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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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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黄玉的门壁上,正好有一块四方形的空隙,看上去大小恰如苍须奴手上的那方红玉。
  就见苍须奴把手上那块方形的红玉,向着那方形空里一塞,“锵”然脆响一声,门内似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一下子就把那块红玉方块吸了进去,紧接着那扇玉石大门可就在一片短短细声中冉冉地启了开来。
  苍须奴随手拉下了那块用以启开屋门的玉锁,红玉之上尚还串联着一根银色的链子。
  他随即把这块玉锁递与岳怀冰道:
  “这扇门是利用开磁的相排之力开启的,一旦遗失了这块玉钥,可就进不去了,相公请好生收着!”
  岳怀冰接过称了声谢!
  苍须奴弯身待去之际,忽听得一声嘹亮的马嘶之声,岳怀冰登时心中一惊。
  因为他已听出来.正是自己那匹心爱的“伊犁马”,怎么也难以想象来到了这里。
  苍须奴本已待去,这时闻声,才似忽然想起来,道:
  “啊!对了,相公的马今晨已由老奴寻回,现正在后院槽里豢养着,倒是一匹好马,只可惜万松坪地方酷寒,这畜牲四个蹄子上都生了冻筋——”
  岳怀冰对于这匹马一向是关爱倍至,闻言后不由眉头皱了一下。
  苍须奴道:“相公大可放心,过去老主人养了几匹好马,这种情形常有的,老奴得空时只消为它活活血脉,剔掉些冻筋也就好了!”
  岳怀冰道了谢,诚邀苍须奴入内,后者本不欲入,可是禁不住岳怀冰一直坚邀,也就不再坚持,遂即步入。
  房间里光线极好,四面都开有天窗,天窗是绕着圈子开的,是以看去光度甚佳。
  进门正厅处设有一方玉圆桌,七八个同色石鼓,看上去都光华灿然,纯系天成。
  就在这正厅左右附近,各有出道,大概有三五间石室,方圆不一,只是格式极其美观!
  苍须奴指向一间石室道:“这一间是当年老主人的住处,岳相公如不习惯,可以随便住哪一间都可以的!”
  岳怀冰又告了谢,遂即默默坐下。
  苍须奴道:“相公为近百年来,这‘冷魂谷’唯一的外客,少主人兄妹破格垂青,看来的确是缘分不轻,山居无聊,可以随处走走。少主人棋术甚高,空时手谈一番,也无不可——”
  “至于一日三餐,自有老奴按时送到——”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如相公不介意,就与主人兄妹共进也是一样!”
  岳怀冰一笑道:“主人兄妹世外高人,虽非出入青冥剑仙之流,看来已相去不远,只怕早已研习神仙辟谷之术了吧!”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这一点倒也不假,就剑论术,我家小姐已有七分的火候,早已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吟哦着未曾敢道出……
  岳怀冰急于一听下文,脱口道:“只是怎么?”
  “只是——”
  苍须奴展动着垂眉道:“只是老主人却说她尘劫未了,须来生方可成得正果!”
  这番话说得太玄了
  岳怀冰想也想不懂,问也无法问!不过这道家修仙之事,在他来说,亦非全然无知,只是乍听起来,总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说,雪鹤兄亦有此成就了?”
  苍须奴摇摇头,微微一笑道:
  “少主人天质聪颖,但是贪玩心切,这些年虽有了很多长进,但是按照老主人去世前的遗示,往后的魔难还多得很!”
  岳怀冰道:“老前辈,你在这里很久了?”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老奴是随同第一代老主人夫妇来的!”
  “啊——那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很久,很久了!”
  “未曾请教,你老人家春秋多少?”
  “这个……山居无岁月,只是每见年华逝——”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伸手指向阁外一棵拔高直起的巨松,那棵松树,少说也应有双人合抱粗细。
  苍须奴却拿它来作了一个譬喻道:
  “相公问老奴多大年岁,老奴实在也说不出来,不过有一点老奴尚还记得,那就是来此的第二年,这棵老松的幼苗,却是由老奴亲手栽种的!”
