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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履行我们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职责,我们不得不在使普通百姓眼花缭乱的庞大官僚机构的名册上再增加一个单位。鉴于国家安全委员会是负责把各部门的立场汇总起来交给总统考虑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协调机构,于是便成立了政策研究小组。我们这个小组吸收的是一批比内阁部长低一级的出色高级官员。具体成员如下:来自国防部的是里奇·阿米蒂奇,有他在,就好像有我的亲兄弟或保镖在我身边。来自国务院的是负责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迈克·阿马科斯特。阿马科斯特是一位职业外交官,也当过白宫研究员,我们已相识多年。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代表先是约翰·莫勒林中将,后来换成曾接替我担任卡卢奇军事助理的乔恩·豪海军中将。豪还当过国务院军政事务局局长和纳尔逊·洛克菲勒的国家安全顾问。中央情报局的代表是该局第三号人物迪克·克尔。布什副总统的安全顾问唐·格雷格也参加了。视所研究的问题的需要,有时还请一些其他的人参加,但以上人员是这个机构的核心成员。我们大家彼此都很熟悉,也都深知在华盛顿“环内”工作的各种奥妙。
我来到国家安全委员会仅仅10天之后,1月12日那天,波斯湾局势就成了政策研究小组的主要议题。政府各部门都接到通知,从今以后,美国同伊朗之间只存在一条联系渠道,那就是国务院。军火掮客及背着糕饼和圣经(奥利·诺思一次秘访德黑兰时就这样干过)的詹姆斯·邦德式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人员,今后一律不得代表美国讲话。我们还明确宣布,在武器禁运仍然有效期间,美国连一个弹弓也不能向伊朗提供。而且,鉴于波斯湾石油的自由运输对于我们有如经过动脉输送的血液一样重要,对于伊拉克和伊朗对科威特油轮造成的威胁必须予以对付。我们已告知科威特政府,如果它要求为其油轮悬挂美国国旗,从而把这些船只置于美国的保护之下,美国愿意作出响应。以前不曾有、而我们竭力要确立的是一项人人都理解并同意的政策。由于总统采取消极的态度,以前有少数人做了一些绕过他的权限的、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由于温伯格和舒尔茨总是有摩擦,我们常常是吵架多于合作。卡卢奇和我希望能有一些由内阁帮助制定、得到总统认可并且得到国会理解的明确的立场。
例如,几个月之后,当美国军舰“斯塔克”号在波斯湾偶然被伊拉克的一枚“飞鱼”式导弹击中的时候,由于我们有了一项既定政策,我们就不必向国会解释为什么那艘军舰会呆在那里了。那次袭击是个不幸事件,有37名美国水兵丧生。但是,这个不幸事件是发生在实现一个前后一致的总目标——使石油运输通道保持畅通——的过程中。当一艘悬挂美国国旗的科威特油轮在波斯湾撞到一枚水雷的时候,我们也把由此引起的危机对付过去了,因为这一事件也是在同样政策背景下——保证石油运输不中断——发生的。以前就没有这种前后一致性,因此才有了伊朗—孔特拉这场灾难。政策研究小组成了我们在政府内部形成一种得到广泛理解和同情的对外政策的手段。
下一个大问题是对仍然在同尼加拉瓜的马克思主义桑地诺政府斗争的孔特拉怎么办。奥利·诺思为孔特拉安排的那种避开国会的一项禁令的后门援助是造成伊朗—孔特拉事件最糟糕之处的根源。但是这个事实并不能抹煞孔特拉事业的正义性。然而,在应当如何同孔特拉打交道的问题上,政府内部、乃至在支持他们的人中间,形成了鲜明的两派。国务卿乔治·舒尔茨认为孔特拉对于继续向桑地诺分子施加压力、迫使他们走到谈判桌旁是有用的。我们希望能在谈判桌上说服他们在国内实行民主,停止输出共产主义。卡普·温伯格则以一种罗曼蒂克的心态看待孔特拉,把他们看成像在阿富汗同苏联人作战的圣战者一样的组织。在他看来,这些尼加拉瓜人是自由战士,他们为解除马纳瓜的桎梏而做的认真努力值得我们给予全力支持。
