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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霍侍中?”
容笑心中咯噔一下,眼珠一转,立刻扯谎道:“草民是霍侍中的同乡,自平阳而来,有急事面谈。如果你们见不到他,能否请里面的宫婢代为转告?”
贪财小子摸摸下巴,沉吟着:“既是同乡,也不是不能,但你这几文钱……”
容笑不是蠢人,一点就透,立时明白他言外之意。
踌躇半晌,慢慢从脖颈处摸出那枚饼金。
上次在冰洞遇险,刘迁坦承他并非玉门关救人的少年。后来回到军营,两人没机会私下交谈,奇葩只是派瘦子李尚归还了那枚饼金。自此,她又将饼金串成细链,随身携带。
饼金上还带着体温,细细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她有了决定。
一把扯断红绳,连绳带金递了过去:“这回够了么?”
贪财小子差点把眼珠瞪出来,口水直流:“真没想到,你这乡下小子穿得穷酸,身上却带着万钱!好了,你等着吧,我这就进去找人帮你传话!”
说完,便伸出两指去夹金块。
容笑却将饼金攥得死紧,贪财小子拽了拽——
没拽出来!
小子大急,五爪拼命用力,以至指骨嶙峋指尖泛白,仍是不见效果,遂咬牙切齿一字字道:“你、松、手!”
容笑感到饼金正一丝丝从指间滑出去,一想到这是万金,是个房子,立时心绞痛发作,也咬牙切齿一字字道:“你可一定要带话啊!”
两人偏着头,瞪着对方的眼,眼底血丝直冒,手指差点将饼金掐出水来。
贪财小子累得手指抽筋,眼珠子乱颤,气极嚎道:“你不松手,我如何带话?”
容笑心感有理,长叹一声,颓然放手——
小子正拽得起劲,没提防对手突然放弃,“啊”的哀嚎,一跤跌倒,害得饼金都从掌中
滚了出去。
顾不上摔成四瓣的翘臀,他一把飞扑过去,从别的兵士手里抢回饼金,这才恢复痛感,忍不住倒吸凉气,心中却是无限欢喜。
也不骂人,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将饼金藏入怀中,顾不上倒在尘埃中的长戟,自己一撒腿奔进宫去。
容笑心中升起希望,在附近寻棵枝叶繁密的大树,站在阴影里。
此刻尚是早晨,空气清冽,可夏日的太阳威力实在不容小觑。她即使未喝血,也禁不得长时间暴晒。
未见到霍去病问个清楚前,她可不愿平白无故灰飞烟灭。
日光在树冠慢慢游走描画,她静静瞧着地上叶影缭乱,一颗心跳得同样紊乱。
一个月过去,他人不回来也就罢了,却为何连消息都不找人通传一个?
是帝后看管严厉,没机会带话;还是他经人劝说,已然后悔与个男子不清不楚,索性冷处理,变相分手?
帝后每天要忧心的事情那么多,哪能十二个时辰眼珠不错地盯着他一个?
一定是他自己后悔了,想分手!一定是这样!这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一时冲动,顺手撸下一串树叶,狠狠揉搓一番,撇在地上,又踏了几踏。每片树叶仿佛都变成了霍去病的脸,在脚下辗转哀嚎,她心里这才畅快了些,心道:“姓霍的,等一会儿见到你,一定要踹你两脚,否则这口怨气难消。”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那个贪财小子却迟迟未现身。
正怀疑他是不是卷款潜逃了,突然听见东墙后隐隐传来一个人的奔跑声,心下一喜,忙穿过人群迎上去,眼巴巴地盯着东司马门看。
过了须臾,门后果然转出来一人,正是那贪财小子。
容笑呼吸急促,直勾勾地瞅着他。
小子眼神闪烁,手一摆:“你去那边等着吧!消息给你传到了,见不见你,就是侍中大人自己的事了。”
容笑狐疑眨眼,手指点点下巴:“你真把消息传到了?是告诉霍侍中本人了吗?”
