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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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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炮竹之声便稀稀落落的传进了房中。大片大片的雪花洒落下来,落在盛开的腊梅之上,竟是那么的美。
祝九抱着暖炉,懒懒的倚在塌上,望着院子里的雪景怔怔出神。
秦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见到她,淡淡点了下头,进得屋来。
“上面已经下旨了,十二月癸巳、将张宪、岳云……腰斩于市……”
“当啷——”
她的手一松,手中的暖炉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还在烧着的红炭滚落了出去,在门槛处停下,一阵寒风袭来,那红炭闪耀了几下,便暗下去了。
“怎么这么快?”
她怔怔问道。
秦桧面向外面,良久,问:
“前些日子你说要救他,可似是什么都未做?”
“正是因为想要救他,才会什么都不做。”
“为何?”
“做得越多,越容易有疏漏,一旦有了疏漏,就会让有心人起疑,一旦起了疑,再去救可就不容易了。”
“便这么等着了?”
“恩。”她微微欠身,望向远处,“我做了一些安排,能不能最后成事,还要看天意。”
秦桧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见到巩氏的第二天,许之善便来报,说是已打探清楚狱中主要看守、行刑以及那沿途押送之人都是哪几个。祝九让他再去打探这些人家中细碎事情,打探之后都要讲给她听,一点都不能落下。
当晚,辰绛子拿了解药来见她,并告诉她:行刑之日,他会在刑场附近等候、伺机而动。若是祝九的计谋未能成功,他会施毒将众人迷晕片刻、趁机救走岳云。
祝九终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那一晚,吃了他的解药,不知是这药力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天明、未做半个噩梦。
好多年了,已经好多年、不曾这样安枕过了。
她并不完全信任许之善,总觉着这次再见他,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有时觉得是躲闪,有时觉得是冷漠,有时又觉得有一丝厌恶。但这些东西总是在她开始正视他的时候、从他眼中一下子全都消散不见,让祝九时常觉得是幻觉。
可却还是有些担心。
直到辰绛子和她说了这些话,她才彻底的安了心。
第三日,许之善向她来报:这些狱卒家中安和,并无什么细碎事情可以说,倒是他们都对岳云张宪有几分同情惋惜,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几个人一起喝醉了之后,才微微发些牢骚。
第四日,她又吃了一粒辰绛子的解药,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第五日,巩氏的人夜闯秦府、到了她所在的苑子,隔着纸窗留下飞镖,镖上写着:“人已找到。在门外。”
是夜,那人一袭普通家丁装扮,身形面容确与岳云有几分相像,此外,一张本是年轻的脸上、却多出了一条长长地伤疤,看那伤势,应该是新的。
那人告诉祝九,是岳家于他有恩,故而当他得知岳氏父子被陷害,心痛不已,本欲去劫狱,不想巩氏就找到了他,如今他甘愿以自己性命换岳云一命,无怨无悔,为免到时被人认出、还自毁了容貌,以防万一。
今日,秦桧便来告诉她,皇上下了旨。
十二月二十九,不就是两天后的除夕么?他真是迫不及待啊,连让他们父子在临安城过完最后一个除夕夜、也都不愿意。
她攥紧双手,心中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恨意。如果她有辰绛子那样的武功,那么一定会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皇宫,一刀杀了他!
什么历史是否会改变,什么后果,什么承担,如果能杀了他,她甚至愿意自己跟他一起死掉。
可惜,她却终究是连一把长剑都握不稳的。
雪花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宿,之后的一天阴霾非常,又刮起了冷风。到大年二十九这一天,则又迎来了一轮更大的雪天。
一早醒来,远处就断断续续的传了炮竹之声,大抵是家家户户都在筹备着除夕的饭菜,不知这偌大的临安城里,又会有几个百姓、几户人家,会为了昔日曾保护他们、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岳氏父子而略有伤感呢?
祝九起的很早,大概是窗外只见了一片朦胧蛋清色的时候,便下床开始梳洗了。自从那孩子被送到了巩氏手中,每天她都觉得心里没上没下的,不知那孩子现在吃了没有?是否仍在无忧的“咯咯”笑着?是否会想她?其实他是多么的幸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得。但愿很多年之后也都不要知道,也都不要懂得。
千万不要再像她一样,为了这样那样的无谓之事、却伤了自己最最心爱的人。
今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打起了精神,一番收拾之后,支开窗子,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院子中一片雪白,那些雪花好像是在半空中飞旋的蝴蝶一样,有几片自窗缝里飘进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化成了遥远天际的孤独泪水。
221。作者的编后语。。。。…第219卷 母子重逢
“祝姑娘,祝姑娘!……”许之善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内着一袭灰白色长袍,自院子外大步跑了进来。
祝九几步迎到门前,打开房门,问:“怎么了?”
“……不好了,那个顶替岳少将之人……自尽了!”
“……”她微张着双唇,一双眸子中闪过了复杂的神色,片刻,问,“尸体呢?”
“在下担心惹人闲言,自作主张、天未亮时便拖出秦府、秘密掩埋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
她听罢,冷笑了起来。
许之善面色焦急,道:“祝姑娘,你连许某都信不过?”
祝九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良久,神色舒展了开来,别转过头去:
“人总之是不见了,说其他的……又有什么用?”
“或者,许某再去找找看,或许还能……”
“不用了,偌大临安城,想找一个体态面容都相似的人,谈何容易?”
