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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嚼着鱼——他也叫了一份板鱼, 但是他加了些新土豆。他把菜咽下去,看着邦德,明澈的灰色眼睛冷冷的。
“那你就给我背诵一下海鹰吧,詹姆斯。你还记得海鹰吗?”
邦德点点头,虽然那已经过去五年了,他仍然清晰地记得。大卫·安德鲁斯在海鹰行动中牺牲了,而且邦德绝对不会忘记在潜艇中拥挤不堪的角落里度过的日日夜夜,当时他打算安慰那两个姑娘,让她们平静下来。
“如果我要把有关海鹰的真相告诉你,怎么样?”
“如果我需要知道的话,长官。”
情报局的行动总是按照需要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的原则进行的,因此,关于海鹰行动, 他们一直只告诉邦德他要救出两名间谍。他记得M的参谋长比尔·坦纳曾说过:他要救出的这两个人已经逃出她们的老窝,这就意味着她们的处境已经是千钧一发了。
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她们是他妈的那么年轻。”
“嗯?”M厉声道。
“我是说她们都很年轻。那两个被我们救出来的姑娘。”
“她们不是唯一被救出来人。 ”M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我们用了七天进行射击比赛。四个姑娘,一个小伙子,还有他们的父母。我们赢了,你把那两个姑娘带回来了。现在,詹姆斯,这些姑娘中有两个死了。今天早上你可能已经读到了有关的消息吧。她们都起了新的名字,也编写了新的履历材料。她们是很难追踪的。但是最终还是有人把她们两个干掉了。残酷地杀掉了,把她们的舌头割掉了。你读了那条关于杀人狂逍遥法外的消息吗?”
邦德点点头。“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这两个姑娘在为我们做了可靠的工作以后,都恢复了荣誉,但是还有三个人却在那儿等着一个要把她们的舌头割下来的杀手。”
“克格勃暗杀小组给我们留下了一封信?”
“是啊,每具尸体都有。他们是在切‘奶油蛋糕’呢,我要制止它——尽快。”
“‘奶油蛋糕’?”
“把饭菜吃了,然后我们到公园去散散步。我必须告诉你,这里的墙壁都长了耳朵。多年以来‘奶油蛋糕’是我们最有效的行动之一。我想,之所以会出现惩罚,其原因就在于此吧。他们会说,复仇这道菜最好是凉着吃。我在想,五年的时间够凉的了。”
在他们穿过摄政公园散步的时候, M并没有看着邦德——这是两个不愿回办公室去的生意人。
“‘奶油蛋糕’是我们进行报复的一个花招。你知道什么是艾密里吗?”“当然知道。那个行话已经过时了,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邦德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艾密里这个字眼了。这是他们的美国姊妹机构用来表示克格勃的一些特殊目标的名称。艾密里一直主要在西德活动。她们往往都是一些没有特色的、过着单调生活的姑娘,她们命中注定要一生独守空房。她们的生活缺少浪漫色彩,她们不得不去照看年迈的父母,这样一来,她们就没有闲暇的时间了——整日地工作,在家中照看生病的母亲或父亲。但是,这些艾密里还有另一个共同点。 她们通常都在一个政府部门工作,大部分是在波恩,而且往往是在BfV当秘书。 BfV就是西德的军事情报局,但是,作为一个部门,它隶属于内政部。这个搜集情报的组织与英国的秘密情报局,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和以色列的摩萨德合作得非常密切。
多年以来克格勃利用了许许多多艾密里一类的女人。一个男人会突然闯入一个艾密里的生活,死气沉沉的生活转眼之间就发生了变化。她会收到礼物,被人带到豪华的饭店、戏院和歌剧院。总之,她会感到自己是有吸引力的,是有人追求的。然后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了——她和一个男人上床了。在热恋之中,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算回事儿,甚至她的情人让她帮点儿小忙,比如,从办公室偷几份文件,或者从一份档案中复印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也不在话下。一个艾密里不知不觉就陷得不能自拔了:如果出了事,她只能跟着情人逃到东方。当她在东德,甚至在苏联本土生活下来以后,那个情人就不见踪影了。
