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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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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时,我又犹豫起来,陶格的一家究竟怎么了?他们是不是还会来找我。就此弃
他们于不顾,说不过去,因为他们一定有重要的事要我帮助。
    就算我不刻意详细描述那时的心情,各位自然也可以了解我思绪,实在是紊乱之极
,我可以不十分地肯定事情和红绫有关,但究竟有关到甚么程度,为甚么会有关,我还
是说不上来。
    (我一再反覆地叙述我思绪的紊乱,在当时,确然一片惘然,直到后来,到我自己
也恍然了,各位自然也会“真相大白”的。)
    我再喝了一大口酒,决定我要等候陶格的消息,但是以四十八小时为限。
    过了四十八小时,再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就起程到苗疆去。有了决定之后,心情略
见轻松,我坐了下来,勉力使自己镇定,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起,这次,是胡说打来
的,他第一句话是:“温宝裕和我在一起,他才捱了你的骂,不敢再打电话给你。”
    我的回答有气无力:“有甚么新的发现?”
    胡说先吸了一口气:“失事的那辆客货车,冲出了公路,跌进海中,车上原来有多
少人不知道,只有一个人获救,是一个老人,极老的老人,送到了医院,我们正赶到医
院去,你  ”
    他不敢问我是不是要到医院去。我忙道:“在哪一家医院?”
    电话中传来温宝裕的高叫声:“就是原振侠服务的那一家,我曾和他联络,但找不
到他。”
    我疾声道:“我立刻来,医院见。”
    放下电话,我立刻驱车到医院去,沿路上,许多工人正在整理夜来被狂风暴雨摧毁
的一切,交通并不是十分畅顺,我尽我力量,用最快的时间赶到医院  最后一段路,
我弃车跑步,越过了好几棵横亘在路上的大树。
    我一到医院的门口,就看到温宝裕在门口团团乱转,扎扎跳,挥著手,见到了我,
发出了一下含糊的叫声,转身向医院就奔,我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医院的建筑物,一个
人迎面而来,正是警方的高级人员黄堂。
    我和黄堂一起经过许多奇幻莫测的事,所以十分熟悉,他一见我,就道:“那老人
  ”
    他可能想问我那老人究竟是甚么来历,可是温宝裕却立时抢著问:“那老人是死是
活?”
    黄堂有点恼怒:“我不是医生  ”
    温宝裕也不再理他,一挥手,急急向前奔了过去,进了电梯,黄堂在电梯门合上的
一刹间,挤了进来。电梯门打开,温宝裕大叫一声:“快。”
    黄堂在我身边,一起向前奔,温宝裕道:“老人叫你的名字,一定有极重要的事告
诉你。”
    黄堂终于问了出来:“这老人是甚么人?”
    温宝裕大叫了一声:“玩具。”
    黄堂向我望来,神情疑惑,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自然无法详细解释,只好点了点
头。
    黄堂还想问,可是不等他开口,我们已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胡说正在和两个警员
争执,看来,他才被警员从病房中推出来。
    胡说是极沉得住气的人,可是这时,他也脸红脖子粗,正在大声道:“老人快死了
,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你们甚么也不懂。”
    警员则叱责著:“快走开。”
    我看了这种情形,知道吵也没有用,就一拉黄堂,把他一堆,推到了那两个警员面
前,在那两个警员向黄堂行礼时,我、胡说和温宝裕三人,已经一涌而入。
    病房中,有医护人员在,一个医生对我们怒目以视,我先去看仪器,看到病人还有
心跳,这才疾趋床前。
    床上是一个极老的老人,任何人都看得出,生命正在迅速离开他衰老的身躯。
    他本来闭著眼睛,温宝裕进来就叫:“卫斯理来了。”
    温宝裕一叫,医护人员都现出讶异的神情,看来我名头响亮。那垂死的老人,也睁
开眼眼。
    我已来到床前,看到老人睁开眼来,眼中一片灰黄,真怀疑他是不是可以看到甚么

    在那张皱纹重叠的脸上,我实在找不出丝毫熟悉的影子,我先向胡说和温宝裕望了
一眼。他们两人都点头,表示床上的这个老人,他们是见过的。
    这时,我又接触到了黄堂十分疑惑的目光  其实,我一见到了他,就一直十分疑
惑:交通意外之中获救,有警方人员在,现在,又何劳他这样高级,又专门处理“疑难
杂症”的人在场呢?
