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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回到迈尔堡的家后,我向阿尔玛提到这一谈话,她说:“真有趣,巴巴拉·布什刚打来电话,要我们一起去戴维营度周末。”
“真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们还邀请家人以外的人。”我说。
“而且他们还要我们把孩子们也带去。”阿尔玛说。
那个星期五我得去芝加哥发表一次演说,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回来时,我飞到了戴维营附近的机场,海军陆战队的一架直升机正等候在那里。与此同时,阿尔玛与安妮玛丽、迈克、简和我们的孙子杰弗里也驱车赶到,整个鲍威尔的一大家子,只有琳达缺席。我们抵达时,总统等候在直升机坪旁,坐在高尔夫机动车内,还是老习惯。我全家在一间住房刚安顿下来,总统和夫人就把我们叫去沿戴维营的周边进行力量型的散步,他和我走在头里,布什的爱犬米利和兰杰狂吠着跟在后面。
在散步的过程中,选举问题像块千斤重石压在心头,没有提它但无法摆脱。我没有触及这个话题,因为总统好像还没有进行事后分析的情绪。不过,一会儿他说:“你知道,我对比尔·克劳感到失望。我认为我待他不薄,”总统接着说,“我曾提议让他再干一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克劳是我的前任,布什把他心中的看法告诉我,我想原因就在这里。比尔·克林顿的逃避服兵役和个人作风问题曾对他的竞选带来麻烦,而克劳海军上将率领另外21位退休的陆海军将领公开支持克林顿,此事大大减轻了克林顿在逃避兵役和作风问题上所受的压力。
布什总统摇摇头说:“我丝毫没有料到他们会选他。”他的语气里显然传达了他深深的厌恶感。“真莫名其妙。”他向我作了惨淡的一笑说,“但是生活照常进行。”
那晚吃完晚饭后,我们全都聚集在总统别墅的起居室内观看一部好看的电影《令人陶醉的四月》。第二天上午分手时,巴巴拉·布什似乎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疑问。她说:“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与真正的朋友呆在一起,最亲密的朋友。”阿尔玛和我深受感动。不管是不是总统,不管是不是第一夫人,这两位杰出的人将是我们的终身挚友。
选举前两天的11月1日,我到弗农·乔丹家吃晚餐,当时乔丹问我:“你对国务院还是国防部感兴趣?沃伦·克里斯托弗想知道这一点。”他说,考虑到克里斯托弗是卡特时期的助理国务卿,如果克林顿获胜当选,预计此人将是克林顿过渡班子的一位负责人。
我说:“弗农,我哪个职务都不要。我不想要任何政治任命。”我真正想要的是结束我的任期并于1993年9月退休。此外,选举如此集中于经济问题,以至于我弄不清楚新班底在外交政策和防务问题上持何立场。
由于与乔丹的谈话仍然记忆犹新,因此在选举后两周有人给我捎话说当选总统克林顿想见我时,我心中有点忐忑不安。11月19日下午3点,在瓢泼大雨中,我奔进海—亚当斯饭店,它在白宫北面,相隔一个街区。走进当选总统套间时,我受到克林顿竞选运动副总管乔治·斯特凡诺普洛斯的迎接。此人看上去像个参加毕业典礼代表中学生致告别辞的学生,衣着贴身而笔挺。“州长略迟一会儿,”斯特凡诺普洛斯说,“但他急于见您。”
克林顿随后赶到,斯特凡诺普洛斯留下我们两个人单独会谈。当选总统脱去短上衣,请我坐下,自己也在一张安乐椅上坐下。我以前从未见过比尔·克林顿本人,发现他甚至比电视上显得还要体格魁伟,精神抖擞。他显得很随便,没有因刚取得的成就而盛气凌人。
“自从我看到你在莫里斯中学讲话的录像带后,我一直想见见你。”他边说边给我倒了杯咖啡。他进而提到了我讲话的几个要点。我对此深为感动。这次讲话是我一年半前发表的,当时比尔·克林顿仍是一个小州的州长。正如我即将领教的,此人具有像海绵一样的吸收能力和记忆能力。他嘴里叼着一支雪茄,好像总想点燃它,但始终却没有点。我们面前的咖啡桌上放着一盘小甜饼,我拿了一块。他拿了一块。我又拿了第二块,最后我们把它干个精光。
