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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筱云朝前迈了一步,我立马机警地也站了起来,她的眼泪转眼之间就涌上了眼眶。
我彻底地纳闷儿了。
“蔡寻芳,你不要太过分了!”
眼前泫然欲泣的白衣女子,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擦,心里那一万头草泥马登时奔腾了起来,剧情明明都已经歪成这样了,凭什么我还是被打了啊!
我正想两巴掌呼呼扇回去,侧耳却听见了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立刻反映了过来,丫原来是又想阴我一把啊。
说时迟那时快,恰在来人走进门前的一瞬,我赶紧一手捂脸,膝盖一软,一手撑地,跌坐在地上,头发因为刚拆,也劈头盖脸地散了下来,我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表情比顾筱云摆得还要凄绝。
顾筱云:“……”
我:“小云,你为什么要打我,我不过就是劝你不要半夜去找导演,我也是为你好啊,要是被人发现,你的名誉就没有了,你这样打了我,明天我的电影怎么办啊,我真的都是为了你好啊……”
顾筱云自然想声辩,孰料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赶来的常阮玉一把推开。
常阮玉急急忙忙地就来拉我,“你没事吧,快给我看看脸。”
我的眼里含着泪水,不情愿地挪开了手,露出了脸。
常阮玉惊叫了起来,“呀,怎么红成这样了!”
我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她打我那一下其实不重,能这么红,全靠我舍面取义捂着脸使劲掐自己啊。
常阮玉扶我站起来,怒瞪了顾筱云一眼,“这事我会和你的经纪人慢慢谈。”她的‘慢慢’咬字极重。
门口站着的余化也看得眉头紧锁,身边站着几个工作人员和赵烨。
呃,等等,赵烨?
我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那倚门假笑的人不是赵烨是谁。
显然,顾筱云也注意到了来人,立刻对着赵烨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擦,抬头却见赵烨径直朝我走了过来,神态焦急地搀起我一边胳膊,柔声问道:“芳芳,你没事吧?”
大哥,你哪位啊,跟你真的不熟啊……
常阮玉古怪地看了赵烨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地把我带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我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常阮玉早就收拾好我的包,揣着机票坐在车里等我了。
一上车,常阮玉就对我说:“你下次要演的时候,敬业点好吗,提前知会我一声好么?”
当然,我刚才那点小九九是逃不过常阮玉的,我肃穆了神色说:“常姐,她真的打了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把脸朝常阮玉面前凑了凑。
常阮玉斜睨了我一眼,“知道她真打了你,不然我能陪你演,但是我之前就说了,你们的过节不能影响拍戏,余化不喜欢那些个小动作。”
“我知道了,往后看见她我就绕道走。”我只好低下了头。
常阮玉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道:“不过这次也没算吃亏,做得好。”
我又骄傲地抬起了头,拿起冰冻矿泉水继续敷脸。
“你这脸还好现在也不大红了,明天应该能拍。”
我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终究没能按捺住好奇,问了一句:“赵烨为什么会在剧组?”
常阮玉反映了几秒才答:“你说刚才那个男的啊,是个投资人,最近在捧剧组里的一个小明星。”
小明星?难道不是顾筱云?“谁啊?”
