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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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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困难,这正是我担心的情形。我只好再次道:“不要太勉强她了。”
    白素的声音中十分无可奈何:“只听说慈母严父,我们怎么调转来了?”
    她竟然这样说,我更是吃惊,忙道:“万万严不得,别忘了不久之前,她还是野人
。”
    白素又叹了一声,忽然问:“你那里有甚么怪声?”
    我道:“温宝裕在书房门外惨叫,他要我为他妈妈开办的少年芭蕾舞学校去剪彩,
我没答应他。”
    白素听了,也骇然失笑:“怎么给他想得出来的,不过,还是去一次吧,没有他,
我们找不回女儿来。”
    这时,门外的温宝裕又是一下嗥叫,听来的确也颇为感人。
    我叹了一声:“好,我去一次。素,记得,别太勉强红绫,我有事到德国去几天,
直接来找你  是不是通过陈耳,可以找到你?”
    白素道:“是,德国方面  ”
    我大声道:“去看我少年时的一个同学  ”
    白素也时时听得我说起少年时的情形,她立时说出了几个人名来,等她说到“铁蛋
”的时候,我道:“对了,就是铁大将军。”
    铁大将军的名头,当真是非同小可,连白素在那么还听到了,也不禁“嗖”地吸了
一口气。
    我又道:“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见面详谈,这就要出门了。”
    白素又叹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欲言又止。我知道那一定是由于红绫抗命,不肯听
从她编排的“学习日程”之故,所以,又重复了一下那句话。
    白素道:“这孩子,聪明才智,真是上上之选,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可以的。”
    我提高了声音:“我倒宁愿她笨一点,生儿愚且鲁,两代上下都幸福。”
    白素再叹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就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不如人。”
    我大叫起来:“红绫哪样不如人了?她比任何女孩子可爱。”
    白素连声道:“好了,你去剪彩吧。”
    我答应著,放下了电话,走过去打开门,却看到温宝裕已摆出了一个双膝下跪的姿
势  看来,他摆这个姿势很久了,虽然明知他不会真的下跪,我还是一把拉起了他:
“去吧,去剪彩。”
    温宝裕一见我答应,大叫一声,跃上了楼梯的扶手,一面呼啸著,一面向下滑去 
 这是老蔡最讨厌的动作,所以他立时骂:“这小把戏,不成体统。”
    等到我和温宝裕,到了那间少年芭蕾舞学校前的时候,居然还早了十五分钟,可是
一马当先,站在门外的温妈妈,已在频频抹汗,精神十分焦急。
    温宝裕碰了我一下:“看,你要是不来,急也把她急死了。”
    在温妈妈身边身后的,是许多花红柳绿的女性,各种各样的语声,喧哗得叫人头昏
脑胀,她们一涌而上,自顾自说著欢迎的话,我只好现出笑容,连连点头,曾上天入地
的卫斯理,这时正在他毕生第一次这样的经历之中,看起来像是傻瓜。
    我看到温宝裕正努力咬著下唇,在忍住笑  他要是敢笑出来,我必然打破他的头

    温妈妈把我领到办公室,各色女人又涌了进来,温妈妈大声对各人说:“我们家小
宝真是能干,连卫先生这样的人都请得到。”
    她总算不叫我“卫甚么”了,我坐了下来,问:“可以开始了吧。”
    温妈妈和一班女士,十分迷信“吉时”,所以又有七八个人齐声道:“还有十分钟
。”
    我只好等著,也没有话可以说,女士们自顾自攀谈,在这种环境中,真是度日如年
,如坐针毬,比进了一群吃人部落中还不舒服。
    就在我的身后,我听到了两个女土的对话。一个道:“你家的安安也来了?不是听
说她发高烧,昏迷不醒了好久吗?”
    这个虽说问候,可是语气中,大有幸灾乐祸之意。那一个也不甘示弱:“我们家从
祖上起,就没有做过缺德事,自然吉人有天相,连瑞士来的专家都说没有希望,可是几
天前,就醒了过来。她爸爸说,这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我听到这里,转头看了一下,一位女士立时对我道:“她一醒就要出院,而且一出
院,就吵著要来见你,卫先生。”
    真的,我回头看一下,是无意识的行动,因为那时我无聊至于极点。
    我再也想不到,这两位女士的交谈,会和我有关系。
    我还未曾有反应,那位女士又道:“我和安安的爸爸,虽然都曾听过卫先生的大名
,可是只当那是小孩子胡闹,所以没作理会。”
    直到这时,我才问了一句:“令嫒多大了?”
