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开外。
然后,陡然收势,二猿一人,搂作一团,不但红绫在哈哈大笑,连两头银猿,也在
发出类似人笑的“咯咯”声,令人骇异。
我早就看出,十二天官的身法虽然快,而且合围之时,还大有阵势,但是也围不住
红绫,红绫先不突出,只是在逗著好玩。
这时,看十二天官时,神情狼狈,很有几个累得脸红气喘的。
白素在我的身边,跃到了平地上,十二天官看到了她,都有尴尬的神情现出来
这种情形,一望而知,是白素离开的时候,曾要十二天官看住红绫,可是结果是十二天
官根本看不住红绫。
我也一跃而下,只觉得高兴莫名,和白素大有懊丧的神情,完全相反。我是真正感
到高兴,看到红绫拍著手,又笑又叫的情形,我才知道甚么是天真烂漫,甚么是真正的
快乐。她的快乐,浑然天生,完全不受任何羁绊,她的快乐,是肆无忌惮的,无拘无束
的,这种境界,据称要经过不知多么辛苦的修为,才能达到目的,但红绫却早已获得了
。这岂不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我心中高兴,一面鼓著掌,一面向红绫走去。这时,白素也走向红绫,在又叫又跳
的红绫,一看到了白素,竟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睁大著双眼,虽然她没有甚么特别的动
作,但是那种戒备之情,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我看到了这种情形,心往下一沉,走近白素,低声道:“看,你成了快乐的破坏者
。”
白素不说甚么,站定了脚步,我也不向前去,只是向红绫招手 因为她如果不想
接近我,我也追她不上,她如果想接近我,自然会走向我。
红绫迟疑了一下,慢慢向我走来,一面仍不住地望白素,大有忌惮之色。
我抓住了她的手,笑:“妈妈的功课太多?”
她立时大点其头,口中咕咕发声,我抓摸著她的头发:“看来,你还是一个野人。
”
红绫咧著嘴笑,我不禁感叹:“一个快乐的野人,比一个不快乐的皇帝更幸福!”
白素也上来握住了红绫的手,看来她们之间的冲突,未至于不可开解,实在是白素
对红绫的要求,太不符合红绫的本性了。
后来,我才知道白素要红绫学的知识之多,实在令人吃惊,终于使红绫叫出了:“
这些知识都没有用处,一点用处也没有。”从此拒绝再学。
当天晚上,我、白素、红绫和那两头银猿,在溶溶的月色之下,红绫已经睡著了,
白素道:“我要把她带到文明社会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坚决之至,显得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想了一想:“好,但是以一年为期,如果她不喜欢文明社会,要回来,就要由得
她。”
白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扬起掌来,我们两人,就击掌为誓。
大家当然可以想得到,红绫到了文明社会,会生出甚么事来 当时,我也以为我
可以想得到。可是结果,我所想到的,根本不对,也就等于,我甚么也想不到。
当然,那是另外几个故事了。
而且,在红绫去到文明社会之后,在苗疆,又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是另一个离奇
的故事 会按照事情发生的次序来叙述。
我在蓝家峒三天,实在不舍得离开,红绫虽然抗拒学习,但是她天资聪颖,过目不
忘,懂得的东西,当真不少,在我要白素和我一起到德国去时,白素不肯,她道:“我
保证不再要她做她不愿做的事,用你的话,把她和全人类分开来,只有她一个人不在圈
套之内。”
白素的话,多少仍有点负气,但她已经作出了这样的承诺,我也就不好再说甚么了
。而且,我也没有理由不相信白素的承诺,虽然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有好几次并不直视
我,像是有意在规避我的视线 这种情形,使我知道她必然另有一些话,未曾向我说
出来。
我当然可以向她追问,但是一来,人与人之间,要是一方面有话不说,而要有劳另
一方追问,那是人际关系之中最无趣的一环,我不会那么做。
