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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快来看。”
走在前面的人扭头招手又叫道:“有人行走留下的痕迹,从西面来,向北走的。”
“追!”摘星换斗不加思索地说。
踏草拨枝的痕迹十分明显,一看便知留迹的人已不再小心行藏,大概认为已远出十余里外,早已摆脱追踪的人,用不着步步小心了。
“徐兄,这一带你不陌生,你在前面留心。”摘星换斗向长了斗鸡眼的人说。
徐兄越到前面去了,一面嘀咕:“鬼才对这一带熟悉,只知道一些概况而已,谁闲得无聊,跑来这里找兔子捉虫蚁?”
终于,他们到了湖边。
足迹是绕北走的,湖边杂树大多,不利于行。
年深日久人迹罕至,树已快掩至湖心了。
正走间,前面树影中突然看到破屋的断垣。
“这就是廿年前的丁家了。”徐兄向前一指说。
足迹是通向丁家的,丁家已成了废墟,小树生长在断瓦颓垣间,这座原有十余间房舍的大宅,没有一座是完整的。
仅剩下三五截残基断墙,快被新生的树封湮了。
摘星换斗在十余步外举手示意停止,低声说:“不对,任何有些少经验的人,也不会愚蠢得往房屋躲藏。”
“但如果没有人追逐,又当别论。”徐兄说着。
“同时,留迹的人没想到会是废墟,赶去找食物乃是情理中事,而且废墟中能藏身的地方多得很呢。”
“分开来搜,可不要上当。”摘星换斗说。
刚在整理兵刃暗器,前面林木映掩的废墟中,突然传出一阵阴森森有如鬼哭,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声音并不大,但直迫耳膜,令人毛发直竖。
摘星换斗吃了一惊,悚然伸手掳起衣袖说:“好精纯的千里传音术,那是传说中的搜魂魔音。瞧,每一根汗毛皆竖起来,皮肌起了鸡皮疙瘩。”
徐兄脸色一变,悚然低问:“总管,你是说,我们碰上了失踪十五年的离魂鬼母?不是吧?”
“但愿不是。”摘星换斗用不稳定的语气说。
“恐怕真是她,廿年前这里闹鬼,定是她的杰作。”留山羊胡的人说。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剑靶,脸色凝重,不时警觉地四顾。
“她失踪仅十五年,与廿年前闹鬼的事无关。”摘星换斗说。
“除非另有人廿年前先来了。”徐兄进一步推断。
“咱们还是早些退走吧。”留山羊胡的人说,脸上有显明的惧容。
已由不了他们了,阴厉无比的语音传到:“你们已进了鬼域,已是地狱中的鬼魂,还不给我滚过来,要老身请你们吗?你们既然知道老身的底细,千万不要妄图侥幸逃命。”
语音似乎发自耳畔,似乎鬼母就在他们身侧发话。
摘星换斗不再从容了,骇然低叫:“真是她,快退!”
身后,突然传来狼嗥似的嗓音:“谁退给老夫看看,看老夫能不能掏出他的心肝来?退呀!”
四人大骇,急转过身形,龙吟隐隐,四支剑不约而同,在同一瞬间出鞘,而且完成出击的准备。
身后约四丈左右,两丈高空的大树横枝上,坐着一个白发如蓬,须眉全白的老怪人,穿一身灰破祆,倒还清洁。
那双深陷眶内的老眼只见白不见黑,咧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完好而尖利的牙齿。乍看去,真会把胆小的人吓个半死。
最令他们心惊的,是老怪人鸟爪似的枯手中,握着一根一节黑一节白,形如人骨的两尺二寸怪手杖。
“人魔蔡瑞……”摘星换斗脱口惊呼,其声沙嘎,连他自己也感觉出那不是人声。
“你倒是见闻广博,知道得很多呢。”
人魔蔡瑞说着,身一动飘然而降,眼珠回复原状:“先前四个男女,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以上了,你们去和他们作伴吧。”
摘星换斗把心一横,身临绝境,初见时的震惊一过,便不再害怕了,收了剑抱拳施礼,硬着头皮说道:“晚辈姓罗,名中天……”
第七章 情苗
“谁问你姓甚名谁了?”人魔蔡瑞冷冷地问。
“晚辈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误闯老前辈的仙居,尚请怨罪。”
“你向老太婆说好了。”人魔向众人身后一指。
众人扭头一看,又是一惊。
身后不足两丈,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鸡皮鹤发,苍老奇怪的老太婆,右手支着一根雕了鬼头的拐杖。
“没有什么好说的。”老太婆乖戾地说:“你们给我到里面去,走!”
