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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这只小狐狸却是笑眯眯地答道:“这就不是大人您所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段朴青这只老狐狸的眼珠转了转,心想,严兴宝一经开释,人一旦走出京兆府的大门,便不由自己这京兆府尹来负责其人身安全了。当然,若是他就此被人杀了,最终捉拿凶手的事还是得由京兆府来负责。但以寒冰这小子的狡黠,当不会做出如此愚不可及的事情来。再者说,他既然已经保证过,不会让自己因此受到牵连,应该不是信口雌黄。
想到这里,段朴青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看上去气定神闲的左相之子,心中不由又冒出一个念头来虽说此时自己还不必急着选择立场,但怎么说,都绝不应该站在严氏一族的一边。山雨欲来,最大的那一棵树,往往首当其冲……
“也罢,既然公子你为本官解决了一大难题,投桃报李,本官也该为公子行些方便。严世子杀人一案因证据不足,将予以撤销,而严世子本人,也会于后日一早被当堂开释。”
“好!多谢大人实言相告!大人既然如此信任在下,那在下也绝不会食言,令大人陷于两难之境!”寒冰站起身来,抱拳行了一礼。
段朴青微微一笑,“本官绝对信得过公子的为人。”
既已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寒冰便不再多说废话,再次向段朴青拱了拱手,“时辰不早,在下这就告辞了,打扰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看着寒冰迅捷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外,段朴青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散落在书案上的那些案情简报,不由哈哈一笑,迈步出了书房,去后院向久候于他的夫人请罪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兄弟初见
听到三更的梆声响过,一直难以入眠的冷衣清终是披衣而起,怕惊动仍在熟睡中的夫人,他放轻了脚步走至房门前,悄然推门出了内室。
信步来到庭中,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那弯明月,又将目光转向了徽园的方向,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日一早,他便派了马车去岳父大人的府中,将自己的夫人和小儿子冷世玉接了回来。
本来他还计划着,等寒冰回来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从此便能够平平静静地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可是已到了晚膳时分,却是一直没有见到寒冰的踪影。随后,一个令他不安却又并无多少意外的消息传了来,寒冰今日唱戏的那个郑家戏园里出了命案。他当即想起,好像昨日在自己喝醉之前,听到寒冰说起要收拾某个人……
结果,一场家宴因为他的心神不宁而吃得索然无味,草草地就撤了下去。
他又在书房里一直等到深夜,依然没有等到寒冰回来的消息。后来在夫人苏香竹的连番催促之下,他才不得不勉强回房歇下,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片刻也没有合上过。
此刻,他披衣站在庭前,望着徽园那边黑沉沉的屋宇,心想这么晚了,那些下人们应该都已经歇下,纵是寒冰回来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他竟是突然迈步向徽园走了过去。
来到寒冰居处的院门外,冷衣清看着里面灯火俱无的房舍,犹豫着是否应该进去查看一下,寒冰到底在不在屋内。
虽然感觉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可笑,颇似在自家院内做贼,冷衣清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寒冰居室的窗下,想先听听里面的动静。
谁知这一听之下,倒还真给他听到了一种极不寻常的声音!
那是一种极力压抑下的喘息声,时断时续,却隐含了极大的痛苦,闻之令人揪心不已。
这下他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举步来到门前,用力敲响了房门。
然而他在接连敲了数声之后,仍是没有人来应门,而且那喘息声也丝毫没有停止。他犹豫着是否出声叫门,可又顾忌到会被前院住的下人们听到,想了想,又再次抬手准备敲门。
“大人”一声轻唤阻止住了他的行动。
冷衣清回头看着立在院门前的夫人苏香竹,默立片刻,终于放下了手,走到她的面前,柔声道:“夜寒风重,夫人还是随我回去吧。”
苏香竹轻轻点了点头,就在夫君的扶持下,借着清冷的月色向回走去。
临去前,冷衣清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仍是漆黑一片的房间,脸上尽是疑惑与担忧之色。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另一边院墙的转角处,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和苏香竹的一举一动。
待他们夫妻二人走远之后,那双眼睛的主人转过了墙角,悄然来到院门外。他站在那里向院内探头看了半晌,然后走上院门前的石阶,竟是面朝着院内,双臂抱膝,坐了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坐在石阶上的那人似是感觉到了寒冷,于是用力将膝盖抱得更紧了些,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这时,那扇方才冷衣清没有敲开的房门,突然间打开了。
寒冰披衣立在门前,清亮的目光注视着依然坐在石阶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微笑着道:“外面冷,进屋里来吧!”
那个小身影很快站了起来,毫不迟疑地跑过院子,跟着寒冰进了房内。可是一进到房内,他的步履却开始迟疑起来,最终停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默默看着寒冰。
寒冰从桌旁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这个小男孩的身前,却是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个男孩,脸上原有的那点儿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那男孩依然瞪着眼睛看他,却倔强地不开口。
寒冰的眸光一闪,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既然有事情找我,见了面却又不开口说话,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那男孩眼神一动,似是觉得他说的有理,终于开了口:“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又如何?”寒冰反问道。
“那你”
“你该管我叫什么?!”寒冰的目光一冷。
那男孩愣了愣,终于嗫嚅着道:“哥哥……”
寒冰微眯了双眼“嗯”了一声,算是表示满意,随后问道:“你多大了,世玉?”
“十二。”世玉眨了眨眼睛,似是对这个陌生的哥哥一见面就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微微感到有些不习惯。
寒冰转了转眼珠,又问了一句:“习武了吗?”
世玉的眼睛一亮,知道寒冰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心中顿时充满了希望,“没有,但我想请哥哥你教我。”
寒冰“哈”地一笑,心想,这小子的鬼心眼转得倒是与那位左相大人一样快,“好啊,不过嘛,先说说你为何想习武?”