我喜欢从基层了解事情的真相。在这个问题上,我最好的消息来源就是一个叫艾伦·菲尔斯的人。他是中央情报局中美洲特工组组长,负责向孔特拉供应武器弹药、交通工具、食品药物等等。在政策研究小组的一次会议上,我问菲尔斯:“孔特拉最终能把多少军队投入战场?”他说,充其量也许能有1.5万人。“这样一支部队有希望从山里出来,打败桑地诺军队吗?”菲尔斯说,根本没有可能。“尼加拉瓜人民有没有可能站起来支持孔特拉?”菲尔斯回答,可能性不大。对我来说,问题就解决了。孔特拉是一张用来施加压力、促成以谈判解决问题的牌,但他们本身并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们雇了一个名叫何塞·索尔萨诺的坚决反对卡斯特罗的古巴人来做我们的拉丁美洲事务顾问。何塞管我叫“我的将军”,这使我想起,拉美人200多年来都是这样同将军打招呼的。
为了使我能更好地了解孔特拉,何塞安排我在迈阿密会见他们的一些得到中央情报局支持的领导人。我见到的人可谓良莠不齐。孔特拉的军事司令恩里克·贝穆德斯上校作为一个时刻准备为自己的事业而献身的真正的自由战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其他人,只不过是在桑地诺分子接管权力的时候,不收容的腐败的索摩查政权的遗老遗少而已。有人形容他们是“穿‘古奇’名牌的司令官”。但是在东西方两极分化的那个年代,我们是什么人都不嫌弃的。
我同何塞·索尔萨诺以及白宫的两位法律助手——戴夫·阿丁顿和艾伦·科拉诺维茨一道,成了政府中竭力争取国会给予足够的支持、使孔特拉能维持下去的主要吹鼓手。每隔几个月,国会就有一个资助孔特拉的提案要讨论。在非武器援助方面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赢得支持。在杀伤性武器援助方面,我们也可以指望像众议员鲍勃·米切尔、米基·爱德华兹和参议员戴维·博伦、沃伦·拉德曼及特德·史蒂文斯这样一些共和党和民主党议员的坚定支持。但是,要使大多数民主党人批准提供武器弹药,那真比登天还难。
一天晚上,正当一个议会委员会又在辩论一个法案的时候,我感到我无法说服民主党人不要立即切断对那些正在为民主而战的人的援助。“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我说,“我在丛林中呆过,我在孔特拉现在所呆的地方呆过,只不过那是1963年在越南的事。你无法想象我们当时是多么急切地盼望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每隔两周给我们送补给品来。我们依靠那些东西活命,而不是用它来享受。孔特拉现在就处于这种境地。”我指出,我们现在不是在一个有空调的高级房间内举行一个对外政策研讨会。“我们现在谈的是让那些对美国寄予信任的人活下去还是任其死去的问题。”这时,房间内变得鸦雀无声。有些民主党人点起头来。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差不多就把问题解决了。我们休息了一会儿,让双方都有时间商量一下。
当我们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我发现特德·史蒂文斯和沃伦·拉德曼落在后面,彼此耳语着什么。我们在会议室内坐好之后,我准备告诉民主党众议员戴夫·奥贝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这时,特德·史蒂文斯霍地站了起来,说除非民主党人也同意确定一个国会讨论追加对孔特拉援助问题的新的最后期限,否则他不赞成前面达成的协议。这个要求以前也提出过,被民主党拒绝了。拉德曼也高声说,他同意史蒂文斯的意见,说完,两个人就开始退场。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想回家了,所以已经感到厌倦的民主党人就做了让步。会后,我同史蒂文斯和拉德曼两人一道从国会山抄近路回家的时候,他们两个大笑起来。原来,他们的退场只是一种表演,而它奏了效。他们说,我这个人“太不懂政治”,不能玩这种游戏。在五角大楼和白宫,我也许已经毕业了。但是在国会这所大学里,我还只是个新生。
