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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春季的疫病,除了感于不正之气以外,更可能因为居于一室之内。而染于多人。”傅阳索性面向纪燮,侃侃而谈自己对时疫的见解,“广陵城中这次疫病,从症状上看,与寻常冬春之际感于风寒之症很像,所以不少人得病之后不甚在意,甚至带病劳作。大户人家,若是有仆下之人得病,往往聚于一院之中,不正之气无法宣泄。反而沾染更多之人。”听着傅阳娓娓说来。火神庙处不少忙着布置的广陵府衙役。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在一旁听着,都露出了钦佩神色。
然而田敏达则觑着一对小眼,看着傅阳。心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人,一文不名的一介白丁,留你在巷中,又有什么用?”旁边田紫茹却过来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田敏达向来疼爱这个女儿,一向是言听计从的,但是听了之后,还是“啊?”了一声,道:“这怎么行?”
这边厢傅阳却接着往下说:“……护理之人。首先自身需要身体康健,每日沐浴,避免时气侵袭,之后才谈得上照料病患。病患除了对症服药以外,饮水饮食。都需清洁。最重要的是,病患居于密闭的房舍之中,不正之气得不到宣泄,所以虽有服药,却不利治疗。”他看看纪燮,又回头看看火神庙前面的布置,又说:“小七爷这一番布置,是想将巷中的病患集中到这边的棚子里集中治疗,对吧?”
纪燮大喜,点点头,说:“傅阳兄弟在此间,我等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千万放心,我每日午时会到此,所以一应药材需求,都会由大德生堂一力提供。”对了,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了一幅遮面的面巾来,道:“你戴着这个,可以防护一二。每日记得服用预防的药物,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大碍。”
“有预防的药物?”田家的子弟闻言纷纷道:“给我,给我一份!”“别少了我的!”“……”
纪燮不理会这些只顾着自己的人,而是朝傅阳深深一躬,道:“傅阳兄弟,此间托付给你了。”接着又去嘱咐广陵府的守卫,说:“我不在此间的时候,诸事可以请教这位傅家的兄弟,他是大德生堂出来的人,凡事可以由他做主,不必通过我。”
傅阳面上的神色,既朴实又坦然,看不出什么喜怒。他回过头去看着傅春儿,交代道:“春儿,回头给我送一套换洗的衣衫过来。”
傅春儿默默地点头,傅阳眼中立刻浮起一阵歉然,道:“爹娘那里,你替我好生说说!”他说着转身,朝广陵府的守卫一躬,守卫们都带着钦佩的神色,为他让开一条道,让他进去。
田敏达那里又叫了出来:“我田家什么时候同意让你换了纪家那个小子的?”田紫茹一旁一直在拉扯父亲衣袖。傅阳全不理会,径直去火神庙那边,去看众人安排得怎样。
这边厢纪夫人又不干了,指着田敏达道:“都是我大德生堂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
“这哪里行?要我田家困在这巷中……须得答应我几个条件。”田敏达听了女儿的劝,话头一软,赢来旁边百姓“嘘声”一片。广陵府的守卫将手中长长的水火棍朝地上重重一顿,道:“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田敏达登时觉得很没面子,挺起胸道:“我家二弟是山西府的总兵!”
“总兵是什么?”“我总以为田家就是个大户,没想到还真有人做官的。”“是当兵的吧,军衔高一点的兵!”旁边有百姓窃窃私语,田敏达登时非常地——没脾气。
“我们大人说了,防疫不利,误了圣上南巡的大事,无论何人,无论何官职,都吃不了兜着走。”守卫毫不客气地回复田敏达,决定封了田家巷之前,杜毓便早已想过这一点,前朝贵妃的后人也好,山西总兵的本家兄弟也罢。他若没有把握,怎地就敢同意了纪燮的提议?