常阮玉笑了,“校花。”
我愣了,“校花?”竟然有这么别致的雅号。
常阮玉解释说:“是真校花,戏剧学院才毕业的,那赵烨烨是真在捧,砸了不少钱,这次在剧组里演了个婕妤,有十几集出场,还给她搞了个配角在谢平之拍的新电影里。”
我不禁想起赵烨之前说过的那句“不捧我也要去捧别人”,真是说到做到,一言九鼎啊。不过,他捧校花捧得有策略,不仅捧到谢平之眼前,还捧到顾筱云面前。
细细一想,此间必有玄虚。
到达西南景点的第二天,电影拍摄正式开始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叫方锴,近来风头正劲,在圈里也算是荡涤了好些年,大大小小的奖也拿过不少。前些日子主演了一部枪战片,票房据说是今年截至目前之最,甚至赶超了陈杞导演,谢平之主演的那一部《情倾天下》,因为眼下林树华那部《江山如画》还没有上映,所以至今方锴还是稳坐票房榜首。
因而,他为人就不免有些得瑟。
“嗨,你就是女主角吧,叫蔡寻芳是吧,我看过你的话剧,在香港的时候,顺道去看的。”
我这正化着妆,书生打扮的方锴就晃到了我面前。
我朝他笑了一下说:“谢谢你顺道去看戏。”说罢,就开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方锴皮相好,可不同于谢平之仍旧是俊朗性的帅,方锴的帅比较阴柔,五官美,怪不得圈儿里有人叫他“方美人”。
眼下,他穿着灰布长衫,头上竖冠,桃木簪横插其间,俨然是个倜傥的美书生。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打量了我一会儿,末了,摸着下巴说:“这个妖精漂亮,难怪书生冒着坠崖的风险都要救她。”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还是羞涩地说:“呵呵。”
方锴笑了一声,朝我风骚地眨了眨眼,“我们接下来要朝夕相处好几个月,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60第 60 章
碧泉自洞口粼粼而下;隔着水流,露出书生模糊的面容。
他浑身沾满草泥,洞外下着瓢泼大雨,冻得他哆哆嗦嗦地问:“姑娘,小生路经此地,不慎迷路;这荒山野岭地,想必姑娘也是迷了路,在此处躲雨,圣贤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这雨下得这样急,姑娘,可否容在下进洞躲一躲雨,必不敢唐突姑娘。”
水影重重,妖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洞外的身影。
一千年啊一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个可以看见她的人。
她的心肠被灼灼的期望炙烤着,今日说不定就是她终于摆脱这鸟不拉屎的昆仑之日,她压抑着语调,唯恐惊了来人,只轻声唤道:“公子若是能够穿过这层水帘,便大可进来躲雨。”
书生嘴里道着“得罪了”,脚步轻巧一抬便跨过了水帘,安安稳稳地立在洞中。
霎那之间,妖精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书生看得呆了。
她一步急急越过书生,伸手去摸水帘,冰凉的水流落在掌心,没有一丝熟悉的痛楚。
妖精大笑了起来,可怖的笑声,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洞穴之中。
书生适才回过神来,抬眼一望,洞外骤雨已歇,天光竟是大亮。
“你……你……你……”他手指着妖精,眼里露出恐惧,连连后退。不料绊倒一块小石子,后仰摔倒在了地上。
导演喊了一声“卡”,说:“方锴你摔早了,还有句词儿漏了。”
方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导演,你误会了,我刚才是真摔了。”
我:“……”
这一场妖精与书生初次见面的戏,今天一早已经拍了八条了,不是雨没下下来,就是灯光没打好,好不容易布景弄好了,眼下又这样,真的,我笑得都笑不动了。
导演显然也有点沮丧,看了一眼手表,无奈地说:“到点儿开饭了,休息一会儿再拍。”
一听这话,我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去拿我的铁皮饭盒,等待排队。由于在山区拍戏,剧组和景点签了协议,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原生环境,所以一次性饭盒是不能够用的,剧组里人手一个铁皮饭盒,一双铁筷子,一到饭点儿,就叮叮当当一片响。
我一如既往地排在队伍前列,正等着,方锴就插队站到了我旁边,笑道:“我发现你每次到饭点儿都很积极啊。”
我斜看了他一眼,“有点儿素质啊,怎么能够随意插队。”
方锴立马转身朝后面排队的小姑娘们招了招手,骚包地眨了一下眼睛,后面立刻响起一片清脆的笑声,他才转过头跟我说:“他们乐意。”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方美人却碰了碰我的胳膊肘,凑近了问我:“诶,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谢平之好看?”
