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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她从头到尾就没研究过大清皇族的这一制度。莫说胤禛在老康跟前立了誓,就算没有,以她素来往好听点说是积极乐观、难听点说是没心没肺的生活态度,也不会费心去关注这些选秀啊、指婚之类的事。
除非是胤禛兴致来了,在两人的膳桌上提及与之有关的新闻,她才当八卦似的捡来听听,也仅次于听听罢了。因为那些人啊、事啊的,实在和她现下的生活没什么牵扯啊。
可如今,突然就给她来了这么个任务,让她想办法去解决那两个待字闺中、连面都没见过的少女们的归宿问题……是不是太为难她了呀。
早知会有这么个临时性任务,她多多少少会在德妃、宜妃处请安时,耐着性子、佯装饶有兴趣地坐在一旁听上一听,也好在暗中选定几个中心人物……可如今,算算选秀的时间……太晚了吧?
敏容柔笑着拉过槿玺的手,示意女儿别担心,她曾在雁姬跟前透过底,她会尽力,却不能保证。槿玺若是真有为难,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让珞琳规规矩矩地参加选秀,最终被指婚也好,入宫也罢,当是命里注定的事,更改不得吧。
只是元卿……她怜她如今的状况,希望女儿能帮则帮,也算圆了自己对容若堂兄的记挂吧……
“额娘和你说这些,倒不是要求你一定得帮她们,额娘也早与她们提前通过气,凡事,你尽力就好。”
“额娘,倒不是我不愿意去找太后或是其他娘娘融通。可女儿真是不了解那些宗室子弟呢。哪些品性好、家世简单,哪些品相顽劣、家世复杂……这些,女儿可都不了解。就算向太后她们情托说辞,总得有个心里人选吧。万一太后问起来……”
敏容笑着打断她的担忧,“这个你就无需担心了,之前额娘也是怕你百般不愿意出这个头,所以也没和你提及雁姬她们两个内心的意思……事实上,元卿的要求很简单,不求嫡出,不求功勋,只希望没有子嗣任务即可……倒是雁姬,她心里已有人选了呢,只是怕对方不乐意娶珞琳……”也不知是哪家的宗室子弟,这么得雁姬的眼缘。
“哦?额娘说说,他他拉福晋相中的倒是哪家的子弟?”
“康亲王四子巴尔图……”
“噗……”槿玺刚听敏容起了个头,嘴里一口茶就喷了。“咳咳咳……”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敏容忧心地替槿玺顺顺背,“那巴尔图可有什么不妥吗?额娘只知道他是个庶出的,为人低调不多话……”
不等敏容说完,槿玺摇头叹道:“额娘啊额娘,你怕是被他他拉福晋当枪使了!”
“此话怎讲?”敏容疑惑地瞅瞅自个儿这个神情举止越发雍容贵气的女儿,心下欣慰,嘴里问道。
“我也是昨儿刚听贝勒爷提起的,说是皇上有心想封巴尔图为三等辅国将军呢。只是诏书还没下来,据说也是巴尔图请旨的,想必是烦心选秀吧。三等辅国将军呢,不好说了。嫁过去就一现成的将军夫人啊……”槿玺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补充道:“他他拉福晋在宫里也不是没眼线……咳……女儿的意思是熟人……说不定早已听闻此迅,想赶紧替自己女儿谋划呢……”
听槿玺如是猜道,敏容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倘若真是那样,那雁姬的心思太诡谲了。亏她还真心当雁姬是朋友呢,这回槿玺来娘家探亲,才按耐着羞愧,提及了她的托付,谁知道……
“额娘,你若不信女儿说的,大可去问问阿玛。女儿相信,只要近期有进出过乾清宫的,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事儿。只是一般人在圣旨没下来之前,不会四处说道,怕有违圣心……估计他他拉福晋也是瞅准了这个好时机,率先替她女儿争取起来了呢。”
敏容缓缓地点了点头,半晌,看向槿玺,叹道:“……让你帮忙的事儿,你权当额娘没说过吧。至于元卿……你看着办就好。 ”
167 选秀乌龙(下)
槿玺点点头,“女儿心里有数。倒是额娘,日后与他他拉福晋也少些来往吧。依女儿看,她也没真把您当朋友看待,倒是您,得过她一次举手之劳,就时时刻刻惦记于心地要回报。殊不知,您早就还了不止一次了……”
槿玺知道,费扬古心里也着实很无奈呢。努达海和他不对盘,自己福晋却和对方福晋礼尚往来,这感觉,怎么品怎么别扭。
