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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一开始没反应,然后让独孤棠吵醒了,翻过身来揉着眼,有些起床气,冷哼道,“从昨夜起就让你们烦着,一整日了却连睡觉也不能安生。又怎么?”
独孤棠神情不变,声音很冷,“老人家陪我去一趟天衣教吧。”
老头躺下,“黑灯瞎火的怎么去?天亮再说。”
“老人家是走惯险路的人,应该什么时候去,心里比我清楚。”独孤棠不急,因为不容对方拒绝。
“那就明天晚上好了。”老头不为所动,闭眼安然,“这儿吃的喝的充足,待个把月都不用担心。再说,要不是我,你们这会儿还在山里乱兜,不知多花几日。”
“但既然走了捷径,就该有绕远路意想不到的好处,譬如早到早走。若没有万一的话,我打算和采蘩明晚就走了,所以今夜必须一探。”独孤棠现在一点不想久留。
老头再翻被坐起,吼道,“天衣教总坛如今就是一空坛,你到底想探什么鬼?”
“教主密室。”相比老头的火大,独孤棠气定神闲。
“……”老头怔住,半晌之后呐言,“以前天衣教主不过是个虚设。”
独孤棠从行囊里拿出一套夜行衣换上,“您也说是以前。天衣教主虽行事阴狠毒辣,却连紫鹛夫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堪比村长。不但吸收了天衣传承至今的制毒施毒之密,甚至还能不断创新突破。假以时日,如果他潜心专注,超出三大奇毒,制出第四种第五种奇毒也是可能的。他有间密室,也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
老头到箱子里翻了件深色外套穿好,“看来我要是不去,你会吵得我睡不着。虽然我认为你和那丫头都在作无用功,但冲着紫鹛的面子,我帮忙帮到底。走吧。”他在通道的门前站定,“蛊洞有活水,沿水漂流,就到总坛里面了。”
但独孤棠却走到石缝那边,脸上有一丝明了的笑意,“老人家睡糊涂了,那条活水之中都是子蛊,如果能漂到,多半身体也让它们钻出几个洞。更何况,要是那么容易,这个蛊洞早被人发现,只要逆流而上即可。我觉得,还是爬上崖顶安全些。”
老头道声滑头,向独孤棠走去。小小考验,难不倒这两个年轻人,也许真意味着天衣教的末日。也好,不是结束在自己的恶意中,他解放了族人,也解放了心上人痛苦的牵念。
采蘩不知道独孤棠的打算,只是很快来到蛊洞,推开旁边一扇石门。她拿火把晃了晃,发现也有油槽,便点着了。
那是一个相对干燥的石洞,正前方洞壁上凿了很多石龛。自上往下有一半石龛已经封住,上面刻了字,是历任大护法的名号。还有一半空着。倒不是咒生自己的人,她突然想到不知紫鹛会不会要将身后的骨灰放在这儿。
火焰忽高忽低,让这些装着骨灰的石龛显得神秘又森冷,但采蘩不怕死人,却被两旁洞壁上的雕画吸引全副心神,无比专注地看了起来。
天衣教创立有数百年,历经数十代。蛊洞从村长开始就已存在,凿画也从他开始,再由后人传承下去。蛊洞秘密,凿画的就只能是各任大护法,起得是一个记载作用,不讲究好不好看,整不整齐。所以东凿一片西凿一片,有些凿得根本让人看不明白,有些让后面的传人凿坏了,大片掉落。大概还知道不能乱丢,壁角一堆石片,那意思是至少保存着,不过要拼接起来得看运气。
村长是位有学识有见识的人,从他的凿画中也看得出来,算是讲究精细的一位,但记述的事跟老头说的差不多。最后是不能情钟蛊的发现过程,采蘩对那条胖红虫完全没有好感,略看一遍就没再瞧第二眼。
村长之后,天衣教就没出过能人,像普通山人一样生活,直到第十代。十代大护法的雕画还上了色,凿法细腻,也颇有漂亮大气的书画之风。而且她似乎很喜欢凿画,记载了从她出生到死前的事。画简单,但涵括了很多内容。她是顺水漂流入山的孤儿,被圣使捡回天衣教。在天衣教里锋芒渐露,以独占鳌头的姿态继承大护法之位。这些采蘩没有细看,但却对后面的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这位大护法身边出现了一名男子。雕画成为记载她快乐心情的方式,而不是重大事件,近三十多幅是两人游山玩水的样子。不过,也并非言之无物。
