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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纯吸口气功行百脉,身形冲霄而起,无声无息地登上屋顶。草厚而滑,表面一层草已有脆朽的现象,但她竟然未发出任何声息,轻身术之佳,无与伦比。即使在平地,脚下想不损脆朽的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下面的江南妖姬心中一宽,心说:“她的造诣已突破不可能的境界,天下大可去得。假以时日,不难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纯纯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娘,但今夜,她已走上了生命的转折点,走上了一去不回的不归路,往昔的单纯温婉性格,将发生剧烈的改变。
小弟的失散,已逼得她走投无路,心底涌起无穷恨意。心爱的人眼看要不久于人世,她那内心深处的仇恨之火,终于迸发出来,势成燎原。
当那天都羽士逼迫她时,她还没有与人拼命的心理准备,因此神智大乱,手脚不灵活,根本无法发挥家传绝学静剑的威力,被妖道迫得手忙脚乱,完全递不出像样的招式,成了挨打的一面倒局面。
今夜,她已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由一个温柔善良的可爱小姑娘,变成了极具危险性,近乎失去理智的可怕母大虫。
飘落天井,只感到心潮一阵汹涌,临敌前的紧张情绪震撼着她,不测的气氛也令她极感压迫,手心有点湿湿凉凉地,心跳的速度几乎增加了一倍。
但她的灵智,并未因之而迷失,第一个本能反应是贴在后檐下,以防四面受敌。接着,她的剑沉静地出销。
天井不大,四周黑沉沉。
片刻,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目光已可看清四周的景物,汹涌的心潮也徐徐趋于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侵入陌生人的家,可真是极不寻常的犯罪举动。
正准备走向后进厅门,门已悄然而开。
第一个出现的黑影踏入天井,以阴森可怖似乎有怪光闪烁的怪眼,死死地盯视着她。
她知道被江南妖姬料中了,对方早已严阵以待。
“哪一位朋友夤夜光临,可否见示名号来意?在下已久候多时,欢迎光临。”黑影故示轻松泰然发话。
“你是自称廖成的人。”她的心开始猛跳,找对人了:“不要说你不知道本姑娘的来意,请将绛仙沈姑娘叫出来,本姑娘要与她谈谈。”
第二个黑影出现,一看便知是穿裙的女人。
“韦姑娘,想不到来的人是你。”黑影颇感意外地说:“怎么啦?你找我谈什么?”
原来是绛仙,跟着出来的是自称廖威的人,还有两个高大的人跟在后面。
“谈你在食厅乘隙下毒的事。”纯纯已不再激动,敌人现身,她心中渐定:“沈姑娘,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把解药给我,我们还是朋友。”
“哟!韦姑娘。”绛仙娇笑着说:“你怎么……”
“我不要听你那些伪善的话。”她打断绛仙的话:“如果你拒绝,你我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绛仙身后的两个高大黑衣人,擦亮了火折子,点上两支以巨缆截成的火把。这种以竹编的废巨缆火力甚大:天并中大放光明,火把分插在两侧壁根下,毕剥声中火焰摇摇,整座天井纤毫俱现。
“你不该来找我,韦姑娘。”绛仙笑得很得意:“你们来了九个人何不把他们请进来谈谈?你的庄哥哥一定中了毒,你来了,表示我并未失败。”
“他们不必进来,那是你我两个人的事。”她强忍怒火。语气平静:“你让我找到,表示你并末成功。”
“你能把我怎么样?”绛仙的语气饱含威胁:“就算你能胜得了我,又能怎样?你那位小弟的生死,就是我最佳的保命符,何况你根本不是我的敌手,对不对?”
“看来,你是不打算交出解药了。”她语气一变:“我那位小弟的生死,并不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死了,他未必能活下去,也不一定非死不可,你吓唬不了我的。
八表潜龙就不会因为我杀死你而对舍弟不利,因为他要利用舍弟逼家父就范,你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何必自抬身价打肿脸充胖子?”
