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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颤,不知为何,竟又想起了他的那些心结,那些和他家人之间的心结。等着他?她不禁落寞了起来。曾经,萧峒也是这么的让她等待的,如今,岳云依然让她等待。
她的长长地一生之中,除了等待,还能做些什么?原来,人不是一下子死去的,人是一点一点、被所谓的等待,慢慢耗尽了生命,被不断地希望又不断地失望、慢慢折磨死的。
生命,不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黯淡下来的。
是一点一滴的,日积月累的,缓慢而又不断的枯萎下去的。
如今,再在这里回望两年前的那个时光,那时候,他们初初相遇,她那么无忧无虑,他那么年轻懵懂,又有谁能想到,两年后的今天,彼此会陷入这般境地、以这样不堪的姿态面对对方呢?
想罢,她将手自他掌心抽离了出去,冷淡道:
“别痴人说梦了,出去后,我就找个人嫁了,平平淡淡的生活。我是不会等你的,你也不用再找我了。”
说着,她将身子翻转了过去,又说:
“我累了,想休息会,你走吧。”
寝室之中,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许久许久,身后没有任何声响。她缓缓转过身去,见身后已经空空荡荡了。
他走了。
呵……她微微扬起嘴角,嘲讽的笑了出来,却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快速的滑落了下来。
晌午过后,冬溏便出了岳府,故而槟公公带着徳寂来岳府之事、她并不知道,再回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祝九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做着梦,脑海中人面纷乱、往事浮沉。“吱呀——”的门声,让她一个激灵转醒了。
“回来了?”她开口,声音沙哑着。
冬溏掌了灯,点头道:
“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秦宰相又重新回朝,我们这边的动作也要快一些了。前些日子无甚进展,皇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呵……”她笑了一声,陷入了沉默。
由于她几次三番将那些“军要”交给冬溏,使得她终于认为祝九愿意做事,故而她与大内的往来早已不再瞒她,成了“公开的秘密”。
此刻,见祝九如此,她只当她是刚刚生产完、困了乏了,也没往心里去,转而又道:
“上面还问了孩子的事情,看来是还记挂着呢。祝姑娘可真是有福气的人啊……”
祝九懒得辩解,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不会,她道:“听说,岳雷他们回来了。”
冬溏听罢,忙问:“他们回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岳云他们又要出师,这次回来,恐怕是商量下次的战事吧?”
“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若要天下无事,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秦宰相请启与金议和,这战事,也快要结束了,又有什么好商议的?”
祝九才懒得关注什么战事,只是微微扬了扬眉,不说话。
“对了,吴贵妃也提起了你,看她的意思,是想见见你呢。”
说了半天,这句话才真正让祝九专注起来。她看了看坐在床前的冬溏,想了想,问:“什么时候?”
冬溏笑了笑,道:“不急,怎么也要出了月子才能去啊。”
“恩,要是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祝九说罢,闭上了双眼。
吴贵妃?早先在宫中那几年,祝九倒是知道她的,据说此女非同一般,曾经于乱世之中兵戎装束,随赵构四处平定兵变,那时,她不过还是一个普通女子。可有一年金兵南征、赵构去昌国的途中,将她封为和义郡夫人,回越州又封为才人。不几年,又被封为了贵妃。
能从一个普通女子步步攀爬到贵妃的,自是不简单。在宫中时,祝九一直在藏书阁,根本见都未曾见过她,她也从未主动召过祝九,第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中秋宴席之上。
故而,她与这吴贵妃别说相熟,就连说是“相识”,都万分勉强。
可如今,她要见自己,又要做什么呢?
想罢,祝九觉得头大。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先前的那些打算却越来越难以实现了。在这个府里越多一天,就觉得自己沉陷得越深。
万丈红尘,想要逃出生天,却竟是那么的孤立无援、徒劳无力……
她微微张着嘴,感觉到寝室的灯被吹熄了,房门被轻轻关合上。一片死寂中,想要大声呐喊,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萧峒,这个名字,早已变得如前生般久远了。纵使她一直强迫自己不断回响着他的一眸一笑,不断回响着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细节。
然而,时间的沙,却还是缓慢而又真实的,埋葬了他……
她陷在时间里,陷在沙里,向天空伸举着双手。除了岳云那张面孔偶尔浮现之外,没有任何人。
没有任何人啊……
181。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80卷 若无法再见,何必相送
这一夜,不成眠的不止是岳云,还有赵构。
槟公公带着徳寂进了御书房,一直到亥时,才缓缓退了出来。
宋高宗端坐龙案之后,深邃的眸子中闪着光泽。
“这个人满口胡言,我不想再看到他。”
他淡淡的开口道。
槟公公忙颔首道:“是,奴才遵命!”
他揉了揉额头,摆手道:“你退下吧。”
徳寂所说之话,一直缭绕于他的耳畔。
“皇上,贫道犯着杀头之罪也要如实相告,那孩子……。是天子之相啊!”
天子之相?
