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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英雄本色,发威时风云变色,温柔时情意绵绵,挑得起放得下,纵横天下威风八面,气短时儿女情长。
高嫣兰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怎禁得起这位雄心勃勃、美称武林一公子的拨弄?
如果她肯定下心神,敢于抬头注视这位情郎,必定可以从那双充满情欲之火的怪眼中,看到另一种阴狠的、令她毛骨悚然的光芒。
郑夫子临死前的一声惨叫,吸引了远在三里外的人,但不是他的同伴,而是正在寻找高嫣兰的怡平。
怡平先到高谷主受困的山崖,发现已经人去崖空,不但高谷主一群人不知去向,走狗们也失去踪迹。正感到不知该向何方寻踪觅迹,惨叫声及时惊动了他。山谷中恶斗早已停止,这一声惨叫显得特别刺耳。
不久,他到达现场。
郑夫子已经断了气,心坎那一剑是致命的一击。
翻过销魂菊的身躯,他一阵惨然。
“销魂菊。”他有点心酸:“很抱歉,我……我无法救你,只要拔出树枝,你……你就会……”
他想起在岳州那位挨了一刀飞刀的老道,像这种致命的伤势是不能挽救的,树枝一拨出,鲜血便会大量充满内腔,如何挽救?
“是……是谁……”销魂菊的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到,原来迷人的媚目已呈现散光,瞳孔正在逐渐扩张。
“庄怡平。”
“我……我不怨……你……”
“谁从背后用树枝打你的?我的人不会,郑夫子也不会,你……”
“小……心高……高嫣……”
“你说什么?”
“公……孙云……长和……和高嫣兰……唉……”销魂菊再也无法吸气,瞳仁逐渐张至最大限,一口气回不过来,魂归离恨天。
她是死在情人手中的,死不瞑目。
怡平颓然放手,顺手抹上销魂菊的眼睑。
如果是公孙云长所为,就并不奇怪了,那家伙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从背后向一个女人下毒手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原来乾坤一剑那群人与高谷主会合了,难怪他们不再困守那座山崖。
可是,高嫣兰与公孙云长在此地出现,却有点不合情理,他俩怎会离开自己的人,独自出现在这里的?
郑夫子原来把守在山崖口,困住高谷主一群人,凭郑夫子一个人,就单独追赶两人来到此地,可能吗?
其他的人到何处去了?
难道三方面的人,又重新散开各找生路?这可能性太小了。
那么,高嫣兰和公孙云长单独在这里出现,意味着将有什么不测的变故发生了。
他重新察看郑夫子致命的创口,有点毛骨悚然。
这致命的部位极易防守,而郑夫子的艺业又深不可测,天罡穿云指可以在丈外杀人。可以肯定的说,世间能如此正面击杀郑夫子的人,屈指可数。他,恐怕也无法办得到。
他对公孙云长的造诣,又加深三分戒心,把公孙云长看成最强悍的劲敌。
他不再迟疑,断然解下郑夫子的剑插在腰带上。
他对佩带刀剑从不热衷,现在,他认为必须佩剑了,公孙云长不易对付,没有剑是极为危险的事。
一念之间,他保全了自己。
已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他仔细地找寻足迹。
高嫣兰孤零零地身影,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奔驰。她不再隐起身形,因为她知道公孙云长在暗中保护她。
经过公孙云长的抚慰,她重新容光焕发,眉宇间的恐惧、愤懑、哀伤等神色一扫而空,爱情的魔力的确伟大。
登上溪旁的一座小山,她兴奋得心中狂眺,脚下一慢,收敛起自己得意的神情。
怡平站在山顶的草丛中,用奇异的眼神迎接她。
她告诉自己,决不能将心中的兴奋表现出来,一定要表现出往昔她对待怡平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态,以免怡平起疑。
以往她对怡平,从来就不假以词色,怡平一直就无怨无忧地跟在她身后看她的脸色。如果一旦改变态度,很可能出现她无法控制的情势。
她向上走,向怡平接近。
在她的想法中,怡平一定会主动向她打招呼,会被她的魅力所吸引,虽则上次怡平送她到崖口与乃父会合,曾经说过不管她的事了。但她知道,怡平不会不管她的事的,她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她自信可以控制怡平的全部感情和行动;只要她能善加运用自己魅力的话。
可是,她料错了。
她再也看不到怡平往昔凝注她的热烈目光,再也看不到目光中关切的绵绵情意,只看到漠然的平静目光,和无动于衷的眼神。
心虚和自尊,阻止她主动向怡平打招呼。
她僵住了,已看出有点不对,她不喜欢这种情势;这种她无法控制的情势。
怡平静静地注视着她,不再搜索她的眼神。
她怎能不开口?她怀有目的而来,通常,有目的的人必须先开口。
僵立片刻。她不得不打破缄默,显然怡平真的不管她的事了,她必须设法改变情势。
“家父已离开困守的山崖。”她低下头幽幽地说:“那地方不好守,必须另觅便于防守的地方。”
“应该的。”怡平用平静的口吻说。
她在等下文,可是没有下文。
“走狗们的人数,仍比我们多一倍以上。”她不得不找话引起怡平的注意:“看来,我万花山庄的人,全得栽在此地。”
“大概会的。”怡平的答复仍然简单得很。
“我抱歉,我亏欠你很多很多。”
“是的。”
“我家的人死伤殆尽……”
“那是一定的。你们上百人,全力追杀我和韦姑娘,似乎不杀死你们的恩人,你们决不甘心。天下问忘恩负义的人很多很多,但像你们做得这样绝的人却很少见。”怡平的话毫不激动,冷静得像是诉说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多行不义必自毙;做绝事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你说得不够公平。”她抗议:“我们误认你是拔山举鼎的秘探,追杀只是情理中的事。”
“真的吗?”