  岳怀冰心中猝然吃了一惊,发觉到那棵古松,最起码也当在百龄之上,既是为此老所栽种,那么由树龄来推算此老的年岁,当真是大得骇人了。
  也许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奇人异事见说得太多了,对以前所不敢相信或难以相信的事,现在居然也敢相信了。
  他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苍须奴——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本身之间一定包含着某种神秘——也许内里窝藏着无限秘辛以及不堪一诉的苦水……
  只看他这个人,身高不足五尺,大头凸腹,乱发如蓬,真的是人世间罕见的怪异相貌!尤其是脸上重重相叠的皱纹,其红如火,上面更是沉沉点点,凹凸不平,狮子鼻、柿子嘴,丑是丑到了极点了!
  苍须奴似乎也在观察着他!
  他那双深陷在目眶子里的黄色眼睛珠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岳怀冰。
  岳怀冰先对着他,这时反被他看。
  四只目光迎视之下,岳怀冰反倒是回避了。
  却听得苍须奴沉声道:“岳相公今年多大了?”
  “后辈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岁!”他翻起了一只右手,肥胖的五根手指头捏掐了一阵子,道:“是正月三日出生的?”
  “不错!”
  “那应是寅时还是丑时?”
  “是丑时!”
  苍须奴先是一怔!那张重叠的红脸上顷刻间带出了惊喜的笑容——
  “好呀!”
  他边说边再站起来,伸延着一双短小的胳膊,抖擞着精神道:“我家老主人神机妙算果如神验,竟然把一二十年后之事算得丝毫不差,妙!妙!”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妙”字,重叠的红脸上,也竟然展开了鲜见的笑容!
  岳怀冰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全然不解地道:“老前辈,在下的生辰年月,你老是如何得知的?”
  苍须奴此刻情绪,看上去较诸光前,真不知好了多少,闻言后咧嘴笑道:“岂是生辰年月,就连岳相公你的四柱八字,老主人也都为你安排好了。”
  “那……又为了什么?”
  “这就难怪了,难怪了!”
  苍须奴嘴里连声念着,却向岳怀冰抱拳道:“天机不可泄露,岳相公,你是冷魂谷的一颗大福星,今后多有仰仗,借助正多!”
  边说边自向着岳怀冰频频打躬作揖不已——
  岳怀冰慌不迭地还礼。
  二人对揖了一阵之后,苍须奴十分欣喜地道:“相公沿途劳累了,该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家主人必定还会有话!”
  言罢深深一揖,兴致致地转身去了。
  苍须奴去后,岳怀冰倒是发了老大的一阵子闷儿!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要是照苍须奴那么说,自己的来此,分明在二十年前,已为本山故主所算定,他们也早就有准备来迎接自己这样的一个人!
  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得近乎怪诞!
  可是由苍须奴的表情看起来,绝不似有片语只字像是戏言……
  这其中的情形,岳怀冰可真的是想不通了,好在这个谜团日后绝对不愁解它不开!
  他缓缓站起来,步入方才苍须奴指示的那间房子!
  垂在门框上的是一层珠帘,撩开帘子,见一纯白细纱的月亮屏风。
  室内布置,极其雅致,琴棋书画无所不备。
  一面落地足有一人多高的古铜圆镜,其上纤尘不染,照得人毫发毕现!
  白玉榻上铺着金丝猴皮的长毛褥子。
  潇湘椅两头翘起,可以载着你任意地前后摇晃。
  原色白木的长案上,可见树身年龄的圈圈痕迹,笔架上斑管如林,案头上帙笺高堆,你可以随意所至,信笔涂鸦,亦可以赋诗填词!
  白木案的侧面角上,立着一座雕凿得极具玲珑匠心的古董架子。
  只是架子上所摆设的每一款全是各色美酒,上上下下,少说也有百十瓮之多!
  灯光的来源正如前叙,是由一溜天窗上透进来的!
  主人利用光的折度实在是太妙了,整个客室内只见一片朗朗清光——
  只是你如想闭目小憩,只消在白玉榻上一倒,即会见一层雀羽所编织而成的天然屏风,把光华拦腰而阻,如此光的强度,恰恰好让你进入梦乡!
  其它各物,还多的是。
  洞萧与竹笛搁在窗前支架上,一架古筝与一具七弦琴却横卧在地面矮几之上。
  地面上另有个厚厚的蒲团,那蒲团厚有一尺,大可三尺见圆,却由正中室顶上,高高地悬下来一串七彩贝壳的风铃——
  岳怀冰心里不禁也略略地明白了些!