无夏,出现了。
第469章 锁梦的画
无夏的出现,让本想略去不看的采蘩重新将壁角的石片整理一遍,因为后面缺了两片。本以为找起来会很麻烦,谁知两片叠在一起被压在最底下。她心中就留个心眼,将自己翻乱的石片照之前的顺序,自左向右依次放平。
十代大护法发现无夏是十分偶然的。她又偷溜出去和男子游玩,那男子在沼泽边被毒蛇咬了,她急忙回教中找药,谁知回来时那男子已经脱离了危险。画中,男子坐着微笑,而她站着,一只手还在药囊里。这幅画之后,就是她捉起金线无夏装进药囊的样子。第三幅却只是第二幅的延续,凿了旁边的沼泽。
然而,她和男子欢乐的画面止在这里。下一幅,是那男子最后一次出现。他平躺在木架上,身下有熊熊烈火燃烧。十代护法掩面跪哭。男子死了。十代大护法又成了一个人。画沉闷枯燥,她似乎也把自己凿老了很多,从一个美丽的姑娘变成妇人模样。
采蘩刚起跳过的心思,目光却又定住。画里突然有一朵花,染成蓝色,正是彼岸。它和十代护法面对面,确实是自己送上来的意味。
彼岸和无夏同时出现在十代,并成就天衣教三大奇毒。也是那时候,天衣教的名字悄悄传入中原。十代护法后来的画很少,寥寥几幅都是记载她和汉人见面。最后一幅也缺了,采蘩找出来,看到她坐在当年发现无夏的沼泽边,只有背影,一头白发苍苍。
为什么是沼泽边?采蘩在千丝万缕的思绪中理出一丝。那里并不是两人定情之处,顶多算是失而复得,她甚至觉得是伤心地。可是,十代大护法为何选那儿作为自己的归处?那里却有无夏。
又是无夏。
采蘩想不明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接着看。只不过十代之后,雕画就乱七八糟的了,看得她一头雾水,还费脑子。半天下来能总结一条,那就是十代后的大护法多感情不顺,教主每几年换一个,成亲次数多,而且不要的丈夫就用来当蛊人。当她觉得看够情怨时,仿佛知道她的容忍度,面前再度清新。
三十三代大护法。紫鹛的师父,老头的心上人,不仅凿画细致。记载也有条理,她的故事亦属传奇。她的名字是后改的,叫桑桑,通三三之意。她当上大护法是通过了一场争夺,从她师姐手中。起因并不特别。为了师姐要丢弃的一任丈夫,而她与他情投意合。
女子多为爱情奋不顾身,采蘩听过太多,也见过不少,桑桑的爱情当然也引不起她唏嘘,只是这个故事里明确出现了无夏和彼岸。
桑桑杀师姐夺大护法之位后。便与姐夫作了夫妻,两人过了一段快活日子。但好景不长,桑桑发现丈夫中了无夏之毒。无夏奇特。并非寄生蛊,在宿主体内生长缓慢,等发现时已无药可解。画中没有记载桑桑丈夫的死亡场面,只有他吐着血离开天衣教的情景。老头说桑桑毕生都在研究三大奇毒的解法,不如说她毕生都在研究无夏。她去过发现无夏的沼泽地。翻阅十代护法留下的手札和雕画。
令采蘩惊讶的是,桑桑临摹了十代护法的三幅雕画。刚才读十代的画时。以为是不小心裂下来的,其实却是她有心凿下的。
有一点让采蘩特别注意的是,在这临摹的三幅画之后,桑桑突然对彼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不惜对自己种下彼岸蛊。后来可能是因为彼岸对脑的损伤,凿画越来越少,越来越粗糙,且多与壁墙分开,也就是堆在壁角的那些。最上面的一幅本来应该是最后一幅,但清晰细致的图案不像头脑不清楚,而且内容也古怪。一男一女站在沼泽边相互依偎,分明是十代大护法和她的心上人。
采蘩就想这画放错了,应该是十代的画。可是她来回看了几遍,都没地方能插上这块石片,而且风格也不似,确实出自桑桑之手。但这沼泽套在桑桑和她丈夫身上又不合适,因为那两人跟沼泽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总不能因为中了无夏,恨透那地方?可是,依偎着啊!