他向我问了波斯尼亚问题。他想知道,我们能不能用什么法子通过空中力量,即某种惩罚程度不太重的手段影响局势?又来了,始终不为人厌弃的空中解决办法,带有一种善良的人道主义怪癖——不要伤害任何人。我说:“不大可能。”但是为了不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说出令人扫兴的话,我告诉他,我将让参谋人员做进一步研究。
我们讨论了伊拉克、俄罗斯,以及新总统为推动中东和平进程而可能采取的步骤。他对外交政策的了解比他竞选时显示的要多。在看来对全世界的问题都谈遍后,我提出了萦绕在我心中的想法,特别是面对这位罗斯福以来的第一位非军人总统的一些想法。我说:“先生,对于全国人民来说,您不久就将是我们的总统。但对于我和数百万部队来说,您还是我们的总司令。您将会发现军队比任何其他团体更忠实于您的命令。所以请允许我提几个建议。设法尽快会见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并视察部队。不要同我们保持距离。”
克林顿欣然同意。既然谈到了军事问题,他就告诉我说,他正在考虑国防部长的3个人选。“你对萨姆·纳恩、戴夫·麦克迪(时下为俄克拉何马州众议员)及莱斯·阿斯平有何高见?”他问道。
显然,名单上没有我。至少一个不想要的职务不会挡道了。但是这会不会是打埋伏?我作为里根—布什任命的人给他以支持会事与愿违吗?“纳恩人很好,但您可能发现他有点自作主张,”我回答说:“而且我说不准他愿不愿放弃他在国会中的权力。但他无疑是一流的。”戴夫·麦克迪?“行,但也许有点古怪。”莱斯·阿斯平?我的看法不一定很客观。这倒不是我对阿斯平的为人有什么异议。这位满头银发的麻省理工学院哲学博士才华横溢,我喜欢他。但是,自我担任主席以来,阿斯平除了支持“沙漠风暴”行动外,几乎事事与我作对。他曾试图彻底推翻“基本兵力”方案。我们已经裁军50万人,而阿斯平却建议克林顿再砍掉20万人。
“你知道,莱斯的确很聪明。”克林顿评论说,其说话的口气是要我相信,我的下一个上司将是谁。
“聪明并不是主持五角大楼的全部要素。”我指出。我曾同阿斯平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足以让我看到了他炫耀才华的凌乱不堪的情况。“莱斯不一定带来您所期望的管理风格。”
我说。
当选总统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明确表态。退休开始显得具有吸引力。由于克林顿正在考虑起用一个前对手压住我,我想我最好改个话题,于是说:“您知道,在过去12年中,我大部分时间在为共和党总统效力,他们的国家安全政策上都有我的手印。但是我首先是个军人,而且在您就任时,您将得到我的全部忠诚。我的任期到9月份结束。但是,如果您希望我早点让位,没有问题。而且,先生,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发现我因过去的立场从心里不能完全支持您的政府的政策时,我会对您说的。而且我将安安静静地退休,决不会找麻烦的。”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克林顿说。
我们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克林顿知识的渊博让我吃惊。他好像对什么事都感兴趣,而且具有那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最后,一位助手进来通知当选总统,有位州长等着见他,他已经比日程表晚了半个小时。
“抱歉,我们不能多谈一会儿,将军,”克林顿说,“我一直在希望希拉里按时回来见到你。”
我站起身,又犹豫了一下。我在告别前还得再说一件事。在竞选活动期间,他曾许诺取消在军队服役期间不准搞同性恋爱的禁令。我说:“克林顿州长,我们还忘了一件事。无论如何,请允许我把我的想法说给您听。取消禁令对您来说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而且将给武装部队造成文化冲击。各军种参谋长和各总部司令都不希望取消。大多数军人不希望取消。我认为大多数国会议员也反对取消禁令。问题的核心是隐私权。但在军营和舰艇上那种相互关系密切的生活条件下,隐私如何能行得通呢?”
