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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一家漆黑的宅院门口停下。
“震雷哥,咱们来这儿干什么?”马小双十分不解地问道。
萧震雷扭头左右观察了一下情况,一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截细铁丝插进锁孔里捣鼓起来,一边说道:“在这里借住一晚,现在风声那么紧,旅店是不能住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间房子里过夜”。
“啊?”马小双大惊道:“震雷哥,这是私宅啊,咱们这样擅自进去不好吧?被房主抓住了就惨了”
萧震雷安慰道:“别担心,我刚才看了,现在已经完全天黑,这门口大门上上了锁,里面房子里没有灯,说明房子的主人出远门了,今晚我们可以在这里睡个安稳觉,如果我所料不差,上海县衙的衙役和捕快很快就会进行大范围搜查,只有在这种没有人的宅子里才是安全的,即便他们查到这里来,我们大可以冒充房子的主人!”
马小双明白了,点头道:“震雷哥,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个办法都想得到,只要房主不回来,我们可以一直住下去!”
“不,最多只能住一晚,明天早上我们照常去码头干活,以后还住我们原来租的地方,如果不去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一切如常才是最安全的!”
马小双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萧震雷的想法是最好的,也是最安全的,在这种关头前往不能露了马脚,否则就有掉脑袋的危险,“震雷哥,我听你的!”
第5章道台和知县
黄埔江上轮船的鸣笛声络绎不绝,渔船、货船的灯火闪烁不定,江风吹过黄埔滩上的长提给南市带来一丝丝凉意。
萧震雷和马小双从南市出来得非常及时,事实上他们刚出了南市没过多久,苏松太道道员府和上海县县衙就派出了大批的衙役和捕快出了小南门进入南市开始挨家挨户的盘查陌生人,被江风吹来一丝丝凉意的南市整个儿被这些衙役和捕快闹得鸡飞狗跳,衙役和捕快们到处抓人,只要是可疑之人全都抓了起来,以前一些落网的案犯和江洋大盗在这次大规模的搜捕和盘查之中被抓,这也是上海县衙的捕快和衙役们没有想到的。
苏松太道道台府。
也就是上海道,略高于上海县、松江府,低于江苏省级别,正式名称为“分巡苏松太常等地兵备道”。上海道台属重要官员,虽为正四品官,但任满之后大多都升为正三品按察司(正三品)或从二品布政司,也有直接升至巡抚甚至总督的例子。
上海道台是监督苏、松、太两府一州地方行政的高级长官。凡该地区内的一切政务均应由各衙门逐级上报于道,由道台实施监督,并呈送于省。上海县地处松江府境内,其政务例由县上申于府,府上申于道,道报送于省。然而,由于道、县同城,县的行政事实上时刻处在道的监督之下。每遇大事,上海知县即就近请示道台,而上海道台在就近监督县政的同时也对县发号施令,直接参与地方的治理,成为实际上的行政上司。
现在的苏松太道道台衙门就设在上海县大东门内,占地14亩,兴建与雍正九年。上海道台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官儿,表面看上去上海道台级别很高,只要任满就可以升正三名或者从二品,可这个官儿不是那么好当的,因为上海道台要时刻与洋人们打交道,现在在上海的洋人们一个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把洋人们伺候得不好,上海道台的日子就不好过,这些年上海道台从来没有人任满过,都还没有任满就被调走,实在是洋人们太不好伺候了。
现任上海道员是蔡乃煌,此人是1861年生人,乃是光绪十七年(1891年)中举,去年才接替梁浩如任苏松太道道员。
此时在府衙后堂内坐着三个人,上首就是蔡乃煌,蔡乃煌戴着官帽,身穿大清正四品官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圆眼镜,眼窝有些深陷,颧骨颇高,嘴唇上有一抹浓密的短胡子。
右手边坐着一个穿着大清正七品官服的官员,此人身体微胖,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这就是上海县署理知县李修梅,为什么说是署理?署理就是还没有正式任命,相当于代理的意思。前一任知县景嵩干了一年,也是署理,同样没有正式任命,景嵩离任之后,就由李修梅署理上海知县。
左手边坐着一个洋人,他就是英国驻沪总领事法磊士,法磊士在公共租界工部局与工部局总董和各董事开完会议之后就立即在一队英军士兵的保护下来到了道台府。一般情况下入夜之后县城各城门关闭就不再打开,不过法磊士不是一般人,他亲自求见,蔡乃煌不敢怠慢,立即命令东城门守军打开城门,他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并将法磊士接到大东门内的道台府内接待。
蔡乃煌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端起茶杯对法磊士笑道:“总领事大人不必着急,现在本官的苏松太道和李大人县衙的所有衙役和捕快都已经出动,只要那贼人进入上海县境内,定然逃脱不得!”