这时,洞中渐暗。不知道待了多久,油都烧完了。采蘩只好回到石室,却不见独孤棠和老头,刚要担心,两人便从石缝里挤了进来。
“看完了?”独孤棠不待采蘩开口,先问。
“大概看了一遍。”石缝发亮,又是白日。
“有何发现?”独孤棠又问。
“呃——我还没理清楚。”隐隐觉得有发现,却不知从何理起。
独孤棠听出采蘩的犹豫,但道,“你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以今晚我们先离开,以后再慢慢理清楚。”
采蘩脱口而出,“我还想多待两天。”
独孤棠皱拢眉心。
老头帮他说,“这得怪你丈夫不听老人劝,非要去天衣教找什么教主密室,结果密室没找到,惊动了那个篡位的家伙,这会儿外面肯定要挖地三尺找我们出来。”
采蘩倒不担心,淡淡笑道,“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那也不一定。”老头没那么乐观,“那混蛋只要有点心眼,就会知道我们没走他正大门,进而怀疑有密道。再说,密道的说法不止一天两天,数百年都藏在传奇故事里,一代代的大护法刻意掩盖,但现在大权旁落了。”
独孤棠点头,“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
“可是,我觉得无夏和彼岸的解法也许就在那些雕画中。”说完,采蘩一怔,不知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头有些怅然,“当年她也那么说。”她当然是桑桑。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法子。”独孤棠在两人齐刷刷的视线里吐出一字,“拓。”
老头却道,“我这儿没纸。”
采蘩的眼睛却闪亮起来,“没纸,却有匠,还有藤。即便不能出去,您老人家这间石室里就有不少造好纸的本料辅料呢。”
老头摸着胡子笑,“到底是年轻人,比我脑子转得快,只不过藤已青,这里有料也需要浸锉煮,没有三四天造不了。”
“老人家,您养得这么多蛊中有没有产腐蚀液的?南海有速造法,以苦碱汁泡,能将老藤皮迅速泡软。这会儿天刚亮?”采蘩看到独孤棠点头,便道,“一个时辰之后就能煮絮,下午就能抄纸,来不及制作活架抄纸帘也可用浇造法。您的石床下有暖灶,是最好的烘干台。如果有那种粘糊糊没毒的虫子,可以涂胶,那就更好了。”
这么一来,午夜走得成。
老头啧啧称奇,“刚才瞧你对蛊厌恶之极,想不到还能派它们的用处。”
“厌恶归厌恶,用处归用处。”采蘩笑过之后正了色,“老人家,我有一个请求。”
老头心中转念,神情也严肃起来,“你说。”
“毒蛊害人,天衣毒本养出来的原蛊更比普通蛊虫毒百倍。您这一族只是饲蛊,守着祖先遗训,也是原本的天衣教还存着善良,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毒教,再饲下去,等同于帮凶。桑桑已死,紫鹛已远走高飞,天衣教名存实亡,您觉得还有坚守的必要么?”趁这趟,毁去蛊洞,砍掉天衣的根基。
老头沉思片刻,不语,但往蛊洞走去。
“老人家——”采蘩想再劝,却被独孤棠拉住。
他道,“在你我眼中可怕丑陋,在他却是历代祖先倾尽心血的珍地,而且还有回忆。让他想想吧,即便他想保留,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思。”
采蘩叹,“我又何尝不知回忆有多珍贵。只是毒教为向氏祖孙效命,不知控制了多少朝廷官员和边关大将,如今虽失了西穆,也未必伤及元气。谁得天下,你我并不在乎这些,但你姓独孤。”独孤和北周密不可分,存亡一线。和向琚完全交了恶,他要是成了皇帝,天下再无独孤氏的容身之处。当然,也没有她的。
独孤棠笑了笑,拍拍采蘩的手,沉着的目光让她安心。
过一会儿,老头提了两个木桶来,说是采蘩要的东西,又给她一副皮手套,然后就叫上独孤棠再往蛊洞去了。
采蘩虽然好奇两人去干什么,但手上的活儿要紧。她造过无数次的纸了,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也是忐忑的。忐忑却没有不安,左氏之秘就在一个心字诀,心中无纸而造,研妙辉光信手拈来。
子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