“我知道,”克林顿说,“但是我想找到一种办法制止对同性恋者的歧视。”
“我想提个建议,”我继续说,“在您宣布国防部长人选的记者招待会上,毫不犹豫地说:‘我已要求被任命但尚未上任的某某部长研究此事,并且在6个月后就是否取消和如何取消禁令的问题提出一项建议。’您给自己留点考虑的时间。不要让这个问题进入椭圆形办公室。不要让同性恋问题成为你和军方第一个要处理的问题。”
他点了一下头,我的印象是他同意我的意见。其实不然。
没有几分钟,我下了电梯,坐进了汽车的后座。他给我留下了印象。克林顿自信、聪明、富有好奇心、讨人喜欢,而且对他的主张富有激情。他也好像是个注意倾听他人说话的人。而且使我感到宽慰的是,他对我只字未提政治任命的问题。
这年秋天,全世界发生了十几起令人头痛的事情,但是电视一个劲地转播索马里的情况,真让人揪心,夜复一夜地播放着人们饿死的镜头。联合国在那里进行人道主义救济,而且美国投入了600名军人,提供C—130飞机运送食品。我们极少知道救济物资到哪里去了。地方军阀偷走仓库中的食品,他们劫持救济机构的卡车。联合国的努力实际上陷于停顿状态。而奄奄一息的儿童一个个骨瘦如柴,肚子鼓胀,他们的形象继续令人担忧。我不想让我们卷入索马里内战,但我们显然是能够结束这种苦难的惟一国家。
感恩节的前一天,布什总统召集了一次由我和切尼、斯考克罗夫特等数人出席的会议。中央总部新任司令约瑟夫·霍尔将军——他接替了诺姆·施瓦茨科普夫——准备对索马里实施一项紧急救济任务,名叫“恢复希望行动”,我现在把它展开给总统介绍。“恢复希望行动”需要投入大量美国地面部队守住地方,并确保食品到达快要饿死的索马里人的手中。
“我同意,”我讲完后总统说,“就这样做。”
布伦特·斯考克罗夫特显出不安的样子说:“不错,我们可以进去,但是怎么出来呢?”
“就这么干,并且设法在1月19日前撤出。”总统总结说。
“我不想把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留给克林顿去完成。”
切尼和我对视了一下,他说:“总统先生,我们不可能两个日期都遵守。在12月中旬以前,我们的部队不可能都抵达那里。而且在1月19日以前这事也完不了。”我感激迪克把这看法说了出来,因为在1月20日以后,这个房间里将只有我留下来继续背这个特殊的包袱。
到12月8日,“恢复希望”行动已开始实施,海军“海豹”突击队——2.54万名部队的第一批——于夜间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登陆。“海豹”突击队遇到的惟一阻力来自约75名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他们把聚光灯对着登陆部队,下定决心实况转播一次军事行动,这给每个人都增加了危险。不过,我并不十分忧虑,因为我知道,索马里的军阀们看到顽强的“海豹”队员们将会对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开始,任务进展顺利。我们有一个第一流的三星海军陆战队将军鲍勃·约翰斯顿负责此项行动。在“沙漠风暴”期间他是施瓦茨科普夫的参谋长。数天前,我们派鲍勃·奥克利特使前往索马里,他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老同事,先前担任过美国驻索马里大使。鲍勃原已退休,这次请他重新出山执行这一使命,只是在我向他的妻子菲利斯立下誓言,保证让他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后,他才同意。在索马里,鲍勃会见了军阀们,并向他们做说服工作:干预强大的登陆部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军阀们进行了合作,食品开始流到乡下。数周之内,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以至于打乱了市场经济。如此大量的免费食品源源不断运进索马里,使得农场主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不过,布伦特·斯考克罗夫特最初的担心证明是有道理的。造成饥荒的原因不是天灾,而是内部的人祸。不把这个国家交回给原来那些军阀——首先是他们之间的对抗造成了饥荒——我们怎能从索马里脱身呢?很显然,新总统就职日前我们走不了。
12月22日,当选总统克林顿提名莱斯·阿斯平担任国防部长。圣诞节过后第一天,莱斯和我在五角大楼会面。我已对阿斯平担任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的业绩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