“这……”
“真的吗?”怡平的声音提高了一倍。
“千真万确。”她硬着头皮说:“死伤惨重,就是最好的说明。”
从另一角度看,她的说法果然有道理。
“现在来说是是非非,已经无此必要了。”怡平觉得面对这位自己一度爱过的女人,确是硬不起心肠来:“似乎,你身边少了一个人。”
“咦!你是说……”
“公孙云长。”
她心中一跳,脸色一变。
“我没和他走在一起。”她横定了心说谎说到底:“他和他老爹乾坤一剑在一起。”
怡平一怔,疑云大起。
“真的?”怡平认真地追问。
“他是他,我是我。”她觉得自己心中发虚:“他已经坑害我坑得太惨了,那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奇怪。”怡平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她讶然问。
“不说也罢!我已经不管你的事了。”
“庄爷……”
“不要单独到处乱跑了,高姑娘。”怡平好意地说:“你的武艺,不客气地说,自保极为不易,赶快去和令尊会合,至少可以结阵自卫。”
“这……”
“赶快走吧,这次我不送你了。”
她大失所望,情势失去控制啦!怡平等于是下逐客令,她总不能赖在此地不走。
除非她肯开口求助,不然,她此行是失败了。
她只好默默地转身,拖着沉重的双脚迈步。
走了十余步,身后毫无声息。
“我……我向你求……求助……”她止步期期艾艾地说。
身后仍无声息。
她心中一惊,难道怡平走了?慌忙转身一看,怡平仍然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似乎并未听到她所说的话。
“庄爷。”她终于丢掉自己的尊严和矜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有了困难。”
怡平正在思索销魂菊死前的话。按理,一个临死的人,是不会撒谎的,也许会语无伦次,但不会乱指杀害她的人。
那么,公孙云长现在何处?
“你有什么困难?”怡平抬头问,暂时抛开自己的思路,不再思索公孙云长的去向。
“请帮助我,帮助家父摆脱走狗的追杀。”
她毫无困难地提出要求。以往,她对怡平的帮助毫无感恩的表示,从不愿低首下心向怡平要求什么。
“哦!你知道你的要求太过份吗?”怡平颇感惊讶地反问:“你在向仇敌求助……”
“不,我是在向你求恕。”她脸上有羞愧的表情:“恳求你的帮助。你不是走狗的秘探,所以不是仇敌,只是一场误会,误会是可以澄清的。”
“我很抱歉。”
“庄爷,你不再怜惜我了。”她掩面饮泣,似乎真的真情流露。
怡平没做声,不胜烦恼的神情显然可见。
“我知道我错了,看错了人,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她像朵带雨梨花:“过去,你一直就默默地在旁帮助我。现在我求你,你……”
“你不要说了。”怡平烦躁地说。
“你不原谅我,我无权怪你。”
“你本来就无权怪我。”
“庄爷……”
“在贵山庄,令尊居然用迷药来计算我,就算他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用这种下五门的手段来待我。”
“这不能怪家父……”
“是你的主意?”
“是……是公孙云长……”
“真的?那小如意香囊他交给你,你知道结果的,你使用了,是吗?”
“庄爷,千不念,万不念,念我年轻识浅……”
“好吧。”怡平一咬牙:“我再帮助你一次。”
高嫣兰心中得意极了,她就等这一句话,等得太久了,总算天从愿。
“谢谢你。庄爷。”她含泪笑了,笑容依然充满魅力,至少对怡平有魅力。
“两面的谷口已被彻底封锁,任何人也休想飞渡,所以不能从谷口走。”怡平郑重地说。
“封锁?什么人封锁?”她心中一跳。
“快活刀。”
“哎呀!这……”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出路。”
不久,他们到达怡平降落的山崖。
绝崖的石缝中,遍生小树与芒草,掩住了垂下的山藤,如不留心察看,根本无法看到。
“看,五丈高的短草中。”怡平用手指示:“逐段连接的山藤,是从上面垂放下来的,可以一次承受一个人向上攀援的重量。这五丈绝崖,可削树枝打桩上升,逐一往上攀,你们一定可以办得到。”
“原来这里有通路。”她欣然说。
“不是通路,我是从这里下来的,两面谷口已经封死了,只有鸟才能飞进飞出。你可以走了,把贵山庄的人带来爬上去。”
“庄爷,你……你不陪我去吗?”
“不。”怡平断然拒绝:“你那老爹老娘,我实在受不了。再说,碰上乾坤一剑那老狗,我很难制止自己毙了他的冲动。”
“可是。在途中碰上走狗……”
“走狗不到二十个人,你们还有十几个子弟,加上乾坤一剑十几个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庄爷,请陪我去走一趟……”
“抱歉,我只能救你,对别的人如果我也救,我还算是正常人?你以为我是什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大菩萨?大菩萨也不会救杀他的凶手。你如果要走,我马上就可以帮助你上去。
“庄爷……”
“你到底是一哪种人?”怡平冒火了:“你那些人,包括你在内,每个人都害我,杀我而再三下毒手,我一而再死里逃生,你居然要求我去救他们。哼!你是个不知足不知感恩的女人。”
“我说过,那是误会。”她低声下气:“我爹娘已经后悔知错。庄爷,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是的。”
“今后,我们将是好朋友。”
“我不敢奢望。”
“我爹娘不仅是感恩图报,他们将视你如子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