“你……”绛仙愤怒地叫,举步上前。
“苍天谅我!”她举剑抬头愤怒地向天呼叫。
廖成伸手拦住了绛仙,拔剑出鞘说:“割鸡焉用牛刀?沈姑娘请退,在下擒住她交给总管,可算是大功一件。”
纯纯瞥了廖成一眼,吸口气功行百脉,力贯剑尖,剑一拂,立下门户,庄严地候教。
廖成逼进至八尺内,剑开始发出隐隐龙吟,沉声说:“小女人,弃剑投降。”
纯纯目注锋尖,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廖成竟然未能看出危机,以为纯纯胆怯不敢回答,等了片刻,等得不耐烦,怒火上冲,哼了一声,进步发招,剑出‘射星逸虹”,走中官无畏地探进。
剑芒疾闪,纯纯手下绝情。她的家传绝学静剑表面上看以守势为主,其实攻势之猛无与伦比。
所谓静,其实是以快攻为制胜的手段,让敌人先发招,然后是敌动我先发,以比对方更快的速度切人。
因此不了解其中奥秘的人,皆以为是以静制动的剑术,让敌方先发招,然后化招反击回敬,其实大谬。
廖成的剑尖,距纯纯的右胸不足半尺,卸发现纯纯在这刹那间略转娇躯,走直线的剑尖便失去准头,而纯纯的剑尖,却先一刹那及体。
看清变化的人大概是没有,旁观的绛仙只看到廖成先出手,人剑俱出,就在双方行将接触的刹那间,纯纯的身影斜向擅进,剑芒一闪,如此而已。
纯纯斜移五尺外,闭上了凤目,举着的剑不住抖动,脸上有痛苦。无奈、恐惧等等复杂表情。
她不敢睁眼看结果。因为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得手应心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了。
廖成冲出丈外,冲过纯纯先前站立的地方,上身一俯,长剑失手坠地,双手一掩右肋,发出一声痛苦绝望的呻吟,向前一栽。
方砖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血腥触鼻。
在一旁戒备的廖威,疯虎似的扑上,身剑合一猛扑仍在惊惶中的纯纯,剑化虹而至。
原在屋外的江南妖姬,不知何时已爬上了前进屋的屋脊上,伏在草上观战,及时大叫:“小妹小心……”
纯纯突发清叱,铮一声震偏行将及体的长剑,身形疾闪,剑乘势反击,快逾电光石火,锋尖无情地拂过廖威的右颈侧,肉断骨伤,血脉中分。
这次她不再害怕了,逼向绛仙厉声说:“对时丹的解药交出来,饶你。”
廖威直冲至墙角,砰一声撞在墙上,反弹倒地,仍死死地抓住长剑,浑身在抽搐。脖子已断了一半,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他。
绛仙大吃一惊,骇然地注视着脸色苍白,但杀气腾腾的纯纯,几难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两个高手皆是一照面便送了命,可能吗?对方只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
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也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如见鬼魅般向后退,突然不约而同转身,进入内厅去了。
只剩下绛仙一个人了,大事去矣!
传来后门的开合声,大概是两个黑衣人从后门逃掉了。接着,两声惨号破空传到,令人毛骨悚然。
绛仙打一冷战,一剑点出,同时左手一扬,一丛银芒破空而飞。
纯纯不接招,向左一闪,奇快绝伦,绛仙不但一剑走空,一把梅花针也白用了。
“不要逼我杀你。”纯纯咬牙说。
绛仙一声娇叱,又打出一把梅花针。这次五枚针不走梅花形,而是一字横射,自右至左连续飞射。
纯纯却向东掠走,旋了半圈。旋走间,她拔下了发结上的发钗,喝声“打!”
黑夜中闪避暗器,凶险万分,生死取决于闪动的刹那间,错了方向便是死路一条。
绛仙就犯了避错方向的致命错误,不但未能摆脱发钗的袭击,反而闪向发钗的射线上,嗤一声破风锐啸传出,发钗已贯入右腿根。
剑虹衔尾攻到,纯纯疯狂出剑攻击。
“铮!”
绛仙架住了一剑。
凶猛的震撼力,由剑上传至手臂,再撼动身躯。
绛仙接剑时并不知右腿根受了伤中了钗,等震撼力传到,方发觉右股如中雷殛,然后是奇痛彻骨,浑身软一软。
“哎……”绛仙尖叫,右腿下挫。
“铮!”
