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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度敛首立于她的身侧,享受这样的时刻。
这样的悠然,却被宫人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
“启禀娘娘,吴贤妃和傅淑妃求见。”
“让她们稍侯。”
何度摆了摆手,挥退了宫人,白皙得好似女子一般娇好的面上出现了如同窗外天空的沉重:
“娘娘,吴贤妃是太后的甥女,而傅淑妃是皇上的太傅之女,她们都是在五年前入的宫,您还是要见见的为好。”
“嗯。”
夜熔淡淡的应了一声,那指想要继续弹奏下去,但心绪已有些不宁,指过琴弦,重重一牵,音已然乱了。
收回手,搭在何度伸过的手臂上,缓缓地起了身,她微微的叹息,纤细的手指紧了一紧,更加的陷入他的手臂之中。
迅速的把一切情况在脑之中整合一遍,描绘着蓝钿胭脂花的容颜带着诡异的艳丽。
“五年前……是吗……那么不急,等等再去见她们好了。”
“是。”
他躬身应道,唇同样挑出一抹冷笑。
细雨依旧凄凄飘落。
侧殿中的吴贤妃和傅淑妃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心绪比较急躁的吴贤妃已经有些不耐。
忍了再忍终是无法压下心头的怒火,身出名门,姨母又是太后,她何尝受过这种冷遇。
带着祖母绿戒指的纤纤玉指拢了一下发髻,开口之前秋水潋滟的眸,有意无意地掠过坐在一旁的傅淑妃,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比雨水更寒的温度。
“好大架子,让咱们等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人,真的当自己是六宫之主了。”
傅淑妃是个温婉如玉的女子,正凝眸窗外,闻言回首,只是微微一笑,眉目间那一抹柔情似水般婉转流波,轻声细语道:
“姐姐,再忍忍,皇后毕竟是皇后啊。”
话毕,却仿佛受不住寒凉空气的侵袭,轻轻的咳了起来,那细细的指握住雪白的绢帕掩在唇间,垂下的眉眼下有着淡淡青影。
那咳声,断断续续的仿佛那风中的弱柳,楚楚可怜。
此情此景落在吴贤妃的眼里,她的心里不禁慢慢的沉着。
她们一同进宫,一同入选,但是面前的女子虽然品位比她第一个级别,但始终是圣眷正浓,自问容貌品性并不输人的她,这口气憋在心中,已经慢慢的悒郁成疾。
吴贤妃掩唇冷冷一笑,粉得接近浅红的袖口上牡丹金线的绣纹衬得她面色如雪。
“那又怎样,不过是个瞎子罢了,她有什么好张狂的。”
好容易止住了咳,傅淑妃蹙起了峨眉,那双幽深的眼眸因着咳意沾了水光,如麟麟的波光摇曳,唇齿边挂上几分的说不清涵义的笑意。
“姐姐轻一些,有人来了。”
正说着,青衣宫人掀了湘帘,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敛下身去:
“皇后娘娘懿旨,请两位娘娘入内相见。”
她们互视一眼,露出了彼此才知道意味的笑容,随着款款宫人走了出去。
正殿朱门侧,宫人静立一旁,有着无声无息的肃穆。
首座上端坐的女子,祥云凤纹的玄色华服,外罩同色苏纱,发上簪住飞凤步摇,玉珠宝冠璎珞垂在颊间,闪动光泽,像是一个阳光的碎片落在白晰的肌肤上。
傅淑妃看着她,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眉,眼里滑过一丝不清不楚的情绪。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躬身行毕了三跪六叩地的大礼,可是夜熔并未叫平身,她们依旧只能跪在地上。
何度接过宫人手中的一盏香茗,亲自递到了夜熔的手中。
慢条斯理地从他手中接过,端起茶盖,轻轻吹拂,喝了一小口,细细的抿罢,这才缓缓开口道:
“平身吧。”
在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落座,她们的脸色已是略显苍白。
虽是初秋,寒意并不浓,但宁夜宫中已经燃上了炭火,跪得久了,炭火的暖意熏的汗水大滴大滴的随着呼吸慢慢的滑落至颈项,尔后被吸干,在纱衫上留下透明的痕迹,好象是水染开一般。
吴贤妃也不敢拭汗,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但面上仍旧勉力的笑着。
“皇后您看起来面色红润,臣妾还以为您初到皇宫,多少会不习惯呢。”
夜熔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端着茶盏静静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翕动,吴贤妃几乎以为面前的女子只是一尊玉像。
许久得不到回应,从受过这种待遇的吴贤妃白皙似雪的面上已经是青灰一片,终于沉不住气,赌气似的开口。
“臣妾和淑妃妹妹一会还要去拜谒太后,不如您同我们一起过去,您看可好?”