    那时,我自然无法详细向黄堂问,因为那老人看来,随时可以断气,当真是分秒必
争,一秒钟也耽搁不得。连有些话,我要问胡温二人的,例如那老人是进过屋子的,还
是在车上等的,我也没时间问。
    我在病床前,身子向前略俯,保持著使老者可以容易看到我的距离,尽量使我的声
音镇定,沉声道:“我是卫斯理,卫斯理。”
    我重复著自己的名字,吸引著老人的注意。果然,老人有了反应。
    先是在仪器的萤光屏上,看到移动的曲线,速度在加快。在旁的一个医生,年纪相
当轻,他一直皱著眉,显示他并不欢迎有闲杂人等,来骚扰他的病人。这时,他现出很
惊讶的神情,同时又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一个垂危的老人,心跳率突然加强,那并不值得恭喜,这种情形,有一
个专门名词:“回光反照”,这只说明他加速在迎接死亡。
    如果是一个有秘密要告诉他人的垂危者来说,有这种现象,却又很有用,因为在短
暂的回光反照期间,垂危者就算原来是昏迷的,也会有短暂时间的清醒,把他心中的秘
密说出来  这种生命处于生死边缘时所产生的奇异现象,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由于那老人实在老得可怕,所以我会产生许多联想,那是其中之一。别的也不必详
述,总之所有的联想,都和生命,以及生命的安排者,冥冥之中的那股神奇力量有关连

    老人的眼珠,也开始转动,他的视线焦点,看来无法集中,我忙略微摇摆一下自己
的身子,可以使他比较容易发现我的存在  弄蛇人不住摇摆身子的作用,就是使视力
不佳的蛇看到他。
    老人的眼珠总算有了固定的目标,他的手发著抖,向上伸来。看起来,他像是想来
摸我的脸,但是人人都看出,他实在无法达到这个目的,我在他努力了二十秒之后,伸
出手去,让他握著。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无法在他的手上,感到任何生命的力量。
    他先是在喉际,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声音,接著,说了一句话,虽然声音十分虚弱,
可是由于病房中人人屏住了气息,十分寂静,倒也人人可闻。
    他说的那句话,也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的意外,他说的是:“卫斯理,你
……也老了。”
    这句话,本来十分普通,多年不见的朋友,在又见面时,都会有这样的感叹。可是
此情此景,却再也想不到他会那样说。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最普通的回答,自然是“是啊,大家都老了”。岁月催人
,过一年,人人都老一岁,绝无例外,可是我又没有他老得那么厉害(我假定他是陶格
先生),所以,不但无法接腔,脸上的神情,也不免大是古怪。
    老人像是看出了我神情的犹豫,他又道:“你不认得我了。”
    我忙道:“不,我……认得……你是……”
    我实在是不认得,可是为了避免刺激他,却又不能直说,然后我又真说不出他是谁
来,所以也就更尴尬。
    还好,这时他自己先开了口:“怕你不认得我,我带了一块冰来……当年在冰原上
……卫斯理……你躺在睡袋中,我和妹妹走近你,你还以为我们会杀害你。”
    这一段话比较长,老人说来,十分吃力,但总算挣扎著讲完了。
    由于我和胡温二人,已经进行过讨论分析,所以对于这时,老人表示了自己的身分
,不是很诧异,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拍著他的手背:“当然,你是伊凡,伊凡,
你……也老了。”
    那老人不是陶格先生,正如我所料,他是陶格先生的儿子伊凡。我见他的时候,他
是一个可爱俊美之极的男孩子,如今躺在床上的老人,绝没有半丝半毫当年活泼可爱的
伊凡影子,虽然两者之间的组成细胞,现在的是那些,过去的也是那些。
    老人一听得我那么说,居然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一阵波动。
    他又想挣扎著说话,我不等他开口,就用十分坚决的语气道:“伊凡,你父母曾向
我发出讯息,说要来见我,究竟是为了甚么事?”
