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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伙的分裂。于是,席哈乌的学徒——这些孩子很能干,失去他们我感到非常可惜
——成立了自己的协会,但又不顾施丢特贝克和摩尔凯纳的反对,仍旧自称是撒灰
者。在审判时——因为他们的组织跟我们的组织同时被破获——他们被指控火烧船
坞区内的一艘训练用潜艇。一百多名正在受训的潜艇驾驶员和海军中士丧命,死得
很惨。大火是从甲板上燃起的,使甲板下睡觉的潜艇人员无法逃出水手舱。不满十
八岁的海军中士们想钻出舷窗跳进港湾的海水里去逃命,不料被他们的髋骨卡住,
迅速吞噬一切的烈火从后面烧上来,他们的喊声太响也太久,别人只好从小汽艇上
开枪把他们打死。
我们反正没有放火。这也许是席哈乌船坞的学徒干的,也许是韦斯特兰德协会
'注'的人干的。撒灰者不是纵火犯,虽说我,他们的精神向导,有可能从外祖父科
尔雅切克身上获得了纵火犯的资质。
那个装配工,我至今记忆犹新,他是从基尔的德国工厂调到席哈乌船坞来的,
在撒灰者团伙分裂前不久拜访了我们。富克斯瓦尔一个码头工人的两个儿子,埃里
希·皮茨格和霍斯特·皮茨格,带他到普特卡默别墅的地窖里来见我们。他专心地
看了我们的仓库,发现缺少实用的武器,但仍吞吞吐吐地说了几句夸奖话。他问团
伙首领是谁。施丢特贝克应声回答,摩尔凯纳犹豫地指指我,他便放声大笑,笑个
不止,狂妄至极,奥斯卡差点儿把他交给撒灰者,给他撒撒灰。
“他是哪一类的侏儒啊?”他用大拇指在肩膀上方指着我,问摩尔凯纳。
摩尔凯纳有点尴尬地微笑着,没等他开口,施丢特贝克就镇静得惊人地回答说:
“这是我们的耶稣。”
这个自称是瓦尔特的装配工,无法容忍这个名词,竟然在我们的窝里发起火来:
“请谈一谈,你们在政治上对头吗?难道你们都是辅弥撒者,正在为圣诞夜排练耶
稣诞生戏不成?”
施丢特贝克打开地窖门,给煤爪丢了个眼色,由上装袖管里抖出伞兵刀的刀刃,
与其说冲着那个装配工,不如说是冲着这个团伙说:“我们是辅弥撒者,正在为圣
诞夜排练耶稣诞生戏。”
不过,那位装配工先生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人家蒙住了他的眼睛,领他出了别
墅。过不多久,席哈乌船坞的学徒分离出去,在那个装配工的领导下搞起了自己的
协会,只剩下我们了。今天,我敢肯定地说,烧训练用潜艇的就是他们。
那天,施丢特贝克按我的意思作了正确的回答。我们对政治不感兴趣,在希特
勒青年团巡逻队丧了胆几乎不离开他们的值勤室,或者仅限于在火车站检查放荡的
小姑娘的证件之后,我们也把工作地区挪到了教堂里面,按照那位激进的左派装配
工的话,排练耶稣诞生戏。
相当能干的席哈乌学徒被夺取走了,我们首先必须补充力量。十月底,施丢特
贝克让圣心教堂的两个辅弥撒者宣誓,他们是菲利克斯·伦万德和保罗·伦万德。
施丢特贝克是通过他们的妹妹卢齐接近这两兄弟的。不顾我的抗议,这个不满十七
岁的姑娘参加了宣誓仪式。伦万德兄弟必须把左手放在我的鼓上——小伙子们过分
夸张地把鼓看成某种象征——照着念撒灰者的套语:一纸文字,纯属瞎扯,通篇胡
闹,所以我也记不得了。
在举行宣誓仪式时,奥斯卡观察着卢齐。她耸起肩膀,左手拿着一块轻微抖动
着的夹香肠面包,咬住下嘴唇,三角形的狐狸脸上毫无表情,用目光把施丢特贝克
的后背烧得火辣辣的。我开始替撒灰者的前途担忧了。
我们着手让地窖各室改观一番。我在特鲁钦斯基大娘的寓所弓旧,撒灰者通力
合作,来添置财物。我们从圣卡塔琳娜教堂搬来一个约瑟像,半人高,后来证明是
十六世纪的原作,几个教堂烛台,若干弥撒器皿以及一面基督圣体旗。一次夜访特
里尼塔提斯教堂,带回一个木制吹号天使,无艺术性,一幅可以当墙饰用的五彩画
毯。这幅古物复制品上有一个扭捏作态的女士,还有一头顺从她的怪兽,名叫独角
兽。施丢特贝克颇有几分道理地认为,这条毯子上编织出来的少女的微笑,显出玩