原是大厅的旧址,大方砖地面也从砖缝中长出小草来,屋顶早就没有了,但后壁仍然存在。
壁角里,公孙云长四个人,气色败坏倚坐着,身上的兵刃杂物已失了踪,看到垂头丧气被押进来的死对头,不由摇头苦笑。
“八个人整整四双。”离魂鬼母狞笑着说:“好好歇息养养神,等会儿你们就有得忙了。”
这处原是大厅的砖地,占地甚广,大概连两厢全算上了,砖缝仅长小草不长树,而且小草不高而稀。
砖面却不生苔,中间一带光溜溜地,行家一眼便可看出,这里经常受到践踏,所以有此现象。
摘星换斗四个人的兵刃和暗器囊,也被缴掉了,四个人在东面席地坐下,听天由命等候变化。
高嫣兰和小菊气色甚差,大概曾经反抗而吃过苦头。
人魔踞坐在北面。
离魂鬼母则在南首。
透过前面的半坍矮墙向东望,隐约从树隙中可看到十余丈外,清澈宁静的丁家湖。
人魔干咳了一声,抹着乱糟糟的白胡子说:“你们来得好。老夫在此与鬼为邻,度过了廿余年漫漫岁月。老太婆嘛,也来了十五年了。”
离魂鬼母阴阴一笑,接口道:“练外家的人,三十岁便是顶峰状态,年岁再长,武技与体能皆日趋下坡了。
练内家的,顶峰状态可保持至五十岁。按理说,老不以筋骨为能。老身与人魔相约隐世原因是避免在年轻后辈前丢人现眼。”
“不过,在骨子里,我和老太婆对廿五年前武当南岩峰插剑台,五派卅六门,一百零八武林高手论剑大会,耿耿于心难以或忘。”人魔接着说出心中的块磊。
那次论剑,除了武当门人因地主身份,不能参子印证仅可表演之外,结果是八组首将皆由年青的一代所囊括,评价最高的四个人,皆年未满三十。”
人魔向摘星换斗一指说:“你说,那四个人还在吗?”
摘星换斗怎敢不答?有气无力地说:“都在。鲁非目下远离中原,纳福蓬莱神山,绰号神剑东神,名列武林四杰剑圣之首。
常宗源称北岳霸剑,仍住在嵩山五虎领小隐山庄,也是四剑圣之一。尹士贵绰号称游神早些年仍在江湖现踪,目下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四海游龙黄玉琪,去年曾在黄山天都峰与伏龙尊者联手、参研凌空虚渡轻功绝技,听说入四川到峨眉正式出家,不再在江湖闯荡了。”
“老夫在这里苦练了廿年,与老太婆参悟了不少绝技,正打算不久之后,重出江湖重振昔日雄风。”
人魔得意洋洋地说:“我不信老年人真不如年青人,老夫要纠正武林的错误看法。在这里,极少看到出类拔萃的高手,你们来得正好。”
“十余年来绝迹江湖,不知武林大势怎样了。”离魂鬼母说。
离魂鬼母拾起堆放在身侧的两支剑,丢在中间:“你们要举行四场生死决斗,让老身看看你们这些当代名家高手,到底练了些什么惊人绝技。
“你!”人魔指着公孙云长,然后指向留着山羊胡子的那人说道:“你!你们两个人是第一场!”。
“你们如果不拼斗,老身要用最残忍的手段,送你们下地狱。”
离魂鬼母凶狠地又说:“好在你们是生死对头,想必不致今老身失望。决斗结束之后,剩下的四个人,留此替老身与人魔执役,以后随咱们到江湖闯荡。”
这一招真够厉害,胜的一方可以活命,谁愿意落败找死?
