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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颜姐姐的联手分析推理下,阿磊终于放弃了自已的“遇鬼”念头,转而跟我们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
本来这事应该到此告一段落,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始终觉得颜姐姐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这也是玩杀人游戏玩出来的习惯,下意识地会去观察一个人的表现。
于是在颜姐姐说去给阿磊泡杯“香茶”的时候,我在门口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没敲门,径直冲进了财务部单独的小办公室。
空气中有种烟雾的味道,好象刚烧过什么东西。她站在饮水机前,左手端着一次性水杯,正准备接水,没什么不正常的,除了颜姐姐一脸的愠色。
我吓了一跳,马上装笑脸道歉,怏怏退了出来,关门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颜姐姐的右手有意无意地垂在腿侧,刚好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这让她的姿势显得有些怪异。
如果她右手中握着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问题让我迷惑了很久,但是阿磊喝了那她倒的那杯茶后,明显的镇静下来,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又开始在我们“长春藤杀人俱乐部”里贫嘴起来,而且比以前更贫了。
如果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我都不会想起这个疑问。
就在这个周末的晚上,凌晨三点,谁也没有想到的怪事,又一次发生了。
长春藤,小包厢。
第六节
那天晚上一共有十一个人。
多出来的一个人叫耗子,是老高和颜昕的高中同学。小平头,细条眼,在联通工作。介绍时老高才叫了一声“跟联通有仇的上啊”,结果呼啦啦站起来一片,差点把耗子吓得抱头鼠窜。
看得出来,耗子是那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似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了一片,实则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缺少我们彼此间那种肆无忌惮的信任。
奇怪的是,连着好几把,耗子都是在第一轮就被杀掉。由于第一轮被杀掉的人很难有线索把凶手从剩下的大把人里找出来,耗子只能含冤而死,最惨的是被裁判颜昕说成“清晨阿磊起来上厕所,一只小耗子正蹲在马桶前洗脸,咔嚓一声,被睡眼朦胧的阿磊一脚踩死”。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耗子的话明显比刚来时少多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我抽空看了他几次,他都在埋头沉思,闷声不响,脸上阴霾重重,显是满腹心事。若是有人跟他说话,他就会条件反射式地飞快堆起一脸灿烂笑容,判若两人。
这也算是销售职业者的专业技能吧!
“杀手胜利!”随着颜昕宣布结果,老奸巨滑的老高和一肚坏水的阿磊得意地大呼小叫,还肉麻地互致飞吻,看得周围一圈水民恨恨不已,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一把游戏开始。
裁判刚分好牌,耗子急急地站起来:“求求诸位杀手大哥大姐,别再第一轮就杀我了,都连着七把了,我还没一次活过第一轮的……”
29岁的耗子穿着花衬衣,叼着烟屁股,一脸委屈地扮可怜,惹得满屋子人轰堂大笑。
我也是忍俊不住的一个,只是无意间跟耗子目光相对时,突然发现那当中除了刻意的搞笑,还有深埋的忧虑和心虚,似乎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呢?
“……对不起……耗子,你又挂了。”两分钟后,颜昕宣布这个结果时,神情怪异,脸色古怪。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苦苦地忍着笑意,等着听一脸苦水,错愕莫名的耗子“临终遗言”。
“那边有声音。这次我肯定,咳嗽声,从那个,好象是叫风贼吧?对,就是他,还有旁边的雨狗。肯定是他们发出来的,我听得很清楚,就那个位置。杀手应该就是他们两个。Over。”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陡然间降到了零度下,错愕似乎一瞬间凝固在了每个人的表情中,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灯光照不到的桌台下似乎掠过一阵凉风,寒意从脚部往上迅速蔓延。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我逗你们玩的!”故弄玄虚的耗子捧腹大笑,笑得泪花都泛出来:“嫂子跟我说过你们上周的事了,逗你们玩玩的,没想到你们还真怕了,哈哈,笑死了!”
恶作剧的耗子理所当然地受到大众的愤怒声讨,乱糟糟中,我突然发现平时最恶趣的阿磊竟然一脸凝重,作沉思状。推了他几下,他才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惊惧:“我……我好象……真的又听到了……咳嗽声……真的。”
我呆了呆,正想开解他几句,脚上被重重踩了一下,痛得我吱牙咧嘴,正准备大骂哪个冒失鬼时,却看见坐在我右边的颜昕脸色苍白,声线都变了:“汪……你看那个童偶!”
顺着她目光看去,墙角摆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童偶。明显是难得的手工艺品,刀工极佳,一块死木头被雕得活灵活现。乍看起来是木雕,多看几眼,童偶似乎活了起来,黑黑的眼框中象是有眼珠跟着我的目光转动,诡异莫名。
突然明白这就是颜姐姐上次提起来的童偶,刚才大家进包厢时自已明明还环视过,根本就没有这个童偶存在的印象。难道它是自已出现的?一股可怕的冰冷笼罩了我全身,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去上厕所!”巫巫她们讨伐耗子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响着,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象一个打在耳边的响雷,惊得我全身一颤。再定神看时,哪里有什么童偶,墙角空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一定是这周忙得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被几个女生烦到不行的耗子借机溜出去。颜昕看着我,欲言又止。阿磊抱着头几乎呻吟出来。不相干的人们笑完了没胆的耗子,号召着游戏继续进行。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很不好,也许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也许没有。也许是我太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十个人玩杀人游戏,一把下来大概半个小时,这一把给我的感觉特别漫长,也许大家都有些累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证据都被拿出来指证。比如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沉闷的劈砍声,喘气声。后来都被证实是只隔了一层薄木板的厨房传过来的。
第二把完了。耗子还没回来。老高出去转了两圈,都没看到耗子人,打手机也没人接。
第三把刚开始,包厢门被推开了,耗子站在门口,右手托着一个很大的餐盆,带不锈钢盖的那种,挡住了半边身子。他的脸,象被石灰腌渍过,惨白得可怕。
“耗子,你跑哪去了,找你好久。”老高惊讶地迎了上去:“叫了什么吃的,怎么不是小妹送上来……”
心没来由地绷紧,我身上的力气仿佛顷间被抽空了,手心里满是汗。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极为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身边的人还朦朦然不知,余光只看到颜昕右手拼命掩着嘴,瞳孔放大,充满了恐惧。
“嘭”地一声,小个子老高被耗子一下挤开,踉踉跄跄地撞到颜姐姐身上。耗子默不作声地大步走进来,呯地一下把餐盆丢在咖啡桌上,用一种平板得奇怪的声音说:“我,请大家,吃,大,大餐!”