“不急。”
夜熔向后靠了一下,倚在了身后的锦花纹的垫上,那循声望去的眼神,极为的冰冷:“对了,这后宫的玉牒在你们谁的手里?”
玉牒是皇后掌管后宫的信物,按例皇帝未大婚之前由太后掌管,而吴贤妃由于和苏太后关系亲密,玉牒自然而然由她掌管。
听到这样一问,她已是大惊,但思及苏太后以及刚刚的轻慢,她便强作自若的冷冷开口:
“在臣妾的手中,臣妾看您的眼睛看不见,掌管六宫的事物也不太方便,不如就让臣妾代劳了吧。”
夜熔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落在黄花梨的案几上,瓷器和实木之间发出的清越声响,在宽广殿内的回响,透露了她的极度不悦。
“你说什么?”
看着她极美的眉目间浮起戾气,似那刀锋之血,吴贤妃止不住一抖,眼里露出的几分的幸灾乐祸已经飞散,但犹自咬着下唇逞强答道:
“臣妾说您的眼睛不太方便。”
“来人,教一教贤妃规矩。”
“是。”
望着一拥而上的青衣宫人,吴贤妃这才失了方寸,惊呼道:
“你……你们这些狗奴才……想要做什么?!”
“娘娘,奴才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教导娘娘。”
看着被宫人按住的吴贤妃,何度敛身行了一礼,才温温开口,可是话毕,那耳光也随着尾音落在了她的面上。
傅淑妃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看着夜熔冷极的面容,又厌于平时吴贤妃的跋扈,便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再开口。
吴贤妃只觉得那种着火烫一般的疼痛开始面上蔓延开来,羞愤交加还有那痛仿佛让她沐浴在火焰之中,无法形容的疼,带着一串血珠,淌落唇角,宛如血色泪痕。
三记耳光之后,夜熔起身,来到了吴贤妃面前,带着鄙夷倨傲如视草芥虫蚁的神色。
吴贤妃颤抖着的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影像的,却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眼睛,早已发不出任何言语。
“贤妃,这三记耳光,是你要记住,本宫最讨厌别人说起本宫的眼睛。”
说罢冷冷笑笑,那眼转向了傅淑妃的方向,似笑而非笑的一眯,而后,径自扬长而去。
第五章
静寿宫中,打发走了哭诉得几乎喘不上气得吴贤妃,苏轻涪立于窗畔。
窗外,细雨已停,天色却不见晴,正如在她的年华不再的面上的阴云一般,幽幽黯然。
许久,她略一抬眸,阴沉的天光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结成冰,覆盖住仿佛这重重宫阁一般的空漠与阴冷。
“太后,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来了。”
好似没有听到宫人的禀报,穿风绕梁之中,苏轻涪几欲握断了手中的玉牒。
蓦然,叮当声声,玉牒坠地,那流光溢彩的圆润,落在乌砖地上,却也没有丝毫的损毁,依旧泛出润色翦翦。
“太后!”
宫人的一声惊呼,唤回了她的心神,重新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宫人拾起的玉牒,她缓缓的开口道:
“让她进来。”
宫人搀扶下的女子,夜熔从容的来到她的面前。
事隔多年,她再一次见到这个夜氏仅存的骨血,美丽得让她暗自吃惊的容貌,一身和新婚喜气格格不入的黑衣……那眉那眼虽并不相象,但是那神韵气质,依旧好似一把利刃,生生的划进了她的心口。
“儿臣参见母后。”
冷冷的看着她敛身揖礼,她兀自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急着叫平身。
可是,夜熔已经自顾自的扶着何度起了身,端庄优雅的坐在了一旁。
苏轻涪皱紧了描画的优美的眉,看着面若冰霜毫无笑容的女子,心里的气火直直的升腾了起来,可玉颜之上依旧保持着纹丝不惊,嘴唇动了几了几动,方才慢悠悠地道:
“听说……今天皇后惩戒了贤妃,不知道什么事情要你这么大动肝火。”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听说母后最近身体不好,所以连大婚都缺了席,以后……这后宫的事情就请您交给儿臣处理,您也就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
这样的话,噎得苏轻涪的心中一堵,凤眼中已微含怒意,手掌紧了又松,微微的刺痛让她仍是力持着平静,淡淡的开口。
“也对,哀家最近的身体是不大好,这是贤妃呈上的玉牒,于情于理都应该交给你的。但是你的眼睛不好,又毕竟新近入宫,凡事都不太熟悉,这样,哀家一会儿派个人在你身边,帮你打点一切,哀家也好放心一些,你看可好?”
