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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日大事得成,祝姑娘回宫,还不是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冬溏在这里先恭喜祝姑娘了。”
说罢,深深福了福身子。
大业得成?回宫?
她心下一颤,立刻明白了冬溏的意思。
想必,赵构是早已动了扳倒岳家的决心了,否则,如今无论如何她也算是岳云的侧室,又怎么会还能再“回宫”?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不是吗?赵构也好,岳云也罢,她一个都不想帮。
她只想快些逃离这座牢笼,哪怕再多呆一天,她都怕自己会坚持不住、崩溃而亡!
祝九垂着眼皮冷冷斜了她一眼,而后不再说什么,快步走远了。
151。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50卷 恩断义绝·合作
二人回得房中,她让冬溏研了墨,铺开宣纸,在跳跃的烛光下练起了字。
“……天上人间,一朝一年……鸿雁游曳,秋水望穿……”
冬溏在一旁看了看,随口念了两遍,问:
“二少奶奶,今夜怎么写了些不同以往的字呢?”
祝九再次饱墨,怔怔望着桌前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目光落在右手腕上那个精致荷包上,良久,莞尔笑道:
“命运轮回转,一生几年,未必能上得了彼岸。换些什么写写,也好给自己留个念想。”
“这是何意?”
祝九摇摇头,写下最后几个字,而后搁笔,道: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也下去吧。”
冬溏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点头,正要收拾桌上纸砚,祝九却摆摆手,道:
“不用收拾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房门自外面被轻轻关上,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烛火,依旧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祝九将写好的纸放到一旁,又铺好一张纸,起身端正站好,左手撩起宽大袖袍,右手持笔,腰身也随着向右侧倾,微微歪着头,极轻的喃喃道:
“……是这样握笔?还是要腕间运力?……似是这么铺开这一横……”
说着,自纸上写了个“门”字。
“这一点,要这么落下。”说着,又稳稳落下几笔。
写了两三个字,她微微侧脸,凄然笑了笑,一双眼眸中汪着水,颤声道:
“……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能教会我怎么写……”
一滴墨水自笔尖垂落下去,在雪白宣纸上溅成半只蝶,并随之铺晕开来,四散蔓延出去,不会儿,这“蝶”又化成了一尾兰。
她直直坐了回去,指尖一松,毛笔“啪——”的一下掉落在了宣纸上,大片大片的黑色花朵跃然绽放了开来。
她用力咬着下唇,左手依然保持着那个撩起袖袍的动作,指尖却深深的陷入了锦绸之中,并剧烈颤抖着。荧荧烛火之下,一滴清泪如流星般坠落了下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岳云披着一袭寒月微朦,缓缓踱了进来,而后转身、复又关好了门。
祝九长长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开启着,泪眼犹在,嘴角却扯出了一抹笑,冲他道:
“罚完了?”
岳云看到她的样子,怔了怔,而后转身,撩开长袍坐到了书桌对面的木椅上,面色淡漠,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都快燃尽了,金色的烛台上挂了满满的烛泪。
祝九起身,吹熄了东房的蜡烛,而后借着寝室传来的光影,行至岳云身前,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吻上了他的唇。
岳云只是瞬间错愕了一下,而后便回以更加猛烈的吻。他的舌尖在她齿间霸道的探索着,双目微闭,一下子将她抱起、直奔寝室而去。
寝室的蜡烛也被吹熄了。
整个西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房内,二人喘息着,热烈的拥吻着对方。
在她滑胎不足十天的这一晚,他要了她,以一种狂热激猛的形式。
每一个挺进,都让她的身体和灵魂更痛了一些;每一下抚摸,不过就像是在撩拨已经皮开肉绽的伤口。
她的十指深深地陷入他的脊背之中,脸上湿漉漉的,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云雨之后。
祝九仰面躺着,长长的卷发铺洒开来,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中更显无力。她只觉着下身和小腹一阵又一阵的胀痛,眼前都是刚刚的那些情景。
他从来都是温柔的。
小心翼翼,怜爱有加。
从未如今夜这般,似是被关了上百年、忽然挣脱了牢笼的困兽。那么的激烈,那么的粗暴。
以一种近乎凌虐的方式进入她的身体,除了钻心的疼痛,她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在恨她。
呵……
良久,她忽然轻笑了一声。
岳云也只是仰面躺着,听到她笑,沉声道:
“这么开心?”
