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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安之下意识的开口:“贵妃·······”
乔叠锦看着齐安之优雅的站了起来,就算她衣裳罕见的凌乱,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可是谁都不能否认她的美丽优雅,下颚抬起傲慢的弧度,从容的行了一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齐安之看了眼地上毫无动静的容木槿,又看了下自顾自起来的乔叠锦,道:“容答应······”
乔叠锦冷淡的道:“死了。”
齐安之一愣,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这时候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几个太监都没拉住容木槿,鸩酒灌了一半就被她跑了,而且跑到了长乐宫,太监不敢得罪贵妃,贵妃性子冷淡,不喜人吵闹的性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都看着长乐宫精致过分的大门踌躇万分,最后还是领头的太监大着胆子去问了他的意见。
齐安之安抚好因为小产情绪失控的云贵人就匆匆的赶来了,没想到看到这种场面,虽然乔叠锦的样子很正常,和往常一模一样,但是齐安之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还是感觉得出,乔叠锦现在的情绪有点不好。
她才刚醒,齐安之的意思是悄悄处理了容木槿,等乔叠锦身体好了,再斟酌的告诉她这件事,现在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只能坚持的走下去。
他柔声解释道:“容答应谋害皇嗣,陷害嫔妃,朕赐她鸩酒。”
乔叠锦用近乎冷酷的眼神看着齐安之,齐安之却是不退,也是直直的看过去,乔叠锦垂下视线,慢吞吞的道:“那云贵人呢?”
她害的史常在和金芳仪难产,又想着栽赃她身上,现在不照样毫发无损。
齐安之眼睛眨都没眨,直接道:“这是误会,是云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和云太妃勾结,朕已经仗毙了宫女,云太妃也去到了感恩寺为我大雍祈福了。”云太妃是云贵人的姑姑。
乔叠锦不再看他,对拿着披风的青雀道:“本宫有些冷了,把披风给本宫披上吧。”
青雀赶紧给乔叠锦披上披风,地上那么冷,娘娘竟然做了这么久,青雀头皮发麻,唯恐再出了什么事故。
“云贵人刚进宫才多久,怎么有那么多人脉布置······”
乔叠锦任由青雀系紧带子,淡淡的道:“皇上说的是。”
一句话堵住了齐安之接下来的解释。
室内陷入一种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乔叠锦突然又道:“木槿已经死了。”
齐安之正要开口。
乔叠锦:“接下来臣妾处理她的后事,应该不算是违背宫规吧。”
齐安之灿灿的笑道:“当然。”他以为乔叠锦是想找人厚葬了容木槿,毕竟这种戴罪而死的嫔妃草草的卷个席子也就算了。
这种小事根本没必要和乔叠锦起争执。
乔叠锦对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又迅速的收敛:“臣妾谢皇上恩典了。”
接下来还是一片寂静无声。
齐安之受不了这种气氛,急匆匆的就带着高升走了,乔叠锦看都没有他的背影,对着空荡荡的空气道:“我又忘了一条。”
皇宫这种地方的规则永远都由那个最尊贵的人制定。
青雀沉默的没有说话,乔叠锦仿佛漫不经心道:“今天阳光真好。”
外面的阳光已经投过窗棂,在室内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本来窗户是开着的,她坐着的时候,青雀不敢去打扰她,又怕她生病,只好悄悄的把窗户关了起来。
乔叠锦:“小美人鱼在阳光里化为泡沫,阳光下送你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雀这时候终于确定自己娘娘这时候真的不太正常。
“去准备柴薪。”
青雀顿了下,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不过,单独留娘娘和一个死人在一起真的好么?