敏容微笑点点头,顺势捏了捏槿玺的鼻尖,“知道了,咱们玺儿也长大了呢,教导起额娘来也有模有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敏容是真心高兴。槿玺却听得一阵黑线。感情之前她都被看做长不大的娃儿呢。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虚龄才十三呢,这古代的闺女成熟的早,若是搁在现代,她小学才刚毕业呢。
……………………
自那次母女谈心后,槿玺就对选秀之事上了心。撇开他他拉家的珞琳不谈,元卿和耿音雄的嫡女——耿音姒,论起族谱来,也算是她的远房表亲。她是纳兰容若的堂外甥女,耿音姒是纳兰容若的表侄女……虽然远的有些没了边,可既然起衔接作用的中间人是纳兰容若,槿玺不介意帮上一帮。
于是,名义上,她让敏容将元卿和耿音姒母女俩请到玺藤茶楼喝茶,商谈选秀一事的具体事体,实际上,她就窝在隔壁窥听,想从背后多了解一番这个新认的远房表亲,免得费劲心思忙了一大圈后,发现所助非人,那就郁闷了。
不过,通过小半日的观察,槿玺一再点头赞同,认定了这个有些遥远的表姐。没办法,人家耿音姒今年已经十五了,整整大她两岁呢。
胤禛听说了这件事。忍不住嗤笑:“远房表亲这个词,确实是搁哪里都好用的。”言外之意,槿玺这是自攀亲戚呢。
槿玺也不着恼,手上飞针走线地绣着新居要用的床品套件,嘴上笑着应道:“我就是想看看他他拉家的福晋知道她满心满眼相中的夫婿最后落到别家,会是怎样的表情……哼哼!居然敢拿我额娘当枪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胤禛失笑地摇摇头。心下暗叹:果然啊,古话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槿玺自然不知道胤禛心下的感慨。边飞快地走着绣花针,边思忖着如何给巴尔图和耿音姒牵线做媒。
想来想去,也就胤禛可以指望了。遂扬着谄笑,将皮球踢到了胤禛脚下。“你不是和巴尔图挺谈得来吗?抽空找他说说吧,若是他心里没人,我看耿姐姐挺适合他的。”
“……是。”胤禛无奈地应下亲亲福晋的指示。第二日就拉着巴尔图上武场对练兼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去了。
事实上,胤禛肯这般不二话地支持槿玺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若是他没猜错,那耿音雄的嫡女——耿音姒,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雍正帝在康熙年间所纳的格格、日后诞下抽风王爷弘昼、死后又被乾隆追封为纯懿皇贵妃的耿氏了吧。不然,也没其他复姓耿音的四品管领大臣了。
若是这届选秀,能将她指给巴尔图做福晋,不管登不登对、日后幸不幸福。这些都与他爱新觉罗。胤禛无关,他在意的是,历史又被某只蝴蝶的翅膀扇离了原本的轨迹……也验证了他的预测,现下的大清,早已不是他印象里的康熙王朝了……也意味着,他和槿玺的未来,是明朗而可预见的……
最后。不知胤禛是怎么和康亲王四子巴尔图说的,巴尔图又怎么向康熙请旨的,总之,选秀刚开始第一轮,耿音家的嫡长女,就被康熙指婚给三等辅国将军巴尔图为嫡福晋,择日完婚。
此消息一传开,犹如平地起惊雷。彻底惊了一大帮人。特别是有女儿在宫里正参加选秀的人家,顿时捶胸顿足,连连直叹: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然而,唯一没看走眼的他他拉福晋,此时却也在自家府邸愁眉不展、恼恨交加呢:早知如此,就和敏容直截了当地说清楚了。要她无论如何也要请四福晋帮自己这个忙——将珞琳嫁入康亲王府、嫁给刚下旨意的三等辅国将军巴尔图。可如今……唉,原本不想让敏容看出自己这么有心机有心眼,免得她日后疏远自己,少去一个非常上台面的助力,却不料,终究是搞砸了啊……
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恼怒有之、开心自然也有之。
耿音府,福晋住的寂寥院落里,如今是谈笑风生。有前来恭喜的元菱等亲人,也有闻讯前来添妆的同僚贵妇……可谓三十年风水轮流转……
三等辅国将军啊,也不知是烧了哪柱香求来的大好姻缘……
倒是说话素来爽直的元菱,对羞涩喜悦的耿音姒说道:“以我看,你能嫁辅国将军,功劳全在四贝勒福晋呢。”