我登时没有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才说:“谢平之好看,但是你更美。”
方锴听了这话,倒是一点儿没觉得受伤,笑了起来,“嗯,你的评价很客观。”
打好饭以后,我赶紧端走,和方锴反方向的走。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要和谢平之比美貌。到后来,一天的戏拍下来,我才明白,他肯定是拿谢平之当假想敌。一整个下午,他一会儿问我,“是我演技好,还是谢平之演技好”,一会儿又问,“他一年拍得戏多,还是我拍得戏多?”……
纯粹把我当成了江湖百晓生,以作刺探敌情之用。
傍晚收工以后,我换好装往山下剧组落脚的客栈走,方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和我并肩而行。
在他开口问我之前,我赶紧起了话头,和他聊戏。
一路走到山脚底下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客栈外挂着四支古意的灯笼,摇摇晃晃。
方美人朝我眨了眨眼睛,说:“今夜凉风习习,不如你到我房间一叙?”
纵使我没有第一手经验,但是在几个剧组呆下来,这种情况我也见过不少,这就是明明白白的“约那啥”啊。
我当即假咳了一声,“不用了,我的房间挺好的。”
方美人笑了笑,手搭上了我的一边肩膀,说:“到你的房间一叙也是一样的。”
我不禁皱了眉头,一手挥开他的手,刚想来一句“三观不和”,抬眼却看见一支红灯笼下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灯影拖得老长,脸也拉得老长地看着我和方锴。
我立马像看见亲娘一样,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谢平之看见我跑过去,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看方锴的目光,一手拉着我就朝客栈里走。
走到屋里坐下,他才说:“剧组约了我来录尾曲,我提前来看看。”
难怪我让他不要来探班,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我点了点头,问:“你要呆几天啊,不是有电影要拍吗?”
“就呆两天,还得回去拍戏。”
我“哦”了一声,才有空打量起他住的这间屋子,山里条件有限,他这屋和我那屋没有太大区别,不过我越看越奇怪,这屋和我那屋未免也长得太像了,连家具摆放的位置和角度都一样,并且梳妆台上还摆着和我早上没喝完的酸奶一模一样的盒子。
这间客栈没有门牌号,我刚被他拉着上楼,心情比较激荡也没在意,眼下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立刻起身拉开木衣柜看,果然摆得是我的行李箱,旁边一个黑皮箱,赫然是谢平之的行李。
谁曾想,刚刚那谁“约那啥”未果,眼下却真的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莫名有点紧张,扶着衣柜门稳了一下,才转身问:“你这两天就住这屋?”
谢平之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腿,摆出一副‘啊忘了告诉你一声’的理所当然的表情,“嗯,客栈被剧组住满了,常姐说她是已婚,容不下我,就安排我住你这屋了。”
我望了一眼偌大的床,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赶紧肃穆了神色说:“我可跟你说,国家最近在严打啊,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万万不能存有任何道德败坏的念头啊。”
谢平之挑了挑眉毛,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阵,却皱了眉头,仿佛有些嫌弃的表情,“哦”了一声。
我擦,姐都没嫌弃你,你现在摆这个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我调转了眼神,没好气地坐到沙发上,谢平之离我只有半臂的距离,我顿时觉得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一分钟前我们都还好好地谈天说地,眼下这间不大的房间里,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地酝酿。
我挺直了脊背,开始复习台词,谢平之也捧着剧本开始研读。
一时之间,房间安静得很诡异。
我捏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蹦蹦跳跳的综艺节目,微微缓和了气氛。
看着剧本,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十一点,看谢平之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得很认真,我就以最小的动静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去洗手间洗澡了,提前把睡衣裤带进了洗手间。
望着我的长袖长裤的睡衣套装,我一时唏嘘一时庆幸,套句老话说,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缸似的,五味杂陈啊。
等洗完澡,吹好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谢平之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见我出来,便站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拉紧了领口,一开口人都结巴了,“你……你……你可以用洗手间了……”
谢平之大笑了一声,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极为登徒子一般地闻了闻我的头发。
我赶紧跳到了床上,裹紧了被子。
闭着眼睛,开始属羊,幻想着自己马上就睡着了,可是洗手间里朦朦胧胧的哗哗水声,此刻就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响在我的耳旁。
仿佛是很长的时间又仿佛是很短的时间,水声终于停了,我缩在被子里,怦怦怦怦的心跳声,我怀疑整个房间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