这么说来,这孩子真是他的亲生骨肉?看来,孩子是早产一事、确是谣传,之所以生下之后全身青紫,许真的是她受到了惊吓所致。
看来,先前吴贵妃所说、召她回宫,倒真是明智之举了。
前些日子冬溏传来消息,说岳飞已经派人去杀祝九,却被大内侍卫扮成的黑衣人拦下、最终未能得逞。如今军要虽是尽在手中,却一点有用的都没有,岳飞三月就回庐州了,岳家军也发配到鄂州,若是继续让祝九留在岳府,她死了倒是没什么,他的孩子遭了不测、可是有口难言的。
不如召回来,把孩子交给张贤妃抚养,而她……就先发到杂役房算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最为稳妥,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卷军要,递到红烛面前,将它缓缓燃成了灰烬。
巩氏在房中来回踱步,面色苍白。
腹中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可她却越来越感到不安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所谓的“战事”。
昕柳刚刚前来禀报,说祝九三天后要带着孩子一同进宫、给皇上和吴贵妃请安。
若是那会下手,正是时候。
大内侍卫们保护的是皇上及一众妃嫔的安危,有谁会去注意一个机宜的妾室?况且又是深宫重重之中,与他岳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即使怪罪,也只是那些倒霉的侍卫去背黑锅。
已经三月初九了,岳家军明日就要启程出师、前往鄂州,岳飞启程去庐山闲居,偌大一个岳府之中,除了李夫人,家里便是她一人说了算了。
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想罢,她又紧踱了几步,最终似下了决心般,冲房外道:“昕柳,晚些时候你出府,去找巩莫一趟。”
“二少奶奶,总这么请奶妈也不是个办法,这孩子先天不足,又总是吃不饱,整日的哭……”冬溏抱着孩子,站在祝九面前,为难道。
祝九这两天刚刚能下床行走,此刻正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看到她哭丧着脸,顿感烦闷,背转过身去,道:
“哭的话,就让他去哭;闹也让他去闹。哭闹的累了,自然就停了。”
“……”一席话,说的冬溏哑口无言,良久,只得轻轻叹了一声,转身正要退下,却听祝九道:
“等等。”
她以为祝九回心转意了,忙带着一丝欣喜的回头,却听祝九悠悠道:
“后天我要带着她去宫里,到时候,你想个方法让他老老实实的,可不要总是哭闹不休的让人厌烦。”
冬溏听罢,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应声退了下去。
祝九的面容隐在自己的阴影中,唇边,挂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最初知道自己要进宫,她还是十分郁结的,可不久之后,却又想到了一个万分稳妥的计策。
正愁无法逃出生天,机会却就这么来了。
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恐怕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岳云自朝中回来,身心疲惫,简单吃了些饭菜,一直挂念着孩子,直接奔向了西苑。
走到苑前,却又停了下来。
明日,他就要启程了。她终是要离开的,无论去到哪里,都是要离开的。
连同他们的孩子一起。
竟然……还要他就这么的忘了她?
或许,她终归是善良的。
那时后园,他和巩氏的“偶遇”,中秋宴上,为了维护他而与群臣之间的周旋,以及……后来被刺客凌辱、却缄默不语的体谅……哪怕她也有自己的目的,并且为了这些目的不择手段,可巩氏和李夫人却也不曾让她好过,加诸于她身上的那些,每每让他想起,心中便一阵战栗。
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历数下来,恍然才发觉,其实她还是自己几年前认得的那个祝九,其实她从未变过,只是人心叵测,慢慢的,变得谨慎了,变得更善于保护自己了,也变得……更加冷酷;如若不然,她怕是早就被那些人撕裂成碎片、连骨头都剩不下了。为了自保而已,她又有什么错呢?
就像许许多多生活在深宫后院中的嫔妃夫人们一样。
就像许许多多挣扎在朝堂战场上的宦臣将士们一样。
或许,他可以这么认为吧?
可是,耳畔却仍旧不断地回响着她的那句话——
“别痴人说梦了,出去后,我就找个人嫁了,平平淡淡的生活。我是不会等你的,你也不用再找我了。”
找个人嫁了……这些……又会是真的么?
她这么倔强,又带着个孩子,能嫁给谁呢?那人会如他般纵容她么?会好好待她、始终如一吗?会对他们的安诚好么?会……
想一想,哪怕只是想一想。
也是撕心裂肺、犹如车绞般身心疼痛!
“九儿……我站在这里,与你遥遥相望,不知这一走、今生能否还能再见到你?既然如此,那便不说‘再见’了吧?好好保重,我要你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曾经,在她嫁入岳府之后,他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要留她在身边,无论如何、再不让她离开;可才过了短短一年,却不得不放手、由她而去了。
如果留住能换回真心,那就留住;如果离开能得来安稳,那就离开;如果再不相见能让她幸福、快乐,又何必苦苦执守?如果“死”了以后就是结束,又何必再让她“活”?
祝九,是这里唯一能让他有所眷恋的人,可今后这西苑便该空了,苑子一空,人不在,桃花依旧,空寂屋,他又有什么再回来的理由呢?
睹物思情,不如奋战疆场,若是活着,便一直战下去,若是死了,血染盔甲,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他缓缓闭上双眼,心中充满了苦涩,可复又睁开时,眸中则又恢复了坚毅的神色。
他最后望了那里一眼,转身,头也不回了走了出去。
如果真的不能再见,不去相送。如果真的已经缘尽,就此死心。如果真的还能活下去,不要放弃。如果真的注定死亡,安然面对。
雪落裙摆,凝结成花,春色停驻,满漾成翠。不知不觉的,又是三月了……
“祝姑娘,岳云他们已经走了,你不去送送他吗?”冬溏走进院子,见祝九正悠闲的修剪着院中盛放的山茶,不解的问道。
祝九指尖一颤,连眼皮都没抬,闷闷开口道:“有什么好送的?”
“也对,反正也回不来了,还不如……”说到一半,她忽然闭了嘴,神色慌张的看了看祝九。
祝九拿着大剪刀的手顿在了一株雪白山茶花前面,大大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泽,而后便继续若无其事的将这株山茶剪了下来,同时回头道:
“别愣着,既然来了,还不快过来帮我拿着它们?”
冬溏忙几步走上前去,接过祝九手中的几株花,顺便疑惑的再次扫了她两眼。
祝九佯装什么都没听到般,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一番修剪后,她让冬溏把剪下的那些山茶都插到房内花瓶中,而后揉了揉发酸的腰身,似不经意的开口道:
“明天进宫,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冬溏掸了掸衣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