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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他才道:“有远行?”
我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又过了一会,他再问:“到哪里去?”
我“哈哈”一笑,把他吓了一跳:“德国。这就动身,你有甚么话,要快点说。”
温实裕这才长叹一声:“有一个不情之请 ”
我不等他讲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既是不情之请,免开尊口。”
温宝裕大声道:“不情之请,是我的私语,对我母亲来说,却合理之至。”
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大是讶异,事情怎么会和他的那位令堂大人扯上关系的?
我向他望去,示意他可以进一步解释。
以温宝裕的性格而论,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他应该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了。可是
这时,他在得到了我的示意之后,仍然愁眉不展。可知事情必然不寻常。
我又向他作了一个手势,又一次示意他有话尽管说。他这才又冒了一句话出来:“
都怪我和我舅舅多口。”
我又呆了一呆,先是他的母亲,又是他的舅舅,我实在不知道他在玩甚么花样,就
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你才参加完家族会议?”
温宝裕长叹一声:“实对你说了吧,我,我母亲,舅舅,三个人在闲谈,忽然谈起
了你 ”
我一扬手:“且慢。”
温宝裕的舅舅叫宋天然,我是认识的,在一桩奇事之中,宋天然曾被东西方两大阵
营的特务,误会成一个神通广大之极的同行而遭到绑架,温宝裕和他闲谈,谈到了我,
还可以设想。
可是,温宝裕的母亲,那位美丽而又肥胖的温门宋氏,我想绝不会在闲谈中提到我
。因为我和她,虽然一起生活在地球上,但就像是两个不同星体上的生物,绝无共通之
处。她也决不会在对牛黄狗宝、鹿茸虎鞭有兴趣之余,对我也有提及名字的可能。
温宝裕瞪大了眼,用力点了点头,表示确然事情是这样,三个人的闲谈,提到了我
。
我也不禁叹了一声,因为很不平常,急于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温宝裕也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听了之后,我呆若木鸡,足足有好几秒钟,不知道该
如何反应才好 千万别以为事情十分古怪、恐怖、离奇或者是刺激万分甚么的,绝不
,事情只不过是意外,随便我怎么设想,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且听道来。
温宝裕虽然天性好动,见了他母亲就头大,可是很有中国传统,虽然不能晨昏定省
,母亲大人一旦宣召,倒也不敢耽搁,立刻前往。
一到,看到舅舅也在,甥舅二人,十分合拍,一见面就说个没完,温门宋氏发话了
:“别只顾自己讲话,替我想想办法。”
温宝裕这才叫了一声“妈妈”,又拍胸口,故意拍得“蓬蓬”作响,惹他妈妈心疼
,捉住了他的手。温宝裕道:“有甚么为难事,包在我和舅舅身上。”
温妈妈皱著眉,却不说她有甚么为难的事,先问:“你认识那个姓卫的,叫卫甚么
的,算不算有名气?”
温宝裕一听得这样问,大出意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宋天然在一旁,
大笑了起来:“那个卫甚么,不是有名气 ”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温妈妈立时现出了失望的神情。这时,温宝裕立刻接
了上去:“他是大大有名,太有名了。”
温妈妈转悲为喜:“真的?”
温实裕和宋天然齐声道:“真的。连你也知道他叫卫甚么,怎么不真。”
温妈妈仍然握著儿子的手,眉开眼笑:“那就好,叫他来替我们剪彩。”
温宝裕和宋天然两人,面面相觑,知道自己虽然不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可是却也像
是生吞了一枚有刺海胆,两人齐声叫:“剪彩?剪甚么彩?”