邦德思考了片刻。艾密里肯定并没有过时,因为最近就有过几次这类的叛逃。而且文密里也不仅限于女性。
“我们决定把文密里这个花招反其道而用之,”M说道,他打断了邦德的思路。“但是我们的目标确实是些大人物,东德情报局的高级军官。正是他们自己开始搞艾密里的,他们还训练了色情间谍。”
邦德点了点头。 M说的是东德情报总局——在东方集团中,这是仅次于克格勃的最有效率的组织。
“目标是情报总局和隶属克格勃的高级军官,包括一个女人。我们已经有几个秘密情报人员,但是他们离开得太久了,实际上,他们早已过时了。他们是几对结了婚的夫妇,我们曾经认为他们会有大用处的。到头来,我们要利用的却是他们的孩子。有五个家庭是因为他们的孩子而被挑选出来的。他们都很有吸引力,年龄不到20岁, 已经过了承诺年龄,你懂吗?”M的声音有些尴尬,当他们讨论到“蜜罐行动”时,他总是这样,同行都这样称呼这种行动。“我们试探了他们的意见。我们感到很满意。匆匆进行了一些实地训练。我们甚至把他们当中的两个带到西方过了一段时间。 ”他们身边走过一群保姆,推着婴儿车,谈论着自己的主人,这时M停下了话题。
“经过一年时间才做好了‘奶油蛋糕’。我们取得了巨大成功,而且很少依靠别人的帮助。我们敲诈了那个女人,她是老牌克格勃,另外还控制了几个情报总局的高级军官。有一条非常大的鱼,一直很危险。然而它几乎不动声色就被搞掉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把她们带回家了,好好地奖赏了她们,为她们组建了家庭, 提供了培训和职业。我们从中得到很大收获,007。直到上个星期,其中一个姑娘被人暗杀了。”
“不是我那个……”
“不是。但是这给我们提出了警告。当然,我们还不能肯定。我们不能向警方透露。我们决不能这样做。现在他们又找到了第二个,在诺威齐的哈蒙德姑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通过这种惨无人道的割舌头的办法明目张胆地放出了信号。这可能是克格勃,也可能是情报总局,甚至是苏联军事情报局。但是,还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必须把他们救出来,007。把他们带到一个安全地方,对他们进行保护,直到我们把那个暗杀小组端掉。”
“那么我就是那个去把他们救出来的人了?”
“可以这么说吧。”
邦德太熟悉这种生硬的语气了。
M把目光转向别处,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行动啊。”
“世界上没有容易的事。”邦德知道他在试图提高他自己低沉的情绪。
“这件事可能很棘手, 007。我们碰巧知道她们两个在哪儿,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两个。 但是那个青年男子却是个难题。我们只知道他在加那利群岛待过。”M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顺便说一句,其中一位姑娘现在在都柏林。”
“这样说来,我能很快去找那个姑娘了?”
“这要由你来决定, 詹姆斯。”对M来说,用邦德的教名称呼他是很罕见的。可是今天他却这样叫了三次。“我不能批准任何营救活动。我不能给你下达命令。”
“哦!”
“如果出了任何差错,我们就不得不舍弃你,甚至在我们自己的警察部队面前也不得不舍弃你。自从‘奶油蛋糕’被曝光,外交部的监察人员就下达了严格的指令。参与者都要清除干净,让她们改头换面,自谋生路。我们以后没有进一步接触。如果我为了保护这些人,向当局提出请求,把她们当中的一个人当作被捆住的羔羊来引诱暗杀小组,那肯定会被认为是冷漠无情的,就像……”
“那就让他们吃点奶油蛋糕吧。”邦德阴沉沉地说。
“明确地说,那就让她们去死,就忍受这个吧。不妥协。也不交往。”
“那么,你想怎么办呢,先生?”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得到她们的姓名和地址。我还可以给你指出一个正确的方向,让你能仔细研究那些档案,甚至那些谋杀者的报告,当然了,我们已经获得了这些档案。今天下午你可能要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件事上了。我可以批准你离开一两个星期。否则就要执行正常的任务。明白吗?”