上海县署理知县李修梅也连忙堆起一副讨好的笑脸道:“是啊是啊,蔡大人所言极是,总领事大人大可放心,只要那贼人进入上海县境内,下官敢保证一定会将其抓获,可如果那贼人隐匿在租界,下官等就没办法了!”
法磊士脸色严峻,因为气愤和激动,嘴唇那浓密的胡子都颤颤发抖,他拄着文明杖跺了跺地面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事发之后,有人看见那两名凶徒沿着黄埔路向南逃了,很有可能逃入了南市,所以今晚你们必须把人抓住!”
听到法磊士这样说,蔡乃煌和李修梅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蔡乃煌敲着桌子思索一番道:“总领事大人,从黄埔路上的公共花园到南市可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这中间还隔着法租界呢,要知道法租界内帮会林立,革命党人也经常在法租界一带活动,出了南市这边,那两名贼人还很有可能跑进了法租界,而且总领事大人又没有那两名贼人的相貌特征,想要抓对人实在是有着不小的困难啊,不过总领事大人放心,本官一定尽全力协助租界方面,有什么事情,总领事大人可以直接照会本官!”
如果是有华人在华界打杀了洋人,法磊士肯定会强逼着蔡乃煌交出凶手,如果在期限内不交出凶手的话,就怎样怎样,可这次的情况不同,事情发生在公共租界内,抓捕凶手是公共租界警务处的事情,根本与上海县和苏松太道道台府没有半点关系,上海县县衙和道台府也没有义务帮英国人追查凶手,这次法磊士完全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请蔡乃煌帮忙的,蔡乃煌能够及时出兵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他也不能再说其他,于是起身道:“好的,蔡大人,感谢你的帮忙,我会记住你的人情的,如果贵方有什么好消息还请及时知会我,我就不打扰蔡大人休息了”。
蔡乃煌也起身连忙道:“总领事大人不再坐会儿了吗?”
“谢谢,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下次再来府上做客!”法磊士拿起高筒礼帽向蔡乃煌弯腰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秘书立即跟上。
蔡乃煌挥手:“总领事大人慢走啊!”
等法磊士离开之后,李修梅拱手道:“大人,这洋人也真够不要脸的,事情发生在租界内,他却要求我们出兵在咱们的地界追查,这他吗叫什么事儿啊,依我看呐,应付应付了事,不必太当真”。
蔡乃煌摇头道:“不,如果凶手不是革命党人,本官倒是同意你的想法,应付一下了事,可这件事情如果真是革命党人做的,那咱们就不能应付了事,这几年革命党人闹腾得厉害,危害极大,朝廷大佬们早就发了话,对待革命党人,要宁杀错不放过!这么着,你赶紧回去县衙坐镇,督促下面那些人出点力气,尽量把人抓住,如果抓住了人要先知会本官,由本官来与洋人交涉!”
好狡猾的老鬼,把人交给你,你就可以在洋人们那里获得好处吧?真把老子当傻瓜?李修梅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应声道:“下官明白!”
……。
法租界,八仙桥,同孚里。
同孚里是一排两层楼的衖堂房子,但里面住的都是法租界里亨得起来的角色。其中最为闻名上海滩的要数坐落在这里的黄公馆,黄公馆的主人是谁?上海大亨黄精荣,这是个在黑白两道都玩得溜溜转的大人物。如果说蔡乃煌和各国驻沪总领事是上海滩上的白道大佬,那么在这个时候,黄精荣无疑就是上海滩上的黑。道的大佬之一。
同孚里的总门,衖堂口,过街楼下,一边一条红漆长板凳,凳上坐着五六名彪形大汉,一色黑香云纱褂裤,微微的掀起袖口,对襟纽扣,板带宽厚,一个个虎臂熊腰,目光闪闪,像煞戏台上的武生。
这时从衖堂口走进来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色对襟短褂,胸口敞开,里面露出白色汗褂,袖口卷起,露出粗壮手腕,脚下一双布鞋,走起路来是个外八字脚。
此人名唤黄振乙,绰号“饭桶阿三”,是黄精荣手下负责打探消息的得力人物,黄振乙跟那坐着的五六个彪形大汉很亲热的打招呼,那班人却皮笑肉不笑,嗯嗯啊啊,意思仿佛在说:“好啦,好啦,你们进去吧!”