  他猜知那串风铃的作用,是在测验一个人修行定力时的静功深浅,试着盘膝向上一坐,果然口鼻处正好对着那串风铃的梢头。
  由于他出息的气机,顿时使得那串风铃发出了一阵琤琮的碎响之声,虽是极小的出入,亦有所闻,由此可知道这定力打坐入门之功,是何等之不易!
  室内唯一还没有被形容过的,该是一口剑了!
  那是一口青铜剑鞘,它是把形式修长的剑——
  剑身是悬空垂吊在半空中的,距离蒲团坐处,当在三尺以外!
  这一点,岳怀冰有点想不通,因为按常理来说,剑是应该挂在墙上的,还不曾听说过有悬在半空中的!
  其实他如果参透了极上的剑道之后,就可略窥出一些堂奥来了——
  显然的,这间静室的前主人正是一参习上乘剑术的高人异士,多半是在参习上乘剑炁,练习身剑合一,亦即传说中飞仙剑侠之流了!
  岳怀冰把室内各种情形静态了解之后,内心不胜诧异,他站立在铜镜前,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禁不住为之哑然失笑!
  敢情,这连天的折腾,外加上身上的负伤,早已使得他变了一副形象。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固是不消说,全身上下更是血渍斑斑,望之如同血人,胡子几天也没刮了,看上去更是狼狈。
  他先脱下了身上的破衣,发觉到下身的那条裤子也是脏破得可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却听得背后有人嘤声一笑——
  当然毫无疑问的这是女子的笑声!
  岳怀冰大吃了一惊,倏地转身,顿时惊得呆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就在他身后丈许以外,也就是另一处入口的地方,站立着一个身材修长、一身黑色长衣的盘发少女!
  何以谓“盘发少女”?因为那女子头上的长发也许是太长的缘故,是以特意弄成一个圆圆的盘结,堆在头上。
  看上去她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岁,肤色虽称不上白,可是绝不能算黑,一双眼睛亮亮的,微微向两边挑上去,至于眶子里的那对眼睛珠子,可就像流动的一对黑珍珠,顾盼间无限灵活!
  这时她手里拿着一叠衣服,俏脸上带出似惊又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意态上的笑靥!
  岳怀冰由于过度的惊吓,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女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在注视他一刻之后,像是忽然憧憬到了害羞,禁不住默默地垂下头来!
  “你……是谁?”
  岳怀冰匆匆把脱下的一件上衣匆匆再穿起来,但是顾得上顾不了下,实在是狼狈之至!
  这才见那女子,把手中一叠衣衫轻轻搁下来,然后冉冉向着岳怀冰面前福了一福!
  岳怀冰张惶还礼道:“小姐——?”
  “婢子石灵珠,奉爷爷之命,是专门来侍候相公的!”
  “石灵珠……?”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爷爷石飞泉,相公已经见过了,主人兄妹都管他老人家叫苍须奴!”
  “啊——”
  岳怀冰这才大悟道:“原来苍须老前辈竟是姑娘的令祖!”
  “相公千万可别这么称呼我们——”
  她边说边自走过来,伸手主动地把岳怀冰身上的那件破脏的衣服脱下来!
  岳怀冰怔了一下,忽然想到此间原是世外仙境,自不能以凡俗龌龊念头冒渎各人。
  是以,他在微一惊愣之后,也就处之泰然!
  石灵珠一面为他解脱上衣,一面吹气如兰地道:
  “岳相公,自从婢子出生至今日为止,还是第一次接待客人,这里规矩大极了,相公你只管呼叫我灵珠就是了,可不要叫我姑娘呀什么的,要不然就是少主人少小姐不骂我,我爷爷也是饶不过我的!”
  说时岳怀冰上衣已褪,仅着长裤。
  灵珠正要伸手去脱,岳怀冰实在不习惯,后退了一步,说道:“不必了,不必了。”
  灵珠款款走过去,拿起了床上的一叠衣衫,道:
  “少小姐说相公身上有伤,着婢子备了一些药物,等一会儿相公浴毕,再为相公搽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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