凌驾于我们所关注的所有其他问题之上的是我们同苏联的关系。我们的防务战略和预算几乎完全是我们认为苏联所具有的能力和意图的反映。苏军的规模和状况是我们扩充自己兵力的依据。在全世界各地的冲突中,我们几乎总是从东西方竞争的角度来决定站在哪一方。苏联新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却把这种老的冷战公式完全颠倒过来了。看来,戈尔巴乔夫更重视解决苏联国内问题,而不愿再在安哥拉和阿富汗等地进行毫无结果的冒险。他也不想再为古巴和尼加拉瓜的巨额赤字付款了。只有缓和东西方紧张关系,他才能减少苏联庞大的军费开支,把这个国家的财力用在迫切的民生需求上。因此,到1987年夏末,戈尔巴乔夫表示愿意通过谈判来销毁中程核导弹。这意味着要销毁苏联的SS—20导弹。对我们来说,则意味看销毁陆军的潘兴—Ⅱ导弹和空军的地面发射的巡航导弹。当时,罗纳德·里根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处于强有力的地位。从这样的地位出发,他具有的远见和灵活性是那些只会做出机械反应的冷战斗士们所不具备的。他承认戈尔巴乔夫是新时代的新人,为和平带来了新的机会。双方可能达成一项关于中程核力量的协议,这个光明前景意味着整个一个级别的核武器将被全部销毁,这还是自原子时代开始以来的第一次。
正当我们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内致力于解决一些全球性问题的时候,美国人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国会两院关于伊朗—孔特拉事件的联合听证会上。5月5日开始的这种听证会吸引的听众像肥皂剧一样多。听证会期间,美国人看到了奥利·诺思的不寻常的表演。委员会为诺思派定的角色是无赖,但他却用高超的演技使自己至少在一半观众眼中变成了一位具有感召力的爱国者。我不属于这些观众之列。不管诺思的动机多么好,他总归是同波因德克斯特等人一起利用武器销售筹款来做了被美国人民选出的代表禁止做的事情。而且,他采用一种对总统和国会不负责任的做法干这种事。这是错误的。
国会的调查委员会没有传我去做证,但是我于6月19日那天主动地就我在帮助安排向中央情报局调拨“陶”式导弹一事中所起的作用向委员会的律师们提供了证词。我是在白宫的情况室内同参议院的首席律师阿瑟·利曼和众议院律师约瑟夫·萨巴会面的。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国防部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陶”式导弹运给伊朗,而是先把它们调拨给中央情报局。我重申了温伯格部长的考虑。“他认为把武器运给一个像伊朗这样的国家,不是国防部该做的事情,此事既然一定要办,那就应当让政府中那些能够做也同意做这种事的人去做好了。”
利曼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我应当知道这一点,部长有没有日记?”
“据我所知,部长是不记日记的,”我回答说,“他倒是有一些笔记,但我不知道他用这些笔记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把这些笔记怎么处理了。”我从未见他记过够得上通常意义上的日记的东西。但我提到“笔记”,因为我记得那些保存在他办公桌抽屉里的小白纸簿。我从未读过这些笔记,所以我不认为我应当把这些东西说成日记。我以为这些律师一定会接着再提问题来对我施压,但他们却转而谈起别的问题了。这些笔记不是什么秘密。《时代》周刊后来刊登了一张照片,拍的是温伯格在去职的前一周捆包这些笔记的情景。这些笔记后来被放到了国会图书馆,没有销毁,也没有转移。
我本希望这次谈话后,我同这件事再无干系了。然而,当独立律师劳伦斯·沃尔什把他对伊朗—孔特拉事件的调查无限期延长的时候,这些笔记本的事再度被提出来了。1991年,即在第一次约我谈话的4年之后,这位独立律师的助手们在国会图书馆查阅了这些笔记。他们得出结论(在我看来这种结论是错误的)认为卡普说他对于1985年秋,即在总统于1986年1月正式授权之前,向伊朗运送“霍克”导弹零部件的事毫不知情,这不是真话。沃尔什的这些助手就笔记上的条目仔细地盘问我,而我这是第一次获准阅读这些笔记的内容。后来,温伯格的律师鲍勃·巴尼特要我就这个问题做证。那次做证时,我在提到这些笔记本时有一次无意之中把它们说成了“日记”。
得!这下子可惹了麻烦。那位独立律师觉得抓住了我的自相矛盾之处。4年前,我说过据我所知温伯格没有日记,只提到有一些笔记。现在,在看了笔记并就这些笔记接受了检察官的工作人员询问之后,又把这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