    在讲完了之后,看到老人没有甚么反应,我就又重复了一句:“你们找我,为了甚
么?”
    第二次发出了问题之后,老人忽然激动起来,另一只手也扬了起来,我忙又伸出另
一只手去,让他握著。他道:“他们……他们……他们……”
    他连说了三声“他们”,却没有下文,而且,声音越来越是怪异  并不是越来越
低,或是恐惧,或是发颤,只是听来更空洞,不像是从人的口腔之中直接发出来。
    我看到,温宝裕在一旁,急得胀红了脸,我立时用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催促。
    老人的喉间,又发出了一阵咯咯声,那年轻的医生,用双手去按摩老人的胸口,老
人才能继续:“他们……临灭亡之前……布下了……许多圈套,一个大圈套……大圈套
……许多小圈套……”
    老人的话,病房中人人可闻,但是我相信连我在内,没有人明白是甚么意思。
    老人又道  我们都不懂老人的话,但是都知道他的话,一定十分重要,所以都凝
神听著,老人说的是:“他们知道过去未来,知道他们有辉煌的时代,他们……要他们
的时代……来临……所以……布下了那个……大圈套……大圈套……又布下了许多……
小圈套,叫人人都……”
    他说到这里,好像还有一句话,可是给他喉际的“咯咯”声盖了过去,全然听不清
楚。
    老人的话,疑问重重,我们都在等著他作进一步的说明,可是接下来的一分钟,他
只是喘气和发出“咯咯”声,这一分钟,对老人的生命来说,珍贵之极,居然就在等待
中浪费了,事后,我们都十分后悔。
    当时,我只是感到,我们不能等下去了,有许多问题要问,最先应该问的,自然是
“他们”究竟是谁。可是我对这个问题,已略有概念,所以一看到温宝裕想问,就立刻
阻止了他  我假定他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疾声问的是一个更直接的问题:“甚么大圈套?甚么小圈套?”
    老人的双眼尽量睁大,可是他的目光仍然浑浊,但是倒也可以感到他那焦切的眼神
,他道:“大……小圈套……你知道……别人不知道,你知道。”
    我发急,提高了声音:“不,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老人又发出“格格”声,浑浊的目光,竟也开始散乱。我反握他的双手,轻轻摇著
,又连声问:“甚么圈套?甚么圈套?”
    老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全……人类……都不能免……大圈套……小圈套……
一个套一个……全人类……”
    温宝裕看著情形不对,从一旁的一只盘子中,拿起一支注射器来,向那医生示意。
我明白温实裕的意思是要医生替老人打强心针。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可以使老人有机会透露更多秘密。可是那医生却一伸手,抢
下了注射器来,神态极不友善,狠狠地瞪了温宝裕一眼,同时,现出了十分不屑的神色
。我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按向老人的头顶。
    我的想法是,医生不肯注射强心针,我唯有用“土办法”,发力去刺激老人头顶的
“百会穴”,那也可以起到注射强心针的作用。
    可是我手才伸出去,那医生就冷冷地道:“别乱来。虽然他快死了,但如果由于你
的行动而导致他的死亡,一样是谋杀罪。”
    我听了之后,心中陡然一凛  那医生竟然知道我伸手的目的。
    当时的情形是:我的心中已经充满了疑问,而那医生,又使我更加了一重疑问。我
并没有多去想新的疑问,只是向那年轻医生望了一眼。
    那医生并不回避我的目光,而且,很有迎战和挑战的意味。
    我只有时间向他看一眼,看了一眼之后,迅速地转著念  先肯定我以前未曾见过
他,再把他给我的印象加强,然后,我又集中精神去应付那老人。
    这时,黄堂提了出来:“医生有甚么法子,可以使老人临死之前有短暂的清醒。”
    那医生竟然冰冷地回答:“生命是由上天主宰的,我没有权利去改变。”
    如果他不是医生,说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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