弄成性的残酷,类似卢齐那张狐狸脸上的微笑。我仍然希望我的副手可别像神话里
的独角兽那样准备百依百顺。地窖的正面墙上原先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
“黑手”啦,“骷髅”啦,现在挂上了这幅壁毯,而独角兽终于成了我们议论的主
题。这时,我问自己,卢齐已经在这里进进出出,在你的背后吃吃暗笑,为什么,
奥斯卡,为什么你还要把编织成的第二个卢齐搬到这里来。她要把你的副手变成独
角兽,她栩栩如生,说到底,她的目标是你,因为只有你,奥斯卡,你才真正是寓
言式的,才是有着夸张的旋涡形角的稀世怪兽。
基督降临节来到了。我们从周围教堂搬来了许多圣婴像,真人大小,刻得很天
真。我用它们一层层地挡住了那条壁毯,使这个寓言剧从前台后撤,变成了压轴戏。
十二月中旬,龙德施太特'注'发动了阿登攻势。我们的盛大活动的准备工作也完毕
了。
玛丽亚完全沉浸在天主教精神里,使马策拉特苦恼不已。接连几个星期日,我
搀着玛丽亚的手去望十点钟弥撒。之后,我指示全体撒灰者去教堂。我们熟门熟路,
无需奥斯卡唱碎玻璃,靠菲利克斯和保罗兄弟的帮助,于十二月十八日夜到十九日
凌晨,闯入圣心教堂。
下着雪,但落地就化。我们把三辆手推车停在圣器室后面。保罗·伦万德有大
门钥匙。奥斯卡领头,引导小伙子们相继来到圣水池前,让他们在中堂下跪,朝主
祭坛膝行而去。我接着指示他们用一条义务劳动局的毯子蒙住圣心耶稣像,不让他
的蓝色目光过分妨碍我们的工作。德力支免和密斯特把工具运到左耳堂的左侧祭坛
前。首先必须把有许多马槽圣婴像和冷杉的马厩'注'移到中堂。我们早就备有所需
的牧人、天使、羊、驴和母牛。我们的团伙,有的是跑龙套的,独缺主角。贝利萨
尔搬走祭坛桌上的花。托蒂拉和泰耶卷起地毯。煤爪取出工具。奥斯卡则跪在祈祷
小凳后面,监督拆卸工作。
身技巧克力色粗毛皮的施洗童子先被锯下。真不错,我们带了一把金属锯来。
在石膏里面,有手指粗的金属棒把施洗者和彩云联在一起。煤爪锯着。他干这种活
时真像个中学生,笨手笨脚的。要有席哈乌船坞的学徒在场该多好!施丢特贝克替
下煤爪。他干得稍强些,响了半小时噪音之后,我们放倒了施洗童子,用毛毯裹上,
这才感觉到了午夜教堂的寂静。
耶稣的整个屁股贴在童贞女的左大腿上,把他锯下来,费时颇多。德力支兔、
菲利克斯·伦万德和狮心三人花了整整四十分钟。为什么摩尔凯纳还不来呢?他要
带着他的人直接从新航道来,在教堂同我们碰头,使行进的队伍不致大显眼。施丢
特贝克情绪很坏,我觉得他神经过敏。他多次向伦万德兄弟打听摩尔凯纳。末了,
如我们大家所期待的,他们说出了卢齐这个名字。施丢特贝克不再问,从狮心笨拙
的手中夺过钢锯,咬牙蛮干,给童子耶稣致命的一击。
放倒耶稣像时,灵光圈被折断。施丢特贝克向我道歉。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
满腔怒火,让人把这个镀金石膏盘的碎片拣到两顶帽子里去。煤爪认为可以用胶水
粘合。锯下的耶稣用枕头保护,再裹上两条毛毯。
我们计划把童贞女分两段锯下,先锯骨盆以上一截,再在脚跟和云之间下锯。
云就留在教堂里了,我们只把童贞女的两截,耶稣,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可能,
还有施洗童子,运到普特卡默地窖去。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把石膏像的重量估计得
太高了。这组塑像中间是空的,外壁仅两指厚,只有铁架子有点费事。
小伙子们,尤其是煤爪和狮心,都已筋疲力尽。得让他们休息一下,因为其余
的人,包括伦万德兄弟都不会锯。团伙的人分散坐在教堂的长凳上受冻。施丢特贝
克站着,压凹了他进教堂后就摘下的毡帽。我不喜欢这种情绪。必定要出什么事了。
小伙子们受不了夜间空荡荡的教堂建筑的气氖。摩尔凯纳不来,大家也有些紧张。
伦万德兄弟看来害怕施丢特贝克,站在一旁耳语,直到施丢特贝克命令他们安静。
