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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恒闻言,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下意识说道:“可是打小儿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啊,况且姐夫又不是真将那几名妾室放在了心上,不过是因为膝下子嗣单薄,惹得太妃和旁人一再说嘴,才勉强收了她们的,不然也不会连个侧妃的名分都不给了,姐夫的心终究是向着姐姐的。。。。。。”话没说完,眼前却忽然浮过几年前晋王收妾室时,大病一场后瘦得近乎脱了形的晋王妃的强颜欢笑,忽然就如鲠在喉,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时候,他的确是心疼姐姐的,甚至还因此而恨上了晋王,觉得他既然娶了姐姐回去,就应该好好待她,不叫她受一丝半点委屈才是。
但他也仅仅只是别扭了一段时间,如晋王所说,‘不过几个妾室、几个玩意儿罢了,喜欢呢,和她们说笑两句。不喜欢呢,便可以不理她们,便是她们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则恕,不可恕时则变卖或是打杀了也罢了,并不值当放在心上,’且在添了那两个庶子之后,晋王便几乎再未去过妾室们那里,亦连个侧妃都没封她们,笑容也重新回到了姐姐脸上,他知道后,也就将此事丢到了脑后去。那时候他也已经有了一房妾室,也就是以前的通房丫头刘姨娘,自觉很能明白晋王的想法。
等到封氏有了傅镕,要将自己的贴身丫鬟,也就是白姨娘开脸时,他也就没有拒绝,心里想的是,他的心是始终在封氏那里的,他爱重的人始终只有封氏这个正妻,收个把个通房姨娘,又能动摇什么呢?而且他又不打算她妾室们生孩子,就更对封氏母子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也就因此而忽略了她在人后的黯然神伤和在人前的强颜欢笑。
现在想来,姐姐虽然从没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一问起她晋王待她可好,她都是说‘好’,封氏那里他当初也是自觉待她已足够好,至少比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强多了,实则她们心里都是不无委屈的,一样是人,凭什么她们男人就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忍气吞声,黯然神伤?
由远及近,傅城恒又想到那天在梅苑时,孔琉玥只是跟作了男装打扮的韩青瑶稍微亲热一点并拉了拉手,他已觉得受不了,要是她真跟别的男人拉手或是似那般亲热乃至再有其他更亲密的事,那他岂非要气死过去?
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片刻方喃喃的挤出一句,“以前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没深想过这个问题。。。。。。”
孔琉玥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清冷:“是啊,这样的话男人不会主动说起,女人则不敢自己提起,您以前当然没听到过,也没有必要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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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吧,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封建社会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男人,内与外、性与爱、情与欲在他心里,有一个自然而然的准则,这个准则,既是他的准则,更是这整个社会的准则,难道你还期望他能为你做出什么改变吗?你就不应该得陇望蜀,有了他所谓暂时的“专房专宠”,还要去想其他的,就连晋王妃自小跟晋王青梅竹马,感情应该比旁的夫妇都来得更深厚得多才是,她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凭什么去奢望?
听她又用上了那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的敬称‘您’,傅城恒的心莫名有了几分慌张,有一种如果他一个不慎,就会失去某种很重要的东西的奇怪感觉,因为也没想就说道:“我如今既已听到你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以后一定会去深想的。”破天荒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然后呢?”孔琉玥闻言,心里不由复又升起一二分希望来,毕竟他生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生来便受的是男尊女卑的教育,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想法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她不能奢望他有赵天朗那样的想法,——赵天朗如今虽然对韩青瑶许下了承诺,谁又能保证以后就不会改变?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去改造他,让他成为她心目中理想的丈夫。
然后?傅城恒有片刻的怔忡,还然后什么?
孔琉玥感受到他的迷惘,忽然就觉得,某人虽然已经二十五岁,有过两人老婆,有了三个孩子,在其他事上也都一副精明能干、运筹帷幄,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其实在感情上,说穿了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巨婴,情商基本为零!