贪财小子眼睛一瞪:“当然是告诉给霍侍中本人啦!他说——知道了——我这才回来的,否则怎会要这么久?我堂堂未央守卫,骗你这乡下人作甚?难道还存心贪图你的那点钱财不成?去、去、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容笑心中虽将信将疑,却也别无他法,只好慢慢转回树荫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捡一片落叶,衔在口中摆弄。
阳光越来越刺眼,头上的树叶都被描出金色轮廓,在略显沉闷的夏风中簌簌
作响。
地上反射的光线刺上容笑脸颊,她不敢背脸,怕看不见霍去病,只好伸衣袖略作遮挡,留两只眼睛盯着门口。
日头一寸寸爬上了未央宫顶。
霍去病没出来。
日头一线线沉下秦岭山腰。
霍去病没出来。
日头慢慢没至山后,再也看不见了。
霍去病,没出来。
今日的黄昏似乎特别短暂,方才未央宫阙被嫣红的晚霞烧成了一团火,此时便已恢复了冰冷的表情,漠然俯瞰长安众生。
容笑终于吐出口中的那片树叶,慢慢站起身。
再不回去,营门就要关了。
她翘起唇角,冷冷一笑。
想躲着你的人,无论你如何找,也是找之不到。
若真想见你,便是你不去寻,他也自会来寻你。
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怎么自己这样蠢,竟会来此耗费一天,自取其辱?
想到宝儿也会这样痴痴坐在李府门口空等她一天,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垂着头,沿着泥泞小路,一路慢慢踱步。
两侧的民居都已燃起烛火,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棱,映上被晒得又疼又痒的面颊。
一明一暗,又一明一暗。
有女子在巷弄悲伤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天空在寂寥的歌声中一分分暗下去。
长安的夜空不知何时被乌压压的黑云占据,接连两道闪电划破苍穹,轰隆隆的炸雷声响在耳边。
大雨倾盆而至,街上的行人纷纷用衣袖遮头,狼狈逃窜。
她来不及躲闪,身上立刻湿透。
打着冷颤,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这才发觉早上的青肿经过一天,都已消失不见。
女为悦己者容。
此时,她容给谁看?
怅然抬眼,她才发现已经回到了早上经过的那个“米”字路口。
路上行人慌乱奔走——
唯有一人,身上衣襟湿透,手中牵马,静静地站在路口彼端,双目灼灼,定定地向她凝眸。
白茫茫的雨水溅在两人之间,激起白烟层层。
烟雨中,那人轻轻翘起唇角,笑容璀璨耀眼。
远处有淡淡歌声隐约缭绕:“青
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054弯弓辞月破天骄:雨吻
第五十四章雨吻
四通八达的长街路口;面对面站着两人。
夜幕漆黑,又一道闪电划过,雪白湛亮,猝不及防中照亮他和她满是雨水的脸。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震得人耳膜发痛。
光亮转瞬即逝,世间恢复幽黑冷寂。
可他知道;她就站在那里。
松开手中湿透了的缰绳,霍去病一步步走向容笑。
身后的马儿乖觉伶俐;轻轻地踏着蹄音,紧随其后。
雨似飞瀑;冲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容笑却舍不得眨眼。
这定然是个梦,眼睛一眨,人会醒来。
她不想醒来;哪怕雨水砸得眼睛生疼。
冰冷的寒风中,有个温暖的怀抱拢上来,紧搂她双肩转了半圈。
他用自己的后背对住北风,俯着头,遮住她头顶,为她挡去风雨。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容笑浑身打着颤。
原来真的是他。
霍去病双臂环得更紧,将她牢牢护在怀里,轻声问:“很冷?”
容笑僵直着背脊,倏然挣脱他怀抱,退后一步,重新站在雨里。
她眼底酸涩,嗓子沙哑,却仰起脸,带着笑:“那天分别,你说——等太阳落山,我们会再见面——可我见那太阳落了一次又一次,你却始终不回来。未央宫的灯火燃了三十夜,你看得可好?”
霍去病被她话中的凌厉刺得胸口一痛,咬咬牙,上前一步,拉住她双手,语声苦涩:“那天入宫,陛下立时封我做了侍中,禁止我出宫。自那时起,我便被人看守着,始终无法和你通传消息。”
她冷笑着甩开他指掌:“难道今日皇上就改了主意,准你出宫?”
天空一亮,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她终于看清他惊痛的深眸。
雨水顺着他脸颊滑下,仿佛天地都在流泪。
“你不信我?”
