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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心下快速思量着,沉默了下来。
“昨夜,你去盯冬溏了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岳云立刻警觉的看了看她,随即恢复平淡的神色,道:“为何要去盯她?一个丫鬟而已,我看你是多虑了。”
祝九深深地望着他,他也坦然回望祝九。二人注视对方良久,直到外面传来冬溏的声音,道:
“二少奶奶,粥来了。”
祝九依旧眨也不眨的望着岳云,同时道:“放下粥,你就退下吧。”
冬溏端着粥进来,觉得屋内气氛有些诡异,疑惑的望了望二人,也不好多问,只得放下粥退了出去。
“稍后你父母和你的老婆恐怕都要过来,你想让我怎么说?是说一切安好,还是……”
“容我想想……”岳云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祝九将另一只手拿出、摊开,手中,依然握着那根羽毛。
她仰面躺着,轻轻的捻转着它,不再说话。
这是一盘死局。
他是明白这样的棋局的,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这棋局之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上头的那个人?是冬溏?是祝九?还是……朝中其他的弄臣?
往昔大大小小若干战事,他们岳家功劳太大,庙堂上上下下都看红了眼。他一直步步谨慎,生怕踏错了一步、惹来大祸。如今却……
昨夜,他跟至冬溏房外,眼看房门关上不久后、闪出一黑衣人。一路跟随着越过了大半个临安城,最后却被那黑衣人发现。二人交手,对方不敌,腿上中了一剑后仓皇而逃。岳云担心事有蹊跷,忙又赶至大夫住处、将他了结。
那大夫,他也是盘问过了的,所说之话与祝九无异。她确是怀有两个多月身孕的,也确是因“误食”鼠药而滑胎。
这样的结果更加诡异,回府后,他一夜未眠,一大清早便来了西苑。
若是听了祝九所言,无疑于送上把柄给她;若是前去面圣,那么便只有牺牲秀娟……
而这幕后的主谋,则更加让他如坐针毡!
150。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49卷 第六计:一箭三雕(3)
朝阳顺着棕色菱格窗子洒了进来,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雀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他转头,望着祝九问道。
“是羽毛。”说着,她将手向前递了递,笑道,“好看吗?”
岳云接过羽毛,顺手放到了一旁的木几上,而后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先把粥吃了吧?”
祝九点头。
正喂着她吃粥,便听院中有人道:
“夫人到,大少奶奶到!”
话落,便见李夫人着一袭棕绿色长裙,外罩一件宽大暗蓝色长袍,款款走了进来。巩氏紧随其后,步摇叮铃,华钗翠蓝,一袭郁金海棠红裙袍,将面容映得更加白皙,眸子更加漆黑乌亮。
二人进得寝室后,岳云与祝九行了一番礼,李夫人则和巩氏一同对着祝九一通客套寒暄。
如此这般几个回合,李夫人终于切入正题,道:
“九儿怎地这般不小心,竟然‘误食’了老鼠药?”
祝九转头看了看岳云,岳云忙接道:
“回娘亲,许是哪个下人不小心,将那些毒物混入了饭菜中,以致虚惊一场;如今人无大碍,却还劳烦娘亲跟着担忧。”
“这是哪里话,九儿既然进了岳家,那便是岳家的人,这‘误食’老鼠药可不是小事,虽然有惊无险,可彻查此事还是必要的。”
祝九淡淡笑着,不应声。
岳云只得又道:“彻查也好,让那些下人们警醒一番,免得今后再出纰漏。”
“怎么,依云儿所言,此事真的是‘意外’了?”李夫人上下打量着他,故意将“意外”二字拉长了声调。
“不然还能如何?九儿入府不过两月有余,平日又与娟儿相处甚好,中秋还一并做了月饼送给皇上品尝,而我岳府平日又看守森严,此事总不会是九儿自己下毒谋害自己吧?”
