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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琉玥就笑了起来,“母老虎,真正的母考虑,要是让柿子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吓跑?不对,他敢,”学着韩青瑶刚才的样子一挥拳头,也学她的语气,“他要是敢,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说完,韩青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也随着这一笑,霎时轻松了许多。
韩青瑶便拉了孔琉玥的手,双双坐到靠窗的榻上,方正色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先见过傅城恒了。我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扬言要带你走,再不给他任何伤害你的机会!他吓坏了,跟我说了很多话,包括他的后悔和心疼,还有以后的打算……我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他还求我帮忙劝你回心转意,说他一定会用余生百倍千倍的爱你,对你好,再不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我见他态度良好,于是答应了他帮忙劝你,但是,我把丑话跟他说在了前头,我说我该劝的话自然会劝你,不过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的,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并且不遗余力的帮助你。我这会儿就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孔琉玥抿唇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不怕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留下罢,她心里不甘,且也不痛快;离开罢,傅城恒不会放她走,且扪心自问,她也不是真的就能做到毫无牵挂的离开,如今傅城恒在她心里,就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腐肉,虽然已经腐烂了,但也始终是自己的,委实狠不下心来将其给剜了。
韩青瑶是最了解孔琉玥的人,一看她这副样子,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割舍不下傅城恒的,虽恨傅城恒恨得牙痒痒,却舍不得让自己的好姐妹伤心难过,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还割舍不下傅城恒?你如果真的割舍不下,那就不要割舍,对我来说,他的确该杀,但我更希望你能快乐幸福,如果他能给你快乐给你幸福,我可以不计较他这次过错!”
孔琉玥却缓缓摇了摇头,“我是割舍不下他,可我也知道,我和他再回不到过去了,就这样貌合神离的过完这辈子罢,反正这个世界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去了,多我们这一对也无妨……”
“可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希望能看到你真正幸福快乐!”话没说完,已被韩青瑶有些激动的打断,“如果你仅仅因为割舍不下他,就要跟他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我坚决不同意!你若割舍不下他,没关系,我来帮你割舍,我就不相信整个大秦除了他傅城恒,就再找不到别的能让你动心的男人了!”
说着见孔琉玥一脸的哀戚,到底忍不住心软,因放缓了语气道:“其实他已经悔青了肠子,而你心里又割舍不下他,为什么就不能好生利用他的愧疚,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爱和利益呢?我记得你以前常跟我说,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紧紧抓住男人的错处不放,弄得男人原有的愧疚和悔意也渐渐消失,转化成了无所谓甚至是破罐子破摔,而聪明的女人则会表面上不计较男人的错处,却会在以后每一个关键的时刻,无意侧面的提醒他,让他时刻牢牢记住,他对不起你,继而便只会加倍的对你好……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怎么到头来,你自己反倒做不到了?”
孔琉玥静默了片刻,才苦笑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吗?人都是这样,无关自己时总是能做到理智干练,可一旦事关自己,便会不由自主的犯迷糊。你当我又不想作个聪明女人?他在乎我我知道,他悔青了肠子我也知道,我如果聪明一点,理智一点,我就该好好抓住他的在乎和愧疚,让他一辈子在我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让他不得不一辈子都对我好!可我就是做不到,一旦事关自己,我就是做不到聪明,做不到理智,哪怕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我自己也背着他下药了,要说他不信任我,我不也没信任他吗?若淳,你是没有遇上这样的事,一旦你哪天遇上了,恐怕你也做不到理智!”
说着长叹一口气,“不对,这样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一辈子别遇上的好,好在我看赵天朗也不像是那样的人!我已经没有幸福快乐了,所以你更要幸福快乐,连我的份儿也一起,知道吗?”
一席话,说得韩青瑶没了言语,半晌方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才十八岁,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后辈子要过,难道就任由自己这样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不成?还有你的身体,你那么喜欢孩子,若是,若是……,以后你怎么办?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孩子可不仅仅是夫妻双方爱情的结晶,更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你向来都比我理智,比我有主意,我也不多劝你了,但在调治身体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你自己就是大夫,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过我委实信不过你,偏我又不能时刻守着你,这样,我回去后就请嫂子的爷爷帮忙给你配了丸药,让梁妈妈她们几个每日里监督了你吃,你要是敢不吃,别怪我杀上门找你算账啊!”
孔琉玥任由韩青瑶把话说完,才轻声道:“我不瞒你,我的确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只要调治理好,不是没有希望,只是我不愿意而已。我已经不愿意给他生孩子了,但他又不愿意放我走,所以……就这样罢,反正你嫁给赵天朗后,总会有孩子,你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就算不是我生的,我相信将来你也会让他跟对待你一样对待我的。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看他长大,一起看他嫁娶,一起含饴弄孙,也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了满脸的泪,哽咽得再说不下去。
韩青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忍不住再次掉下泪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两个好姐妹一时间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四行。
这边厢孔琉玥与韩青瑶正相对而泣,外面晋王的书房内,晋王妃与傅城恒姐弟二人也正相顾无言。
才晋王妃已在众伺候之人包括晋王和赵天朗都撵出去之后,将傅城恒给大骂了一顿了,这会儿已是气得没了力气,因只是坐着,冷冷看着傅城恒,却再没有一句话。
傅城恒看着自家姐姐的样子,很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几句,但这辩解的话却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错了就是错了,找再多的理由和借口也是借了,只有懦夫才会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转而一味的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推脱。
而他傅城恒,从来不是懦夫!
因也只是紧抿着薄唇,一句话都没有。
一时间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还是晋王妃先开了口,只因知道自己若是不先开口,自家这个死倔的弟弟便极有可能会跟她一直沉默的对视下去,“你小时候倒是个省心的,怎么如今大了,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再过几年连初姐儿都该成亲了,你却反倒不省心起来?”
