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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跟孔琉玥亦皱起了眉头,片刻方道:“总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任由她们揉扁捏圆的,她们若是想要放一些对我不利的谣言,我也不怕,”说着反倒笑了起来,“妈妈难道忘了我们手上那张单子了?”
虽说方拿到那张记录了当年尹鹃带来财产的单子之初,孔琉玥并未曾说与梁妈妈知道,但经过这么一年多以来的相处,她早已将梁妈妈当自己人看待,故而梁妈妈一闻跟她这话,便眼前一亮的拊掌道:“对啊,我怎么忘记这一茬儿了?”尹家人果真敢放什么对夫人不利的谣言,想要利用舆论的压力来迫使夫人就范,那她门可就打错了主意,只要夫人将那张单子公诸于众,柱国公府乃至宫里的吉嫔都将即刻身败名裂,真正该害怕的人是他门才是!
梁妈妈想通了这一节,登时满脸的轻松,与孔琉玥说起旁的事来。
主仆两个一路说着闹话回到芜香院,就到传午饭的时间了。
孔琉玥命人去请了初华洁华并傅镕来,因傅镕难得在家吃千饭,又命厨房多添了两道菜。
母子四人安静却又不失温馨的吃完了午饭,便各自散了回房午歇,孔琉玥方趁机召齐了梁妈妈珊瑚几个,将傅镕以后每日申时都要来她们屋里学习半个时辰的事情说了,“……地点嘛,就定在西次间,也不需要人近身服侍,不过,你门记跟到时候务必要请了卢嬷嬷与你们一道侯在外间,省跟老太夫人和大姑娘不放心。”
老少几个包括梁妈妈在内,都未料到孔琉玥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跟傅镕相处跟这么好,闻言都是满脸的喜色,纷纷笑道:“夫人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不会打犹了您和三少爷,一定会让三少爷觉跟比在自已屋里还要自在的!”
惟独谢嬷嬷高兴之余,又有几分伤感,若是不出那件事,夫人如今又何须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三少爷和大姑娘?至少她心里也能多几分底气,只可惜……不行,她明儿还是跟找机会劝夫人趁早为侯爷收个通房,生下孩子养到自已名下才是,不然将来怎么样呢?
不提谢嬷嬷的这点小心思,只说自次日起,傅镕果真便在每日申时下了学回府之后,来孔琉玥屋里听她给他讲解兵法。
初华一开始对弟弟与继母忽然间便亲热了许多还有几分疑惑几分忌惮,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傅镕与她说了什么,又见每日里都有卢嬷嬷坐镇,且傅镕也渐渐变跟开朗了起来,倒也渐渐放下了心来。
展眼已是一个月过去,时光不经意便滑到了炎热的六月下旬。
159
时光荏苒,展眼已进入炎炎的六月下旬,不知不觉,傅镕跟着孔琉玥学习兵法之道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孔琉玥是过得既开心又苦不堪言。开心的是经过每天下午这半个时辰的相处,她不但拉进了跟傅镕之间的关系,连带的还拉近了跟初华洁华的关系,母子四人无形中又已多了几分亲密和默契;
苦不堪言的则的傅镕实在太聪明,领悟能力也实在太强了,她以前看那些兵书,不过的囫囵吞枣罢了,倒是厚黑学她还研究得多些,为的就的有朝一日进入社会工作后,路能走得顺当一些,现在可好,厚黑学是用不上,半吊子的兵法之道却的完全不够用了。
譬如现在,傅镕就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刨根问底,“……所谓‘相由心生,故貌相可辞其心,心由内变,故揣心料其内在虚实,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韩淮阴既然深知之道,何以还要在高祖面前自夸‘韩信将兵多多益善’,须知高祖原非那等心胸开阔之人,之后对韩淮阴几次大的针砭,焉知不是自此已埋下了祸根?我觉得以他的智计,不像是此等不知深浅之人,不知母亲以为如何?”