是我失算了,怎么就没料到、你真的会与何锦相遇?怎么就没料到,你不杀我不是因为想要放过我、而是想让我生不如死、更加痛苦?怎么就没料到,你的武功毕竟不差,若是要杀那人、简直易如反掌?
她微微摇着头,目光一片迷离。
许之善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道:
“祝姑娘,今日便是他们的行刑之日,你是否还要去……”
“要去,”她打断了他,恢复了一片坚毅的神色,“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也一定要去。你去备马吧。”
“……是。”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不再说些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她遥遥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纷乱的白色之中,眸子里一片冷凝。
云儿,今日……我真的能将你救出来吗?如今那个顶替之人已经死了,剩下唯一的一个希望,就是辰绛子。可万一他不守信、不兑现承诺,或者这期间出了任何小小的意外,我又该……如何是好?
难道,历史的轨迹无可更改,最后的最后,迎接你的,就真的只能是那漆黑寒冷的死亡之路了么?
不知何时,她的脸颊竟然湿了,是哭了吗?此时此刻,她忽然一下子十分清晰的记起了那年在军营里的那些片段——
那时,她在帐子外面大喊大叫着要去茅厕;那时,岳云因为救了她、假败不成,被岳飞责了军杖;军中那些沸沸扬扬的关于岳云与她断袖之好的传言;他看她时那青涩而单纯的眼眸,还有那夜在溪中与他的赤裸相见……那时,她在刘家驿站的门前对他豪言壮语,说什么“唯有忍耐才是获得救赎的唯一方法”,如今再想来,哑然失笑。
那时,多么的年轻,多么的无所畏惧。如今若是再来一次,她是断然不敢再那么的拍着他的肩膀、与他如此高谈阔论的了。
人生未经历时,觉得自己能承担一切;待一切尝尽、精疲力竭,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可再想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她脸颊上绽放,与她的泪水融成了一体、一并滴落了下来。她觉得彻骨的寒冷,猛烈地颤抖着,身子一软、跪在了雪地里,泣不成声。
炮竹声,依旧继续着。
“娘……”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祝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微微一怔。
“娘……”身后的声音近了起来,而后,一双稚嫩的小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她迷茫的转头望去。
却见在雪地里,站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一袭简单百姓家孩子的蓝布衣,梳着简单的一个朝天辫,正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她。
这孩子……这孩子……
她觉得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反手将他的小手握住掌中,问:
“你……你叫我什么?”
“……娘……”小男孩怯弱的开口道。
“是谁带你来的?”
“是个老伯伯……”
“你从哪里来?”
“老伯伯说,我只能告诉娘、我是从宫里来的……”
“那个老伯伯呢?”
小男孩回头看了看,又转回头来,冲祝九摇了摇脑袋。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娘?”
“是老伯伯告诉我的……”
“你怎么认识他的?”
“在宫里的时候,她们都不喜欢我……我就常常自己跑到一个偏僻的园子里捉蝌蚪,几个月前,看到有个老伯伯也在那里捉蝌蚪,老伯伯人很好,还把他捉的蝌蚪都送给我了……从那以后,我就天天都去那边、和老伯伯一起捉蝌蚪。”
祝九听罢,疑惑起来,思付了片刻,道:
“那么……你跑出来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娘!”那孩子忽然紧紧拉住祝九的手,带着哭声道,“我不回去,宫里的人没一个喜欢我,那些宫女太监们整天欺负我……我要和娘在一起,娘……”
“怎么,你在宫里……没有娘么?”
“没有……”他摇了摇头,“是张贤妃一直带着我的……”
她不再说什么,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向屋内走去。
那孩子便一直拉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跟着她。
桌几上晾着的那副汤药早就冷了下来,那还是一早起来、府里的丫鬟送过来的。秦桧并不知道辰绛子之事,还认为她依然病着,故而这每日的汤药就从未间断过。
她重又坐到软榻上,靠在窗前,怔怔的望着外面发呆。
“娘,这是给您的药吗?我听老伯伯说,您生病了?”
男孩说着,将药端了过来,极小声的开口道:
“娘,这药都凉了……”
祝九伸手接过药,随手放到了一旁,转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那眉眼,那嘴唇,那下巴……分明都有几分她自己的样子啊!
难道,这真的是她的孩子?
真的是她和岳云的孩子?
看着看着,泪水模糊了眼眶,只得别转过头去。
男孩见她如此,忙伸出小手去擦她的脸,道:
“是不是孩儿惹娘生气了?……”
祝九将他揽进怀里,哽咽道:
“不会……你很乖,很懂事,娘很喜欢你……你不要回宫了,以后,就和娘在一起,好不好?……”
男孩听罢,连连点头,像只柔顺的小猫一般倚在她怀中,还不忘伸着手继续为她擦拭泪水。
“对了……你叫什么?”
“老伯伯说宫里的名字不许用了,让娘重新再起一个。”
祝九听罢,点了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如若,现在岳云也在这里,他会不会开心一些呢?
呵,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这样……”她收回了思绪,望向那孩子,“你出生的时候,其实是有个名字的,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天诚’,好不好?”
男孩开心的点着头,笑道:“好!”
“这么多年,娘没去看过你,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老伯伯说了,娘是被宫里的坏人害了,才会离开宫藏起来。”他一脸认真的说着,“宫里一点也不好,娘,不要伤心了,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祝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是啊……再也不回去了……以前,娘年轻气盛,做了很多错事,在意我的,想要害我的,都因为我而不得善终。暮然回首,这个世界上,孤孤单单的,原来就只剩我自己了……”
“娘,还有孩儿呢!”
天诚说着,扯了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