我记得,当时我慢吞吞地叹着气从祈祷跪垫上站起来,径直向还留存着的童贞
女走去。她的目光原来是对着约翰的,现在却对着满是石膏末的祭坛台阶。她的右
手食指,原先指着耶稣,现在无所指或者说指向黑暗的左耳堂。我一级又一级地登
上祭坛,随后回头望去,寻找施丢特贝克深陷的眼睛。他的眼睛失神,煤爪捅了他
一下,他这才注意到我在招呼他。他呆视着我,六神无主,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
不懂我的意思,接着终于理解或部分理解了。他慢慢地、很慢很慢地走过来,却又
一步跨上了祭坛,抱起我来,把我放到那白色的、有些倾斜的、可以看出拉锯人功
夫蹩脚的童贞女左大腿的横截面上,它大致措出了童子耶稣屁股的印痕。
施丢特贝克马上转过身去,一个箭步到了铺砖地上,正要沉溺于他的幻想,却
又突然回头,眯起两只离得很近的眼睛,投来闪烁的审视的目光。当他看到我坐在
耶稣的位置上,那样自然,那样值得礼拜,他显露出深受感动的表情,同坐在教堂
长凳上的小伙子们一样。
他没用多长的时间,就领会了我的计划,甚至还扩大了我的计划。他让纳赛斯
和蓝胡子把拆卸时用的两个手电筒直接对准我和童贞女,因为灯光刺我的眼睛,他
便下令调成打红光,又示意伦万德兄弟到他身边去,低声交待了几句。他们不愿干
他所要求的事,煤爪不等施丢特贝克打手势就走过来,对这兄弟两人伸出节骨,准
备撒灰。这兄弟两人让步了,在煤爪和空军辅助人员密斯特的监视下,去到圣器室。
奥斯卡泰然地等着,把鼓放端正。当高个子密斯特身穿神甫长袍,伦万德兄弟穿上
辅弥撒者服,有白有红地回来时,奥斯卡丝毫也不感到惊讶。煤爪穿着半身副神甫
服,捧来了弥撒所需的一切。他把东西放在那片云上,悄悄退下。菲利克斯·伦万
德手捧小香炉,他的弟弟保罗拿着铃铛。维恩克圣下的长袍穿在密斯特身上实在太
肥大。但密斯特摹仿得不坏。开始时,他还带着文科中学生玩世不恭的劲头,接着
他便被经文和圣事礼仪所吸引。他给我们大家,尤其是我,看到的不是幼稚可笑的
拙劣摹仿,而是望了一次真正的弥撒,后来在法庭上,仍被称之为弥撒,尽管他们
说这是黑弥撒。
三个小伙子开始分段祈祷。整个团伙在长凳或铺砖地上下跪,画十字。密斯特
开始唱弥撒,他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经文,还得到两位辅弥撒者的熟练配合。唱
“登上主的祭坛”时,我便小心地击鼓。唱“求主怜悯”时,我用较强音伴奏。唱
“荣耀归于在天之主”时,我也在鼓上称颂主,召唤会众祈祷,用一段较长的鼓独
奏代替白日弥撒的诵《使徒书》。我敲的“哈利路亚”尤为成功。唱信经时,我发
现小伙子们是如何地信仰我。到奉献仪式时,我的鼓声轻下来,让密斯特摆上面包,
在酒中掺水,用香来熏圣杯和我,我看着密斯特如何行洗手礼。祈祷吧,兄弟姐妹
们,在手电筒的红光下我敲着鼓,转入化体:这是我的肉身。我们会祈祷的,密斯
特唱道,受神圣谕旨的告诫——座位上的小伙子们向我唱起两种不同文本的主祷文,
密斯特懂得让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在领圣餐时统一起来。还在他们领圣餐的时候,我
在鼓上敲起“明认信仰”的引子。童贞女用手指着奥斯卡,鼓手。奥斯卡上任接替
基督。弥撒进展顺利。密斯特的声音增强和减弱。他祝福时声调多美:减罪,赦罪,
宽恕。当他向教堂吐出结束语“走吧,现在遣散!”时,所有的小伙子确实在精神
上已获得释放。因此,当世俗的拘捕临头时,所捕获的只能是一个坚定了信仰、加
强了对奥斯卡和耶稣之名的信念的撒灰者团伙'注'。
在望弥撒时,我已经听到了汽车声响。施丢特贝克也曾回过头去。所以,当从
大门、从圣器室、从右旁门响起人声时,唯独我们两个没有突然受惊。皮靴后跟在
教堂铺砖地上橐橐响。施丢特贝克要把我从童贞女的大腿上抱下来。我示意不必。
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