她怎么知道韩信为什么要那么说,她又不的韩信好伐?孔琉玥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儿,面上笑容却的不变,“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韩信说那句话时,乃是他与刘邦相处之初,那时候他满心的推崇刘邦,刘邦亦是满心的敬重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说话难免口无遮拦了些,谁知道会为以后埋下祸根呢?”只是话里多少带出了几分无奈。
这个小祖宗,为什么凡事一定都要刨根问底呢?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招架不住了,真的一点都不可爱的死小孩儿,丝毫不知道顾及她的颜面,也不想想,她一个成年人若的被他一个半大孩子问得没了话回答,传了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傅镕却未听出她话里的无奈,点头继续说道:“母亲说得对,此一时彼一时,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想法也的常事。只的淮阴侯那样一个雄才伟略的人,偏偏却落得那样的下场,我真的想着都替他惋惜!”
顿了一顿,话锋一转,“还有孙伯灵(孙膑),明明智计手段都比那庞涓高出一大截,偏就着了庞涓的道,难道这就的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过,若是不遭逢那场大难,指不定也就二不会有流芳百世的《孙子兵法》问世了!”
孔琉玥虽有些招架不住傅镕的刻根问底,却不得不佩服他超强的领悟能力和举一反三的急智,想不到这孩子在军事上倒真有一定的天赋,若是好生培养一番,假以时日,不愁不成大器啊!
这般一想,孔琉玥便越发坚定了等傅城恒回来后,要认真跟他说一说让傅镕习武之事,不为以后真有一天要上战场时有备无患,只为傅镕对此是真感兴趣。
孔琉玥想着,正要回答傅镕的话,就闻得梁妈妈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夫人,大表舅爷来了!”
大表舅爷?尹淮安?孔琉玥怔愕了片刻,随即已约莫猜到了尹淮安的来意,不由暗自冷笑起来,尹家人还真的贼心不死呢,她的态度都坚决成那样了,依然先后使了尹大太太和大着肚子的霍氏屡次登门,这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尹淮安都不惜出动了,要知道当初他们防他们两个相处可就跟防洪水猛兽似的,难道就不怕他们“旧情复燃”吗?
傅镕闻得母亲有客人到,忙起身行了个礼,“儿子待会儿再过来给母亲请安。”便退了出去。
梁妈妈领着人送走了傅镕和卢嬷嬷后,方忙忙折回屋里,向孔琉玥道:“大表舅爷这会儿还在外书房候着呢,凌总管请了二爷去作陪,夫人见的不见?”
一行说,一行偷觑孔琉玥的脸色,见她神色未变,便又壮着胆子吞吞吐吐的道,“大表舅爷的来意不言而喻,要我说,夫人还的别见了的好,省得一个不慎,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且也坏了往日的情分,不利于将来……”
大爷断是柱国公世子,便早早晚晚都是要承了爵位,作一家之主的,只要他始终对夫人抱愧于心,见而不得,他便始终是夫人最有力的娘家靠山;反之,若是夫人轻易便见了他,且当面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他心里对夫人的情分势必大打折扣,将来要指着他以娘家人的身份事事为夫人出头,只怕也不可能了。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夫人始终不见他,始终吊着他,让他始终想见而不得,自然也就会把夫人的大情小事都放在心上了!
孔琉玥如何听不出梁妈妈话里的深意?按说但凡她有点脑子,她都该听从梁妈妈的建议,多一个靠山,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可她潜意识里却不想这么做,一来她不想再跟尹家除尹慎言以外的任何人有过多的牵扯,二来她不想利用前身跟尹淮安之间纯纯的感情,来玩暧昧为己牟利;三来如今傅城恒才的她的文夫,才是她后半辈子真正的依靠,她前不久才说了要真正信任他的,如今却转过头便拿另一个男人当靠山,岂非摆明了是不信任他?果真那样,他们的感情和婚姻之路也的走不长远的!
因此三点,孔琉玥决定去见尹淮安。乃命梁妈妈道:“请了大表舅爷至西花厅!我要亲自见一见。”
“可的夫人……”万梁妈妈闻言,面露忧色,却见孔琉玥满脸的坚持,只得将到嘴的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自安排去了。
孔琉玥目送梁妈妈走远了,自己便也略略收拾了一下,先去了西花厅。
不多一会儿,就听得外孙面有小丫鬟的通禀声:“回夫人,大表舅爷来了。”
孔琉玥应了一声:“快请!”不紧不慢的迎至了门边,果然就见梁妈妈领着尹淮安走了进来。
尹淮安今儿个穿了一袭宝蓝色的暗纹杭绸通袍,十分衬他白净的肌肤,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温文尔推,丰神俊朗,惹得来往的丫头们都羞红着脸低垂下了头去,却又似是舍不得不再看他,因不时又会抬眼偷觑几眼。
孔琉玥能理解她们情窦初开的心情,只当没看见她们僭越的行止,微笑着上前屈膝给尹淮安见礼:“也有好些时日未见大表兄了,大表兄身上一向好?大表嫂和老太太太太并众姊妹们可也都还好?”