青雀退下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抬眼只看到乔叠锦冷漠优雅的侧脸,阳光下美丽的不可思议。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很少有人选择火葬。
乔叠锦没有拿着火把,只是让一个普通的宫人拿着,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睡的安详的容木槿。
她认为火是这个世界少有的纯粹的东西,太多的东西能在火力付之一炬。
所以她选择用她方式来为她送行。
等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容木槿的脸在火光里模糊起来,乔叠锦只看了一眼就看着明亮的耀眼的远方。
浓密的烟气在皇宫里格外的显眼。
乔叠锦头也不回的道:“本宫在宫中无故燃火,触犯宫规,自愿抄写宫规。”
青雀恭敬道:“奴婢这就禀告皇上、皇后娘娘。”
*
生命有时候真的脆弱的不可思议。
晚上的时候,乔叠锦倚在窗口,手上拿着古老的拥有遥远历史的乐器,吹着遥远苍凉的曲子。
用殒吹出来的曲子总是充满了苍凉和悲怆,佛雷的《安魂曲》总是不像其他的那样阴森恐怖,充满了对死者的的祝福,以及死亡的安详。
亲爱的木槿,请一路走好。
木槿花总是朝开暮落,生命短暂的不可思议,瞬间之荣,来去匆匆,这位以木槿命名的少女最后还在最美好的年华逝去。
乔叠锦把殒放在一边,翻看着破破烂烂的古籍,以你们部落最神圣的火葬送你离开算是我为你所做的最最后一件事。
那个舞蹈果然是‘凤凰于飞’,寓意是献祭的舞蹈,把最美好的献祭给谁神明。
而舞蹈只在那个部落的圣女之中世代相传,她不知道木槿是不是有那个部落圣女的血统,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那个舞蹈的寓意,但是她愿意往最美好的方向去猜想。
谢谢你,曾经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我。
☆、第三十四章
对于后宫的人来说,容木槿这个小小的答应被赐死引不起一点的波澜;这样毫无存在感的人要不是和乔贵妃意外的交好;她们记忆了可能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让她们堵的慌的是云贵人居然怀孕了。
好在最后流产了;这实在是个让人欢欣鼓舞的消息,这也算这个勉强算是竞争对手的女人生前做的最为有意义的事情了。
所以得知容木槿死的时候;她们也稍微带了点真心实意的伤心——这么蠢的人怎么不再多一点呀;
再一件让人堵心的事就是史常在和金芳仪两个人明明那么凶险,最后居然弄了一个母女均安;
金芳仪生下了当今圣上的四皇子,晋位为容华。
史常在生下五皇子,晋位宝林。
太后人老了;得知又多了两个孙子,让容嬷嬷送了不少东西给两个人。
太后是事后得知这件事的,太后为人做事太过于糊涂,皇上根本不敢让她知道什么大事,免得中途来添乱,容嬷嬷作为皇上派到太后身边的第一人,有些事自然都瞒着,太后事后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骂了云太妃好一阵,对着云贵人也没了好脸色——
不是她身边的侍女私自勾结云太妃么!宫女都管不住,做什么吃的!
这件险些牵连到贵妃的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脑子好使的早就猜到了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云太妃作为一个太妃,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算计现在的嫔妃,最大的可能是云贵人借用了云太妃的宫里经营多年的势力——就算云贵人聪慧过人,也不可能现在短短一年就经营起这样的人脉。
最大的破绽是,云太妃作为在先帝爷这样不靠谱的主子下活到现在的人物,这种拙劣的手段实在拿不出手。
郑嫔拿着茶盖慢条斯理的拂去上去的茶末子,手指形成优雅的形状,喝了一些,又把杯子放到桌上。
郑嫔自从小产后,沉寂了下来,云贵人蹦跶厉害的那一段时间她只是冷眼旁观,几次被挑衅也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云贵人自己倒觉得没劲极了。
宫女给郑嫔续上茶,接着问道:“那皇上知不知道呢?”
郑嫔嗤笑一声,没有回答,这种事情没有皇上的默许会这样处理,云贵人那个笨蛋能骗得到黄上?
宫女没得到答案,不敢接着问下去,乖乖的站在一起。
郑嫔没有拿起杯子,对着宫女道:“前些日子吩咐的帖子做好么了?”
宫女小心的道:“回主子话,做好了,主子可要用?奴婢这就去拿。”
郑嫔站起身道:“本主跟着一起去吧,本嫔练了这么久的簪花小楷,现在可算能派的上用场了?”