那叫声之乾涩,大有凄惨之音,决不悦耳,宋天然手脚自由,已经悄悄移动身子,
到了门口,准备事情再进一步发展时,可以拔脚就走,三十六著,走为上著,脱出干系
,跳出是非。可怜温宝裕也正有此意,只是他的一只手,还被他的慈亲,紧紧握在手中
,难以挣脱,所以他只好转过头去,望向宋天然,希望能得到救援。
宋天然看出外甥正在求助,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只是摇头,表示大难临头,也只好
各自飞了。
温妈妈却兴致勃勃,道出了前因后果。
事情原来是这样:温家三少奶奶和一班志同道合,身分地位相等的女性,开办了一
个“少年芭蕾舞学校” 接近三百磅的温三少奶,和芭蕾舞发生关系,这就已经是匪
夷所思之事。
(温宝裕为他母亲辩护:“我妈妈年轻时,一样苗条漂亮得紧。”)
这个学校的规模,当然不是很大,可是一班女性,办事认真,有一个开幕仪式,一
干人商量,要找一个名人来剪彩,温三少奶拍心口,说她交游广阔,由她负责去找剪彩
的名人。
答应了之后,才发现要找名人剪彩,还真的不是容易的事,眼看开幕日子越来越近
,名人还没有著落。偶然想起了我,若是当时,宋天然和温宝裕说一声:“谁知道那个
卫甚么是甚么人”,他就没事了。可是他们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下文,大大为我吹嘘,
温三少奶自然大喜,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当时,这一段经过,温妈妈只说到了一半,她的兄弟宋天然,早已脚底抹油,溜之
大吉。温宝裕心中一且声叫苦,但是却走不脱。
温妈妈最后下结论:“你去对他说,叫他来一趟,会有利市封给他。”
温宝裕抽出被他妈妈紧握的手来(因为他手心手背都在冒汗,所以起了滑润作用,
摩擦力减弱,这才容易把手抽出来了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可以涉及物理学),用
十分真挚诚恳的声音道:“妈,他不会来的。”
温妈妈大怒:“你都未曾对他去说,怎么知道他不会来?越大没有孝心,小小事情
叫你去做,就推三搪四。”
温宝裕的声音更诚恳,几乎没有声泪俱下:“妈,我和他熟,知道他不会来。”
温妈妈更怒:“你和他熟,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那样出风头的事,报上都会有得
登,他会不来?快去告诉他日子、时间。”
温宝裕急得满头大汗,叫了起来:“这种事,叫我怎么向人家开口?”
温妈妈叱道:“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不应该互相帮忙吗?不然,算甚么朋友
?”
温宝裕知道,和他的令堂大人是说不明白的了,所以他不再推搪,只是道:“好好
好,我去说。不过人家不肯来,我可不能把人家绑了来。”
温妈妈笑了起来,如子莫若母,她焉有不知自己的儿子是小滑头之理,只笑了三声
,就沉下了脸:“你别耍花样,根本不去说,却回头对我说人家不肯来。你非得替我去
说,哼,叫那个卫甚么来剪彩,总不成要我亲自出马。”
温宝裕大吃一惊:“不必不必,我去说我去说。”
温宝裕答应了“去说”,才得以脱身 那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他想来想去,还
是决定不说,盼望事情可以有转机。
几天之前,他还对妈妈说:“别找那个卫甚么了,他没有甚么名气,找一个电影明
星多好。”
温妈妈笑嘻嘻地指著儿子:“我和所有人说了,人人都说这个卫甚么有名,又很难
请到,说我的面子大,你一定要请到他,别出花样,要是说好了人不来,我面子尽失,
怎么见人?要自杀了。”温妈妈说要是我不去剪彩,她大失面子,会得自杀,人人听了
,都知道她绝不会真的去死。可是温宝裕是她儿子,听了之后,感受和别人大不相同。
当时,他把经过向我讲完,摊开双手,一脸苦恼,望定了我,鼻尖和额角上,都有
汗水渗出来 那真是假不了的。
我想像力再丰富,也料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简直难以形容,无法
分类,所以我才呆了三五秒钟之久。
接著,我轰笑起来,大声叫:“我提议你替令堂去一次英国,去请玛哥芳婷来,比
我适合多了。”
温宝裕仍然苦著脸:“好提议,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开幕的吉时,就在一小时之后
。”
我用力一挥手,不准备再理睬他,温宝裕展开游说:“若是她老人家再度光临府上
,只怕你也不会欢迎,倒不如跟我去走一遭,不过是一举手之劳。”
我大喝一声:“别浪费唇舌了,我不会去。”
温宝裕约有一分钟之久,没有出声,我已经可以出门了,把老蔡叫出来,有一些事
要吩咐他。老蔡一出来,看到温宝裕这副样子,就吃了一惊。
老蔡对温宝裕并没有好感,可是这时,温宝裕的情形,实在令人同情,所以老蔡忙
道:“小把戏,怎么啦?”