祝九摇了摇头,道:“是皇上问了吧?”
“……恩。”
“不是我说的,也不会是你说的,那么,是谁说的?”
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
岳云不说话。
她沉默了一会,又道;“刚刚本是想做些什么的,可是他寥寥几句,我也无能为力了。”
岳云知道她是在说自己的爹,心中猛地刺痛了一下,抿紧了双唇,不作声。
“真觉得你是他从大街上捡来的,呵。”
说罢,耸了耸肩膀。
“……”岳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再次陷入了沉默。
“有些话不用藏着掖着,不妨挑明了说。……岳云,我们合作吧。”
“……你想要什么?”
“军要文书,你愿意给的,我都要。”
岳云转过头来,眼眸深邃不见底,面色却一如既往的温和着,思索了片刻,道:
“好。我给。”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心思缜密,给我的那些东西只要做足了功夫,他也无可奈何的。”
“当真是他的意思?”
“不然呢?”她笑了笑,眸子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与温度,“你还幻想着不过是哪个弄臣在他面前吹了耳边风?还是幻想着他是一时糊涂?……”
“……”
“其实你也该早就明白的。这么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不是为了他才上战场。”
“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祝九反问,转而嘲讽一笑,“愚不可及。”
“你只说对了一半。”
“那么,另一半呢?”
岳云微张了张嘴唇,又合上,再张开,再合上……反复数次,才低哑道:
“是为了我娘……”
“你娘?”祝九重复了一遍,又问,“她要你一定上战场才可以?”
“不。我娘她……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此话一出,她登时愣住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道:“……夫人她不是……不是你娘?”
“恩。”
“那岳飞……那你爹……”
“我不知道……我只知娘是被金人带走,剩下我和雷儿、安娘他们……颠沛流离,战火纷乱,乃近些年才到了爹身旁。”
祝九第一次听他提及自己的事,不禁有些意外,想了想,又问:
“那么,那个安娘呢?”
“随爹一同从军,这些年四处征战,亦是吃了不少苦。”
祝九点了点头,不再发问。她静静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一时之间竟又心软了起来,禁不住抬起手,轻柔的抚了抚他的脸颊,低低道:
“有个念想,总还是好的。”
岳云似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却并不看她,双眼望着头顶的某个地方,片刻,道:
“夜深了,睡吧。”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别恨我。话到嘴边,却又缄默了。
不恨她?怎么可能呢?如此心机算尽,如此无所不用其极,连他的第一个孩子、也被她这么轻而易举的拉来陪葬,此时再说“不要恨”、又怎么可能?
踏出了这一步,就再不可能回头了,往昔种种的美好,那些旧识一场的情谊,便全都化成了泡影、再也找寻不到。
恩断义绝,便是这个意思吧?
为什么会那么的难奈呢?为什么明明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已经不在意了,可见他这般冷淡,她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疼痛?