说着,含笑看了眼李夫人。
李夫人瞥见他眼中的一抹杀气,登时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忙平抚心绪,转而道:
“话虽如此,然九儿毕竟是有孕之人,万一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今日我便亲自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前来,为九儿再行把把脉,看看是否真的并无大碍了。”
祝九依旧不说话。
岳云看了看她,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又道:
“此事就不必了,九儿大病初愈,需静心休养。娘亲的好意孩儿心领了,还请娘亲也早些回去歇息、勿要再为此事劳心费力了。”
“云儿,如今九儿怀了咱们岳家的骨肉,这……”
“娘,”巩秀娟轻声打断了她,道,“既然妹妹已无大碍,还是要多加静养的,稍晚些儿媳会命下人们送些汤药补品过来,请娘放心吧。”
岳云感激的看了眼巩秀娟,随之,心中涌起一阵无奈。
巩秀娟只匆匆扫了他一眼,见身旁的李夫人点头,忙搀扶着她,冲祝九道:
“如此,妹妹便好好歇息吧。”
李夫人又像模像样的叮嘱了一番,终于拗不过岳云和巩氏,只得怏怏离去了。
岳云颓然坐到床边,指尖微微颤抖着。
此事,无论如何,最不受影响、甚至能从中获利的,当是祝九。想罢,心中一阵冷寒,转头望向祝九时,却见她依旧澄净的微笑着,脸颊一侧,是一个深深的梨涡。
她是料定了自己会送上这把柄给她的,只是,要了这把柄,又要做些什么呢?
“此事……就依你所说吧……”
良久,岳云沉声开口,而后起身,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角,道:
“我还有公务要办,你好好歇息……”
“岳云……”祝九伸手拉住他的手,“你要小心冬溏。”
岳云淡淡望着她,想从她的浅笑和所谓“担忧”中看透一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望见一张纯净脸颊上那双乌黑如清泉般的眼眸。
摇摇头,只得作罢。
“恩。”
他低低应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便转身出去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祝九了,虽然人一样,心却不同了。从前的那个祝九……他再也找寻不到了。
心中的隔阂越来越深,他越是提防着,就离她越远;他离她越远,她就越不肯靠近他、相信他、与他坦诚。
似是陷入了一个死结,走到了死胡同,双方毫不相让,僵持着,对峙着,却偏偏还要虚情假意的互相望着对方微笑、各怀心思的睡在同一张床榻上。
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以往日日夜夜无数牵挂思念,醒着睡着都在想着她、念着她,如今意外重逢了,竟是还不如不见?!
心下千古悲凉,好像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消散不见了,整个心扉,一片空空荡荡。
到底……要如何改变呢?
他双手附后,仰首一步一步的缓缓行在回廊之中,眼中一片寒光。
越是思量,便越是无法释怀!
临出府前,他叫来李泊初,暗下悄声吩咐道:“盯紧那个冬溏,若有异举,速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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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时,岳府上上下下忽然骚动起来,远远近近传来奔跑之声、低沉交谈之声以及偶尔的鸟雀惊鸿之声。
房内已经掌了灯,祝九正合衣卧在榻内假寐,这会儿听到动静,忙抬眼望向冬溏,问:
“怎么这么吵?”
冬溏正要出去打探一番,却见院内值守的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焦急道:
“不好了,老爷和少爷回来了,召集了府内所有人,说是要杖责大少奶奶呢!”
“……”
祝九和冬溏互望了一眼,正要发话,又听那小丫鬟道:
“少爷还吩咐奴婢们多加照看您,夜寒风大,就不必过去了。”
“冬溏,扶我去看看。”
“是!”
“二少奶奶,这……”小丫鬟为难的看了看祝九,望见祝九一脸冷凝的样子,忙慌张低下头去。
“二少奶奶,他们这又是唱的哪出?”