“我想跟哥哥你一样,锄强扶弱,伸张正义!”世玉挺了挺小胸脯,脸上露出一副引以为荣的模样。
寒冰听了却是一怔,问道:“这些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外公告诉我的!”世玉的眼中尽是渴望之色,“外公说哥哥你会教我武功的!”
寒冰顿时明白了。
苏问秋应是业已知道,世玉很可能要入宫去做太子伴读。而对于那个太子的残忍性情,他想必也多有了解,担心自己的外孙有危险。所以他想让自己教世玉一些防身的武技,起码不致被那个大他两岁又身强力壮的太子伤害到。
“你可知学武并非易事,要吃很多的苦?”
“我不怕吃苦!我要做大英雄,专杀恶人!”
“即便吃得了苦,也未必就能做得成大英雄!”寒冰嗤笑了一声,“你若真想学武,必得先从狗熊做起!也就是说,要先学会挨打,这你可受得了?”
世玉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挨打?挨打还用学吗?再说我习武是为了打人,为何要先被人打?”
“因为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怎能那么确定,自己的对手都打不过你?一旦自己技不如人,便要经得起打,忍得了痛,撑着别趴下。只有做到这一点,你才能找到机会反击,或者是干脆脚底抹油开溜!”
世玉眨着乌黑的眼睛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挨打的主意令哥哥很高兴。否则,为何哥哥的眼睛一直在闪闪发亮,而且里面还有一抹藏也藏不住的得意?
“那这挨打要怎么学?”世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寒冰看了他一眼,微带不屑地道:“这挨打的功夫可并不比打人的功夫容易学,实非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明白。你先回去仔细想清楚,若真下了决心要学,后日卯时正,来这里见我。”
说完,他从椅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做出一副逐客的样子。
世玉咬了咬唇,语声坚定地道:“后日卯时正,世玉定会来这里见哥哥!”
看着冷世玉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寒冰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自言自语地道:“这小子!也不知这倔强的性子是跟谁学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根问底
次日一早,寒冰终于出现在了冷衣清的面前。
请过安之后,冷衣清让他坐了下来,先是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犹豫着开口问道:“听说昨日郑家戏园之中出了命案,你没有受伤吧?”
寒冰微微一笑,答道:“父亲大人无须多虑。此事我也听说了,死了一位听戏的女客,想来应是突发疾病而亡。”
冷衣清微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片刻,方又问道:“那昨夜你又去了哪里?”
“孩儿去远芳阁与几位朋友饮酒去了,忘记了事先知会您一声,还请父亲大人见谅!”寒冰边说,边站起来躬身认错。
冷衣清见他故意摆出这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又实在是不放心,想起昨夜从他房中传出的那种痛苦的喘息声,终是忍不住要追问个明白,“寒冰,昨夜我去了”
“大人!此处又不是朝堂,怎么一大早就让人站在这里回话?!”夫人苏香竹嫣然笑着走了进来,一双秀目上下打量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大公子寒冰。
谁知就在这一番打量之后,她的心中竟不由得微微泛起了一阵酸意。
那日在苏府寿宴上倏忽一见,印象中台上的那位七仙女确是很美。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已令她方寸大乱,只顾着安抚母亲和小儿子世玉,竟是未再顾得上去多看一眼那位被自己夫君错认作他从前妻子的“七仙女”,究竟长得是何等模样。
此刻,她终于有机会将这个叫寒冰的少年仔细地看个清楚,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长得如此美貌!想来他这副俊美的面孔定是与他的生母酷似,故而才会被自己的夫君错认。
原来,那位叫“芳茵”的女子,曾经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难怪自己的夫君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有几回在睡梦中还呼唤过她的名字……
在苏香竹打量寒冰的同时,寒冰也在审视这位左相夫人。只见她面容端庄秀雅,神态平和娴静,然而眼角眉梢处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坚毅果决。
寒冰不由暗自一笑,原来世玉的倔强性子是由此而来。随即,他便露出一脸恭敬的笑容,上前躬身施礼道:“寒冰见过夫人!”
苏香竹的面上也是带着笑,侧身还了一礼,“大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随后她便转过身去,对站在门口的小儿子冷世玉招了招手,“玉儿,还不过来见过你的大哥!”
世玉走上前来,端端正正地施了一个礼,“世玉见过大哥!”
寒冰对他露齿一笑,心道这小子确是能沉得住气,丝毫没有露出已见过自己的模样,果然是孺子可教!
冷衣清此时却仍在记挂着自己方才还未问完的事情,正想让寒冰坐下说话,徐老管家却走了进来,说是早膳已经备好。
冷衣清点了点头,然后摆手让徐老管家先下去了。他装作没有看懂自己夫人递过来的眼色,含笑对她道:“夫人,你且带玉儿先去用早膳,为夫还有几句话要与寒冰谈。”
苏香竹知道自己已阻止不了自己的夫君,想到昨夜在徽园中他脸上那副焦灼不安的神情,她的心中不由暗自一叹,毕竟是血脉相连,虽然明知关心则乱,却仍是忍不住要去关心。
看着面色不豫的夫人牵着小儿子世玉的手走了出去,冷衣清将目光转向又恢复了一脸平静漠然的寒冰,温声道:“先坐下说话吧。”
寒冰挑了挑眉,还未开口,冷衣清又接着来了一句:“既然你已称我为父,这‘孝顺’二字还是要讲的。”
寒冰又挑了挑眉,随即嘴角一牵,笑吟吟地道:“父亲大人教训得是!”
说完,他便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