“……”田敏达一时没接上话茬,田家的子弟纷纷侧目。
“你们若是真有什么要求,也不是不能满足,”领头的守卫放了一句软话,田家人舒了一口气。“但是都给我一次提出来,甭想着可以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就算是我们有空闲成日在这而陪着你们,人家小七爷,帮府尹大人管着整个广陵府防疫的大事,也不可能太过照顾你们家。”
“就是,刚才小七爷被你们逼得差点将自己给锁在这儿,将我们吓了一跳。”守卫们七嘴八舌地道,“这要叫杜大人知道,还不知得怎地怪罪下来呢……”
且不说田敏达带着田家子弟与广陵府的差爷们交涉着,要这要那。纪夫人黄氏见田家巷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不用自己儿子留下来被锁在这里了,总算吁出一口气,打算招呼自己儿子回家住去,再好好与他说道一下春闱的事情。
哪知一抬头,纪燮已经巷子外面的大街走出数十步远去。黄氏赶紧上车,对那仆妇说:“不要靠得太近,给我慢慢跟着,看看小七儿去哪里。”
大车碌碌地缓缓往前,黄氏看看已经到了东关街上,心知儿子这是要去大德生堂。她不禁叹了一口气,自从纪燮与家中就赴不赴春闱一事闹开了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大德生堂,不愿回家。黄氏多方打听,也只知道纪燮除了每日来往广陵府之外,哪里也不去,只宿在大德生堂后面的小院里,衣食起居,只有侍墨一人帮着料理。
想到这里,黄氏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性子这样执拗,春闱之事,竟让他吃了秤砣铁累心,似乎不让他承下大德生堂这个摊子他就不愿再回家了。正头疼着,大车突然停了。
“夫人,少爷突然就立定不走了,只在巷口站着,好似还一直在叹气——”大车之外,仆妇给黄氏送话。
“这是哪里?”黄氏闻言,赶紧撩开大车的帘子,远远地望着纪燮,看见他一直立在巷口,痴痴立着。良久,这才低头背手,往大德生堂那面去了。黄氏一阵揪心,道:“不会这巷里,住着什么妖精狐媚子之类,勾住了儿子的心吧——”她赶紧吩咐那仆妇:“快去那巷子打听打听,看那里住着什么人。快点与我回报。”
那仆妇问:“不接着跟着少爷往前么?”
“叫你去便赶紧去——”黄氏笑骂,这个仆妇跟她的时日已久,知道这位夫人是直来直去地惯了的,但是只要事情办得好,就会有赏钱,当下便也不以为意,匆匆地去了。少时回报:“夫人,打听到了,这巷子里面只住着一户人家,就是刚才在田家巷替少爷留下来的那个后生,姓傅。说是咱们少爷对他家一直多有照顾,这回帮忙是应该的。”
“哦,原来是这样。”黄氏想起刚才多亏有傅阳出头,纪燮才有机会从田家巷脱身,一面放下心来,一面又对傅家略略觉得有些愧疚,便吩咐身边的仆妇:“回头记得给这傅家备上一份礼,说是我们谢那少年顾念着香火旧情,出手相助便是了。”
一百七十二章 独撑全局
傅春儿一到家中,还没顾得上歇下来喝口水,门口便有人敲门。她去开门,见是跟在纪燮母亲身旁的那位仆妇。她今日一直在田家巷口旁观,黄氏与纪燮、与田敏达的各自对话她也尽听在耳中,当下她便虚与委蛇一番,哄了哄那仆妇,将人送出门,这才揉揉太阳穴,心中一边琢磨着该怎么与杨氏与傅老实说傅阳的事情。
岂知傅老实与杨氏都没说什么。傅老实坐在堂屋前面的门槛上看天发了一会呆,而杨氏在自家供奉的观音像面前点了三炷香,默默地祷祝了一番。最后,两个人都反过来安慰傅春儿,“你哥哥做的是好事情,广陵城平安了,咱们家才会平安。”傅老实想了半日,憋出这么一句。而杨氏则去细细收拾了傅阳的衣物,道:“春儿,你也忙了一天,一会儿娘去田家巷亲眼看看你哥哥去。”她一边将傅阳的衣物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幅包袱布里,一边说:“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他穿的,反正开了春了,回头再多裁几件,旧的在田家巷穿过了就不要了。”
“娘,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一直想,最近咱家人手紧,不如就把下铺街的铺子关了,然后赁出去吧!”傅春儿向杨氏与傅老实征求意见。
傅老实想了想,问:“你哥哥一时不得空,关了便关了,为何又要赁出去呢?”
