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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傅春儿还是有些悻悻地,她又看了一眼那书本上的小字,突然“呀”的一声,也叫傅老实看。傅老实看了,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爹知道了,既然前人做过,书中也记着,那爹一定给你好好试试。”
于是这几日之间,傅老实就一直在傅家院儿里,捣鼓这个捣鼓那个,各种杵臼簸箩都在院里摆了一摊。好在天公做美,这几日一直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傅老实填在模具里的各色香粉,干起来也特别快,没有多少时间,就可以脱模了。傅老实将模子一拆,接着用一柄竹刀在每只鸭蛋粉的表面上修整一番,一只形如半只鸭蛋的“鸭蛋粉”就做好了。
难得的是,经过傅老实一双巧手,做出来的每只鸭蛋粉,竟然一模一样,大小一致。
杨氏与傅春儿两人,将那鸭蛋粉托在手中,先是闻了闻,两人互视一眼,都说:“好闻!”杨氏接着再用一小块绢子,从“鸭蛋”上蹭了些细粉下来,赞了一句,道:“一些儿也不涩!”她接着往傅春儿面上,左抹抹,右抹抹,喜道:“成了!”
一百二十章 选址下铺街
傅春儿面上被杨氏抹上了一些傅老实做的“鸭蛋粉”,但觉得鼻端香喷喷的,面上也觉得轻薄柔滑,并没有什么异样的。
杨氏却很欣喜地叫傅老实来看:“老实,来看咱家的姑娘!”傅老实过来瞅了一样傅春儿,也颇为惊喜,说:“抹了粉就是不一样了,细白粉嫩,倒很有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样貌。”
“吓,我眼下就不年轻了么?”杨氏听了这话不乐意了。
“就是就是,爹说错话了,跟娘道歉——”
傅老实一对二,自然是不成的,当时便给杨氏唱了个肥喏道歉了。杨氏与傅春儿这才作罢。然而这时候傅阳匆匆从门外进来,说:“老何刚刚介绍了一家马上要典出去的铺子,这家很便宜。爹快随我去看看吧!”老何就是李掌柜上回给傅阳介绍的那个经纪。
傅春儿听了,当即说:“哥,我也要去。”
傅阳很干脆地说:“好,妹妹也去,娘,劳烦你在家带着弟弟。”杨氏这边自然无话,挥挥手,叫他们父子三人一并出去了。
三人沿着小秦淮河,向南,穿过教场周边。走在路上,傅阳不时地看看傅春儿,说:“春儿,今日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傅春儿奇道。
“你今日……显得面上好白,又不像是寻常妇人涂脂抹粉的样子,而且,好像不曾出过汗一般,挺稀罕的。”
傅春儿听了微微一笑,伸出衣袖抹了抹额头,她已经走了一阵,像这样的天气,走了这样长时间的路,要在以往,一定会出些汗,她这一抹,就会将粉抹下来沾在袖上。
然而现在她看看自己的衣袖,上面一点粉渍汗渍都没有,书上的古方,果然是有记载下来的道理的。傅春儿对傅老实这次做出的鸭蛋粉就觉得很是满意,按着她这次试用的效果来看,这就是夏日裸妆的绝对佳品利器一枚啊。她连广告词都要想好了——“清爽不油腻,美白无负担”。
她一边走,一边暗自高兴了一番,又想,也不知道自家这铺子,什么时候能够开出来,但如果隔的时间久,没有这么热,倒是有必要提醒傅老实,秋冬之际做的这“鸭蛋粉”里,最好加上些脂膏,这样粉会更加润泽。如此一来,再配上不同的香花,一年四季,就能整出好几种当令的香粉来。
少时几人来到埂子街,傅阳带着父亲与妹妹朝西继续赶路,傅春儿则左看右看地寻着“薛天赐”家的那间新铺子。她眼尖寻到了,不过只来得及远远地望上一眼。只见那新铺子也是好几间,不知道有几进,金碧辉煌的大字招牌挂在门口,遥遥地斜对着“戴凤春”家在埂子街的分店。傅春儿加快脚步,赶上傅阳,问道:“哥,要是咱家的店选在这附近,是不是就离薛家和戴家的店太近了些?”
傅阳笑了笑,说:“到了地头,哥哥就解释给你听,你那时再帮哥哥把把关,好不?”