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要调教起他来,难度系数也并不会太高?而只要她坚持不懈的努力,成功的希望还是大大的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在前面招手?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认为了,不然离开了傅城恒,难道就会有更好的生活等着她?一个终生不纳妾不睡通房的古代情圣,并且还要深深爱上她一个二婚妇人,……大概只能做做白日梦了!
这样一想,她忽然又觉得自己方才待他有些苛刻了,总不能因为担心将来有可能会发生的却也有可能不会发生的事,她便因噎废食,武断的据他于千里之外罢?据晋王等人说来,以前可是从没见他为哪个女人像现在这样的,焉知他就不会为她做更多的改变?而且她怎么能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不就是改造个把个古代男人嘛,其他“穿女”们都能做到,她为什么做不到?傅城恒,等着接招罢!
傅城恒并不知道短短一瞬间,小妻子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转,他心里仍然有几分慌张,觉得方才的她,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他一种无比遥远的感觉,让向来都喜欢凡是尽在自己掌握中的他很是不习惯也不喜欢那种感觉,因此显得有些沉默。
正沉默之际,却感觉到孔琉玥靠了过来,低声问道:“傅城恒,我有些困了,能不能靠在你身上睡一会儿?”
她叫的他‘傅城恒’,而不是叫的‘侯爷’,也不是说的那个‘您’……黑暗中,傅城恒的眸子一下子晶亮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好,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说着将手臂轻轻落在她腰间,让她顺着他的力气靠到他肩膀上,能舒服一些。
孔琉玥窝在他怀里,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虽说在爱情这场战役中,男女双方都是不该使用心计手段,该一切都出自本心的,但聪明的女人往往都会使用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来让自己的爱人待自己更死心塌地,她是聪明女人,所以,用用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没关系!
她于是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睡”了起来。
回到家中,夫妻两个各自去了净房更衣梳洗,等到梳洗完出来,刘姨娘和白姨娘来请安。
当着傅城恒的面儿,孔琉玥有意没有再掩饰对她二人的不感冒,只神色淡淡的寒暄了几句,便打发了他们。
等到她们离去之后,方似笑非笑看向傅城恒道:“我方才这样待二位姨娘,侯爷会不会觉得我善妒?容不下妾室?”
傅城恒犹沉浸在之前马车上她说的那些话里,根本就没注意到方才她待二位姨娘到底是什么态度,况且她是正室,怎么对待妾室都不过分,因不在意的摆手道:“不会。”
孔琉玥就嘟着嘴反问道:“不会?不会才怪呢!”定定看着他,慢慢垮下脸来,“我们孔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算得是书香门第,我也识字,也读过《列女传》,也知道三从四德。”说着说着,渐渐红了眼圈儿,“我也想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好主母,可是一想到……,你就当我是醋缸子罢。”
男人要求妻子三从四德,但同时又不能免俗的希望身边的女人都对自己心心念念,甚至偶尔发发酸气,使一使小性子也不要紧,只要大规矩上不出错,一般都是乐享其中的,就想红楼梦里贾宝玉一样,在林黛玉未与薛宝钗和好之前,虽然每常为林黛玉吃醋使小性儿烦恼,但真当她不再吃醋不再使小性儿后,他又反过来觉得失落了。
——傅城恒也是男人,就不信,他会独树一帜!
这还是孔琉玥第一次当着傅城恒的面儿,明明白白说出她吃醋的事。他看着微红眼圈儿的她,一双漂亮的杏眼,黑白分明,水光莹然,语气又柔又软,——便是百炼钢也经不住这样炼化,心下虽觉得有些荒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道:“反正我们长房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不怕旁人说我子嗣单薄,你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至多我以后,不去她们几个那里就是了,不过,就怕旁人说你……”
“我知道这样一来,旁人就会说我善妒……”孔琉玥引导事情往更好的方面发展,主动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贴上他胸膛上,“可是我不怕,旁人要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日子却是我们自己过的,是好是歹,与旁人什么相干?只要你不说我善妒,我就不怕!”