“人手实在不够啊!”傅春儿一脸无辜地说,“刘行商那边两千两的货款已经回来了,又定下了五月头上还要再收两千两的货。仙女镇上钱姑父的店,现在每月已经可以做近一百两的流水。再加上刘行商答应的苏北货商,我家春夏两季,光备这些货,人手就已经很紧了,现在哥哥有事不在,如果还要再腾一个人手出来看铺子,那铺子每月最多只能做三四十两的流水。我家的货品利薄,一个月也就六七两的利,还要搭那么多人工在里头,不如赁出去,一个月可以收几两赁银。”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盘算,与其自家在广陵城里的铺子,一直被戴家和薛家压着,何妨关了另选店址。反正这家铺子的契纸还捏在自家手里,不动产么,广陵地价又不会降。捏在手中又不怕亏钱。
杨氏听了父女两个的话。便去嗔傅老实。“不是早就说好了,外头生意上的事情,听儿子女儿的。回头作坊里你爱怎么折腾都随你。”
傅老实摸了摸头,笑笑。便再不说什么了,自去寻姚十力,两人接着商量去备五月初的货。
傅春儿心中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家中没有傅阳在,只她一个人撑着,真是压力山大啊。傅阳啊傅阳,你挺身而出的还真是时候,傅春儿不禁腹诽。可是虽然腹诽,她还是得理清楚头绪。将事情一一地都做起来。
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寻了老何,说了要把铺子赁出去的事情,然后又指挥阿康把所有铺子里没卖完的货都收起来,将铺子的招牌收了。大门关上。接着,她便往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赁”字。
下铺街的铺子,开了虽然没有太久,但是傅春儿还是有些感情,尤其是那些来往在小秦淮之侧,给傅阳送饭吃的日子,想不到这么快,铺子竟然就关了。她暗暗地想,等到哪一日,自家的生意超过了戴家和薛家,一定要重新将这里的分店热热闹闹地开起来。然而眼下,眼下她傅家还得是把作坊都建好,创出响亮的字号才是正事。
旁边秦记与王家都有些惋惜,那秦老板更是听说了昨日田家巷的事情,对傅春儿连说:“你家傅小哥是好人那,救命活人的事情,老天一定保佑的。”说话的时候离傅春儿远远的。
“秦老板,你难道不知道大德生堂有治疗疫病的特效药么?若是有个头疼脑热,觉得沾染了时气,不妨去大德生堂看看去。”傅春儿笑着安慰他。
“哪有?我哪有沾染了时气……”秦老板连忙说,但是他马上便觉得头疼脑热,恨不得马上关了铺子,就去大德生堂看病去。
“秦大叔,我没有说你沾染时气啊,我看你气色健旺,身子一定好得很。”傅春儿见只一言就将秦老板吓成这样,连忙出言安慰,“以后我家这铺子要赁出去,也请秦大叔,嗯,还有王大叔,能多多帮忙照看一二。”
*——*——*——*
忙完了铺子这头,她又径直去了寿家的庄子。庄头这次听说她来,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奉上好茶,请她到厅中上座,说话之间,就问起广陵之中疫病的情况,会不会影响到春夏之交时候,皇帝南巡的安排。
傅春儿这才省起,寿家这座田庄乃是在广陵城外,听那庄头言语,似乎对广陵城中的情形知之不详。她联想到近日收到仙女镇钱镜儿的来信,也是一如既往地寒暄,仿佛丝毫没有听说广陵城中疫病的事情。看来,广陵府这次的消息封锁,做得很是不错啊。
她饮了一口茶,直说“不知道”。“圣心难测,若是京里有事,取消南巡也不无可能,但是广陵城中一向都好得很,圣上不会因为广陵的关系而不南巡的吧!”
庄头听了这话,仿佛长舒一口气,这才将近日不少客人预定了庄上的“盆景”,但又观望了不来取的事情说了。
“庄头稍安勿躁,相信再过不了几日,就会云开雾散的。”傅春儿出言安慰。
这庄头将傅春儿的话当了圣旨纶音,信之不疑。接着又喜孜孜地告诉傅春儿,戴家将原定的两倍香花都吃下了,单只凭这个,今年春夏两季,香花的进项就能多两百多两。
“恭喜庄头!”傅春儿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那庄头说。
庄头大喜,知道傅春儿这么说,就是已经答应了给庄子上包一个不错的抽头。
“被戴家分去这些,庄上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