二来,白素算是已对我作了最大的让步,这已是她的性格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同时,在苗疆的三天,我十分感慨,我和红绫之间,本来就只有血缘的关系,不可
能在短时间内,建立起正常的父女关系。白素总算努力使她对父亲这种生物,有了基本
的认识。而我也没有硬要她做不愿做的事,所以她看到我,还不至于要躲避。但是我自
己心中明自,我在她心中的地位,绝不如那两头银猿之中的公猿。
我自认生性豁达,能把多年不见的女儿在这样的情形找回来,已经心满意足,不会
去强求其他,令我感慨万千的是,我和白素之间,却因此生出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我们都知道,双方都十分努力,想打破这层隔膜,可是任何的努力,看来却又如此
软弱无力。
我们并不放弃努力,可是对这种情形,却又无可奈何。我曾在一个晚上,向红绫提
到文明社会中的一些生活情形,红绫睁大了眼,听得十分用心。
她有一项相当特异的本领,能把她脑中所产生的印象,十分精确地画出来。
这使我们之间的交谈,变得十分有趣,譬如我向她说汽车,先是通过语言,使她明
白汽车的外形,她就根据自己的领会,把汽车画出来 她第一次画出来的汽车,十足
是一只乌龟。
白素在一旁看我们谈话,也兴趣盎然,可是不久,问题就来了。
在红绫对文明社会中的一切事物有了初步认识之后(她画出来的摩天大厦,具有耸
天峭壁的气势,很可以供建筑师参考),她忽然发起愁来,发出了一下呼叫声,两头银
猿在不远处蹲著,一听呼叫,立时疾窜过来,在她的身边蹲下。
红绫搂住了她们,我一看到这种情形,首先想到的是良辰美景这一对双生女,因为
银猿刚才,在掠过来的时候,身形快绝,眼前一花,两道银虹过处,她们就来到了近前
,所以我想到了行动也快绝的良辰美景,看她们行动,很多时候,也只是红影一闪。
生物的进化过程中,有遗传因子突发的“返祖现象”,良辰美景的轻功,练到了这
种出神入化的地步,是不是基于她们具有的猿猴因子突发的结果?
如果承认人是由猿猴进化而来的,这种假设就可以成立,同时也可以说明,何以有
些人怎么练,也练不出甚么轻功来,而有的人,就容易成功,用传统的术语来说,是有
的人“根骨好”、“资质天生”,那还不就是遗传因子在起作用?
我一下子从银猿到了红绫的身边,就想到了那么多,自然兴致勃勃,也就没有注意
白素的神情,就向红绫介绍起良辰美景来。
红绫也听得十分有趣,听了一会之后,她忽然面有忧色,道:“我到……大城市去
,还不要紧,我会讲话,可是它们怎么办?”
我一时之间,还未曾意会红绫这样说是甚么意思,白素已疾声道:“它们不会去,
在文明社会,没有人到哪里都带著两只 ”
我在白素一开口时,就向她望去,只见她的脸色,难看之极,我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感到她手冰凉,我又伸手掩向她的口,因为我知道,她对那两头银猿,不会有甚么好
听的称呼,多半是“猴子”、“猢狲”之类,虽然红绫未必明白含义,但白素的神情已
极度不满,红绫一定可以觉察得到的。
白素被我掩住了口,她也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面色仍然难看,那是我以前未曾见过
的情景。
而红绫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可是她双臂却把两头银猿搂得更紧,用行动来表示
抗议。
于是,刚才兴高采烈的情绪,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我伸手在
红绫的头上轻拍了两下,站起身,和白素一起走了开去。
白素默然无语,走出了十来步,再去看红绫时,她已和银猿在一起翻觔斗了。
我向红绫一指:“看,烦恼全是人自找的,像她那样,自由自在,多快乐。”
白素声音平淡:“如果允许她带了两头猿猴到城市去,那才真是自寻烦恼。”
我本来想说“她带到城市去,才是真正的自寻烦恼”,可是这句话,在我喉际打了
一个滚,就咽了下去,因为如果说了出来,白素必然不同意,这就演变为吵架了 我
和白素,有不同的意见,但绝不愿吵架。
白素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在腹诽甚么?”