傅城恒想起之前在马车上那种似是要失去某种很重要东西的感觉的那一瞬间,虽然仍觉得她的这些话有些荒诞不经,但他偏偏又奇异般的觉得很有道理,是呀,每个人呢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与旁人什么相干?难道旁人还能帮他过日子不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因缓缓说道:“我自然不会说你。”
孔琉玥闻言,猛地仰起头,笑靥如花的问道:“真的?你真的不会说我?不是骗我的?那我们拉钩!”说着伸手勾住了他修长的小指。
傅城恒被她难得的孩子气逗乐,不由翘起了嘴角,暗忖如果不去姨娘那里真能让她这么高兴,那他以后就不去了罢,反正他以前也去得很少,至多在物质上多补偿补偿她三人也就是了!
第二日,两位姨娘来请安,孔琉玥就很和颜悦色,不但关切的问了她们缺什么吃的用的,临走时还一人赏了两匹苏州织造进贡的明丝缎子,弄得她们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不安,怕是自己哪里惹着了主母,要知道昨晚上主母都还待她们淡淡的,怎么一晚上过去,态度就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呢?
其实孔琉玥的想法跟傅城恒一样,都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在物质方面多多补偿她们,唯一不同的,就是傅城恒不会有任何心里上的障碍和不安,而她却怎么也做不到不愧疚就是了。毕竟她才是那个后来者,她做不到理直气壮的摆正室架子,可她又实在不愿意在这方面委屈自己,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伪善也罢,唯独在这件事上她就是做不到,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其他方面尽量补偿她们了!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问问两位姨娘的家人都在哪个行当上,看能不能斟酌着给她们的家人一些好处福利什么的?不过,这事儿得先与付出商量过才好去办。
不论怎样,经过这次的一番深谈,孔琉玥和傅城恒都觉得彼此的心无形中又靠近了许多,感情自然也是越来越好了。
这样过了几日,孔琉玥上次已经推迟了好些天的小日子,竟再次推迟了,一直到过了上次来的日子五天后,都还没有来的迹象,要知道她给自己配的避孕药,可是服用了之后可以导致小日子规律化的,至多前后误差一两天,可是现在竟然迟了五天,这就由不得她不动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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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想到了前不久梁妈妈第二次去庄子前回她的事,‘据奴婢这阵子多方打探,当年先头蒋夫人有孕后,侯爷的确没表现出多么高兴来,倒是太夫人很高兴,珍贵的药材补品几乎是流水价送到蒋夫人屋里,只不过据说蒋夫人都没吃,转手就让陪房拿出去卖了,——这话是蒋姨娘跟前儿青苗说的,她是跟着蒋姨娘从蒋家过来的,这阵子因蒋姨娘被禁足,她们主仆的日子都不好过,应当不敢说假话。奴婢还听青苗说,太夫人当时虽然表面上一副很高兴蒋夫人有孕的样子,心里却是恨不得蒋夫人生不下孩子的,见天家让她去景泰居立规矩不说,一旦别家有个什么红白喜事,都要亲自带了她去,每每累的她受不住。偏偏那时候侯爷又不怎么护着蒋夫人,她便只能忍着。好像就在蒋夫人催产前几天,那时候她都快八个月了,太夫人还带她去了勇毅侯府赴宴,等到回来之后,她下面便见了红,又过了两日,便传来了她早产的消息……’
当初蒋夫人有孕时,老侯爷还在,太夫人一定想的是长房嫡子越少,将傅城恒从世子之位上拉下马来的可能性便越大,所以一开始才会煞费苦心为傅城恒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儿进来,——傅城恒不喜欢她的娘家侄女儿,夫妻间的感情自然不可能太好,如此一来,既可以防着他们生嫡子,也可以让蒋夫人不得不倚靠她;所以才会在蒋夫人都有了身孕之后,还那样磨搓他,就是不想让她顺利将孩子生下来!
现在她进了门,又是晋王妃亲自挑的,且已明里暗里与太夫人交锋几次,太夫人及其子媳们为了之前晋王妃说的那个‘非分之想’,心里不待见她,要防着她,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