    那女士:“快五足岁了。”
    一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我一下子呼吸不畅顺,以致想出声,却发不出声音来,脑门
中“嗡嗡”作响,真想站起来就走,一生的经历再丰富,也没有比这时更尴尬的了。
    口中虽然没有出声,可是在肚子里,还是骂了一句粗话:真倒霉,甚么样的新鲜事
,全叫在今天发生了。一个不足五成的小女孩,竟然吵著要见我。
    这女孩的母亲,还说得如此一本正经,这才更叫人啼笑皆非。
    我没有出声,脸色也肯定不会好看,可是那一大班女士,显然都不是很善于鉴貌辨
色,尤其是那小女孩的母亲,满面笑容,热情之至:“这下可好了,等会卫先生剪完了
彩,可以和我们安安见面,我们安安为了今天可以见到卫先生,兴奋得早餐都不肯吃,
还打翻了一杯牛奶……”
    那位女士还在继续,我已下定决心,一剪完了彩,半秒钟也不会逗留,立刻离开 
 事实上,这时我对于自己竟然会上了这样的“贼船”,懊丧不已,要知道,我一向是
做事绝不后悔的人。
    就在这时候,多半是吉时快到了,温门宋氏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眼前浮起了一
片绿影  她特别喜欢穿鲜绿色的衣服。
    也就在那一刻,在我身后的那位女士,大叫一声:“卫先生,看,那就是我们的安
安。”
    她一面说,一面向前指著,还唯恐我不向她所指的方向看,竟然肆无忌惮地来推我
的头。
    我忍无可忍,正准备伸手在她的手背,随便拣一个穴道弹上一下,稍施惩戒。可是
也就在那一刹间,我看到温宝裕,一手抱著一个小女孩,一手高举,而且人还在不住地
向上跳。
    他一定还在不断叫著,但是由于制造噪音的女士实在太努力,而且成绩斐然,“人
声鼎沸”字,不足以形容于万一,所以温宝裕的叫声,全被淹没。他可能已叫了我好久
了。
    这时,引起了我注意的,是温宝裕的神情,极其迫切,他抱著一个小女孩,还要努
力向上跳,挥手,来吸引我的注意,那是十分吃力的事,所以一看到我见到了他,高兴
莫名,又张开了口,大叫一声,伸手,指著他所抱的那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来和别的小女孩没有甚么不同,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温宝裕这样子是甚
么意思,身后的那女士又拉著我的衣袖:“看,温家少爷抱的,就是我们的安安。”
    我对于“她的安安”一点没有兴趣,所以一甩手,身子移动了一下。温妈妈已发出
了惊天动地的一下叫声:“吉时到了。”
    号令一下,我身不由主,被众多女士拥簇著,走向一条绸带,原来剪彩的不止我一
个,只是以我为主。接下来的事,全然由人摆布,剪刀是怎么到我手中的,如何挥剪,
都不记得了,因为又乱又闹,而且不耐烦至极,等到把剪刀放回盘子上,我已几乎窒息
,虽然身边还是有很多人,我也不顾一切,横肘开路,挤了出去。
    在我挤出去的时候,听到那位女士和温妈妈同时在叫。那女士叫的是:“卫先生,
等一等,我去找安安来见你。”
    温妈妈叫的是:“卫先生,等一等,我们学校的学生,要为你表演舞蹈。”
    我怎能停步,不顾一切,向外挤去,只当听不见。等到我发现自己终于到了校舍之
外时,不是夸张,很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
    我迅速奔过马路,在对马路的一根灯柱之旁站定,调整了一下呼吸。
    一来,在经过刚才如斯可怕的经历之后,需要休息。二来,刚才温宝裕的动作相当
古怪,一定是有甚么事想对我说,他应该看到我挤了出来,自然也会来找我,要等他一
等。
    我作了两下深呼吸,忽然想到,如果玛哥芳婷有类似那批女士的母亲,只怕也成不
了伟大的舞蹈家。
    (很奇怪,这个故事第一次提到玛哥芳婷是在若干日之前,忽然就传来了她逝世的
讯息,原来她在巴拿马,不在英国。)
    我当然不打算等多久,至多一两分钟吧,如果温宝裕不出来,我也离去了。
