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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思来想去,唯有立储一途,方能将皇上的心神完全转移至江山社稷之上,而不致再去对济王一事穷追猛打。此外,一旦储君位定,众朝臣便也少了投机之念,安心国事,党争之乱自然便可消弭于无形。”
这番话虽说得合情合理,但以冷衣清对这位假王爷的了解,他乃是一个无利不起早之人,绝不会好端端地,为了当今皇上的江山社稷而殚精竭虑。否则的话,他就不会与那位真的定亲王暗中勾结,图谋篡位了。
虽然一时猜不出这位假王爷的居心何在,但冷衣清仍是认为他肯定别有居心,故而对他要求自己写奏章一事,便也是心存抗拒。
于是他又继续推脱道:“王爷所说确也有理。只是兹事体大,还请容我多加斟酌一番,明日再给王爷回话可好?”
浩星明睿却是摇头道:“我知冷大人心中犹有顾虑,只是此事实在太过紧要,绝不能等到明日。”
见冷衣清仍坐在那里沉吟不语,浩星明睿不由淡淡地一笑,问道:“冷大人可知济王串联朝臣之事,是如何被人发觉的?”
冷衣清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严兴宝一案本是由花凤山的外甥寒冰引发的,而花凤山又与这位所谓的定亲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冷衣清从一开始便认定,这一切都是由面前这位假王爷在背后操纵,目的是要打击严氏一族,绝了济王争储之望。
可是如今细一想来,这其中似又存在着诸多令人费解之处。
济王串联朝臣皆是通过严域广来穿针引线,此事做得极其隐秘,即便是自己这个尚算得上是耳聪目明之人,也都是在严域广找上自己之后,才真正知晓此事。
既是如此,为何这位从前几乎足不出府的假王爷,却能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他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是已在京城中布下了极多的耳目密探,但这两种情况又都没有太大的可能。
因为自己已从岳父那里获悉了关于那位真正定亲王的一些信息他并非善谋之人,而且有谣传说,他曾被皇上囚于济世寺中多年,两年前方被人救出。而这位假王爷更是作为前者的替身,被困在王府之中数年,绝无机会培养出大批密探,并且还将他们安插于本就遍布大内密探的京城之中,却又从未被人发觉。此其一也。
其二,即便真是被这位假王爷误打误撞,发觉了济王串联朝臣之事,以他的谋略智计,应该绝不会将此事禀明皇上,从而白白放过了这一天赐的篡位良机。
试想,若是他知情不报,却在暗中待机而动,等到济王举事的那一日,他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由真的定亲王出面振臂一呼,借勤王之名,将济王一党尽数剿灭,甚至可以将皇上及皇子们也借机杀掉,事后再将弑君的罪名归到死无对证的济王头上便可。如此一来,定亲王便成为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更可能是一步就登上了那个原本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皇位。
这种种疑点原本也曾在冷衣清脑中闪过,只是他当时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假王爷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人,便也未再去深想。而如今虽没有经其本人亲口承认,冷衣清却已对这位假王爷的身份确定无疑他不是皇上的人,而是那位真正定亲王的替身兼谋士。
既然明确了此点,那么先前的那些疑点不禁又都冒了出来。若要让这整件事能够完全解释得通,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第一百零五章 城下之盟(四)
一想到那仅存的一种可能性,冷衣清的心中猛然一震,抬头盯着浩星明睿,声音微颤着问道:“这件事竟然是被皇上发觉的?”
浩星明睿叹息着点了点头,“由大内总管郑庸所控制的大内密探遍布京城,严域广自以为做得不露痕迹,其实他的一举一动尽已在皇上的监视之下。只是皇上在察觉有异之后,却是隐忍未发,一直静待一个合适的契机,以便将济王一党彻底揪出。谁料到最终这个契机,竟是被那个闯祸精寒冰给无意中掀了起来,结果将我等也都一个个卷入其中,难以自拔!”
虽想刻意忽略不理,但“寒冰”这个名字还是让冷衣清听得心里一堵,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才又接着追问道:“这整件事的内情究竟为何?能否请王爷细说一二,也算是为冷某一解心中之惑?”