剑被纯纯绞飞,虎口血出。
纯纯贴近了,奇冷彻骨的剑尖,已点在绛仙高耸酥胸中间,沉声说:“不将解药交出,我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
绛仙屈右膝半跪在地,浑身痛得不住发抖,脸色泛青,恐惧地说:“百……百了护法并没将解……解药给……给我,你杀了我也……也没有解药。”
屋脊上的江南妖姬挺身站起,急叫:“把她带出来,交给我处置她。”
纯纯一掌把绛仙劈昏,扛起人飞跃上屋。
江南妖姬发出一声暗号,先后跃上两个灰衣人,挟走了廖成廖威的尸体,熄了火把。
在山麓的一处草坡上,绛仙直挺挺地躺在革中,左右分坐着江南妖姬和纯纯。
“沈妙珍,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江南妖姬阴森森地说,嗤一声撕破了绛仙的胸襟,酥胸玉乳暴露在夜风下。
绛仙急得泪如泉涌,哭泣着说:“沙逢春,你逼死我也是枉然,我……我怎会有解药?那毒僧把解药看得比他的命还重。怎肯将珍逾拱壁的解药交给别人备用!”
江南妖姬可不吃这一套,一段小树枝作势插入绛仙的右乳。
“沙姐姐,算了。看来她真的没有解药。”纯纯心软了,反而替绛仙求情。
“好,沈妙珍。你不会说不知毒僧躲在何处吧?”江南妖姬问。
“他……他躲在白鹤山的白鹤寺内。”绛仙乖乖吐实。
“点她的穴道,我们走。”纯纯站起说。
江南妖姬的树枝,毫无怜悯地刺入绛仙的心坎要害。
“走吧!咱们这一去,生死难料。”江南妖姬说。
江南妖姬杀人灭口的手法不但巧妙,而且够狠。左手先制结喉要穴,令对方无法出声,树枝贯心更令绛仙血胀胸腔死得更快。因此站起向南眺望的纯纯,根本不知绛仙死了。
南面数里外,便是白鹤山。
这时,东方已出现鱼肚白,天快亮了。
江南妖姬召来了六位朋友,诚恳地劝他们速回城中藏身,他们皆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物,白天里不宜与狗腿子们照面,不然尔后在江湖上将寸步难行。
打发朋友们走后,江南妖姬说:“小妹妹,咱们去找你的庄哥哥,有老怪物同行,毒僧何足道哉?”
纯纯却不同意,断然说:“不行,谁知道他们目下在何处?去晚了毒僧离开了白鹤寺,到何处去找他?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别看她平时温柔似水,固执起来也真够瞧的。江南妖姬想想也对,银牙一咬,说:“好吧,一起去,反正我也豁出去了,走!”
“沙姐姐,我不认识路。”纯纯讪讪地说。
“不认识路有什么可羞的?跟我走啦!”
白鹤寺中,静悄悄鬼影俱无。
按理,这是早课的时间,应该有发人深省的晨钟声,有虔诚的焚贝声,有……
可是,原住有五六十名僧人的古寺,竟然一片死寂。
她们并非沿小径前来的,从寺东的山林接近。两人藏身在山坡的树林内,留心地察看寺中的动静。
久久,江南妖姬不安地说:“看来,毒僧并非独自在这里挂单,可能带了一大群爪牙,把寺僧全赶到禅房里囚禁起来了。我想,他们已经得到风声,正在张网设罗等候我们。”
纯纯忧心忡忡,但坚决地说:“不管怎样,我必须找他讨解药。”
“问题是他人多,而且有备。”江南妖姬不胜忧虑地说:“我们却只有一个半人。”
“我们且守候半个时辰,等候机会。我想,毒僧不可能一直耽在寺内躲藏的。”纯纯居然沉得住气。
“半个时辰以后呢?”江南妖姬追问。
“进去找。”纯纯斩铁截钉地说。
这一等,等得心中冒烟,整座有两进殿堂、十余间房舍的白鹤寺,静悄悄鬼影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