自打大年初三至今,这还的尹淮安第一次见孔琉玥,一时间不由有些痴痴的。她出挑得更美了,双瞳翦水,面若凝脂,神若秋水,一身极简单的黄色窄袖短衫并绿色曳地长裙,却衬得她整个人说不出的雅致,再配上发髻间鎏金掐丝点翠步摇下长长的流苏,行动间只见轻灵飘逸,端的是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尹淮安近乎是贪婪的盯着孔琉玥那张让他朝思慕想的脸,半晌都舍不得移开眼球。还是孔琉玥被他看得有些不耐亦有此恼怒了,不得不拔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大表兄,您请坐!”他方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微红着脸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应了一句:“表妹客气了!”坐到了右下首第一张椅子上,但眼神却仍是会情不自禁的往孔琉玥脸上飘就是了。
孔琉玥实在很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尹淮安毫不掩饰深情的目光,他要真那么爱她,不对,应该是爱前身,早干嘛去了?断然当初屈服了,现在就不该再摆出这副深情无悔的模样来,尤其现在他们彼此还都有了家庭,他的老婆甚至已经有了将近七个月的身孕,且他今日登门的动机还不纯!
她强忍下满心的厌恶和不耐,待一落座后便淡笑着开门见山的问道:“未知大表兄这会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尹淮安原就心思细腻,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同样心思细腻的原孔琉玥志趣相投,情投意合了,自是立刻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孔琉玥眉眼间掩饰不住的不耐,心下端的是酸涩不已,还是借低头吃茶的动作略微遮掩调整了一番,方能较为自然的回答她的话:“我才从国子监下了学,想着也有日子没见表妹了……不是,是你嫂子昨儿个与我说,有日子没见你了,心里委实有些记挂,偏她如今身子沉了,行动不方便,所以让我代她来瞧瞧你……”却是答非所问,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孔琉玥闻言,就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果真大表兄只是蒙大表嫂所托,来瞧我的吗?大表兄就没有其他的事了?”霍氏也真的可怜,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和关怀也就罢了,必要时还要被文夫拉出来作挡箭牌;尹淮安也是,断然都特地走了这一趟了,就大大方方把话明说了又何妨,既想得面子又想得子,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没,没其他事了……”尹淮安没有错过孔琉玥嘴角那一抹嘲讽,才已恢复了常色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心下更不知道是何滋味儿。
本来他是说什么也不肯走这一遭的,当初在二妹妹婚礼前夕答应母亲会劝表妹也只的为了能正大老明的见表妹一面,与她尽可能的多相处一会儿而已,要他利用往昔的情分逼迫表妹做让她为难的事,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因此在次日孔琉玥没有回去后,尹淮安失望之余,当即便将母亲叮嘱自己的话抛到了脑后去。谁曾想祖母和母亲却不肯轻易放弃,几次三番登门打扰表妹的同时,还不忘继续说服他也登门,大有不逼得表妹就范便绝不罢手的趋势。
而他虽然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绝不会逼表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可实在抵挡不了心里想见她一面的渴望,且亦实在受不了母亲满怀恳求和希冀的目光,于是他最终还的走了这一趟。
然后,他便无比后悔痛恨起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一趟来!
在孔琉玥似笑非笑却又洞悉一切的嘲讽目光下,尹淮安只觉如坐针毡,无地自容,表妹当初再是艰难,也从未想过要利用他们之间的情分,亦连当初他攒的银子都退了回去,就是不想亵渎了他们曾经的感情,连她一个弱女子尚且能有这般傲气和骨气,他堂堂男子汉大文夫,难道连她尚且及不上了?万幸他还没有把母亲叮嘱的那番话说出口,万幸他还保住了他最后那一丝傲气!
当下任的再舍不得离开,亦觉没脸再多待下去,因起身向孔琉玥道了别,“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表妹了,告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