这个哥哥,还卖关子呢,傅春儿心道。
谁知她再随着父兄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运河水面。这里的街道,就只有一半是店铺,另一半则就只是道路,再往前就是浅滩,滩上隔上数十步,就有一些供路人歇脚的亭子。而洒金桥和桥畔的码头就在眼前不远处。这里的街道畔有一条小街,叫做下铺街。傅阳所说的那个铺面,就在街口不远处,离渡口码头只有几百步。
傅阳指给妹妹看那铺子的位置,又问傅春儿,说:“妹妹,你看看,你觉得这铺子的位置,我们除了能卖香粉胭脂头油,还能卖什么?”
傅春儿觉得此处风物甚好,靠近水边,一时间暑气似乎就消散了些,再往那运河河面上看,只见来往的船只极多,密密麻麻,都是往东面过去的。傅春儿一怔,问傅阳:“这是往平山堂去的船么?”
傅阳不语,微笑着看着妹妹。
“是呀,哎呀,今日已经十八了吧!”傅春儿突然省起,每年明日这个时候,杨氏就算是不去观音山进香,也必会在家中,对着供奉的观音像祷祝。有时十九日去观音山拜观音的人太多,会有四里八乡的人们,提前一日沿运河过来,在平山堂脚下宿一宿,第二日正好上山进香。
“哥哥,你是说,你除了女儿家的那些妆品,还可以再卖些棒香线香之类的?”傅春儿一旦想通了这一点,也觉得这里是个绝佳的地点。
“妹妹好聪明——”傅阳咧开嘴,露出笑容。
这个哥哥,这不是变着法儿在夸他自己么,傅春儿继续腹诽。
待到铺子前面见到了老何,才晓得傅阳为什么这样急着叫家里人出来看房了。这间铺子,竟然只要一百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下来,但前提条件是,一百二十两是底价,一定得是现银,而且当天就要付。按照老何的说法,这间铺子,如果不是卖主着急,急着拢现银回乡,让买主相看个几日,就是一百四五十两,没准也是卖得上去的。
当下傅家众人前前后后地看了。这是一间很小的铺面,只一进,前面是铺面,后面有个很小的小间,可以储一点货,人是肯定住不下的,比傅家最早在埂子街赁的小食铺的那个铺位,还要小不少。但是就这样一个铺面,若是要买下,也要一百数十两银子之多。傅阳说起,他曾经在附近打听过,比这间位置更差些的,正常时候转卖,也差不多要这样一个价格。
当下傅阳与傅老实就与老何与卖主商量过户签契纸的事情。只要傅家给钱,当日就相互签了契纸,不过要官府认可,则还需要老何将契纸交予官府,待确认税金交足,由官府在契纸上粘上加盖官印的契尾,从而这契纸由用以证明民间买卖的“白契”,变为官府认可的“红契”。如此一来,买卖就算彻底完成。
往官府交契银的那一段,就要劳烦老何去跑一趟。因此傅阳做主,在买铺子的钱之外,又给了老何五两银,除了要交予广陵府的过户税金之外,其余就都是给老何的辛苦费了。
一时男人们都聚拢在铺子里说事儿。傅春儿觉得有几分无聊,便只在铺子外面立着,看着这边街道周围的各色铺子。她其实原先心中还有些担心,如果自家未来的化妆品铺子旁边,左边一家酱菜铺子,右边一家米醋铺子,那自家香喷喷的化妆品摆在中间,那味道可就精彩得很了。
不过眼下,傅春儿完全不用这样担心了,自家铺子左首,是一家米面杂粮铺子,叫做“秦记”,门口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排米袋粮袋,每个袋子里面都插着竹签,上面写着米面的种类和价钱,店里还摆着大小不等的量具。店里坐着一位胖胖的中年人,此时拿了一柄蒲扇,遮着脸,整个人半躺在一张竹榻上,估计是在打盹儿。
右首一家,却是个篾匠开的。店里堆满了各种竹编的器具,竹篓竹箩竹筐,一应俱全。门口还坐了一个篾匠,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用竹刀正在劈一根粗壮的青竹。广陵府周围有不少竹林,因此竹篾的器皿寻常人家用得也很多,尤其是厨下。傅春儿静静地看着那人在编一个竹制的蒸笼,心中正在盘算要不要待会儿回家去的时候也再买个蒸笼回去。家中那个正在用的总是感觉有些小了,有时候蒸一家人的吃食,需要蒸两回才行。
这时候就走过来一个布衣布裙的妇人,过来对那篾匠说:“王篾匠,你做的这箩不行啊,这才过了两日,底就已经坏了。这回你可得给我换个好的。”
姓王的篾匠头也不抬,手底下依然在忙着,道:“你等等。”他直到做完手上的活计,才停下来,将那妇人手中的竹箩接了过来,只瞧了一眼,就说:“你这个不是我家铺子买的。”他稍微瞄了一眼竹箩底下坏掉的底,又说:“这也不像是才用了两日的箩啊!”