“明白。”邦德的声音带着坚韧不拔的精神。“你已经给了我许多指点,并且批准我可以离开岗位,我一定把她们带回来……”
“这可不是公开的。我甚至不能让你利用秘密活动站……”
“我会想办法的,先生。相信我,我会找到她们的,还有那个暗杀小组。我会尽力做到:除了暗杀小组的上司们,任何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久久的沉默,仿佛要永远延续下去。M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后,我就拿给你那些姓名和户籍处的档案号码。那以后,你就可以放两个星期的假了。祝你好运,007。”
邦德知道他所需要的远远超过好运这两个字。
第三节 潇洒一回
户籍处总部在二楼,由几个通常随随便便穿着牛仔裤和衬衫的姑娘值班看守。几年以前她们的制服还是两件的套装,珍珠项链和由哈罗德或者哈威·尼古拉斯制作的剪裁合体的裙子。 自从规章制度松弛了以来,M很少走近户籍处,但是,他还是遵守诺言把必要的信息告诉了邦德。
在公园里,他滔滔不绝地说出了那些姓名和档案的前缀,又让邦德重复了一遍,然后告诉他:在走进情报总局那座高大、没有标志的建筑之前,要先到内城转一圈。
邦德说出了那些档案号码,一位身材修长、令人魂不守舍的美女匆匆把它们记下来,拿着一张纸向值班员走去。值班员什么也没问,甚至连眼睛都没抬,她的名字叫罗文娜·迈克珊尼…琼斯,大家都叫她户籍美人儿。迈克珊尼…琼斯女士点了一下头,那些电脑已经启动了。五分钟后,那位美人拿着厚厚一摞塑料档案回来了,档案上面都加了红色旗形标志,这说明它属于A+级。档案的前面标着时间和说明:这些档案绝对禁止携带外出。16:30归还。邦德知道,如果他忽视了这些指令,没有归还档案,户籍处的一名警卫就会把他找出来,并且把那些档案收走,销毁。同样,如果他打算把它们从档案夹上取下来——更不用说把它们带出大楼了——装在档案夹中的“报警卡”就会启动一系列报警器。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也看到一份类似的打着旗形标记、同等保密级别的档案,只是这份档案必须退还到八楼,也就是说要亲自交给M。
一小时之中,邦德已经读了这两份档案,把信息都印到大脑中了。他又花了一个小时对照着档案核对自己的记忆。在此之后,他退还了户籍处的档案,带着第二份档案来到M的办公室。
“我想他会接见我的,”邦德走进外面的办公室时向莫尼彭尼小姐微笑着说。
“你又要外出了,詹姆斯?他说你可能去接几个人。”
“只是办点儿意外的家事。”邦德径直看着她的双眼,就像所有惯于撒谎的人一样。
莫尼彭尼叹了口气。“哦,我可能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我知道你为这次外出策划的是什么事。”
“彭尼,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
内部电话的铃声响了,通过扬声器清晰地传来M的声音。“莫尼彭尼,如果007到了,请把他带到这儿来,你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你们两个人多嘴多舌的,就像上年纪的洗衣妇。”
莫尼彭尼对邦德深情地看了一眼,然后抬起两眼向空中望去。邦德对上司的刻板执拗只是报以微笑, 看到M门上的绿灯亮了,向莫尼彭尼谦恭地微微鞠了一躬,走进里面的书斋。
“我来还那些骇人听闻的档案,先生。”
他把M的档案放到办公桌上。 档案里面包括警方关于两起谋杀案的报告,还有那些令人非常不安的照片。观看现实中的恶性死亡比起盯住用照相机留下来的永久形象要舒服一些。两个姑娘的头盖骨被人从后面砸碎了。她们死后,舌头也被人割去了,几乎是用外科医生的专业技术割去的。负责的警官对暗杀者的医学知识做出了肯定。这些报告指出,毫无疑问,进行这些暗杀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
M把那些档案拉过去,未做任何评论。“莫尼彭尼说你申请两个星期的丧葬假,007,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