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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可没有人嫌弃白刃的尿,必须得下水。
季涣回头看了看,城中火光大盛,立刻跟着两名剑客清理了一下东西,随之下水。
白刃看着河水犹豫了半晌,等到所有人都游到水闸处时,才不情不愿的潜下水。
“在那边!快追!”
两名剑客正在取下事先弄断的水闸,远处便传来嘈杂声音。
河中只有水声。狼的凫水能力几乎是天生的,白刃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便游得越发自在了。
“拦住河中人!”追兵冲城楼上的防兵大吼。
城墙上骚动起来。
啪!三根闸木被拉开,两名剑客首先将宋初一塞了出去,接着白刃也钻了过来。
很快,几个人都顺利的通过。
几名剑客立刻便推在宋初一要往外游,她果断制止,“且侯!”
众人愣了一下,扮作侍婢的人回头看见另一端火光越来越近,急道,“还等什么?先生,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话音方落,便听外面有人急急喊道,“不许放箭!”
“走!”宋初一听见这一声,立刻催促道。
她方才听见那些人只喊“拦住河中人”,城楼上的守卫军又不知道究竟要拦何人,说不定就以为是奸细或者重犯,那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万一赶着出去被乱箭射死,岂不冤枉!
第123章 为先生而死
一群人游出洞口,飞快的爬上岸。
几名剑客带头往河岸边的一处林子跑,那边城门已然打开,有数千名甲士冲了出来。
宋初一耳边嗡嗡作响,唯一的意识就是跟着剑客,拼了命的迈开两条腿跑。
因为如果这次被抓回去,她恐怕就没有再逃的机会了。
如果秦国不来人协助宋初一逃跑,她多半会选择临时留在魏国,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再轻轻松松的离开。但宋初一同时也明白,魏国的国情并不是一个适合实现她理想的地方,不论呆多久都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挡住来人!”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宋初一身侧的两个剑客立刻减下速度,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兵刃相击的声音。
那“侍婢”拉着宋初一在树林间穿梭,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宋初一只觉得自己都难以控制两条酸软的腿了,这才隐约看见山下有一队骑马的黑衣人。
“快带先生走!”那人将宋初一推过去,旋即吩咐道,“十个人随我来,引开追兵。”
宋初一转眼看见赵倚楼几人都跟了上来,才放下心来。
这种奔命的日子,赵倚楼以前几乎天天都经历,有时候甚至会被连续追捕几个月,因此这短短的一小段距离对于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只喘息了一会便恢复正常。
白刃更是可以长途跋涉四百里,跑了这一会儿,才刚刚兴奋起来。
只有宋初一扶着一个剑客大口喘着粗气,一副要把心肺都喘出来的模样。
“上马。”不待休息,两名剑客便把她架上了马背。
宋初一勉强稳住身子,扬鞭便疾驰。
魏军将领有令,要活捉宋初一,因此并未下令放箭,这对于他们逃跑来说极为有利。但是魏国的魏武卒战场上所向披靡,纵然顶峰时期已经过去了,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跑出不远,他们的骑兵便迅速的追赶上来了。
护送宋初一的剑客,有十余人掉头去阻挡。虽然魏国骑兵不弱,但真正短兵相接,他们与剑客的实力差距极大,所以两方一相遇便厮杀起来,打的难解难分,竟是有四五十骑兵都被他们扯住。
宋初一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的感觉,但是手中马鞭却是挥的更狠。纵然此刻头脑嗡嗡作响,但她依旧能够思考。
回去阻挡的骑兵的剑客恐怕是九死一生了,她必须要趁机拉开追兵的距离,否则一旦魏军认为难以活捉她,魏王下令杀无赦,那到时候不仅剑客的命白白牺牲,就连她也难逃一死。
在此等情形之下,什么困难都不再是困难了。
宋初一拿出全部的力气策马紧随带路剑客。
后面的厮杀声被越拉越远,微凉的夜中,四周迭起的峰峦直插入苍茫的天空,林木萧森,离离蔚蔚,耳边只有夜风掠过林海时发出的涛声。
入目之处全是树木,越往里面跑,道路便越发狭窄,月光被越来越密的树冠遮掩,光线也越发弱了下去,几乎不能视物。
显而易见,这是秦人开辟到魏国的一条密道。宋初一心中动容,秦国这次为了救她出来,不仅仅搭上了苦心栽培的密探,竟还舍弃了一条密道!