浩星明睿先是皱眉细思了片刻,似乎是在理清思路,随后才缓缓地开口道:“说起此事最开始的由头,冷大人或许也曾有所耳闻。不久前,严兴宝与寒冰为了一个女伶起了冲突,竟致大打出手”
“女伶?”冷衣清听得眉头暗皱,摇头道,“这我倒是从未听说过。不知这女伶到底是何来路?竟会让他二人如此相争?”
“据说是一位唱徽戏的女子,详情我也未曾细问,不外乎便是年轻人争风吃醋、意气用事罢了。总之是为了她,寒冰将严兴宝给打伤了。想来此事也是严兴宝一方理亏,是以严家的人并未惊动官府,而严域广竟是直接找上了我。
说起来,定亲王府本就与严府沾着亲,而我与花凤山交厚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严域广此番找上门来,我实是不好推脱。当时我心想,此事不过就是小辈之间的意气之争,对打人者略施薄惩,给严家人一个面子也就罢了,于是便答允了严域广,翌日与他父子一同去花府理论。
谁知严域广前脚刚走,后脚皇上的人便上了门。原来皇上竟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想到这是一个将严域广拿住的好机会,便命我借调解之机,将此事进一步闹大。
当时我还完全不知济王之事,实是不解皇上此举的意图,可又不敢违抗圣命。无奈之下,我只好暗示寒冰当着严域广的面,又将那严兴宝暴打了一顿,气得严域广几乎当场吐血。
事后,皇上召我入宫,总算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对我说明。我这才知道自己竟已落入了皇上的算计之中,而且还将花府中人也一并卷了进来,实是后悔不已!”
“原来如此”
冷衣清在心中暗自把这位假王爷的话反复梳理了几遍,并未寻到任何可疑之处,便不由得信了七、八分,“这么说来,花神医事前其实并不知情,而段朴青之所以对此案如此紧张,应是暗中受了皇上的指使。”
“正因花凤山事前全不知情,待知情之后才更为恼火,虽是将寒冰狠狠教训了一顿,却也是于事无补了。”浩星明睿摇头笑了笑,随后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冷衣清,“但花神医和寒冰毕竟都是局外之人,利用完了,皇上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而身处漩涡之中的冷大人你,却是皇上不会轻易放过的一个!”
冷衣清一听,心中不免有些惶然,犹自故作镇定地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严域广确是找过冷大人你,这一点皇上想必已了解得十分清楚。虽然皇上并不知你们见面的详情如何,但心中应是已经起疑,尤其是冷大人位高权重,皇上难免不会更多出几分忌惮。因而他曾特意叮嘱过我,定要向严域广逼问清楚,对于济王结党一事,冷大人你是否也参与其中。
此番我虽是可以替你在皇上面前尽力遮掩,但皇上能否会完全听信我这一面之词,却犹未可知。故而我才想到由冷大人亲自上书,提议立储,这便多少会打消一些皇上心中对你的猜忌。同时我也可以借你之口,劝皇上对立储之事多用些心思,毕竟在皇上的心中,你这当朝宰辅的进言,实是要比我这闲散王爷的话更有份量一些!”
冷衣清确是也觉得这假王爷的一番话有些道理,可是一想到自己提议立储之事若是被济王知晓,那自己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心中不免还是犹豫不定。
浩星明睿将他这番迟疑难决皆看在眼里,更是已猜到他心中究竟在顾忌什么,不由微微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地劝说起来:“今日我去向严域广逼取这本绢册,本就是皇上所授意,故而稍后我便得进宫去向皇上交差。
虽说不能将这本绢册交给他,但怎么也须得说出几个有份量的名字才能取信于他。只怕在听了那几个名字之后,皇上一怒之下便会下旨查办。如此一来,事态的发展就难以预料,无论是对你我,还是对济王而言,最终都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
但我此番若能在皇上发下雷霆之怒前,将冷大人提议立储的奏章呈上,想必就会收到另一番效果,起码可以先让皇上冷静下来,不至于一上来便将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冷大人又以为如何呢?”
