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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为何总想着这一出?他怎地就不能为孙女好好想想。悦儿这样绵和的性子,送到薛家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李嬷嬷见戴茜会错了意,又见她竟这般不待见薛家。吃了一惊,连忙圆道:“不是呢,不是薛家,是广陵城中新晋的一家人家,据说妆品做得很不错,老爷子还曾亲自到他家铺子中相看过那家的后生,极为中意,回来就将戴家自家管事的少爷骂了一顿,说是与人家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
不是薛家!戴茜心中稍稍缓过劲儿来。眉头一皱,终于想起了傅家来。
傅家的后生,那便是傅阳无疑了。
戴茜想到这里,怒气稍减,心中却多了几分怔忡。缓缓地抬手举起茶盅,饮了一口,才道:“将铺子里的张管事传来,我要看上次傅家那笔账的账簿。”
宝通钱庄放出去的款子是逐户管的,拿傅家做例子,傅家与宝通做了第一笔生意之后,宝通钱庄里就有专门的管事对着傅家,除了将与傅家的银钱的往来,全部都记在账上之外,那管事还要负责时时了解傅家的各种状况,甚至婚丧嫁娶这等俗事,都一一有记录。
所以有宝通这样的渠道,打听傅家的事情,再方便可靠不过。
在宝通张管事过来之前,戴茜紧紧皱着的眉头从来不曾放开过。提到傅家,她心中莫名的有点不舒服,便打了李嬷嬷下去给她寻薄荷油来。她自己便一个人在厅中等着,一时便想起自己年幼之时,两度与傅家相遇的情景来。
头一回是戴家的下人误解了傅家,将傅老实误认做拐子,那时候傅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照样能够向着戴家的家丁挥拳,戴茜原是对他,印象极深的。
再来就是遇雨,戴家姐妹在傅家的小铺子之中避雨。那时候戴茜自己已经开始插手戴家的生意,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她看中了傅阳,邀傅阳去戴家铺子的学徒,承诺他会成为最好的档手。然而傅阳有自己的想法,当场便拒绝了戴茜的好意。
那次拒绝令戴茜极不舒服。她本就势单力薄,在戴家人缘又不算好,想安插几个自己的人手,却苦于手中缺兵少将。她那点力量,在戴家作坊与铺子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之中,几乎什么都不算,最后还不是被戴老爷子大手一挥,便嫁到徐家来了。
而傅阳当日明确的拒绝,难道是那时候那个少年便打定了主意,将来是要自己开铺子与自家竞争的么?戴茜一时想起旧事,觉得太阳突突地跳着疼。
既看不上戴家,又要与戴家相争——这样的人家,日后哪里是能够与戴家好好相处的?如果戴悦嫁过去,岂不是会正好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少时张管事过来,将傅家的账簿呈给戴茜看了。
戴茜只瞅了账簿一眼,道:“怎地这样新?”
张管事赔笑道:“前两日宝通有个伙计不小心打翻了水在旧账簿上,洇湿了大半边簿子,所有小的吩咐人将旧账簿晒干了,重新又誊了一本。所以墨色和账簿都显得新一些。”
戴茜觉得不是大事,便轻轻放过了。张管事松了一口气,这簿子,哪里是前两日重誊的,分明就是过来之前赶着抄写的。好在这傅家的账簿上,只有两条记录,某年某日,出银几何,借期三月,利钱几何;某年某日,收到还款几何。利钱几何。
戴茜看了,掩卷沉思起来——
傅家的信用,至少从这一笔银钱上看起来,毫无瑕疵。款子还来的那日,恰恰就是借款的三月之后,一日都不曾延后,利息银子一分都不曾少。账簿上按照宝通的规矩,还记着傅家归还银子的成色数量之类,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账簿上的最后一行。上面写着。傅家这次借银。拿的是两张房契抵押,另外有大德生堂与富春茶社两家作保。大德生堂利润如何,戴茜不知道,富春茶社戴茜却是知道的。若说他家现在日进斗金略有夸张,但是以富春的实力,每年的纯利可以到千两以上。而且富春背后放着“季节性”印子钱,她宝通如何不知道。
“大奶奶……”张管事叫了一声,“请问还有什么事么?”他一向很怕这位新掌了宝通管事权力的寡居少奶奶。
戴茜从沉思之中惊醒,和颜悦色地对张管事说:“你管着傅家这头的账,已经三个月了吧!”