第一个抢出拾剑的是公孙云长,抢得一把原属于摘星换斗的剑,迅疾地拔剑丢掉剑鞘,立下门户候令进袭,是生死相拼的时候了。
留山羊胡的人神色一冷萧杀,一双怪眼死盯着公孙云长,眼神极为险厉,杀气愈来愈浓。
“准备!”人魔叫着:“开始!”
不是印证较技,但两人仍然沉着地行礼如仪,以表示自己的风度和心情。
生死决斗不分主客,谁能一剑将对方刺死便是胜家,输的代价是死!
公孙云长抢先发招,一声冷叱,身动剑发,无畏地走中宫进击,一招“云行雨施”排空而至。
这一招的气势是乾动而坤和,以成万物。
即是说,这一招对方如果不能化解而取闪避守势,尔后的更凶猛更强烈招式将源源而至极难招架躲闪了。
留山羊胡的人知道厉害。吸口气力贯锋尖,不退反进,以攻还攻期能贴身改变方位,另造有利时势。
“铮铮铮!”三次实力相当的接触,火星飞溅。
人影倏分,各向侧飘退。
仍然是公孙云长夺得主攻权,身形未定便重新滑进,捡制机先招发狠招“水火既济”。
这一招虽是乾坤剑术中,基本六十四招中的定位招,但却是最凶狠。变化最剧烈难测的一招。
坎离交错,水火相调,刚柔相济,万变之宗。
留山羊胡的人竟能稳下来了,剑术的气魄并不输于公孙云长,脚下如行云流水,以走偏锋的诡异招术进攻。
他快速移位避实击虚,有耐心地瓦解了公孙云长凌厉无匹的猛烈攻势,共换了七次方位,抓住了回敬的机会。
好一场势均力救的狠斗,舍死忘生各展所学.争取活命的机会。百十招过去了,依然没看到有人抓住有利优势。
在险象横生中,似乎棋逢敌手难分轩轻。
人魔看得直皱眉头,突然向对面的那个老太婆说:“他们这样拖下去的话,何时是了局?”
离魂鬼母顿着鬼头杖,说:“不过,他们的确是尽了力,实力相当,剑术也的确值得骄傲。
可圈可点,值得一看。看样子,他们已是没有什么绝招可看了,你上去将两个全给毙了吧。”
最后那句话,成了留山羊胡的人的催命符。
再不拼老命,便得两人同归于尽了。
公孙云长突发低啸,剑法一变。
剑芒突然八方汇聚,风雷大作,传出数声急剧的震鸣,飞腾的剑影突然静止。
刹那间,两人相向而立。公孙云长的剑,贯人对方右颈侧,他的右肋背,也被对方的剑贴肌刺中。
“嗯……”留山羊胡的人猛烈一震,脱手丢剑。
公孙云长飞返八尺,脸上大汗如雨,脸色泛灰。
“砰!”留山羊胡的人倒了。
人魔几乎跳起来,不胜忿怒地说着:“见了鬼了!仍然是年青人获胜。”
离魂鬼母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伙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年老气力衰,毕竟不中用了,提刀动剑,的确是年青人的事。”
“我不信,你!”
人魔向高嫣兰一指,再指向摘垦换斗:“你,拾剑上。”
公孙运长将剑送给高调兰,惨然说:“高……嫣兰,我……我对不起你,你……不是他的敌手,我……”
“云长,为我祝福吧。”高嫣兰颤声说。
两人的称谓变了,是在生死关头中,出于内心的强烈共鸣而情不自禁改变的,两颗心自然而然地拉紧在一起。
这诀别性的呼唤,震撼了一双相爱男女的心弦。
“嫣……兰……”公孙云长凄然低唤。
“我……我应付得了……”
高忠一跃而起,他要取代嫣兰。
离魂鬼母更快,鬼头杖一伸说道:“坐下!你想早死?”
不等高忠开口,西面不远处的断垣上,不知何时坐着神箫客和庄怡平。
两人并肩排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