祝九不答反笑,道:“呵,我看你是明知故问。”
一句话,噎得冬溏无言以对,只得闭了嘴,老老实实自房中拿了件梅紫色斗篷披到祝九身上,二人一并向南苑走去。
待到了南苑时,见四五丈宽的高大石砖台阶前,早已站满了侍卫家丁,老妈子丫鬟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朱红色大门敞开着,灰青色瓦檐下,挂着两盏“噼啪”燃烧着的大红灯笼。
“……主内者渎,以致内人误食鼠药,当杖责……”岳云正说到一半,隔着荧荧灯火,望见苑门外的祝九,登时一顿。
端坐于院内的岳飞及李夫人见了她,也都微微怔了怔。
巩氏跪在院子正中,头也不抬,娇小的身形隐在光影之后的暗色里,猜不出那阴暗之下一张绝美容颜是何表情。
祝九几步进了苑门,冲岳飞和李夫人各施一礼,而后转头冲岳云轻笑道:
“你回来了?”
“恩……我……为夫……”刚说了两三字,岳云便觉语塞,内心翻江倒海,双唇极轻的颤抖着,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只得沉默了下来。
李夫人接道:“秋夜寒凉,九儿还未痊愈,怎地就过来了?西苑的那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话音一落,祝九身后的几个丫鬟立刻“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去,同时大声道:“请老夫人息怒!”
“我本来也没什么事的,看这边乱乱轰轰,就也赶过来凑凑热闹,对了,怎么姐姐跪在地上?”
说着,径自上前欲扶起跪在地上的巩氏。
一直沉默的岳飞却沉声道:“祝九,你进我岳府也有两月了吧?”
祝九伸到半空的手一顿,侧转过来,道:“恩,是的。”
“在你心中,我岳府规矩如何?”
祝九瞥了眼一旁的岳云,只见他一张俊朗谦和的面孔微微苍白,嘴角微微上扬着,眉头却微蹙着,此刻双目微垂,正望着身前的青砖地面沉默着。
见他无心接话,她只得回道:“还好。”
“还好?!”岳飞重复了一遍,眼中精光闪烁,剑眉微结,“你这简单二字,却足以见对我岳府规矩之不满。既如此,则更当罚。云儿,你还愣着做什么?”
岳云的双手在宽大袖袍中用力攥紧,上前一步,决绝道:“孩儿遵命。”
而后,转头冲一旁的下人们一字一顿道:“来人,杖责二十板。”
“少爷?”
“老爷、夫人?!”
四众下人一片唏嘘,均不可置信的望向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岳飞却依旧挺直腰板端坐着,面色肃杀,毫无商量的余地。
岳云微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恢复了一片平淡,道:“来人,打。”
祝九转头,冲冬溏道:
“冬溏,我们回去吧。”
“……一,二,三……五,六……”
身后,报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两旁的灯光也逐渐黯淡下来。风儿袭过,斗篷翻转,吹落了一树木槿花,在夜色下如雪蝴蝶般翩然起舞,竟是那般的孤冷凄美。
前尘往事一幕一幕,瞬间袭来。
那一夜,萧峒指尖拈花,自她脸颊一侧拂过,含笑望着她。也是一样的夜幕似水,也是一样的落英缤纷,只是,那样的夜便这么的永恒消逝了。徒留她在回忆的夹缝里,大声呐喊着,却徒劳无功。
其实,她也有很多和岳云一起时的美好的回忆,那些回忆飘荡在低低的夜空之下,围满了萤火虫,飞旋着雪白粉红的花瓣,将那些碎片烘托着、拥簇着,那样的美,那样的让人眷恋。可是……如今,她却再也不想去回忆那些了。
岳云,那么熟悉,又如此陌生,他从未真心待她,从来就没有。
行了大半个府邸,祝九的步子慢下来,轻声道:
“她终于失宠了,那二十大板之后,孩子也必然保不住,今后,这岳府,就是你我的天下。”
冬溏听罢,喜形于色,上前与她并排着走,笑道:“就凭她,空有姿色,哪里是咱二少奶奶的对手?落得这个境地,真是活该!”
“皇上想要的那些,也越来越近,伸手就可以摸得到了。”
说罢,祝九长吁一口气,似是淡淡笑了笑,又似清冷的凝神远望,不觉中,脚步停了下来。
“待他日大事得成,祝姑娘回宫,还不是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冬溏在这里先恭喜祝姑娘了。”
说罢,深深福了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