    而就在这一两分钟之间,事情又有了意外的变化。先是在校舍之中,响起了一下尖
厉之极的尖叫声  我有经验,听得出来,不是温妈妈所发,但是效果的威力相若。
    接著,又是另一下尖叫声,这一下,肯定是温妈妈所发出来的。
    再接著,是许多下尖叫声,自校舍之中,直涌了出来,先是尖叫声,再是许多女士
,在最前面的两位,一位是温妈妈,一位是那个女士。两人不是乾净利落走出来,而是
拉拉扯扯,跌跌撞撞,拖泥带水,纠缠不清地出来的。这情形,一望而知,是两个女士
之间,有了不能用语言解决的矛盾,所以在她们身边的其余女士,有的动口,有的动手
,七嘴八舌,七手八脚,乱成了一团,很难想像还会有甚么生物,能够形成这样的大紊
乱。
    一看到这等情景,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逃。虽然后来想想,十分窝囊,可是当时
的情形,确然叫人感到,别说是我这个区区卫甚么了,就算是释迦牟尼下凡,以菩萨心
肠,佛法无边,只怕也平息不了这样的纷争。
    我不但想到了快逃,而且真的拔脚就奔,可是却已迟了一步,两个正在纠缠不清的
女士,却有眼观四方的本领,各自发出裂帛也似的叫声:“卫先生。”
    随著那一声叫唤,两位女士看来都想摆脱对手,但是都不能成功。温妈妈又在大声
叫:“卫先生,你说,我们家小宝是甚么样的人?”
    我本来,已准备不顾一切,脱离现场,不再理会。可是一听事情又和温宝裕有关,
所以我迟疑了一下  就这一个迟疑,就丧失了可以脱身的一线生机。
    温妈妈已来到了我的身前,满面怒容,不住喘气。那位女士也杀到近前,一样气吁
吁,可是说话十分流利,正在嚷叫:“卫先生,你见过他家小宝抱著我家安安的,你见
过。见过。”这位女士的神态,简直比像章鱼一样的外星怪物还要可怕,我本来不想在
女士面前失仪,但是真忍无可忍,所以发出了一下巨喝声,先把那女士的声音镇压了下
来,才疾声道:“我是见到温宝裕抱著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知道那小女孩是甚么人
。”
    那女士的声音只被压制了两秒钟,就宣告复活:“那就是我家安安。”
    我再断喝:“是你家的安安又怎样?没有人会抢你的。”
    那女士一叠声地叫:“就是有人抢,就是有人抢,叫他家的小宝抢走了。”
    温妈妈一顿脚,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叫:“胡说。小宝抢你的安安干甚么?”
    那女士又挥著手,动作的幅度之大,一时无俩,同时还在直著嗓子叫:“有人看见
了,好几个人看见了,是你家小宝,抱著我家安安,匆匆忙忙出了校门,有人看见的,
有人看见。”
    温妈妈还没有反击,另外有几个女士都叫了起来:“是,我们看到。”
    温妈妈虽然还气势汹汹,可是却再也叫不出来。那位女士占了上风,更加手舞足蹈
,嚷叫不已。这时,我总算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温宝裕抱了人家小女孩,不知道到甚么
地方去了。
    这本来是极小的小事,不知道为甚么那位女士(安安的妈妈)会那么紧张。我忍不
住道:“小宝抱了女孩去,也不会有甚么意外,你那么紧张干甚么?”
    那位女士真的紧张,甚至于泪流满面,她道:“卫先生,你不知道,我家安安……
才恢复……还不是十足恢复,她……唉,真叫人担心。”
    说到这里,她的那种神情,虽然一样惹人厌恶,但是一想到她是出于伟大的母爱,
也就可以接受了。
    我安慰她:“派几个人去找一找,快把他们找回来就是了。”
    那位女士还在哭,温妈妈已在吩咐女仆司机,快去找温宝裕。那时,我想,多半是
温宝裕带著小女孩,去买零食吃了,没有甚么大不了的。
    而那么多人聚在路边,我夹在中间,实在不成样子,我也准备离去了,可是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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