要知道,一条密道的开辟,可能需要用上数年甚至数十年,有了密道,魏国的消息很容易便能传入秦,从而使秦国应对魏国更加有把握。可想而知,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秦国却为了她一个人,说放便放。
纵然也许还有别的密道,纵使怀疑这是赢驷拉拢人的手段,但牺牲如此之多,宋初一无法不感动。列国之中也只有秦国才肯对人才下此血本,这让她再次坚定了效命秦国的决心。
路途难行,不能疾驰,宋初一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白刃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
连续奔走三四个时辰,面前的道路才越来越宽广。
“先生,再往前七八里便是韩国,我们从韩国穿过直到函谷关入秦。”那位扮作侍婢之人向宋初一道。
此人扮作女装时只觉得十分平凡,只是稍微高大一些,但头发和衣着都散乱之后,却露出几分勃勃英气来。
宋初一点头,问道,“足下如何称呼。”
“哈,竟是忘记了,在下车云。”他抱拳道。
车云,是秦国子车氏的人,这个氏族本来是秦国的老氏族,但在孝公时期一度沦为半农半牧的氏族,生活几乎与义渠那些野蛮部族无异,但也正因此,族中不乏英武男儿。
宋初一回了一礼,“走吧,事不宜迟,到韩国之后还能稍作歇息,晚了恐怕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选择走函谷关势必还要经过魏国,是很冒险的一条路,但宋初一没有反对。《灭国论》必然已经流入列国君主手中,对这种东西,君主们一向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对待宋初一就只有两个态度,要么用之,要么杀之。
从韩国直接入秦,又焉知韩君不会围追堵截?
所以既然都是冒险,不如就信秦国密探,走近路。
宋初一发现昨晚接应他们的剑客已经少了大半,不禁叹了口气,好在跟着她的所有人都还没有丢。
天边已露鱼肚白。众人早已经到了最疲倦的是时候,但容不得他们休息,只稍作喘息喘息之后便立刻启程。
七八里的路程,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韩国境内。
车云对这一带的路很熟,带领众人往韩国深入十余里之后,才在一条幽静的溪水边停下。
车云见宋初一形容狼狈,满脸疲倦,不禁歉然道,“一路委屈先生了。”
“难不成逃命还得驷车大马?”宋初一不以为意的笑道。
车云见宋初一吃得苦,心中本就有些好感,此时见他平易近人,便越发觉得她顺眼了。
“只可惜了那些好汉!”宋初一叹了口气,旋即转向魏国,甩袖行了个大礼。
“为先生而死,为大秦而死,死得其所。”车云上前扶起她。
第124章 有什么不同
宋初一不是一个有慈悲心肠的人,她可以为谋为利毫不犹豫的杀人,但这么多忠义之士的血浇灌在她身上,她只感觉的沉沉的压力。然而成大事者,要担下的又岂是这区区几条性命?