“大姐也是这么看的?”倚着软榻而坐、面色已然红润不少的元卿,听元菱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么说来,你也猜到了?”元菱爽朗一笑,“你不是说选秀之前曾和敏容见过一面吗?正巧,那段时间,我倒是看到四贝勒福晋出入过玺藤茶楼呢。你应该有听说,那玺藤茶楼是四贝勒赠与嫡妻的礼物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日,既没见四福晋来茶楼,也没听敏容提及四福晋要帮姒姒的话题……我那会儿还想着,敏容估计也挺为难,毕竟宫里的主子多着呢,所以也没多在意,只希望姒姒运气好……”
“运气确实很好!听人传,那辅国将军性子低调,府里也没有搅和不清的通房妾室……姒姒此行又是奉旨出嫁……你也算放下心头大石了……”元菱轻叹道。
元卿点头接话:“是啊。姒姒的事一了,我也没其他牵挂了……”
“额娘!您别这么说……姒姒日后必定常常回来看您,您可要将身子养好了。”耿音姒听出元卿话里的落寞和寂寥,顿时红了眼眶,忙不迭拉着元卿的手哽咽地劝道。
“姒姒说的没错,你呀,如今首要之事,就是将养自个儿的身子……耿音雄那厮,你是早就靠不住的了,好在如今姒姒嫁的好,你还有个依靠,谅他和那个小妾也不敢真拿你怎么样……依我说,你就放开了心过日子,偶尔出府逛逛,找敏容说说话也好,上福塔寺静心向佛也罢,总之,少去搭理府里的堵心事,心平了,眼界自然宽了,眼界宽了,足下也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就像她,失去了原本想要相依一世的夫君,又没个子嗣傍身,照样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活得我行我素……
元菱一番话让元卿茅塞顿开。虽然此前,元菱不止一次这么劝过她,可那时她被嫉恨蒙蔽了心,根本听不进去。如今许是被女儿的喜事一冲,心底积郁多时的陈疴就这么忽然被元菱一席话清理殆尽了。
也自那之后,耿音雄发现,自己这个已陌路多年、原本以为被病魔折腾地蹦哒不了多久的嫡妻福晋,忽然间琢磨不透了。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这个被病魔缠身多年的福晋,病好后,竟然还如此明丽、清雅……俨然如两人刚成婚那会儿时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时候生分的?是她久久生不出嫡子、被额娘嫌弃的时候?还是他被额娘逼着纳妾、被她发觉之后?又或是酒后乱性、让刘氏怀了他的孩子、择日进门后?或者……是太多太多的小分歧,才累积着造成两人如今这般形同陌路的关系吧?
耿音雄闭了闭眼,搁下手里的卷轴,起身走至园子里,望着墙外隔了数座院中院的福晋院落,无声轻叹,也罢,至少女儿已经有了个好归宿,她也走出了往日的阴霾……关键是,她还住在这里,和自己同一个屋檐下,想知道的时候,可以通过仆役获知她的起居状况,想见的时候,也能远远见上一面……这就够了……
耿音雄这段深埋心底的叹息之辞,在过了许多年后,朝代更替、权臣留走,他也果断辞官退隐、妾室不体他心境、嫡妻却微笑支持之际,才以回忆的模式提起的。元卿听后,久久回不了神。
原来,男人和女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懦弱、胆小、惧怕……只因……彼此心底还存有情吧。不忍说破,不忍追问,不忍探寻……只因,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希冀的……他们哪,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原来都一样呵……
耿音姒的嫁事一了,其他参与选秀的人,也没槿玺什么事了。
于是乎,开始考虑起迁居事宜。四贝勒府早已收拾妥当,就待他们包袱款款地出宫迁入。可因为今年宫里宫外事体多,就一再拖延。转瞬就到了康熙三十二年的腊月,这下子,槿玺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拖了。搬个新居好过年啊!
于是,刚进入腊月,胤禛就向康熙递了迁居的奏折,准奏后,就马不停蹄地搬家了。
168 新邸
康熙三十二年的腊月初五,槿玺和胤禛将小家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