站在夜熔身旁的何度,刚刚上前接过宫人奉上的玉牒。
这厢的夜熔,却在听到她的话时,本是白玉无瑕般的脸孔陡然泛着潮红。
只听她冷冷一哼,玄色衣袖一挥,便把宫人新呈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瓷器破裂的声音伴着茶水洒了一桌,沿着桌面稀呖呖的流了下来,空气中顿时飘着一股清茶的香气。
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举止,苏轻涪终是隐忍不住,变了颜色。
可是不等她开口怒斥,夜熔已经起了身,用着淡然的听不出任何波动的语气开口:
“母后怕是也乏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她正要离去的婀娜身影,苏轻涪双眉间的纵纹,深得令人胆寒的触目,连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夜熔,无论如何,不论当年有过什么,现在他已经是你的君,也是你的夫,你的天,女人再怎样好强争胜,最终还是要依附男人。你要知道深宫寂寂,不管怎样,你的依靠始终是他。他喜欢的是温顺婉约的女子,所以,你若凡事不要太过,惹怒了他……要知道,没有了他,你,就什么也不是。”
女人本就应是丝萝,纵然是富贵荣华集于一身,却也终需寻了那附身的木,哪怕是再刚再强,遇到了自己的夫君,也终是化为绕指柔。反则,就好似离了天空的大地,再不会有什么用处。
听到她的话,夜熔止住了身形,回眸,毫无焦距的眸却闪烁着莹莹的光,殷红唇间挑起一丝笑意,妖媚得仿佛彼岸之花,带着血雾沉沉向她压了过来。
魔障……
瞬间,苏轻涪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个词。
“不过是个脾气暴躁的瞎子罢了。”
直到她走远,坐在交椅上的苏轻涪才缓缓的喘过这口气,淡淡安抚自己似的笑着。
秋风萧瑟地吹过,梧桐叶哗然作响,夜熔突然觉得阵阵的烦躁,索性不乘辇,挥退了随侍的宫人,只由何度搀扶着,走在通往宁夜宫的御道上。
宫人见她走来,远远的都匍匐在了地上。
飒飒风声中,清冷梧桐发出沙沙的声音,几树惊秋。夜熔放缓了脚步微微敛目昂首,恍惚间怀念起幽州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那仿佛如柔纱般轻拂在身上风……
许久,何冬终是忍不住,看了一下四处无人,方才低声开口:
“娘娘,您这是何苦,贤妃也就算了,但是她是太后,您……这样,未免太过浮躁了。”
她闻言微愣,龙凤珠翠冠垂下的珠珞遮盖的面容,反而浅浅的牵起了殷红的唇,浮出的,竟是微不可觉的郁悒与苦涩。
“连你也这么觉得……”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道娉婷的身影,看着那即使是被最顶级的纱丝罩衫包裹,如同水里芙蕖一般清丽的容颜依然不见开怀,他的心隐隐的痛着,无法抑制的唤道:
“娘娘!”
“何度,你知道什么是以弱示强吗?”
“奴才愚顿,请娘娘示下。”
停步,朝着何度的开口方向侧首,她微微拧眉,似乎是想笑,但是魂魄中的悲凉无奈却不允许,纤细的指带起玄色纹金绣的袖口掩住唇,似笑还哭,一双如水的明媚眸子却似穿过何度,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可他仍旧觉得如水碧横波一般的眼神好似水雾一般拂向他,层层水波笼罩而来,她那一点最婉转的心事便酝酿在那愁眉半颦、薄唇微挑的迷蒙之中。
“本宫是个瞎子,这对本宫是一种不幸,但是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但是,夜氏继承人无法视物的这个事实,只能让他们放下一部分的戒心。所以,本宫必须暴躁,必须浮夸,这样,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要知道黎国君皇高贵的手已经伸向了夜氏,那上面即将沾满夜氏的血。不能显得聪慧,也不能过分的愚顿,本宫只有让他们看到一个脾气暴躁的不良于行的失明之人,这样,本宫才能活下去。”
“娘娘,您为什么不想办法救救他们?”
“救?他们欺本宫双目失明,从不把本宫当作夜氏的族长。这些年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