“没有办法相信!我听人说,你与长公主自幼青梅竹马,这次入宫做了侍中怕是要订下这门婚事。你娘和长公主的母后是亲生姐妹,这样一来,可不是亲上加亲好事成双么?”
霍去病被激得动了怒。
这姓容的以为私逃出宫是小罪么?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跑出来见面,就是怕容笑担心想念自己,就算回去后等在前面的是刀山火海,自己也不管不顾地奔了出来。这人这样闹,有趣么?
一时克制不住脾气,傲然扬声:“不错,是有此事!”
隔着雨水,容笑瞪着他,惊怒攻心,险些一口心血喷出来!
他连否认都不肯?
原以为夏侯老妖是信口雌黄,想不到这桩婚事竟是真的!
亏他先前还口口声声说,此生绝不娶妻,自己还笃信无疑——却原来要分女子的。
若是民女,自然不娶;若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堂堂大汉公主,傻子才不娶!
要说你容笑,在他心里连个民女都不算,搞不好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下贱的娈童罢了,一个没脸没皮的倒贴货!
就算你真在他眼前飞灰湮灭,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要说世间只有你笨,两世为人,却被男人骗了一次又一次,人家都不过是婚前与你逢场作戏罢了!
翱翔天际的苍鹰怎么会喜欢在地上蹦跶的麻雀?
一想及此,忍不住弯起嘴唇,颤声道:“如此,恭喜啦,驸马殿下!祝你和长公主殿下百年好合,百子千孙,世世代代永享荣华富贵!”
霍去病见她面露笑容,却听她声音嘶哑,知她焦灼难过才会口不择言,定定神,强忍着心头怒火,放软腔调:“傻娃娃,别生气了。我知今天是你月休的日子,所以早膳都没吃,瞅准机会逃出了宫,在路上随便买了匹马,去那李府寻你。谁知你不在,我便坐在府外的石阶上,支着下巴,和个小孩一起等了你一整天,也饿了一整天。李府的家仆奴婢听说我霍去病在府外等人,都跑来看热闹;那孩子得寸进尺,一会儿坐在我身上,一会儿搂住我脖子睡觉,睡得口水沾了我一身一脸……为了你,这一切我都忍了!这还不够赔罪的么?”
容笑听到他说起宝儿,心中更是悲苦。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如何会爽约,让宝儿失望?
现在他还敢大声讲话,仿佛抱个孩子,弄脏衣裳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登时没好气回道:“事先不传信,便干坐在别人府外空等一天,这便是我大汉驸马的风采啦!哈哈,你傻,你怨谁?”
霍去病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等窝囊气,好声好气相劝,不想对方竟越发气势凌人,立时便觉得这些天白忧心了。
日思夜思,对方却任他百般解释,根本不信他是一腔赤诚,这样再劝下去也是没意思。
体内的一团热火渐渐被雨水浇熄,遂冷冷看着对方道:“不错,我是傻!我堂堂大汉驸马,与人站在街头淋雨,真是何苦来哉!”
说毕,反手捞起缰绳,一
个箭步翻身上马,腿上动作扬起雨花一片。
口中厉叱,顶着狂风暴雨疾驰而去。
街头寒意逼人,容笑独自站在原地淋雨,只觉天大地大,自己已然无路可走。
抱住双肩,慢慢蹲□,牙齿打着冷颤,她看着地上积出水坑,一点点没过鞋面。
雨滴砸在水面上,弹起来又砸下去,反复不停,无穷无尽。
呆呆看了半晌,身边的雨突然停歇,可街上其他地方的雨水还在落。
她反应极慢地抬头,只见身子上方被人撑开一柄大大的伞,伞面有好几处破洞,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里面滴着细细的雨串。
世界寒冷异常,此人为她默默撑出一片净空,自己却站在伞外,绛衣粉裳被大雨淋得湿透。
“你若是想哭,便哭。不要强撑着,让人看了难过。”那人暖暖地笑了一瞬,却忍不住咳嗽两声,唇边随即溅出一滴猩红。
容笑木然直起身,伸出手指,为他轻轻拭去那滴血,摇摇头道:“若是哭泣能解决问题,我的眼泪早就湮没了长安城。我容笑此生此世,从今往后,要