风贼他们以为他又在搞怪,七嘴八舌地挑逗着他。
耗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神色木然地缓缓伸出手,像开箱子一样揭开汤汁淋淋的不锈钢盖。一阵白气带着奇异肉香弥散开来,餐盆中是一截蒸至七成熟的人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还可以看到扭曲的红红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
血红的肉汁沿着不锈钢盖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地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其它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连大气都没人喘一口。
耗子桀桀干笑两声:“既然……你们……都不肯吃……那我就……不客气了……”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拿起餐刀,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肉,又换上钗,叉起肉块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第七节
上面是我在温泉派出所的口述笔记。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在女生的齐声尖叫中耗子上半身呯的倒在咖啡桌上,我强做镇静想打手机报警,手指却抖抖索索地怎么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颜昕一把抢过我的Nokia8210。
警车在五分钟后呼啸而至。又过了三分钟救护车也随之而至。当然这时耗子已经不需要急救了。
剩下的人里,巫巫、小薇、澎澎幸运地晕了过去,这个幸运还包括风贼、雨狗和长歌三个男生,因为他们是在目睹厨房里血流遍地的异状后才晕过去的。所以他们的运气不够三个女生好。
还清醒的四个人,我、阿磊、老高和颜昕,在温泉派出所折腾了一晚上,然后被送到鼓楼区分局,等到最后在市局刑警大队问完话,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多。
同样的话说了三次,问话的也好,记录的也好,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很正常,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已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会不会象上次一样,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告诉我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所以问完话后,我找那个看起来一脸皱皮的老警察要了根烟,抽了两口,把发红的烟头凑到左手背。痛,真的很痛。看来这次不是作梦了,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
“你干什么!疯了!”老警察猛地一巴掌把烟头打飞,厉声喝道。
我苦笑着,恐惧已经麻木了我的大脑:“我本来就疯了,你会信我说的话吗?连我自已都不信!”
老警察一把抓住我的胸口,把一张丑脸凑到我眼前,嘴里的热气直喷到我脸上,一字一句地道:“你疯了?那你告诉我,你们的九个朋友也疯了?还有长春藤里的小妹,厨师,他们全疯了?不可能!我的职业是警察,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缘无故的!比这更复杂的案子我们也破过,这算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降了降,变得更加有力,斩钉截铁:“不要被自已吓到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来龙去脉,等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每个细节。只有这样,你朋友才不会白白死去。”
拿着老警察塞到我手里的名片,走出市局大门时,那张脸上的麻子,还有几道伤疤,我还记得很清楚。也许是他身上那种凛然正气,也许警察局本来就是神鬼禁忌的地方,我渐渐冷静下来。
耗子已经死了。
长春藤厨房里的血溅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半边墙壁。两个厨师被打晕在地,侍女和除了我们外唯一的客人莫名其妙晕了过去,醒着的只有那个叫阿芳的大堂经理。警察发现她时,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四个人坐在公车上,满腹心事,目光交汇了好几次,想要说话,刚鼓起的勇气又突然泄掉。
可能是我们表情怪异,坐在我左边的一个小男孩不住地转过头来看我,年轻妈妈不好意思地柔声哄他去看别的地方。
小男孩才四五岁,长得非常漂亮,特别是眼睛,象用最黑最纯净的水晶一般,亮亮的,仿佛可以看到人心里去。
下车的时候,小男孩又一直盯着我看,年轻妈妈照例哄他看别的东西,小男孩忽然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一直把小朋友背在背上啊,叔叔不累吗?”
我心中一寒,背上一片冰冷。老高他们在公车上远去了,车站里行人寥寥无几,偶尔落到我身上的目光也丝毫不见异样。
我鼓起胆气往身后看了又看,还伸出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偏偏反而更加害怕起来,人就是这样,如果看得到,摸得到,反而不会害怕了。
我差一点没勇气走过邦辉旁的那条黑黯的巷子,不过十几米,却让我有着总也走不到头的感觉。直到看见裴先师府里从来没有灭过的香火,还有在棚子下打麻将的大叔大妈,才回过一口气来。
裴先师不是什么大神,可能除了在这个院子有个比自行车棚大不了多少的府弟,全中国也没几个人听过他的名头。可现在除了他,就算是在心里祷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基督一万次,也不见得能让我心安。
在这里住了半年,我还是第一次诚心诚意地给裴先师上香。正在打麻将的庙祝大叔打量我几眼,突然把砌好的麻将一推:“不打了!”大步向我走过来,全然不管身后几个赌棍急得鬼喊鬼叫。
我站着没动。庙祝大叔王麻子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越看我越紧张,尤其是当他的眼光在我肩后停留时。
看完了,他皱皱眉:“做过亏心事没?”
我苦笑一下,在这个只讲结果,不问手段的时代,谁敢说自已没做过亏心事?谁又敢说自已没伤害过人?他大概看出我想的什么,又补充道:“我说的是那些伤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