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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此沉默了,觉得自己又委屈又白痴,上赶着给人生小孩却被拒绝的难过程度比之任何一种拒绝更为淋漓尽致。
是啊,如果谢平之想要小孩,多少人会上赶着来,差得不是我这一个……
“哦……我知道了……”我眨了眨眼睛,抬头看谢平之,仍旧笑了一下,“那就可以考虑骨髓配型……”
谢平之点了点头。
我站了起来,伸手攥了攥微皱的衣角,把行李袋放到了隔壁的病床上,语气轻快地说:“正好东西都在,我都不用收拾了,你想吃什么吗?我可以给你去买……”
谢平之朝我微笑了一下,“黑椒牛柳,谢谢。”
“好。”我随意抓了一件外套,戴上口罩就出了门。
一路走到医院大厅,我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的心里难过极了,谢平之生病了,谢平之说我们不到那一种程度,谢平之说我不负责任……
更让我难过的是,我觉得他说得话都是真的。
站在医院的大厅里,隔着玻璃,我看到门外被保安挡着的摄像机和照相机以及一波又一波的记者,站得稍远的地方,浩浩荡荡的谢平之的粉丝。
我转了个身,从后门的巷道去了隔着一条大街的餐厅,打包黑椒牛柳。
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听着邻桌传来的声音。
“外面咋那么多人呢?”
“你还不知道啊,对面医院住了两个大明星,一个是那个啥,蔡寻芳,就是演季云的那个,还有一个是谢平之。”
“呀,谢平之怎么了啊?”
“嗨,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炒作呢,粉丝都来了,弄得街道堵得不得了,烦都烦死了……”
……
服务员把饭盒递给了我,我拿上就匆匆走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谢平之刚刚签完那一份治疗方案书。房间里站着两三个小护士,都眼巴巴地把谢平之望着。
我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低头亲了亲谢平之的额头,几个小护士才拿着方案书走了。
当天晚上,谢平之的工作室发布了一份公告,将谢平之的病情告诉了大家,并希望媒体朋友不要打扰他,让他安心养病。
舆论一片哗然,媒体都震惊了,在谢平之如此坦白的情况下,他们无法再去揣测,能够做得就是维持其道德度,给予理解和祝福,而我可能有孕的消息也被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粉丝哀嚎遍野,大呼难以置信,每天都有粉丝群静静地站在医院楼下,以表支持。
我在医院连续呆了一周以后,常阮玉把我拉回了家,隆德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以命令式的口吻说,你要是再不回校,就取消学籍。
我刚洗完澡出来,头发稍还在滴水,掉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响。
我默默地听完电话,说:“取消就取消吧。”
常阮玉坐在我家沙发上,望着我叹了一口气。
我挂完电话,喂了alex,就拉上窗帘,在家睡了一整天。
常阮玉仍旧给我接片,接广告,前提都是在本地开拍,时间不长,再加上平时出席拉法耶服装代言和各种电视通告,我的白天很忙,晚上我就呆在医院里,一周却总会有一两天完整的空闲时间。
我和谢平之有了很多时间在一起,比从前任何一段时间都要多一些,也算因祸得福吧。
有时,他精神好的时候,我们也溜出医院到附近走走。更多的时候,他就在医院里拉琴或者写歌。
精神状态很好。
可是,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人却急剧地瘦下来了,原本不明显的颧骨,也明显了起来,换作是常人,早瘦的没形儿了,可谢平之底子好,还是个病公子的模样。
我每天都看着他,每天都体会着这一种变化。
很多人都来医院看过谢平之,来来回回,骨髓配型却一直没有找到。
我一天比一天更加着急。
有一天晚上我鼓足勇气悄悄地用针把戳了几个小洞,穿了一身很清凉的睡衣,出现在他面前。
谢平之看了我一眼,就流鼻血了。
护士们一拥而入,忙着给他止血,我没能成功。
自那次以后,谢平之也许是识破了我的计策,总是很早就说很累,要睡了。
七月初的时候,在各大院线上映,票房一路飙升。
今天阳光很好,早上去医院的路上,我看到了电影院门外巨幅的的海报,鬼使神差地,我叫司机停了车,买了一张电影票,第一次观赏了我演的电影。
我和谢平之当主角的第一部电影。
偌大的放映厅,座无虚席,等到灯光灭了,我才沿着一旁的台阶走到了座位。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对话翻滚着记忆。
沧海一刀虬须的模样掩盖了谢平之的大半面目,可是那一双眼睛是那么的亮,让人难以忽视。
恰到好处的剪辑和曼妙的音乐配乐,不得不承认,整部电影很出彩,对得起它的好票房。
长达两小时的时间里,我沉浸在沧海一刀和如烟的爱情里。
最后一幕,茫茫大漠,一轮醉月高悬,如烟在酒肆楼上歌一曲,沧海一刀身披一段风雪而来,告诉她:“你把刀收好,我不走了。”
明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却看得哭了。
等到散场以后,人流走得七七八八了,我才起身戴着墨镜往外走。
售票处排着长队,两个年轻的男人停在的海报前,一个人想要看。
“这片子有什么好看的,太文艺了,尽讲什么爱啊恨啊。”
“我挺喜欢两个演员的,听说导演也是个大导演。”
“我想看美国片。”
“你去看看吧,谢平之都要死了,搞不好是个收官之作。”
“你特么放屁!”我突然地失控了,转头大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刚才未尽的哭腔。
闹哄哄的售票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76章 大结局
那个年轻的男人;怒看了我一眼,骂道:“你谁啊……怎么这么……”他指着我,话说到一半,就被他的同伴拽了一下。
另一个人焦急地说:“别说了,她就是那个演员;蔡寻芳。”
随着他这一声叫喊;人群看向了我。
“真的是蔡寻芳。”
“她本人好瘦。”
“也来看电影啊……”
“给签个名儿吧……”
……
我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眼睛又酸又涨;老黄老赵及时冲进人群把我带出了电影院的大门。
车子一路开到医院,我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确定我的眼睛不红也不肿了;才下了车。
怀里保温桶里的水饺已经糊成了一大摊,我只好到对面餐厅又买了一份;才上楼进了病房。
此刻还是午后,阳光照进房间里的露台,洒下一片金黄。
谢平之在看电影,是一部很老的黑白电影。他看得专注,偶尔咳嗽两声,额前的碎发有些长。
我于是提议给谢平之剪头发,他有点犹豫,问了一句:“你真会剪?”