“先生睡一会吧,我们入夜便出发。”车云道。
宋初一点头,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把白刃抓过来枕着,不消片刻便入眠了。
春日的阳光明媚,地上也是细绒般的嫩草,躺在上面倒也不觉得难受,但因着昨晚颠簸的狠了,宋初一睡梦中都是眩晕的感觉,浑身酸痛的厉害,睡得极不踏实。
隐约之中,听见车云道,“小兄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宋初一知道这是在与赵倚楼说话,她躺下前还看见赵倚楼依旧精神奕奕,没有丝毫奔波疲惫之态,显见体力比常人好许多。
车云做密探很久了,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而且看人一看一个准,他见赵倚楼不大爱理人,但对他也没有十分抗拒,便继续道,“小兄弟体格好、四肢修长有力、气息稳缓,年纪也尚可,倘若想习武,现在是极佳时期,过了这一段,怕是要困难些了。”
年纪越大,身体便越定性,难以到达最佳效果,所以无论练什么都要趁早。
赵倚楼看了车云一眼,旋即垂下眼眸,沉默半晌才问道,“你能教我?”
“我的剑术一般,不过我认识一位墨家大剑师,你如此天资,只要想学,想必那位大剑师必会收你。”车云道。他的确是头一次见到赵倚楼这样条件极好的人,虽然已经过了打基础的最佳年龄。但赵倚楼的气息比一般同龄人要绵长许多,就像已经打好的一块地基,就等着建高楼了。所以他才会忍不住说询问。
宋初一久久没有听见赵倚楼的回音,微微睁开眼睛,道,“如此大好机会,若想学便应了。堂堂丈夫怎的这般犹豫不决!”
赵倚楼看了宋初一一眼,旋即像车云抱拳道,“劳烦大哥代为引荐。”
车云愣了一下,笑道,“待到秦国,某立刻去拜见剑师。”
车云觉得自己这次倒是看走眼了,原来见赵倚楼虽长得十分出色。但浑身带着山野气息,宛如一头充满危险性的猛兽,没想到竟然是个知礼的。
“多谢。”赵倚楼道。
宋初一闭上眼睛,她睡不着,不过是躺着休息一下。
因怕有追兵,所以未曾生火,只取了一些干粮来吃。车云派了两名剑客去附近的农家去买一些路上用的干粮。
傍晚时分,整顿好之后便继续赶路。
照着这样的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左右便能够入秦。
日暮咸阳。
高楼上一袭黑衣的俊朗青年宛若一株绝壁孤松。一双鹰眸盯着落日余晖,刚硬的轮廓染上一抹淡淡暖橘色,显得稍稍柔和几分。
“君上。”内侍躬身,轻声道。“公子虔等人已经处决。”
静默了片刻,赢驷应声道,“嗯。”
赢虔,与赢驷不仅有师生情谊,也是亲叔侄关系。
赢驷几乎是在赢虔跟前长大,对其性子很清楚,他虽然偏执却也忠勇,很难有叛国举动。然而他为了向商鞅报仇在朝野集结的力量已经威胁到政权,这股力量难保不会被老氏族利用,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死。
“去叫景监。”赢驷道。
“喏。”内侍躬身退了下去。
片刻,身后响起了快而不乱的脚步声,一个看起来有四十余岁、面白的男人躬身道,“君上。”
“魏国那边可有消息?”赢驷转过身来,问道。
“回君上,一刻以前来的消息,尚未观阅。”景监双手呈上一个细细的竹筒。
赢驷拂开袖子,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竹筒,将里面的帛卷抖开仔细看了一遍,递还给景监。
景监大致看了一眼,面露喜色道,“既已入韩,想来没有多大问题,臣下这就令人去函谷关相迎。”
“不可掉以轻心,准备轻骑,随时关注消息,倘若一有异动立刻前去救援。”赢驷道。
赢驷很少一口气说很长的话,景监能感觉到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立刻应道,“喏。”
景监也是个识才之人,当初商鞅便是由他再三引荐给孝公。这次他虽未曾见过宋初一,却对此事万分重视。
秦国和别的大国不同,它的崛起,是破除一个几乎散落的腐朽框架,建立起一个坚固的新框架,而这一切,靠的是力挽狂澜的人才。
自从“求贤令”发出那一刻起,秦国便一直将人才放在首要位置,用人不拘一格,但凡真有大才者皆以国士相待。
入夜。
韩国成皋和荥阳附近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