宫女到底是跟着郑嫔进宫的人,又凑趣的说了句:“贵妃娘娘如今闭门不见客,主子为何现在去长乐宫拜访?”贵妃娘娘不一定会接受拜帖的。
贵妃娘娘自从前段日子大病一场之后,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就连粗使宫女太监都撵出去不少,现在偌大的长乐宫人可是少的很。
皇上去了几次,都没有留夜,现在细微的流言已经传开了。
郑嫔慢慢的走着,她走的速度很慢,却极为有韵味,对着宫女道:“翡翠,你说你家主子聪明么?”
宫女翡翠笑道:“主子自然聪慧绝伦。”
郑嫔笑道:“主子我如果真的聪明的话,就不会小产了。”
翡翠大惊,正要请罪,郑嫔按住她的胳膊,道:“翡翠,你一路陪着本主进宫,就算本主失势,你也没要怠慢分毫,本主记得。”
“本主现在总算知道嫡母那句‘你以后会明白的’是什么意思了。”不愧是养出了乔家当家夫人的女人,果然有着远见性,她当时还不服,觉得嫡母是嫉妒,现在果然一语成孅。
安国公根本没有打算送郑嫔进宫的,但是郑嫔却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平庸男人,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除了身份哪里比嫡姐差,偏偏她就能嫁到乔家,富贵荣华的让所有人都羡慕。
她走了老夫人的路线终于进了宫,顺利的得宠,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跟头。
果真张扬要不得呀。
郑嫔自嘲的笑了笑,对着翡翠道:“你既然这般待我,本主他日定然不会忘记你,”看着翡翠诚惶诚恐的样子,又道:“快点带路吧,本主可是要拜访贵妃娘娘,帖子一定大意不得的。”
翡翠忙加快了脚步。
*
青雀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看来主子算是恢复了正常,绿意也顺利康复回到了原先的岗位上,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乔叠锦的表现好像那日的溢出的伤感都是假的一样,拿着各色颜料,仔细的调着颜料,她作画的时候一向很认真,这次更认真,颜色稍微有一点出入就被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
乔叠锦对于绿色有着近乎偏执的喜欢,画的画也是风景静物居多,用到绿色颜料的居多,可是这次却是调成了鲜红的颜色。
就像那日从太监宫女身上留下的血一样。
那日从昭纯宫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太监宫女几乎都不成人形了,只要一大片一大片的鲜红的液体远远不断的从他们身上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对于甚少见血腥的乔叠锦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那种铺天盖地的血色让她觉得分外的窒息。
只是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让乔叠锦没有时间思考,等所有事情以一种悲剧结尾,她终于被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弄得寝食难安。
这也再一次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里是皇宫,是齐安之下令把那些人活活打死的。
残忍的理所当然,也超乎她的想象。
她现在除了画画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白色的宣纸上大朵大朵的玫瑰开始盛开,几乎找不到绿叶的痕迹,妖娆艳丽的花朵仿佛有着魔力,让人忍不住一再的驻足。
当绿意拿着精致的拜帖求见的时候,乔叠锦好像才从那种魔怔的状态回来,脸上带着好一会儿的空白,终于开口道:“郑嫔?”
绿意应了声,要不是主子这种状态让她担忧,她才不会上来打扰——青雀觉得这样不说奇怪话的乔叠锦才正常,可是绿意却知道,这时候主子才是不太正常。
乔叠锦接过绿意的拜帖,硬质的纸做的封面,封面画着唯美精致的水墨画,寥寥几笔就把一株兰花的神态绘做的入木三分,打开拜帖,里面带着一股青草香味,十几个簪花小楷跃然纸上,看着最后落款的‘琳琳’,乔叠锦刷的一声把拜帖合上,递给绿意道:“本宫不舒服,不见外客。”
绿意重新把拜帖收了起来,恭声道:“奴婢去回郑嫔。”
乔叠锦漫不经心的点了下,重现把视线放回画上,用现代的话来说,画都是有灵魂的,最顶尖的艺术家永远懂得把自己的思想情绪通过他们的作品传递给观看者,乔叠锦虽然不是那种顶尖的艺术家,但是她是一个很有艺术天分的画者。
看着这幅画仿佛就能感觉那种恐惧惊慌绝望的样子。
懦弱的让乔叠锦都想鄙视自己。
乔叠锦伸出沾染了不少颜料的手,把那张画从画板上拿了下来,放到一边,又重现换上一张空白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