张管事背后的冷汗便一下子滑落了下来,道:“是——”戴茜在宝通里管事的时候,曾经发落过一大批人。发落之时。越是这般和颜悦色,最后落下来的板子就越重。张管事躲过了那一波,但是也见识过戴茜的手腕,此刻记忆犹新,腿肚子都几乎抖了起来。
“傅家这三个月里。有什么动向?你可知道?”戴茜问张管事。
张管事不敢怠慢,故作仔细回想的样子,然后想他所知道傅家的事情一一回给戴茜,事无巨细,傅家什么时候翻新的院子,傅家最近铺子里出了什么新品,傅家什么时候新进了两个丫鬟……等等。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
戴茜低着头,雪白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见张管事这副样子,便说:“怎么了?有什么觉得为难的么?”
“只是,只是小的知道的这件事,恐怕和戴家……奶奶的娘家有些关系。”
戴茜有点焦躁,冷声道:“你直说!”
张管事忍不住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汗。戴茜一时心道,这个张管事,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的样子,难免便会对他的话多信几分。
“傅家雇的作坊里的管事,原是是从戴家的作坊出来的,傅家在过去几个月里,陆续地收了不少从戴家作坊出来的人。”
戴茜一下子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稍稍镇静了一下,问道:“依你看,这傅家请了戴家弃用的人,是个什么用意?”
张管事想了想道:“我原是觉得无可厚非。其中一人,就是从戴家作坊出来的那个工头,叫做姚十力的,是年初刚从戴家出来的时候,就过去傅家了。但是他家中之人,对外都只说是在仙女镇帮工。除了这名工头之外,其他那些从戴家作坊出来的人,大多是在家务农了一阵,前前后后地去傅家的。我当日听说之后,便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傅家真要收留戴家的人,正大光明地一起收了来便好,为什么偏要这样前前后后地?”
“后来我又问了几家与傅家相熟的,才晓得,傅家的生意,真正起来的时候,就是那叫做姚十力的管事,到了傅家的前后。我想,傅家的生意,与这人有莫大的关系吧!”
戴茜听得越发沉不住气了,说:“再去查问一下,莫要说这等捕风捉影的话,等有了实信儿,再来回我。”
那张管事似乎等着这句话,连连躬了两躬,跟着便急急地出门去了。戴茜见此人如此听话,更是去了几分疑虑,开始觉得傅家的生意,多多少少还是与戴家作坊里出去的人有些关系。
她坐在椅上,仔细回想当日傅家铺子在下铺街上刚开业的时候,那时傅家铺子虽然开业时一阵热闹,但是那会儿的生意并不好。
戴茜真正知道傅家生意开始好起来,还真的是今年,那会儿傅家的铺子已经从下铺街迁到了徐凝门。时间上听起来,也正好与张管事说的时间吻合。难道,傅家之所以兴旺起来,是因为用了戴家的人?
她有些焦躁,站起来踱了几步,突然对李嬷嬷说:“找个人,去将傅家铺子里所有的货品,一样样地都给我买回来。”
李嬷嬷陪笑道:“奶奶,不要心急啊——眼下人家铺子已经关了,要去买。也总要等明日才行。”
戴茜失笑,说:“是这个理,明日你找人将这事儿办了,然后送到我房里来。”
其实在戴茜的心里,自己一直是个戴家人。她对戴家的生意其实比宝通的还要上心,还要着急。除了她自己也是戴家的血脉之外,也与当年她那次欲夺之而不成有些关系——求不得的总是最好的。
试想戴家可是历经了百年,才得了这广陵府香粉第一的名头,其间也曾经历过起起伏伏。而再想那傅家,怎可能在短短的两三年之内做到这样的规模。到能与戴家相提并论的地步?戴茜的心里不由得有些酸酸的。若说上天特别眷顾傅家。不。她戴茜不信这个邪。既然不是上天眷顾,那就只有旁门左道一途了。
自己不在戴家,戴家便没有人能够看得出傅家的伎俩了么?