我举着剪刀说:“上学时练过的,菠萝上搁着假发,练了很久的。”
谢平之笑了笑,坐到了露台上的板凳,我用白毛巾在他脖子上围了一圈,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
他的头发很软,剪下来的细小的头发随风飘散,空气里满是夏天的味道。
我一边给他剪头发,一边跟他说话:“林栋又要排话剧了,可能从下个礼拜开始,白天我又要去黑匣子排练了……”
谢平之“嗯”了一声。
我看着他瘦削的肩膀,吸了吸鼻子,说:“不如……我给你生个小孩吧……”
不等他回话,我就继续往下说:“你要是觉得你没准备好也没关系,我反正觉得我准备好了,听说好多人都是有了小孩以后,才迎来了事业的高峰期,说不定我也是这样……如果……以后我们真像你说的,不到一起生活的程度,你也不用担心小孩的抚养问题,不要有负担,只要保证每个月按时缴纳抚养费就可以了……”
说着,我笑了笑,“都没关系的……我有信心可以把他教育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要知道,我读书那会儿,从小就是学霸,自律性倍儿强,年年三好,只有一年失利了,得了个创三好……所以,不如……我给你生个小孩吧……一定会把他教好的……真的,谢平之……”
我尽量保持着轻松的语调,手上的动作不停,谢平之没有说话,只有剪刀一分一合,咔嚓咔嚓的声音。
沿着他的耳际修理完头发,他却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才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终于哑声说:“亮亮,我做梦都想要和你有一个小孩,我知道你也一定是个好母亲……”
我愣住了。这和他之前说过的话背道而驰。
他的声音很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一种可能没有成功,而我以后不在了……那你怎么办……一个小孩生下来没有救回爸爸,也没有了爸爸,你以后一个人怎么办,他怎么办……”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想的。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剪刀,低头亲吻他的头发,“肯定会成功的,就算不成功,我也不后悔。”
顾筱云从前说,我为谢平之做的不及他为我做的十分之一,而眼下的我能够为他做得也就只有这一些了。
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尽,我正打算酝酿一下怀孕的气氛,李医生就走进了病房。
他的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意:“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骨髓配型找到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猛地站了起来。
我心里有个声音说,你看,他就是主角,主角是不会有事的!
谢平之看着我笑了,眼睛是亮晶晶的光。
他转向李医生,声音里充满了喟叹,“我能知道骨髓捐赠是谁吗?”
李立国翻了翻手上的白册,“也是一个演员,你们认识的,叫顾筱云。”
那一瞬间,我心中的喜悦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谢平之的表情也很震惊,“真的?”
李立国点了点头,“手术会尽快安排的。”
到头来,还是她。于千千万万人中,能够拯救谢平之的还是她。
我坐回了床沿,谢平之的表情很是复杂。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不管是谁,都是好的。得好好感谢她。“
消息不胫而走,谢平之的粉丝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见到顾筱云是在手术的前一天,我刚走到十楼就看到她从谢平之的病房走了出来。
空空荡荡的楼道里,我在这头,她在那头。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朝我走来,“我们聊一聊。”
我和她去了楼下医院里的小花园。
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槐树,我们站在树下,顾筱云对我笑了笑,“到头来,只有我能帮他。”
我“嗯”了一声。
她向我灿烂地一笑,“这样,他就得一辈子欠我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又“嗯”了一声。
她笑出了声,“如果我说,只有你答应离开他,我才进手术室,你怎么办?”
我终于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顾筱云别闹了……无论如何,你都会去的。他一辈子都欠你的。”
顾筱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说罢,她突然蹲□去,惊了我一大跳。
然后,她开始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一酸,也开始掉泪珠子。
于是 ,我们俩就这样面对面地大哭了起来。
直到,赵烨出现,俯□,温柔地给顾筱云披上了一件外套,而后者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收住了啼哭,半靠着他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又在原地哭了一会儿。
等我哭累了,我就不哭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灯已经熄了,谢平之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他。
他的头发因为新近被我剪过,有些短,前面被我剪得有些乱糟糟的,我伸手试着捋了捋。
可是翘起来的几缕头发还是顽固地翘着。
我只好作罢,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
刚一坐下,谢平之就醒了,脸上似乎还有点迷茫。
我把水递给了他。
他接过喝了几口,看着我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笑了,“什么奇怪的梦?”
他望着我的脸说:“我梦见你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呃”了一声,心想,该不会是变成了顾筱云吧……“然后呢?”
谢平之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