我忙道:“不敢。不敢。”
白素忽然长叹,我明白她的意思是:“不会”才好,“不敢”,还是腹诽了。
我自然也只好苦笑。
等到我要离开时,我真想拉白素一起走,可是我还未曾提出,白素已经把话说在头
里:“我要留在这里。”
她的神情,告诉我她心中在想些甚么,我又把一句话在舌头下打了一个转,没有说
出来,那句话是:何必和两头猴子去争。
白素驾著直升机,送我到可以通向外面世界的机场,反正我随时可来,而且,直升
机上的通讯设备也可以使我们经常联络,所以说不上有离愁。但是。当我下机之前,我
和白素互望著,双方都分明有话要说,但又不知如何说才好。
过了一会,白素才道:“你先说。”
我双手一摊:“我要说的,我认为我已全说了。”
白素低下头一会,才道:“我还有一些话没有说,那是关于我将会去做的一些事。
”
我皱著眉:“和我的意见有强烈的冲突?”
白素侧著头:“和红绫有关,但是和你的意见,没有冲突。”
我望著她,想弄明白她究竟是在打甚么哑谜。可是她避开了我的眼光。
我无法设想她要做些甚么,明知问了也没有用,我试探著问:“不需要我参加?”
白素拒绝得斩钉截铁:“不需要。”
我只好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本来我还想告诉她,如果温宝裕的处境没有改善
,可能会把他窝藏到蓝家峒来,但继而一想,白素已经够烦的了,何必再增添她的烦恼
,所以也就没有说 这就是所谓“无形的隔膜”了。
后来,白素照她的意思行事,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她行事所导致的结果,就
算是她自己,也未曾料得到。当然,如果那时,她就告诉了我,她将会怎么做,我非但
一定反对,而且会加以破坏。
以后发生的事,以后自然会叙述。
和白素分手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飞行,在旅程中,我思考的自然是人类文明的发展
过程 还是我和铁天音所作出的假设。
未来世界的出现,是人类的绝路,照说,人类若真有智慧,不应该走向绝路。可是
历史事实。现在所发生的事,和可见将来的趋势,却都证明,人类正大踏步,勇敢汹涌
地迈向绝路。
那不是具有高度智慧生物的作为,所以,人类的“智慧”来源,不但暧昧,简直可
疑。
圈套!
在德国莱茵河边的一个村庄中,我找到了童年好友铁旦,两个人并坐在一个小湖边
上垂钓 目的是找一个幽静优美的环境闲谈。
我把我在旅程中所想到的结论告诉他,他坐在轮椅上,半晌不语,只是望著粼粼的
湖水。
我们分别虽久,可是我的经历,他知道很多。他的经历,更是举世皆知,所以免去
了介绍多年来的生活情形,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诉说自己的感想。
过了好一会,直到已有鱼上钩了,他才轻轻提了钓杆一下:“鱼被鱼饵引诱得上钓
,和人类被一些饵引进圈套,情形完全一样。”
他虽然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而且头发也白了,可是我才一见他时,还是可以感
得出他驰骋沙场,统率大军,在鎗林弹雨之中,冲锋陷阵的那股气概。
可是当他说那两句话时,我却感到他是一个疲倦透顶的人。
我安慰他:“你现在隐名埋姓,不问世事,可以说脱出圈套了。”
铁大将军一声长叹:“我是死过来的人,当然容易看得透,可是也有很多人,到死
都看不透的,这是一个矛盾:在圈套中的人,活得极起劲,名、利、权,都有争夺的目
标,所谓‘有积极的人生意义’,而跨出了圈套的,生活就是剩下时间的消磨 那是
好听的说法,说得直接一些,就是等死。”
他的遭遇,使他有这样的感叹,我并不同意:“像你这样的情形,正好可以思考,
把你想到的记录下来,影响他人。”
铁旦哈哈大笑:“想我做圣贤,别忘了绝圣弃智,人类才不受摆布。”
我长叹一声,他提起了钓杆,取下了鱼,又抛进了湖水中,转过头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