穿出过街楼,头顶上又显露出天光,走进黄公馆的那座大门,门廊下,天井里,来来往往,到处是人。黄振乙不停地在打招呼,有时候又见他站住了喊了谁一声。
黄公馆的客厅,布置是中西合璧,百彩纷陈,红木炕几,垫着大红呢毡,紫檀木的八仙桌与靠背椅,覆以鱼虫花卉的湘绣围披,波斯地毡,上置紫红丝绒沙发。四面墙壁,层层叠叠的挂满了名家字画,楹联立轴,王石谷的大幅山水,和西洋裸女横陈图,遥遥相对;洋文的奖状,高悬在何绍基屏条之上,正当中是一幅关公读春秋图的彩色巨画,真人大小,栩栩如生。两旁悬一副泥金绣字长联——“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第6章三大亨
“老板!”黄振乙走到一张方桌旁边在一人耳边附耳低声道:“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不知从哪儿蹦出了的两个小赤佬在公共花园门口干死了六个英国兵和一个英国探目、一个印籍巡捕!”
“啊!”一位方头大耳,嘴巴阔长的矮胖子吃惊地应了一声,转过脸来,目光落在黄振乙的脸上,此人就是名震大上海的黄精荣黄老板。黄老板肩胛块头并不太大,因此显得他那颗胖大的头颅,和他的身材颇不相衬。不过他却有一张正田字脸,四四方方,诚所谓“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他两颊多肉,嘴阔唇厚,张口容拳,应该毫无问题。在他那张紫膛脸上,隐约可见一块麻皮,这便是他绰号“麻皮精荣”的由来。同时,他有一对大眼睛,奋眦努睛时,目光炯炯,依稀可以洞彻别人的五脏六腑,但是威而不凌,严而不厉。他穿长袍、布鞋、白布袜,不管情绪喜怒哀乐,一开口便先冲出一句:“触那娘!”这句口头禅,终黄金荣一生,简直就无法蠲免。
原来此时黄精荣正坐在桌边与他的三位贵宾玩“铜旗”,铜旗也是纸牌的一种,和“挖花”约略仿佛,只不过少了一副“五魁”。玩“铜旗”是黄金荣唯一的嗜好,几十年来乐此不疲,几乎“一日不可无此君”。
见黄老板这边有事要办,牌桌上那三位贵宾也不好继续留下,全都起身向黄精荣拱手道:“黄爷,我等看今日也玩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改日继续?”
黄精荣见这三位要走,脸上显出笑容道:“也好,今日事挺多的,黄某人就不多留你们了,咱们再约时间玩几把,我就不送了,那谁,祥生,替我送送”。
“好的好的,黄爷留步,不必送了!”说完那三位贵宾便依次走了出去,
从门外闪身出现一人,这人相比外面那些人少了一些莽夫之气,多了一些斯文,他叫马祥生,乃是黄老板身边“八大金刚”其中之一,也是杜月升的同参兄弟,与杜月升一样,从前都是上海滩上的白相人,何为白相人?这是大上海俚语,也就是在社会上玩的人,游手好闲、为非作歹的人、**。“八大金刚”也被称为“八个生”,盖因这八个人的名字当中都有一个“生”字,包括个个都是沪上闻人的杜月升、金廷荪、徐福生、吴榕生、马祥生、顾掌生等人。
马祥生侧身让过路让那三位贵客过去,然后伸手向外道:“各位老板这边请!”
等那三人走远,黄精荣脱口而出:“触那娘,这消息属实?”
黄振乙信誓旦旦:“绝对属实,刚才法捕房总监麦兰召集各捕房的头头脑脑开会下达了抓捕那两个小赤佬的任务,事后程探长从中央捕房打来电话说让您出全力找到这两个小赤佬!”
在1886年以前,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的最高长官都称为总巡,1886年开始就改称总监了,法租界警务处总监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