她不愿再想下去,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缓缓合上了双眼。
夜,依旧寂静着……
152。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51卷 秋寒菊香
一连半月多,岳云或者留宿西苑,或者携祝九一同在书房参阅军务。巩秀娟二十杖后滑了胎,连命都差点没了,他却是看也未曾去看过。
这日傍晚,李泊初向岳云禀报了些事务,便退了出去。
岳云端坐于书房中,任由最后一缕残阳斑驳着洒在桌案上,卷册旁的茶早已凉透。
往常,都是巩秀娟在身旁那张圆凳上静静坐着,帮他换上一杯又一杯的热茶,收好一卷又一卷军要。
他对她似是从未有过什么爱慕之情,却早已习惯了她的陪伴,她在最美的时候嫁了进来,可他不但不能给她一丝爱恋,如今连客套的寒暄和问候、也都无法给予了。
他回转过头去,望着那张空空如也的圆凳发呆。空气中弥漫着秋菊的淡淡芬芳,仿若她腰间荷包的味道……
白天的一幕,依然清晰。宋高宗求和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一早朝堂上与秦桧等人的对峙,以及高宗似有若无的敷衍,让他更加看清了他的意图。
那个高高在上之人,不想战,不愿战,不能战。
一旦战了,胜了,收复了,钦宗归来,他又当如何?
岳云想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从未觉得初冬的傍晚如此阴寒过,那种刺入骨髓神经的冷,那种万劫不复的冷,都让他一阵紧似一阵的颤抖着,仿似树梢上徒劳挣扎的寒号鸟。
耳畔,又回响起了李泊初的那些话——
“……属下派人昼夜监视冬溏,发现其确与大内太监暗中往来通信,且日益密切……”
“少爷……”一个小丫鬟自院子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清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恩?”他抬头,温和的望过去。
小丫鬟行至书房外时,停了下来,恭敬道:“二少奶奶说今晚甚美,想请您去后园赏菊,连晚膳也一同在那边吃。”
岳云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好,去告诉她,我这就过去。”
小丫鬟应声而去,岳云心不在焉的望着她的瘦削背影出神,好一会,才起身,将桌案上早已备好的一卷军要揣入怀中,一撩长袍、阔步行了出去。
碧蓝苍穹,霞云绵延,有雁“嘎嘎”叫着一路南飞,秋风袭来,瞬间便打透了衣襟。
他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脑中仍是那些纷乱的暗影。不久,到了后园,但见举目望去一片金黄,竟是大朵大朵的秋菊铺天盖地的簇拥了整个院子!
他竟是不知这些菊是何时搬种来的,此刻望见,徒增一丝欣喜。那样翠透的微蓝天际,那样恍惚的飘渺暮色,寂静的映在这大片的金黄之后。西面假山上流水潺潺,溪流蜿蜒,顺着院子自高处流向低处,在他前面几丈远的地方横陈迂回几个弯,流入东面的丈宽池塘中去。那池塘里,正游曳着各色锦鲤,有菊瓣飘落其上,风儿徐来,圈圈涟漪漾开,将薄云也映出了轮廓。池塘上的凉亭内,早摆好了酒菜,此刻端坐在其中的,却是巩氏。
一袭梅色长裙,上面绣着洁白木槿花朵,浅金色的披肩流苏垂下,与这些菊花交相辉映,哪怕只是背影,也竟是那样的美,让他看得呆了。
巩秀娟仿似感觉到身后的一道目光,疑惑的回转过头去,却望见了岳云的面孔。
近一个月了,他都未曾露面,此刻见到,她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酸涩了。
“相公?!”她几步踱下凉亭,身后的昕柳也神色复杂的紧紧跟随着。然后行至一半,她却顿住了。
岳云也走上前几步,走到溪流这边时,也停住了。
几片菊瓣飘落于他们之间的溪流之上,翻转着被冲向了池塘里。二人隔着一条不足一丈的弯曲溪流,却仿佛是隔了一生般漫长,且难以跨越。
“你……相公怎么也在这里?”巩氏怔了下,不禁脱口问道。
岳云听到这话,反而一下子由惊讶转成了冷静,他想了想,淡淡道:
“看军册看得乏了,便来这里转转。你……你身子好些了吗?”
说罢,他机警的四下扫了两眼,却发现这院子内,此时除了他、巩氏及昕柳,竟是没有一个下人。
见此,不由得暗暗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