话已说到这里,冷衣清知道自己实是难以再加推脱,而且听这位假王爷话中之意,这份奏章是由他呈给皇上,而不是让自己去亲自面呈。那么能够知晓此事的人,便也只有皇上身边的那一、两个亲信太监。
如此一来,济王便不会有机会得知此事的真相,也就更不会因此误解自己。待日后自己扶助他登上帝位,今日这所谓的立储之议,便不会再有人想起,也更不会被人用作挟制自己的一个把柄了。
想通了此点之后,冷衣清便不再犹豫,马上提笔开始写奏章。他本是文思敏捷之人,而且方才又与浩星明睿就立储之事有过一番深入的探讨,早已胸有成竹,立时下笔如飞,不过片刻工夫,一份条理清楚、文采斐然的奏章便已写就。
将那份奏章纳入袖中之后,浩星明睿终于满意地一笑,看着冷衣清的目光愈加亲切起来,他终于站起了身,意态飞扬地道:“不久之后,这大裕的朝堂便是冷大人与本王携手合作的战场。虽然前路维艰,但是能有冷大人这样的盟友,本王心定矣!”
冷衣清依旧温雅地一笑,也站起身来,向他拱手为礼。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浩星明睿轻抚袖中的那份奏章,不由得意地哈哈一笑,自言自语地道:“任你冷衣清奸似鬼,也终有让你满盘皆输的一日!你既是存了阳奉阴违的念头,我便要让你尝尝弄巧成拙的滋味。你虽是将今日这城下之盟当作权宜之计,我却偏要让它成为你再难翻身的符咒!”
第一百零六章 巧舌如簧
大裕皇宫选德殿内,浩星明睿施礼完毕,在皇上所赐的锦墩上坐了下来。
“你此时来见朕,可是那件案子有眉目了?”浩星潇启含笑问道。
浩星明睿的脸上立时露出了邀功之色,谄笑着点头道:“回皇兄,臣弟确是颇有所得。”
“哦?说来听听。”
“臣弟已从严域广那里得到了证实,济王确是通过他拉拢了一些朝臣及军中将领,近期便准备逼宫夺位。”
浩星潇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可拿到了那些朝臣和将领的名录?”
浩星明睿摇了摇头,忙解释道:“严域广虽愿意吐实,但他对臣弟仍是不甚信任,故而他提出了条件,严兴宝平安归家之后,他才会将那份名录交与我。”
“哼,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浩星潇启的脸色更为不悦了。
“不过,臣弟岂能任由他漫天要价,最终还是逼他说出了几个名字。”
浩星潇启一听,不由脸色顿和,赞许地点了点头,“好!你且说给朕听听,看看朕的朝堂之上,都出了哪些有心从龙之人?”
“这,严域广所说大多是官阶较低之人,怕还站不到朝堂之上,不过他倒是说出了一位朝中重臣的名字,臣弟一听之下,实是大出意料且殊为震惊,故而急着前来禀明皇兄。”
浩星潇启听了,却并未露出如何着急想知道的样子,似是心中早已有数,他淡然问道:“听说你方才去了左相府上,莫非冷衣清就是你要报给朕听的那位朝中重臣?”
浩星明睿怔了怔,连忙摇头道:“皇兄怕是误会了!臣弟听说的那人并非左相,而是枢密使唐焕!”
这下浩星潇启也不由听得一怔,“唐焕?怎么会是他?!”
“是啊,臣弟虽参政日短,但多少对这个唐大人还有些了解,实是不相信他竟会怀此不臣之心。然而严域广见臣弟意似不信,便特地将他如何招揽唐焕的经过说给我听。臣弟听完之后,方悟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之语实是不假!其中细节,臣弟不便说出以污皇兄之耳,只是有一点须得禀明皇兄,那便是唐焕向济王所提出的投诚条件他想成为新朝的宰辅大人!”
浩星潇启皱着眉,半晌未开口。
浩星明睿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当然臣弟也怀疑这些皆是严域广的片面之词,未必可信,便想了个主意试探他一下。于是臣弟问他道,唐焕虽是觊觎丞相之位,但此人才不堪大用,与冷衣清相比,可说是相去甚远,济王为何要弃良材而选朽木?严域广答道,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