个是他的外甥寒冰。”
“这就是了!既然他们都是花府的人,又岂是我这个小小的京兆府尹能得罪得起的?”
吕主簿忍不住又眨巴了几下眼睛,伸出右手的食指向上指了指,期期艾艾地问道:“大人……莫非指的是……那位王爷?”
“啪”地一声,段朴青将手中的空茶盏往身旁的案几上一放,神色严峻地摇了摇头,同样也伸出右手的食指,更用力地向上指了指。
吕主簿这次连眼睛都吓得忘记了眨,脸色更是变得一片灰白,“这案子……竟……通了天?那花凤山……到底是什么人?”
第七十八章 医国圣手(一)
百草堂论规模,在全景阳城中算不得数一数二的医馆,论实力,堂中坐诊大夫的人数实在是少得可怜,算上老板花凤山,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