*——*——*——*
“办得好——”薛定诺在花山涧的小院里,细细地看了信。便对一个小厮说道,“给老张传个话,这回不错,不要一次就将柴都添上,但是一定要尽快地添,回头将锅给烧开了,汤滚起来,爷好往里面添佐料。”
采蘋从外面进来,掩着口笑道:“爷是惦记鱼锅子了么?厨房里刚得了一尾三斤多的黑鱼。刚刚剔好骨,片的鱼片,过会儿就滚好鱼汤,与您烫鱼片子吃。”
薛定诺大喜,一把将她揽过来。道:“回头记得叫厨房多下点姜——”
“对了,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薛定诺问怀中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爷交代的事,奴自然都放在心上的。”采蘋便附在薛定诺耳边说了。“不过,教奴没想到的是,竟然探听了一件没想到的事情。那傅家的家主傅三,竟然原先是戴家作坊里出来的。便是现在,戴家作坊里也有些老人识得他。”
“哦——”薛定诺登时也来了兴致。
“还不止如此呢,听说那傅三爷,当年离开戴家作坊的时候,出了好多事——”采蘋接着附在薛定诺耳边,一一都说了。
“这么久的事情了,怕是比你年岁都大,你是怎么晓得的?”薛定诺皱起了眉头,对采蘋说。这明显对他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太有利了,只是,在这个时机,这件旧事突然放上台面,未免有点——太巧了。
“奴也纳闷,但是确实这件事情就在这几日便传得沸沸扬扬的,好些人都知道了呢!”采蘋娇嗔道,她生怕薛定诺不相信她。
“爷——”外面采蓝恭敬唤了一声,道:“薛家来人,说是大爷从金陵回来了,请您回去。”
薛定诺“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随手将采蘋推在一边,“唉”了一声,大步就出了房门去。
采蘋在后面嘟嘟哝哝了几句,嗔道:“只知道拍薛定贵马屁,是个没出息的。”
*——*——*——*
隔了几日,戴茜便也知道了消息,自然难以置信,傅老实那人她多少也见过两面,此人与自家,竟有这样一番纠葛。这是戴茜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戴茜在房中转了几圈,问张管事:“此事可当真,如此旧事,你是从何而得知的?”
张管事恭敬答道:“此事广陵城中,原有不少人知道,因隔了好多年,不少人怕都是忘了。然而不知为何,最近有些传言出来,大约……大约是傅家打算上戴家求亲的缘故吧,才会有人将上一辈的故事拿出来嚼舌根。”
戴茜失手又摔了一个茶盅子,坐了半日,一个字不曾说。张管事一向怕她的,只躬身站着,连问一句都不敢。
“张管事,烦你去问问傅家,他家可有再向宝通借款的打算——就说我们在安排秋冬的头寸好了。”戴茜终于说道。
二百十七章 纳采
所谓苍蝇不叮没有缝的蛋,傅家眼下便是这样,上下一团紧实,戴茜便是想寻个由头找找傅家的麻烦,也轻易找不到。宝通上门去问有没有借款子的打算,被傅阳婉谢了。
傅家的作坊与铺子眼下不缺现银。
戴茜皱着眉头想了半日,突然想起了寿家来,将张管事寻来,问他:“做花木生意的寿家,与咱们宝通之间,有些什么往来没有?”
“寿家?”张管事说,“去年腊月里寿家曾经找上门来,想从宝通贷八百两银子。当时宝通因为数目小,就干脆说了个很高的利钱,大约是将寿家吓回去了,便再也没有上过门。”
他此时与戴茜稍微熟稔一些,没有原先那样惧怕戴茜了,只小心翼翼地问:“这寿家,奶奶是想……”
“我在想,寿家为城中的香粉作坊供着香花,应该也同时供着傅家与戴家,我想帮着寿家,把从傅家那头得的收益抬一抬。所以如果寿家与钱庄有往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宝通钱庄的大门之上,在暗处高悬着一枚通宝,寻常客人可能不知道,在宝通却是人人皆知的,固然暗含“宝通”之名,更是“钱能通神”之意,是历代宝通掌权之人行事的准绳。宝通靠着银钱头寸,进而可以逐渐操控广陵府百业之中有地位有人脉的大户,真正有实力的宝通人可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