那妇人兀自强词夺理,道:“我分明记得是从你这里买的,不是两日前,就是三日前,十文钱买的,就是这个箩。”
王篾匠听着有些嫌烦,站起身,随手拎过手边的一个竹箩,给那妇人看。只见上面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烙印,傅春儿站得有些远了,看不清那烙印是什么,只听王篾匠答道:“我家每个箩上都有这个印,若是没有,就一定不是我王家卖出去的。这位大姐,你莫不是记错了?”
那妇人见状,借坡下台阶,“哦”了一声,说:“大约是我家那口子记错了,我回去找我家那口子再问问去。”
王篾匠见那妇人说话前后矛盾,也没有多理会,只凭她自去了。而傅春儿则装着挑器皿的样子,伸手拿了一件蒸笼,在屉身上果然也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是烙在篾片上的,像个小小的印章一样,在一个圆环里绘着几根竹子,还写了一个“王”字。
这莫不就是古代的商标了?
一百二十一章 鬼月做亲
傅春儿忍不住出声问道:“店家大叔,贵店是每件篾器上都有贵店的字号印记么?”
王篾匠也不看傅春儿,只说:“这是自然。否则卖出去了之后,那些退货的找上门来,怎么分得清是自家卖出去的货。”
“店家大叔,那贵店的这个字号,有到官府去报备过么?”傅春儿小心翼翼地问。
这回王篾匠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看傅春儿,道:“报备个啥?官老爷难道还管这个?”
傅春儿闻言,多少有些失望,原来在这个时空里,还是没有“注册”商标这个概念啊。于是她只细细地挑了个大小合适的竹蒸笼,问了价格,然后去问父兄要了钱,将这个蒸笼买下来。
傅阳此时正与老何聊得畅快,傅老实在旁边听得出神。傅春儿听他们聊的正是皇帝明年南巡的事情,老何作为城里数得上的经纪,官商两处都吃得挺开,因此知道不少内幕消息。一时三人聊得开怀,而傅家今日这笔生意做得爽快,而且给老何的“辛苦钱”又足,老何这会儿拍着傅阳的肩膀对傅老实说:“老傅,这位傅小哥我一见如故,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来,老何请你们去醉仙居吃中晌饭!”
傅阳与傅老实推辞不得,便与傅春儿招呼了一声。傅春儿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自然不能与外男同席吃饭的,于是她便作别了父兄,自己手里捧着个竹制的蒸笼往回走。
正午骄阳似火,傅春儿走着走着,觉得被太阳晒得着实不轻,正后悔没带一柄阳伞出来。她看看手中,那蒸笼的笼盖,不正像一个草帽一般么。当下她便将笼盖举起来,挡在面上,匆匆沿着小秦淮往瓦匠营赶过去。反正旁人也看不见她的面孔,只能见到一个顶着蒸笼笼屉的小姑娘,从艳阳下快快地奔过。
到了瓦匠营自家门口,傅春儿却远远地见到杨氏正在关上院门。
“娘——”她一声喊,顶着蒸笼盖奔到自己门口。杨氏便嗔怪道:“瞧你这副样子,早间刚夸过你,眼下就做出这么个怪样子,看以后谁敢娶你!”
“娘,您早间夸谁了,不是夸爹香粉做得好么?哪里有夸我了?”傅春儿故意胡搅蛮缠两句逗了逗杨氏,却见杨氏手中拿着信笺,面上有些不太高兴,连忙问:“是……那边又来信了?”
自从两年以前,傅老实从江都回来,广陵傅家三房就逐渐以“那边”代替了“江都老家”。但是无论称呼怎么改,“那边”都会一如既往地有事无事登登三宝殿,来看看广陵三房这边日子过得怎么样了。傅春儿看见杨氏的神色,心里就哀叹一句,又来了!
杨氏顾不上再与傅春儿说笑,自己拆了信,匆匆看了几眼,对傅春儿说:“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