为了“小把戏”这个称呼,温宝裕就曾和老蔡发生过不少冲突。老蔡是扬州人,“
小把戏”是对小孩子的亲匿的称呼,可是温宝裕却不懂,一直以为那有侮辱性。这时,
他却再不计较,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救星,一把扯住了老蔡:“小把戏大难临头了。”
老蔡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我,竟大有相信的神情。我忙道:“别听他胡说。”老蔡
还来不及有反应,温宝裕把他拽得更紧,看来他也真著了急,语带哭音,一面还顿著脚
,说出了一连串我听了真是不能入耳,但是老蔡听了却大是动容的话来。他道:“蔡老
伯,这次我遇到了难关,过不去,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了倒不打紧,可怜我那身重三百
磅的老娘,必定痛不欲生,再也活不下去,一尸两命,人间惨事。只要他肯帮我,抬一
抬手,我就能过这个难关。”
老蔡在温宝裕说的时候,又摸他的头,又拍他的背,看来同情之极,同时,又向我
怒目而视。
等温宝裕说完,老蔡斜睨著我,连声冷笑:“小把戏,是甚么事,老蔡替你去办,
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闯,辣块妈妈,皱眉头的是王八蛋。”
温实裕哭丧著脸:“不成啊,这事,还只有他一个人做得成。”
老蔡转过头数落我:“怎么啦,多少不相干的人的闲事,你都没少管,自家小把戏
的事,你倒不管了。”
老蔡要夹缠起来,世上没有人可以弄得他明白。我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挥拳把这
一老一少两人,一起打昏过去,然后离开。等他们醒过来时,甚么芭蕾舞学校开幕吉时
也早已过了,我绝不信会有甚么人因我不到场剪彩而死于非命。
我不单是这样想,而且真准备这样做。
我把这一段经过,写得如此之详尽,是由于想说明,我本来确然不愿去剪甚么劳什
子的彩的,但是后来,事情有了变化,也正因为有了变化,所以才使这个故事,有了突
破性的发展。
偶然的一个决定,一念之差,可以使许多事起改变。
温实裕十分乖觉,他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意,所以不等我挥拳,先后退了几步来,他
说我当时一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表情,目露凶光云云。
老蔡还在仗义发言:“小把戏再不好 也是自家人,就不肯帮他一把?”
就在这时,楼上书房中,电话声响起。
那电话知者甚少,没有人打来则已,一有人打来,就一定是关系密切的人。
所以我闷哼一声,转身向楼梯上窜了上去,温宝裕接著跟了上来,我用力关上了书
房的门,将他屏诸门外,不理会他在门外发出了一下又一下的惨叫声。
按下电话掣,出乎意料之外,我竟然听到了白素的声音,她十分兴奋地告诉我:“
我发现,那直升机上的通讯设备,性能绝佳,可以和二百公里外的无线电台联系,接通
国际长途电话,现在我在蓝家峒,可以和你通话,清楚不清楚?”
有了这样的方便,我也十分高兴:“清楚,不但可以听到你的话,还可以听到猴子
叫。”
白素又叫:“红绫,过来,你爸爸和你讲话。”
过了几秒钟,才听到红绫不情不愿地叫了我一声,还不等我说话,她发出了一下猴
子叫,声音已分明远了开去,接著,便是白素的一下责备声:“这孩子。”
我想起这些日子来所想到的,杂乱的一些事,想趁机对白素说,可是事情又十分复
杂,不是电话里所能说得明白的,所以我只是说了一句:“别太勉强地做她不愿意做的
事。”
白素这时有了反应,而且十分强烈:“那怎么行?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白素在这样说了之后,又迟疑了一阵,这才长叹了一声,可知她在这方面,遇到了
不少困难,这正是我担心的情形。我只好再次道:“不要太勉强她了。”
白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