晋王妃的声音透着无奈,透着疲惫,更透着恨铁不成钢,“我原本还以为,你最多只像对那蒋氏一样,只给弟妹吃避子汤,且经过这么半年多以来的相处,你只怕连避子汤都给她停了,谁曾想,你竟然用了那样的虎狼之药,你真是糊涂啊,糊涂啊!弟妹是什么样的人,连我都有几分了解了,你天天跟她朝夕相对,跟她同床共枕,你难道还会不了解吗?她虽年纪不大,出身也不好,却自有一股自己的傲气,你怎么会觉得她会对镕儿不利呢?她就算做不到视镕儿为己出,却也绝不会对她不利,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你只看她当初在对待三房那几次时的凛然和傲气就知道了,你又怎么可以不信任她呢!”
傅城恒懊悔得无以复加,觉得自己不但心生了病,就连双眼,也都瞎了!
耳边又传来晋王妃的声音,“……我知道你的心结呢!那时候,虽上有祖母和父亲,下有众奶娘丫鬟,我们姐弟两个依然可算是相依为命……也怪我,那时候在你耳边说了不少那一位不少的坏话,那一位是不好,连给弟妹拾鞋都不配,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父亲的心长偏了,若是父亲能做到不偏不倚,该给谁的便给谁,不让那一位母子徒生奢望,又怎么可能会有后面这些事?我那会儿也是年纪小,想着天下只有作父母的说作子女的,哪有作子女的反过来说父母不是的?别说说,就连想,都是不能想的,况毕竟是我们的父亲,我们那时候已经没了母亲的,对父亲的感情难免就倾注得更多些,觉得父亲怎么可能会有错?便有错,也是那个恶妇挑唆的,久而久之,倒累得你有了心结,也引出了此番之事!”
晋王妃的声音越来越沉痛,“你说你对不住弟妹,我又何尝对得住她?都是我作姐姐的没有把你教好,所以才会害得她今天成了这样,所以不止你要向她忏悔,以后要加倍的对她好,我也该忏悔,该加倍的对她好才是!”
这还是自各自成亲以来,晋王妃第一次这般推心置腹的与傅城恒谈话,不用说使得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其实傅城恒又何尝不知道当年那些事,并不能全怨太夫人母子,他们的父亲傅老侯爷也该负很大的责任!正如晋王妃所说,若是她们的父亲能做到不偏不倚,该给谁的便给谁,不让太夫人傅旭恒母子徒生奢望,又怎么会引发后面那一系列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信不过自己之故。与其说他是信不过孔琉玥,倒不如说他是信不过自己,信不过他在对待傅镕和以后孔琉玥生的儿子上,能做到不偏不倚,尤其是在当他发现孔琉玥对他的影响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以后,他就更信不过自己,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因为孔琉玥的原因,爱屋及乌更偏爱她生的儿子,到时候让傅镕重了他当年的覆辙!
事实证明,他的确不愧为父亲的儿子,大有成为当年父亲的潜质,然孔琉玥却不是蒋太夫人,她比后者铮鏦一万倍,傲气一万倍,也高洁一万倍!
只可惜,大错已经铸成!
见晋王妃一脸的痛心疾首,傅城恒心里越发不好受,姐姐从小便护着他,事事为他操心,如今他都这么大了,本该他反过来护着她,事事为她操心了,可到头来,依然是她在为他操心。他活了将近二十七年,原本还觉得自己没有虚度,觉得无愧于心,现在才知道,他最对不起的便是姐姐和玥儿这两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这个事实,让傅城恒非常的颓然,连带声音里也满满都是沮丧和萧索,“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我已经尾悔了无数次,也无数次的试图想对她好,可她根本就不看我,满口‘侯爷’、‘妾身’的不离口,待我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要多客气有多客气,比刚成亲那会儿还要更甚,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韩小姐身上,期望她能劝得玥儿回心转意,至少也要劝得她以后别再自苦了……”
一席话,说得晋王妃眉头深锁,片刻方叹道:“如今咱们的确只能寄希望于韩小姐能成功劝得弟妹回心转意了……”
如果换作是旁的事,作为大姑姐不但为长且还为尊的晋王妃还有立场指责孔琉玥,但换成这样的事,她却怎么也没脸去指责她。晋王妃自己也是女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孩子之于一个女人来讲意义到底有多重大?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被自己枕边人下药的打击之于孔琉玥来讲,又是多么的难以承受?她跟傅城恒一样,如今惟一的希望,就是韩青瑶能劝得孔琉玥回心转意,以后也好让他们姐弟加倍的补偿她了!
与此同时,孔琉玥与韩青瑶在相对着泣涕了一场后,双双都平静了不少。
因没有丫鬟在屋里伺候,二人便互相帮忙拭净了脸上的残泪和哭花了的妆,又彼此相帮着抿了抿头发,整了整衣襟,方各捧了一盏茶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说话。
韩青瑶因说道:“你既不肯离开他,又不愿意调治自己的身体,难不成你还打算这样维持现状一辈子不成?不行,我万万不能同意!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离开他,要么,听我话调治身体,你自己选一样!”
孔琉玥沉默了片刻,才无奈一笑,道:“我可以两条都不选吗?”
话音未落,韩青瑶已柳眉倒竖:“不行!你今儿个必须得给我选一条,否则,否则,休想走出这间屋子!”
孔琉玥还只当她会“否则”出什么狠话来,没想到仅仅只是这个,不由失笑,索性顺着她的话道:“好啊,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正愁一肚子的话来不及跟你说完呢,若是能晚上一起躺在床上说,就再好不过了,说来我们两个来了这里这么久,还从没在一起睡过呢,真是可怜,不像以前,我们什么时候想一起睡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